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山涉水个把月,三人辗转抵达昆明。
林府上下闹烘烘地,为陆羽湄的平安归来大肆张罗。
戴月眉见爱女归来,母女俩激动相拥而泣。
哭哭笑笑之后,陆羽湄暂缓激动的心情,推开了母亲,转头向两个风尘仆仆的男人道:“你们可以走了!”
哼,也不想想她能安然无恙的到昆明是谁的功劳。
“女人,全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赵审琦凝着眉宇,沉着脸色啐骂。
“在下陪同姑娘奔波多日,赶路赶得肌肠辘辘,好歹也宰些鸡鸭鱼肉来祭祭五脏庙吧!”韩令铎立于堂外前庭,敛去一路上不悦的神色,亮出商人应酬的招牌笑脸。
“说得也是。羽儿,多亏两位大爷护送你回来,你该留人家吃顿饭呀!”戴月眉拍了拍女儿荏弱的肩,含泪笑道。
“是啊!只要两位大爷不嫌弃寒舍,就留下来多住几日,让林某好好款待。”林怀德笑哈哈的跨出前堂,方正大脸上净是喜悦慰留之意。
“我们可是大宋之人。”赵审琦神情倨傲。
哎!他这兄弟就是不懂收敛,老是放任刺眼的光芒外露,有时实在很惹人嫌。
“怀德早也不是南唐之民。而且天下一家,何分你我?”韩令铎出声打圆场,故作热络的与来人交臂相拥。
从商之人果真虚伪。
“留就留┅┅”赵审琦在接收到好友别具深意的凶狠瞪视后,不甘愿地咕哝。
陆羽湄无心理会他们,与娘亲相扶走进内堂,一叙分别多日的思念之情。
在为陆羽湄接风的筵席上,戴月眉再度提出林、陆两家的婚约,林怀德认为理所当然,陆羽湄亦未发一语,但是圆桌旁另外两个不相干的人物可发飙了!
“一女岂可配二夫?!”赵审琦用力的拦下碗,汤汁洒了一桌,怒气横生的大叫。
“这成何体统!”
“二夫?”戴月眉不解的皱眉。“羽儿是个未尚出阁的清白闺女呀!而且她和怀德是两家老父订下的婚约┅┅”
“清白?”韩令铎按捺已久的火苗也上扬了!“陆羽湄,你怎么说?”
陆羽湄面有愧色,难涩的润了润唇,不安的开口,“娘,羽儿┅┅羽儿已配不上怀德大哥了┅┅”
“什么?!”戴月眉清楚女儿的言下之意。被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教她忘了仔细的思考询问。
林怀德的脸色暗了几分,沉吟半晌后,复释怀笑道:“羽湄,突逢变乱,能保全什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必会遵从先父订下的婚盟,迎娶你为正堂。”林怀德秉承先人遗风,坦荡光明,心胸磊落,方一转念,即可体悟弱女子难抵顽强的苦衷。
“怀德┅┅”戴月眉感激万分,拥着女儿流下泪水。
“怀德大哥,羽湄承受不起。”她真的配不上林怀德。她的心早有别人。
“羽儿,你在说什么像话?”戴月眉诧讶地望着女儿,泪花暂且被惊愕打住。
“我不能嫁给怀德大哥。”陆羽湄轻语,但湛亮的水眸坚决。“羽湄愿一生长伴青灯古佛。怀德大哥另娶他人为妻吧!”
“羽湄?!”林怀德揪绞着两道浓眉,阔嘴大张。
“当然,当然!”韩令铎很满意地颔首微笑。“两位有所不知,陆姑娘的真命天子复姓慕容,单名一个”
“够了!”陆羽湄愠怒地斥责。“我与他已无瓜葛。两位宾客明日一早即可起程归宋,切勿在此叨扰。”
哟,下逐客令啦!“你以为我们很想留下来吗?”赵审琦两臂交抱,嘲弄的翻翻白眼。他恨不得插翅飞回汴京,谁要留在这种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鬼地方!
“不想就走。”陆羽湄全不客套,犀利的回了一句。
韩令铎连忙压制住卷袖的兄弟,又陪笑的充当和事佬。“时候到了我们自然会走,陆姑娘不必费心赶人。”钊真是害人不浅,哪家的姑娘不爱,偏挑上脾气特硬特倔的火爆娘子陆羽湄,害他们兄弟俩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拿她莫可奈何。
“什么时候?”陆羽湄咄咄逼人。她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与慕容钊有关的人事物,怕会轻易勾起她刻意埋葬的情感。
“天机不可泄漏。”赵审琦阴阴一笑,很小人的吊人胃口。“也许很快,也许很慢,也许只是也许┅┅”哈哈!总算让他逮到机会恶整这个女人了吧!
韩令铎不得不摇头叹息,审琦的得失心惬重,输不起。不过这点他多少也能体会,没有男人会高兴成为女人的手下败将当然,钊除外。
“羽儿┅┅”戴月眉心头一团乱。饭后她得跟女儿好好谈谈,厘清混乱。
陆羽湄内疚的望向居首座的男人,自责不语。
林怀德也不得宁静,心无限感慨。
夜深沉,明月皎洁,星光灿烂,田野间传出阵阵蛙鸣。陆羽湄顶着圆月,沿着田梗,漫步至林府后不远处的小溪。水声泠泠不绝,在蒙蒙月光下闪耀波光,她坐在溪边大石上,褪下鞋袜,一双纤细玉足浸入水中,顿感沁凉。
慕容钊┅┅慕容钊啊!他的名字在她心念了一遍又一遍,她告诉自己别想他、忘了他,但是┅┅她办不到呀!他的影像已深深镂刻在她的心版上,如此铭心刻骨,教她怎么忘?怎么不去想?
