台湾的夏天似乎结束得特别晚,已过十月天,仍然炎热。
童晚重回工作岗位时,受到新闻台内同仁的盛大欢迎,大伙儿笑称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纷纷调侃她此目定有即将升官的机会。
面对熟悉的旧同事,童晚感觉亲切自在,但心里却无法真正快乐起来。
从她入院到出院,伏夜始终没有来看她……
她曾向医院打听过,却查不到任何伏夜住院疗伤的纪录,关于夜火村的一切人、事、物,就这么突然断了讯,和她再无瓜葛,彷佛夏夜中擦肩而过的萤火虫,炫丽得令人惊喜,但却十分短暂。
童晚当然知道自己住院期间所曾引起的骚动,也明白公司上下受她牵连甚钜,所以返回台北后,她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只是强迫自己重新投入新闻工作,做她应该做的事,同时也是她所喜爱的事。
她勤跑新闻,积极收集资料,同样是许哲嗣的好搭档,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许哲嗣暗中观察着童晚,发现她回来后变得少笑少言,只是埋头工作。
虽然她从以前就十分热爱新闻工作,但当时的她,有一股不顾一切的狂热冲劲,和现在的沉默认真有明显的差距。
她失踪的这段期间究竟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大伙儿都好奇,可却没有人能从她口中问出答案,她也从来不提。
见她不再活泼开朗,失落最大的莫过于林玉婉了!因为她彻底失去了一个可以互相调侃斗嘴的对象。
以往,只要她开口损人,必定会换来童晚强烈的一言语反击,每天她们两人不这么来来回回斗上个几回合练习一下舌头的灵敏度,报新闻时还真会有吃不完的镙丝呢!但现在,无论她放什么话,童晚都只是笑了笑,然后便埋首自己的工作,完全抬不起杠来。
真闷!
「喂,﹃铜碗』,妳要不要看一下之前关于妳的新闻带呀?我可是特地帮妳拷了一份,还是集锦精华哦!」林玉婉手拿新闻侧录带猛晃,想引起童晚的注意。
「哦,谢谢妳。」童晚客气地接过录像带放在一旁,紧接着又低头忙写新闻稿。
林玉婉儿童晚没有立刻要看的意思,遂又说道:「喂,妳知道吗?妳住院那天仕做SNG联机时,我还特地在主播台上和妳打招呼呢!」
「真的吗?那妳被罚了吗?」听起来像是主播不该犯的错。
「妳说呢?」林玉婉笑瞇瞇的。「我可是林玉婉呢!」
「小心﹃玉碗』一个不留神,也是会砸碎的。」
许哲嗣的声音插入。
「哼,也总比会生锈的﹃铜碗』好吧。」林玉婉两手交叉胸前,冷眼看着一副摆明出来捍卫童晚的许哲嗣。
「林玉婉,妳是吃饱太闲存心来找碴的吗?」许哲嗣一脸凶恶。
「抱歉了,本人还没吃饭。」
「那还不赶快去吃,杵在一这里等着人家喂妳吗?」他不客气地道。
童晚抬头看着许哲嗣,皱起眉头说道:「你为什么老是对玉婉这么凶呢?」
被突然指正,许哲嗣顿时怔住。
「我……有吗?」
「有,你就有。」林玉婉指控道。
「妳少啰唆!」许哲嗣大吼一声,引来其它人侧目。
童晚叹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拍拍他的肩。「你老是这样大嗓门是不行的,将来你老婆可能会重听,你要学习温柔一点、轻声细语一点,还有,对玉婉好一点。」
话才一说完,连林玉婉都愣住,而且脸红了。
「哼,谁要对她好啊!」许哲嗣嘴上咕哝着。
林玉婉拉不下脸,也冷哼。「他如果会对我好,我都可以中乐透头彩了。」
两人又杠上了!
「对不起,这篇专题报导我想赶在这两天完成,如果你们两位还有意见需要沟通,可以去楼下的咖啡厅慢慢聊,你们这样我会分心。」
童晚又坐下开始写稿,许哲嗣和林玉婉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好吧,不吵妳了。」林玉婉耸耸肩。「不过录像带记得要看哦,那天许哲嗣仕医院里也差点变成名人呢!」
「哼,我是不是名人关妳什么事啊?」又嘀咕一句。
「我看吃饱太闲想找碴的人是你吧!」林玉婉不甘示弱。
「抱歉,本人也还、没、吃、饭。」
「那很好,你们两个赶快结伴一起去吃,不要一直吵我了。」童晚再度开口。奇怪,她在忙,这两个人干么老爱选在她旁边斗嘴?
