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见面的那一天,宋赦邦十分紧张,反倒是水琏,同往常一样平静自在。
他们约在宋天来住的五星级饭店见面。
宋天来这位世界级的富豪,每回现身绝对是「金光闪闪」,他奢靡铺张的程度往往令人咋舌,财大气粗一向是他的写照。
就像此刻,宋天来迎面走来——
手上的钻戒,闪闪发光,看得人眼花撩乱;而挂在脖子上的粗大金条,更是惹人觊觎。虽然脸上皱纹横布,可是却仍精神奕奕、自信满满,看样子果真是有钱能使人回春。
一看到他,宋赦邦心里不屑地想,还是如此风骚、如此爱炫耀!
宋天来哈哈大笑,语气中尽是睥睨一切的狂傲。「我身后有那么多保镖保护我,我才不怕,更何况怕死就炫耀不到我的财富了!」他用力拍击儿子的胸膛。「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家子气?这样,怎么成就大事业呢?」
「他有我——就已经足够了。」后面传来端庄轻柔的语调。「任何成功都弥补不了家庭的失败。」
这番话似乎牵动了宋天来的心。
他朝著声音来源望去,看到一个仿佛不属于尘世、如莲花般的女子。宋天来的双眼发亮了。「你是……叶水琏?」
水琏大方地点头。「爸爸,你好!」
「不愧是莲花仙子,气质出众,真是美极了。」宋天来对水琏的迷人魅力也不能免疫。
水琏则以微笑回应。
宋赦邦不是滋味地提醒:「我们吃饭去吧!」
「是啊,是啊!」宋天来的眼光还是停驻在水琏身上。
眼看父亲,即使在吃饭,仍然目不转睛地盯著水琏。
宋赦邦的心不断往下沉。
「这个送给你,当作是公公第一次见媳妇的见面礼!」一颗硕大的钻石,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摆在餐桌上。
那钻石耀眼逼人,光芒闪烁了整个餐厅,客人的眼睛无不往那头瞧,大家发出一阵嘘声。
宋天来仰头大笑,他时时刻刻都乐于享受这种虚荣的感觉。「希望你喜欢,这是南非买来的原钻,猜猜看!这值多少钱?」
宋赦邦脸色非常难看,因为他父亲送给媳妇这么一颗璀璨耀眼的大钻石……反而他从来没送过水琏贵重首饰。
「不!我不要。」水琏居然拒绝了。「多少钱,我都没兴趣。」
宋天来皱起眉头。「你不喜欢吗?」他狂妄地说道:「我从来不问女人喜不喜欢我送的东西,我只说『我送的,收下来』。」
「问题是——」宋赦邦在一旁压抑怒气地提醒。「这女人不是你的女朋友,她是我的妻子。」
但宋天来对儿子的话根本置若罔闻,他表现出一贯的权威态度,执意要水琏收下那颗价值连城的宝石。
「爸爸!」水琏不得已,只好干脆的回答:「我不喜欢钻石。」
这让宋天来更惊讶,简直无法置信。「我遇过的女人,从来没有不喜欢珠宝钻石,不喜欢钱……」
「我就讨厌浑身铜臭味的男人!」水琏冷冷说道。「如果你不是我公公,我才不会靠近你。」
「你——」宋天来难堪地说:「难道你是看在赦邦的面子上?」
宋赦邦的大手,在桌下紧紧握住水琏的手。
「一点也没错。」水琏据实回答。
「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不喜欢我……」宋天来对于有人敢杵逆他,突然觉得新鲜又有趣。
「你的良知被金钱蒙蔽了。」水琏感慨地说:「你真的不配让儿子尊敬你!」
「尊敬?」宋天来突然觉得内心隐隐被牵动,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要尊敬干么?人要及时行乐!」宋天来的人生观是为了尽情玩乐,为此他会不择手段,甚至,伤害别人也不在乎。
「人就是生,老,病,死……充其量,最后的家不过是三十公分见方的骨灰盒。凡事有什么好计较的?所有的恩爱情仇,到最后都会烟消云散。」不知为何,这席话连水琏自己都感触良深。
这不是「现在」的水琏,宋赦邦强烈地感到不对劲。那一股不属于人间的神韵,在这一刻又呼之欲出?
不知不觉,宋赦邦仿佛又见到了过去,那专心画画、盘坐的她,有如出世高僧的形貌……
是他眼花了吗?
