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年间 凌尚书府
风光明媚的园林景致冲不去凌尚书夫妇一筹莫展的愁绪。“这可怎么办?我凌择基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她陪着太祖皇帝生殉?”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尚书夫人姜氏早已哭红了双眼,自从太祖皇帝朱元璋崩殂,她没有一天不落泪的。她不是因为帝王之死而伤心欲绝,毕竟一个帝王的晏驾代表着另一个帝王新势力的抬头,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她哭是为了独生女儿明珠短暂而戏剧化的一生。
“我可怜的女儿啊——”
“原本以为明珠进宫侍候皇上,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不到当初拼了命让她进宫的美意,如今却造成她得赔上性命。”凌择基自责不已。
“难道就这样看着女儿活活的殉葬吗?咱们就只有明珠一个女儿啊!我实在不甘心,舍不得她就这样送死……”姜氏拭着泪,哭不尽的悲凄。
“这是先皇的遗诏,除非有人愿意替明珠生殉,否则咱们只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伤心的凌择基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就算找到了愿意替明珠死的女孩,也非得容貌相像不可,否则验尸时一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免不了会被冠上欺君的罪名。”
凌择基点点头,“想来咱们女儿运气真不好,进宫不过两年,皇上就病倒了,也没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现下还要为皇上殉葬。”
站在尚书夫妇一旁的总管王恭忍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大人、夫人,奴才想到一个人也许可以代替明珠小姐殉葬。”
姜氏眼睛一亮。“谁?”
“堂小姐和明珠小姐有几分相像,如果细心装扮,或许就不会被人注意。”
凌择基愣了愣,喃喃自语:“这样好吗?不会让人看穿吗?”
“绿缇确实和明珠有几分像,宫里大伙儿正为了先皇的丧事忙着,应该不会注意殉葬的妃嫔谁是谁。”
有了头绪后的姜氏,脸上的愁容散去大半,只要能救回独生女,死的是谁家的女儿,她并不在意。
“绿缇会愿意吗?”凌择基并无把握,凌绿缇是他孪生弟弟的女儿,弟弟和弟媳双双亡故后,他收留了凌绿缇和凌绿笙姐弟。
世俗眼光里养育之恩不容小觑,可这份恩情未必大到得牺牲花样年华的青春来偿还。
“我同她说去。”姜氏站起身,就要往凌绿缇的闺房走去。
凌择基拦住她。“让我再想想。”
“想什么?”
“绿缇是我的侄女,我不能毫不考虑就让她去送死。”想到这一层,他还是会不安的。
“考虑什么?再考虑下去咱们女儿的命就会被你考虑掉了。”姜氏现在的心情完全是个自私母亲的心情。只要能让女儿活下去,就算要她上青天揽月,她都会想办法去做,何况只要去求侄女成全她一个为人母的私心。
“我不能这么自私。”
姜氏想了想,“我们这十年来待绿缇姐弟也不薄,有吃、有住、有穿、有书读,我这个做伯母的也不曾亏待过她。如果十年前不是我们同意收留他们,如今他们不是进了花子群就是饿死街头。”
“话不能这样讲……”
“不能这样讲!那要怎样讲?顶多我向绿缇保证,让绿笙一生衣食无缺,给他风风光光的讨房媳妇总可以吧!”
“我这样对待绿缇,实在对不住死去的弟弟。”凌择基怕受到良心的谴责,百年之后无颜见祖宗。
“那女儿的命呢?我可怜的女儿就要死了,谁来可怜我、同情我?”姜氏又哭了起来。
“是啊,大人。”王恭附议。“堂小姐心肠柔软,不会不顾大人和夫人的苦苦哀求,也许这是让明珠小姐活命的惟一机会。”
凌择基还是犹豫不已。他一直把绿缇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着,如何能让她替明珠而死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做不了决定,我只好替你做决定。”姜氏不想体贴丈夫的顾虑,再这样左右为难下去对明珠没有任何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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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绿缇今年十八岁,正是花朵一般的豆寇年华,淡妆素抹、纤洁无尘,像一尊白玉雕成的玉人儿。如果不是她的身世悲凄,像她如此天仙般的美人,怕是早让皇族贵胄、富家子弟给订走了!