「好吧,妳慢慢写,我去吃饭了。」
童晚只是挥了挥手,便低头继续忙着手边的工作。许哲嗣看着,发现她真的变 或许那次的受伤事件对她打击太大,才会如此吧!许哲嗣感慨地想,瞄了眼一旁的林玉婉,没好气地道:「走了啦,去吃饭,不要在这里吵童晚了。」
语毕,立即扭头走出办公室。
这,算是一种邀约吗?
☆★☆
电视报导里,童晚正在做新闻联机,神情专注认真。
她看起来瘦了许多……
伏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画面里那张看似神采奕奕的容颜,一颗心被揪得疼痛至极。
她已经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可为什么她看起来是如此不快乐?
他伸出手,恍若第一次在电视机前看见她那般,长指轻轻画过电视屏幕,游走在她眉间、唇边。
送走她后,他是想念她的。
无止无尽的回忆,是他每日生活的仰望。所以,他一反常态地天天到村子里来,只为了能在电视上看她一眼。黑叔曾说过,每个人都会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他确实想要守护她,但却在无意间伤害了她,为此,他自责懊恼,可仍然想念……
而伏夜失落的心情,夜火村村民全看在眼里。
所以,为了帮助阿夜少爷抚平心情及提供最佳的视觉观赏,村人们还特地集资下山换买了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视机,外加一台录放机,以方便录下由童晚采访的每一则新闻给少爷看,并且还编制排班,由村人轮流守在电视机前随时侧录。
村人的关怀,伏夜当然也明白。
他关掉电视走出小店,在看见一群驻足于店外完全不敢靠近打扰他的村人们时,他微微笑了。
「谢谢你们。」
」见阿夜少爷笑,众人也跟着呵呵傻笑。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好开心,阿夜少爷竟然笑了。
「少爷,要回去了吗?」黑叔走上前。
「对。」伏夜又对众人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一旁的林玉婉,没好气地道:「走了啦,去吃饭,不要在这里吵童晚了。」
语毕,立即扭头走出办公室。
这,算是一种邀约吗?
☆★☆
电视报导里,童晚正在做新闻联机,神情专注认真。
她看起来瘦了许多……
伏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画面里那张看似神采奕奕的容颜,一颗心被揪得疼痛至极。
她已经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可为什么她看起来是如此不快乐?
他伸出手,恍若第一次在电视机前看见她那般,长指轻轻画过电视屏幕,游走在她居间、唇边。
送走她后,他是想念她的。
无止无尽的回忆,是他每日生活的仰望。所以,他一反常态地天天到村子里来,只为了能在电视上看她一 眼。黑叔曾说过,每个人都会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他确实想要守护她,但却在无意间伤害了她,为此,他自责懊恼,可仍然想念……
而伏夜失落的心情,夜火村村民全看在眼里。
所以,为了帮助阿夜少爷抚平心情及提供最佳的视觉观赏,村人们还特地集资下山换买了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视机,外加一台录放机,以方便录下由童晚采访的每一则新闻给少爷看,并且还编制排班,由村人轮流守在电视机前随时侧录。
村人的关怀,伏夜当然也明白。
他关掉电视走出小店,在看见一群驻足于店外完全不敢靠近打扰他的村人们时,他微微笑了。
「谢谢你们。」
」见阿夜少爷笑,众人也跟着呵呵傻笑。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好开心,阿夜少爷竟然笑了。
「少爷,要回去了吗?」黑叔走上前。
「对。」伏夜又对众人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童晚怔愣了下,觉得奇怪。她住的地方几乎不曾有朋友前来过,怎么会……?