「水琏……」宋赦邦的心剧烈地跳动著。
「水琏。」宋天来发现自己是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媳妇。而她也以豁达的观点折服他。「我活了一大把岁数,今天被你语重心长的一席话给点醒,让我感到神清气爽!」
水琏笑逐颜开。
「我们走吧!」宋赦邦只想赶紧带水琏离开,对于父亲,他毫无孺慕之情,更何况他要保护水琏,不能让爸爸伤害她。
伤害?为什么他会不安呢?
「走去哪儿?为什么那么急?」宋天来愠怒。「我们父子十多年没见面,你多陪我一点时间都不肯?」
宋赦邦随口敷衍:「我工作很忙,而且,你不是总认为金钱才是惟一吗?」
「钱?」对著水琏,宋天来莞尔了。「你忘了你妻子刚刚说什么吗?钱只是身外之物,亲情不是钱能弥补的,我们父子太久没有团聚了,何不再聊聊……」「有什么好聊的?」宋赦邦压抑的不满,一古脑儿地发作。「过去十几年,你有把握时光陪我聊天吗?」
「赦邦!」宋天来目光一敛,脾气也来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是我生你,给你饭吃,养你长大,现在,也是我愿意给你时间,与你聊天!」
宋赦邦冷笑了。「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不需要你施舍!」
「够了!就算你不靠我,我还是你老子,生你,养你,你身体里流的是我的血缘!」宋天来用力地拍打桌面。
一对性情激烈的父子,就在五星级饭店的餐厅里卯上了。
顿时,周围鸦雀无声。
「回你的总统套房去。」宋赦邦不客气地顶撞回去。这时,他的气势甚至比父亲宋天来还强硬。
说完,霍地起身,牵著水琏的手就走。
「等一下——」宋天来冷冽地叫住自己的儿子。「总统套房我不住了,我是你父亲,理所当然要住在儿子家!」
宋赦邦整个人似乎被虫螫而定住了,谁不知道养尊处优的宋天来只要外出旅行,绝对只住大城市里的总统套房,数十年来,从未破例过,今儿个,能改变他这个习惯的恐怕是……
宋赦邦转过身,讥讽道:「这是宋天来吗?小庙可供不起大佛,寒酸的小宅院,只怕折煞您尊贵的老人家!」
「谁稀罕你!」他们父子的关系,根本已经水火不容。宋天来摆明了直说:「我是冲著水琏的面子!」
宋赦邦感到眼前漆黑一片。
父亲不寻常的要求,显然针对自己的媳妇……
「不——」他倨傲地拒绝。不能让父亲接近水琏,也不能让宋天来发现他和水琏分居的事实。
「既然爸爸不嫌弃,那就来住吧!顺便也让我和赦邦尽些孝道。」水琏语出惊人道。
「水琏,你……」意外的,宋赦邦在水琏脸上看到别有用意的笑容。
「还是水琏善解人意。」宋天来得意洋洋道。
「走吧!爸爸!」水琏主动招呼宋天来。「早点回家休息吧!」
宋赦邦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走到宋赦邦身旁,主动握住丈夫的手,露出甜蜜的笑容。
两人亲密地走在一块,像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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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真是漂亮!」宋天来赞美。
「跟爸爸在美国富丽堂皇的豪宅相比,赦邦的房子,虽然小了点,但是别具品味与典雅。」水琏意有所指地嘲讽道。
「没错,这里充满莲花的气息——」正打量著四周的宋天来也被窗外的琉璃莲花给迷住了。
不知何故,宋天来总觉得莲花给他的感觉好亲近,一如眼前的水琏。他甚至觉得,那熟悉感如此强烈,仿佛前世他就已认识水琏了。
而且,他不由自主地喜欢听水琏讲道理。
「这宅子的味道跟你很像,水琏。」宋天来感到相当满意。
水琏——如此亲昵直接的称呼?