他已当上大宋的驸马爷了吧┅┅现在他正与公主耳鬓厮磨、缱绻缠绵吗?一阵强酸妒意涌上心头,陆羽湄两手按住郁闷的胸口,觉得喘不过气来。
闭上眼,泪水滑落两颊,她哽咽的想起那无辜的孩儿,无法相信自己竟残忍地牺牲他来挣脱慕容钊。她好残忍┅┅
抽泣之间,一道黑影无声息的罩住她荏弱颤动的身子,突有一阵长长的马嘶声划破阒暗的沆际。
陆羽湄心惊胆跳的回过头,看清来人,忽感一阵昏眩,不慎落水。
一双钢铁般的手臂强而有力的捞起她。“羽湄┅┅”这一声低沉的叫唤包含无数思念。
慕┅┅慕容钊?!怎么会是他?!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陆羽湄震愕的睁大美眸,红唇微放,说不出话来。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慕容钊紧紧的搂住她,似乎要把她整个人揉进他强健的躯体。“我想你想到要发疯┅┅”
“放┅┅放开┅┅我。”他搂得好紧,陆羽湄虚弱的抗议。
拉开些微的距离,慕容钊低头深吻住她,像沙漠干渴的旅人惊逢绿洲,他欣喜若狂的吸吮着瑰红美丽的唇瓣,带火的舌尖撬开编贝玉齿,尽情汲取女人甜美的蜜汁。他放纵的掠夺,野性的火焰顿时在下腹燃起。
她挣脱不开他,甚至迷失在浓烈的亲吻中,不由自主地回应他,发现自己竟有点想
念他的沐热和碰触。
在两人险些窒息之前,他离开了娇红肿胀的唇瓣,沿着雪白的细颈而下,双手解开她的腰带,大掌探进半敞的衣襟,隔着亵衣按抚巧挺的雪峰……
“我爱你,你相信吗?”他喘着气问。
如星般美眸怖满情欲狂潮,他在折磨她,不只逗弄她的身体,更进一步玩弄她的心。
“不相信。”陆羽湄低应,沙哑的声音包含浓浓的欲望。
“我为了你这个无情的女人辞官,你不能不信。”慕容钊强忍着欲潮嘶哑低吼。
“辞官?!”陆羽湄倒抽一口气,她的身体既甜美又痛楚的燃烧着,晶钻的乌眸浮起一丝丝理智。
“我拒绝了与公主的婚配。”黑眸中爱潮涌涌不断,他很努力的克制着掠取的欲望。
“我不愿当大宋的驸马。”
“你疯了!”她摇头,泪影摇曳,情感在体内、在心横溢。
“只因为我爱你。”慕容钊低笑,似乎在自嘲几近愚蠢的沦陷,却又是心甘情愿的堕落。“现在,告诉我,为了你放弃一切值不值得?”
陆羽湄无话可说,微微起身伸手拉下他的颈子,激动的狂吻他,咸咸的泪水渗进了这个全心的吻。
在接触到她完美的唇弧时,他以一记有力的冲刺侵占她,狂野的律动,一解多日窒人的情衷。
一波又一波的感官震撼席卷而至,陆羽湄完全失了控制,紧紧地攀住他,在男人身下不住地呻吟。他紧密的充实了她,心魂与躯体迷失在狂喜的异色激清之中。
点点星子灿烂耀眼,圆月隐于云后羞览火样的春光。夜已深,情正浓,交缠的爱侣在明月星光之下印证他们的爱情,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翌日清晨,陆羽湄偕同心上人向娘亲请安,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人同时也得到了林怀德的谅解,他肚大能容,更在林府为他们完成婚姻大事,慕容钊的两个好兄弟韩令铎与赵审琦则代表男方亲友出席虽然两人心都有些不甘愿。
在林府逗留数日后,慕容钊带着妻子岳母辞别林家,与好友一同策马离去。
离情依依,至交三人终须一别。
“钊,你真的不同我们回汴京?”赵审琦慨叹的一问再问。原以为众人能一同北上,毋需分离,没想到┅┅
“再回汴京,恐招来不测。赵匡胤疑心若起,只怕会连累我慕容一族,这样我的苦心就全白费了!”慕容钊坐于马上,洒脱笑道。“更何况生于武人之家,征战沙场十多年,我也疲惫厌倦了。为一个时时猜忌防范自己的主子卖命,实在太不值得。”
“那你准备朝哪儿去?”韩令铎知他已在前些时日把一切安排妥当,君臣互留美名。看好友去意坚定,他心知再也改变不了分别的事实。
“往韶州去吧!”慕容钊已计画好一切。“韶州矿产之多,得好好利用。”
“你比我还会做生意。”韩令铎闻言大笑,但朗朗笑声中仍可听见一丝伤感。
“记得要常回汴京来看看。”赵审琦真封厌自己这副婆妈样总而言之,都怪陆羽湄这个死女人!
陆羽湄与娘亲共乘一骑,接收到男人凶狠的目光,她泯息恩怨的温婉一笑。
“就此告别吧!”慕容钊眉一扬,旋转马身,缓步至妻子身旁。
“珍重。”两名昂藏男子忍痛挥别。
“珍重。”
慕容钊一行人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层层翠绿山峦间。今日隔山壑,明日又天涯┅┅两人颇有感触的相视一笑,驾马长奔,亦逐渐隐于蓝天深处,浮云一分为二,各自飘移,往各自的旅程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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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心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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