带着满肚子疑惑开了门,即见到许哲嗣和林玉婉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童晚大吃一惊。
「你们怎么来了?!二」
「还不是这个不怕摔的﹃玉碗』小姐坚持在报完新闻后,来妳这里串门子。」
讦哲嗣提着一袋啤酒走入。
「喂,妳什么时候才要补办一支新手机啊?妳这样很难连络耶——」林玉婉一边咕哝,一边跟进。
「可能再过一阵子吧。」童晚没多大兴致地说道。
她原本的手机还留在山上,但她并不觉得可惜,因为除了回忆,她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伏夜,那支手机或许可以让他偶尔想起她?
其实回到台北之后,曾经有好几次,她明明知道伏夜住的深山地区根本收不到讯号,可她还是忍不住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彷佛那组号码会为她重新邂逅伏夜似地……
「咦?妳在看录像带啊?刚好——」
林玉婉的惊呼打断了童晚的神游。
「那天在医院,许哲嗣硬是被别台记者拖出来访问哦,很好笑……」
林玉婉兴高采烈地要童晚赶快坐下来看录像带,许哲嗣则拿出零食和啤酒,准备」同吃喝看电视。童晚关上门,在两人身旁坐下。
「妳看这些记者摆出来的阵仗,简直可以和当初采访林青霞生孩子的新闻相比了。」林玉婉好嫉妒地说道。「这下子妳的知名度可是比我这个主播高了许多。」
「是吗?」童晚拿过一瓶啤酒,猛力地喝了」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并不是十分在意这些追着她当主角的新闻。
「不过不是我要自夸,以妳目前的功力想干掉我当主播,恐怕还得回去再修练个十年,可是那个时候妳年纪大了,恐怕也不适合在电视上拋头露面,妳说是不是?」
「妳还真不是普通的自大耶!」许哲嗣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真不知道妳怎么不会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喂,你讲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棍的吗?」林玉婉不平道。
「不是夹枪带棍,而是一针见血……」
就在许哲嗣和林玉婉两人又拌起嘴来时,童晚无意间看见电视画面——
「啊!」她忽然惊呼出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
「怎么了?」
两人停止争执,同感疑惑。
童晚脸色发白,颤抖地拿了遥控器切换倒带,重新审视刚才那令她惊愕的一幕。
果然是他!
医院走廊的一隅,一抹高大的身影隔绝在混乱的人群之外,那熟悉的身影——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真的曾经到过医院!是要来看她的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童晚不自主地眼眶湿热。
「妳怎么了?妳看到什么了?」许哲嗣和林玉婉一头雾水地看向电视画面,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可为什么童晚的反应如此强烈?
童晚不发一 语,眼泪无声滑落。
许哲嗣大惊,急了。「喂,妳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童晚径自摇头,努力想收住泪水,却反而哭得更凶了。
她心底愿意去相信,伏夜之所以会出现在医院,一定是因为担心她,一定是……
积压多时的思念情绪,此刻,彻底宣泄。
而一旁的许哲嗣和林玉婉完全被童晚突然的放声痛哭吓得不知所措,只得低声地咕哝讨论。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铜碗』喝醉之后会哭……」林玉婉提出观察结论。
「她才喝了一口啤酒而已,怎么会醉?」
「酒量差的人,很难说。」
「是吗?」
「没错,我可是阅人无数的女主播林玉婉呢。」
「又来了!妳可不可以有一天不要提到妳是女主播啊?」
「你管我!」
两人又是一阵抬杠斗嘴。
童晚泪眼看着电视机里伏夜模糊的身影,终于明白,自己想念他的心情,比她以为的还要深浓许多。
☆★☆
关掉录像机,退出影带。
伏月弦揉着眉心缓缓靠向椅背,安静地合眼思索,半晌,才有所动作地按下内线对秘书说道:「麻烦帮我请新闻部陈经理过来。」
起身拿起录像带,重新坐回办公桌前,不一会儿,即响起敲门声。
「请进。」
「总经理,您找我?」
「嗯,坐。」颔首示意陈经理坐下,伏月弦即晃了晃手中的录像带,开门见山问道:「公司记者童晚做的这则关于保护台湾山林的专题报导,你想必是看过了,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我觉得做得相当不错,立论点足够,切入点也很精辟,不但将背景现况分析得十分详细,连政府和民间的立场作法也都考虑进去了,是则犀利独到的报导。
「既然你这么认为,为什么这篇报导还需要送到我这里来批示?有什么问题吗?」