宋赦邦的心,被层层阴霾笼罩著。
「时间晚了,睡觉吧!」宋赦邦没好气地说。「这里有三间客房,你自己随便挑一间!」
他不理宋天来,牵著水琏的手,霸道地拉她回二楼主卧室,水琏很顺从地跟著走。
想到即将面对那张生疏又熟悉的大床,水琏脸红心跳了。
才关上门,她的手就从他的掌心挣脱。她转过身,默默无语,反倒是宋赦邦粗嘎的嗓音从她肩后传来。「谢谢你,你辛苦了!」
那虚弱丧气的声调令她的心紧缩,虽然水琏很想安慰他,但表面上还是故作冷淡的样子。
「我很累了,先去洗澡了。」她自顾自地走进浴室。
等她出来时,她已穿上保守的睡衣睡裤,特意包得密不透风。
赦邦体贴地播放以前她很喜欢听的梵音。但她却走过去按下电源,关掉音乐。
「怎么了?你不想听佛经吗?」他好奇。
「我很久不听了。」她若无其事道。「从离开你以后。」
她变得愤世嫉俗了……甚至离弃了祥和的乐声。
她迟迟没有上那张大床,反而坐在一旁沙发上,转开电视假装专注盯著「Discovery」频道。但她根本不知道节目在播些什么,看电视,只是借口。
而他似乎也为了避免尴尬,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公事上。他努力地批阅公文,以往,他都是在书房处理公事,如今,待在寝室,相信是不想撞见父亲。
她偷偷端详他专注的神情。
总觉得这一刻的他,是最无邪的。仿佛能够看到他灵魂的深处,没有受创,不经污染,只有安详的一片净地。
有时候她深深觉得,一个人浸淫在自己的世界中,何尝不是幸福的?在那个世界,能忘记忧愁,忘记苦闷,甚至忘记空虚寂寞……以这种方式「遗忘」,也是一种疗伤!
而她,面对他的爱恨情仇,也能「遗忘」吗?
「砰」一声,他突然站起身来,她吓了一跳,赶紧假装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只见他从容地从她面前走进浴室,接著便听到盥洗的水声。
不久,他从浴室走出来,满身的水气,只披了件睡袍,头发还是湿的,他拿起毛巾快速地擦干,之后,又投入他专属的世界中。因为,明天有一个跨国性的会议,需要他全心全意地投入。
然而他对她视若无睹,不正是水琏心里希冀的吗?
为何她仍感到情愁难遣呢?想著,想著……她睡著了。
睡梦中,她感觉被人抱起,惊吓地睁开眼睛,才发觉是宋赦邦。「到床上睡,已经凌晨三点了,你睡在沙发上会著凉的!」
不管她的抗议,他霸道地将她往柔软的大床上一放。她想起身,声音微弱地说:「我们不是夫妻了……」
「我知道我们在『演戏』!我不会『侵犯』你的!」他低声保证,动作轻柔地替她盖上被子。「躺著,不准动。」
她乖乖地不敢移动。屏住气息地注视他柔情万千的脸庞。
「睡吧!水琏……」就像过去一般,他守候在她床边。
她怕自己的眼神流露出对他不舍的情感,于是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离开床垫的声音,张眼偷瞧,发现他竟睡在沙发上。
看著他委屈地挤在小沙发上,却把大床让给自己,水琏为他的体贴而悸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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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宋赦邦必须赶去上班,把水琏和宋天来两个人留在家里。
虽然极不愿意,但他毫无选择的余地,因为这是一年一度的国际会议,而他是主席,绝不能缺席。
宋赦邦命令自己,绝不能表现出内心的担忧和疑虑。
早餐时间,水琏表现得如「妻子」般的体贴贤慧,甚至爬起来做早餐,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事,由此可见,她是「真心」地想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离开他以后,她也有很大的转变,不再像是父母保护周到的温室花朵,她变得独立,凡事自己来。
「很丰富的早餐!」望著清粥小菜,宋天来很久没有吃到这么道地的台式早点,他吃得津津有味。「我相信都是你把赦邦养得白白胖胖的!,」
「要抓住老公的心,不是要先抓住他的胃吗?」水琏若有所思地注视宋赦邦。她感觉得出丈夫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提醒道:「你要迟到了,快去上班吧!」
「我……」他不得不走了。
水琏贴心地为他拿起皮箱、外套,送他出门。
宋天来在后方净说风凉话。「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居然还要自己开车上班?为什么不请个保镖?可不要耍酷,装什么潇洒,你已经结婚了,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如果你被绑架了怎么办?最可怜的会是水琏!你要多为她想一想……」
「够了!水琏,水琏……『水琏』是你能挂在嘴边念的吗?」宋赦邦激动地顶撞父亲,然后像一阵旋风般地快速离去。
留下水琏站在门口呆望。
「赦邦实在太过分了!」宋天来忿忿不平。
水琏幽幽地叹口气。「不!过分的是你。」这刻,她为她的丈夫说话了。
「什么意思?」宋天来无法理解。
「他恨你——」水琏直言不讳。她往明亮的落地窗放眼望去,庭院里,有一群蝴蝶翩翩飞舞,满园生意盎然。
她语带人生哲理的涵义道:「蝴蝶虽美,生命却短暂如昙花一现;你这一生虽然得到权势富贵,其实跟蝴蝶短暂而绚烂的生命又有何不同?而你,却还愚痴地沾沾自喜……真不知是你笑看世人!还是世人笑你!」
宋天来因水琏的一番话而愕然。「为什么我从你身上,总是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人生启示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水琏露出云淡风轻的笑脸。「其实这些都是我很『主观』的想法,也很少告诉别人,赦邦不会知道,他大概也无法理解。不过,今儿个你却听我啰嗦了。」
「不,我挺喜欢听你说这些。」宋天来竟对水琏要求。「再多告诉我一些你的主观想法好吗?我总觉得我好像开悟了!」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水琏赧然说道:「怪的是,我也很喜欢对你这位长辈『训话』!」
他们笑嘻嘻地坐在沙发上,一同啜饮香气四溢的香片,然后天南地北地聊起来了,他们无话不说,而宋天来竟然从水琏身上,深深感受到所谓的亲情。
「真令我难以置信,我到现在才有当父亲的感觉。」而这种亲情交流感动了宋天来,他突然好想跟自己的儿子也能这样和乐融融的相处。「如果你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现在不就是吗?」水琏贴心地说:「现在我不就是你的媳妇吗?」
宋天来哈哈大笑,跋扈嚣张的神态完全消失了,取代的是真挚的面容,没想到水琏居然能够彻底改变他的奢靡习性。「我确实对不起赦邦,这么多年了,我真是错得离谱。」
「只要真心忏悔,永远不会太迟。」水琏鼓励道。
「是的。」要让宋天来认错可能比登天还难,但是,水琏却轻易地完成了这项不可能的任务。「我会向赦邦道歉,再跟他好好谈一谈!」
「这就叫沟通!」水琏会心一笑。
「沟通——」宋天来握住水琏的手,诚挚地说:「谢谢你,水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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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赦邦回来见到水琏和父亲有说有笑的情景,令他惊骇不已! 宋天来居然在削水果!这辈子,他从来没见过父亲做过任何家事,没想到他才离开几个小时,宋天来竟然开始拿刀削水果,仿佛变了一个人!
而水琏也帮父亲按摩背脊,敲打他的肩膀,宋天来不时会递上水果,水琏因双手没空,就直接低下头张嘴吃了。
看到他们如此「亲密」的动作,宋赦邦所有的委屈不满和恨意全都涌上心头。
「砰——」手提包不自觉地脱手掉落,这碰击声惊动了屋内的两人。
「你回来了!赦邦……」水琏凝视丈夫暴怒的脸,疑惑地问:「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我应该好看吗?」宋赦邦铁青著一张脸。「看著你们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他解嘲自己是白痴。「没想到呀……最后给我戴绿帽的人竟然是我父亲?」怒吼的巨浪,在大厅掀起,几乎要将他们淹没了。
「你在胡言乱语、鬼扯些什么呢?」宋天来放下了刀子。「我看待水琏就像是我的女儿!」他老人家微怒地说。「媳妇服侍公公,又是哪里错了?」
「真是睁眼说瞎话!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对待自己的儿子如此『亲切』。」宋赦邦连声冷笑。「早知道你会宠女儿,我真该怪妈妈,没把我生成女儿!」
「赦邦——」每次和儿子对话,总是免不了针锋相对,从来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沟通,但这次宋天来提醒自己一定得和颜悦色。他起身,走向宋赦邦,语重心长道:「这么多年,虽然从来没有好好地与你相处,但是,你在我心中……」
话还没说完,宋赦邦就崩溃地大叫:「我不要听!你这虚情假意的家伙!我根本不想认你,我恨你,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你做我的父亲?」
累积多年的怨恨像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宋赦邦越过父亲,冲到桌子前面,理智全失地拿起水果刀,犀利的刀锋对著宋天来。
那张狂暴的脸透露著毁灭一切的决心。「滚!滚出我家,滚出我的世界,滚!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会杀了你。」
宋赦邦已经神智不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赦邦,听我说……」宋天来试图解释。
「我不要听。」
宋赦邦往前一步步逼近,宋天来就越往后退,他被逼到了大门口,一旁的水琏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们父子两人一触即发的危机。
宋赦邦对父亲的心结太重,潜意识里,他自以为是的想用刀子画得一干二净。