陈经理战战兢兢。「哦,那是因为副总担心这篇报导播出之后,公司方面势必会承受来自各方不同的压力,所以才会……」
「我明白了。」伏月弦执笔一挥,毫不犹豫地在公文上批示签名。「播出这则报导,有任何后果我来承担。」
「是。」陈经理接过公文退下。
伏月弦重重地叹了口气,流露出一这些年来鲜少展露的疲倦神情。她看着办公桌上一张二十多年前与大哥和黑御石的合照,深切明白童晚将会是联系她和黑御石之间的重要桥梁,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今天,这种感觉强烈到几乎令她坐立难安。
才想着,内线电话忽然响起。
「总经理,有位黑先生想见您。」
闻言,伏月弦从椅子上惊跳起来。
「哪……哪位黑先生?」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呼吸急促,完全不见平日的冷静自持。
「呃……」
秘书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想再确认访客的身分,倏地,话机里即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是我。」
伏月弦几乎是立刻打开办公室的门直接冲出去,而她的举动则吓坏了外头的秘书。
「好久不见。」
带着浅笑看向绾着发髻的伏月弦,黑御石蓄满大胡子的脸上仍可看出当年熟悉的五官线条。
伏月弦双肩微微颤抖。「这种时候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她那指控的模样就像是个正在发脾气的年轻女孩。
一旁的秘书完全傻住,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的顶头上司完全变了一个人?
为掩饰自己的激动,伏月弦清清喉咙,对秘书交代道:「倒两杯茶进来。」
领着黑御石进入她的办公室后——
「你果然变老了。」伏月弦劈头就说道。
黑御石笑。
「还有,不准你说我变老。」她又补充一句。
「妳变成熟了。」他定定打量她,在她身上确实已看不到当年那天真烂漫的少女模样。「这些年……妳好吗?」
「这应该是由我来问你才对吧。」
「我和阿夜少爷都很好。」他直接回答。
伏月弦鼻间一酸,强作镇定问道:「那……大哥和大嫂呢?」
「他们已经去世了。」
「总经理,有位黑先生想见您。」
闻言,伏月弦从椅子上惊跳起来。
「哪……哪位黑先生?」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呼吸急促,完全不见平日的冷静自持。
「呃……」
秘书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想再确认访客的身分,倏地,话机里即传来一声低沉的嗓」——
「是我。」
伏月弦几乎是立刻打开办公室的门直接冲出去,而她的举动则吓坏了外头的秘书。
「好久不见。」
带着浅笑看向绾着发髻的伏月弦,黑御石蓄满大胡子的脸上仍可看出当年熟悉的五官线条。
伏月弦双肩微微颤抖。「这种时候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她那指控的模样就像是个正在发脾气的年轻女孩。
一旁的秘书完全傻住,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的顶头上司完全变了一个人?
为掩饰自己的激动,伏月弦清清喉咙,对秘书交代道:「倒两杯茶进来。」
领着黑御石进入她的办公室后——
「你果然变老了。」伏月弦劈头就说道。
黑御石笑。
「还有,不准你说我变老。」她又补充一句。
「妳变成熟了。」他定定打量她,在她身上确实已看不到当年那天真烂漫的少女模样。「这些年……妳好吗?」
「这应该是由我来问你才对吧。」
「我和阿夜少爷都很好。」他直接回答。
伏月弦鼻间一酸,强作镇定问道:「那……大哥和大嫂呢?」
「他们已经去世了。」
(缺一行) 黑御石定定望入伏月弦深切执着的眼中,粗犷的脸上闪过一抹柔情。
「好,我等着。」
语毕,他将带来的一 只提袋递至她面前。
「对了,我可不可以拜托妳一件事?」
「任何事都可以。」她点头。为他,她可以做任何事。
「这是少爷托我交还给童晚的东西,本来我是打算亲手交给她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在少爷未见到她之前,我还是不要和她见面比较好,所以,能不能请妳……」
「没问题,我会交到她手里。」她接过提袋。
「谢谢。」
在黑御石走到门边准备离去时,伏月弦有些依依不舍地叫住他,眼中尽是急切的乞求。
「答应我,到时候你会带着阿夜一起回来。」
黑御石笑了笑。
「只要少爷愿意回来,我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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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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