宋天来站在大门口不动了,他艰涩地开口乞求:「赦邦,再给爸爸一次机会,爸爸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你不走是吗?」宋赦邦的眼睛充满血丝。「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你的……」甫说完,刀锋便刺向前方。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水琏扑向了宋赦邦,她从背后抱住他,试图用娇小的身子压制住他的狂暴。「快走,快点走啊!」她对宋天来急嚷:「他疯了!」宋天来似乎也发觉了,儿子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再僵持下去,只怕悲剧要发生了。「我先走好了……下次,等你平心静气之后,我们再谈,再重新开始。」
他沉痛地落荒而逃。
宋赦邦扯下了水琏,把她摔到地上,他阴沉地看著水琏。「你居然帮宋天来!」他无法原谅她。「看样子,你真的跟他有『关系』了!」他怒不可遏。
她的身子瑟缩在他庞大的身影下。
「你被妒火蒙蔽了理智!」水琏极力澄清。「你想清楚!他是你爸爸,我是你的妻子,我们不可能有任何瓜葛!」
但不管水琏解释什么,也无事于补。他对父亲的恨,像漫天野火般席卷向他,将他的神智烧成一片灰烬。
宋赦邦沉著一张脸,冷不防,举起刀锋,眼看要落入她的胸口。
她不怕死,闭起双眼,表情像天使般的坦然。那股无畏平静的神态,却让他为之一震。
那一瞬间,他们天残地缺的前世孽缘,浮现……
他惊骇万分地松了手,刀锋落地,离水琏的腰际只有咫尺而已。
「我不可能杀死自己最爱的人……」宋赦邦夺门而出,水琏唤不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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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轰隆而降,来得又急又快,雨水滴滴答答地击打在池塘的琉璃莲花上。
琉璃所造的莲花,坚硬可敌雨水的肆虐;而她和宋赦邦之间,能够坚固地共度所有的苦难吗?
不!他们心中的情分,早在她把「佛国莲花」用利刃划破后,就成过往云烟了。
甜蜜的过去被抹杀,怎可能还有未来?然而,为何仍有一丝牵挂?
回来吧!赦邦,回来吧……
相思始觉海非深。每一滴雨,都化作对他的思念,化作对他的呼唤,她要他回到她的身边,回到她的怀抱。
夜深了,大雨慢慢转成连绵小雨,终于,他落拓的影子出现了。
水琏双眼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她跑向大门口迎接他。
宋赦邦喝得烂醉如泥,脚步踉踉跄跄,好几次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赦邦……」水琏轻呼。
但他却用力推开她,她跌倒在地上,酩酊大醉的他,对著落雨的虚空中拳打脚踢,疯言疯语。「如果你要羞辱我,你彻底做到了!」
他不断地叫嚷质问:「为什么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他对著夜空一直嘶吼。
然后他用他的身躯贴紧她,仿佛为了惩罚她似的,他将自己庞然壮硕的重量全部放在她身上,柔弱的她几乎不能负荷。
但她深知他的苦、他的恨,所以她默默承受。
怎知,趴在她身上的他忽地又不动了。
她悸动。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项上,他粗重的喘息在她的耳际萦绕,下一瞬间,呜咽的声音传来。
他哭了。
她整颗心揪紧了,发烫……他从来不曾如此懦弱可怜。「收起你该死的傲气,求求你……」
她任他发泄,让他哭个够。直到,他安静下来。又过了许久,他也酒醒了。
雨停了。
大雨洗净一切的尘埃,万物返璞归真,当皓月从云层中露出,绽放清华时,大地是如此的宁静,让人明心见性。
他们谁也没开口说话。蓦地,他伸手抚触她的颊,而她也伸手插入他的发丝。
「赦邦!」
「水琏……」
如朝阳一般羞红的双颊与月色相辉映,脱俗的绝美,让他暗黑的眸子陡然一亮,那不染尘埃的双眼,写满了无法遏止的悸动,他低下头,亲吻了她。
风风雨雨化做多少柔情款款——
他深情的吻不断地烙印在水琏的鼻尖、脸颊和珠圆玉润的耳垂上,双手则不断在她的身上探索……
她沉溺在他温暖的怀里,享受温存。
他的鼻翼不断摩挲她的每一处,嗅闻她的香甜。「我爱你,水琏,相信我的爱,求求你……」
她相信他是真爱她的,否则,他们怎么能体验灵魂结合时独一无二的感受呢?
从别后,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是一场梦?
好久,他没有如此熟睡了,惟独只有在水琏的温柔乡里,他才会安心地沉入梦乡。他翻个身,想抱著水琏,手却扑了个空。他惊醒,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水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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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妓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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