凌绿缇正教授凌绿笙练习书法,十岁的绿笙才一出世就没了母亲。他出生那天,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家里,母亲伤心过度,早产生下绿笙,也就在同一天,她和绿笙成了孤儿。
然后他们住进丁尚书府,十年一晃眼就过去了。
这里的生活倒也平静,伯父待他们姐弟不错,伯母姜氏则差了些,冷眼冷态是姜氏待她和绿笙的一贯作风;加上绿笙是凌家惟一的命根,吃味的姜氏更是心中不平,生怕丈夫将来把家产让绿笙继承,所以一直对绿缇姐弟没有给过好脸色。
也因此,姜氏把所有上门向凌绿缇提亲的姻缘全拒于千里之外,她并不希望侄女嫁得太好,免得顺便替绿笙铺路。
“缇姐姐,你看我的字是不是进步了?”凌绿笙写了一个时辰的字,有些累了。
“呃……是进步很多了,练习得持之以恒,知道吗?”
凌绿笙听话的点点头。“我会努力用功的,将来像伯父一样替皇上做事,姐姐就可以不必待在这里做下人了。”
凌绿缇赶紧捂住凌绿笙的嘴。“别说这种话,伯父、伯母待我们很好,不准这么说。”她怕隔墙有耳绿笙年纪小,不懂得婉转处世的重要性,看来她得开始教绿笙人情世故了,不然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触怒了伯母。
凌绿笙压低嗓音:“我说的是实话,缇姐姐在这里就像下人一样要做好多事。”
“做事是应该的啊,我们住在这里有吃,有穿,当然应该要帮忙做家事啊,总不能白住白吃吧。”凌绿缇说得理所当然,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小姐的身份。
“可是……明珠姐姐为什么事都不用做?”
“明珠姐姐是皇上的宠妃,当然什么事都不用做啰!”凌绿缇疼惜的摸了摸绿笙的头,试图向他解释大人世界的阶级之分。
“明珠姐姐没进宫前不也什么事都不用做,还要你去伺候她呢!”
“做事、伺候人不一定是坏事,劳动可以锻炼自己的身子,身子强健才不容易生病,可以长命百岁,有什么不好?就像你,这几个月你开始也学着挑水、砍柴,是不是也觉得身子有精神、有力气了许多?”站在做姐姐的立场,她自然也很心疼弟弟做那些耗体力的事,但以另一个观点来看未尝没有好处。
凌绿笙想了想后点点头,“也有道理,我现在觉得身子有力气许多,也不容易受风寒了。”
凌绿缇因为绿笙的懂事窝心微笑,“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人生在世不能怕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明白吗?”
“明白,姐姐用心良苦嘛!”凌绿笙也跟着笑了。
这时,姜氏推门而入,打断了姐弟两人的欢笑声。
“绿筝,你到外头去玩,我同你姐姐有话要说。”
姜氏在一张梨花木椅上坐下,气定神闲的说道。
她十拿九稳绿缇会答应她的要求,必要时她不惜哭上一回。
凌绿笙看了一眼姐姐,只见凌绿缇朝他点点头,凌绿笙才跑出去玩耍。
姜氏看着凌绿缇长叹一口气。“缇儿,明珠的事你可知道?”说着,她眼眶的泪水又要掉下来。
凌绿缇神色忧虑的点点头,“伯母不要太烦恼才好,这事或可有转圈的余地。”
“不可能有转圈的余地了。宸妃是亲王的宝贝女儿,亲王出马亲自求情都无法撼动当朝了,何况我们明珠只不过是尚书府的千金。”姜氏哭红了眼。这不是演戏,她为了女儿,确实哭了不下数十回。
“不能建议当朝改用牛马禽兽或金银珠宝陪葬吗?为什么一定非要用生殉不可呢?”凌绿缇叹息道。
“这是遗诏,谁也没法改变,我就只有明珠一个女儿,她若是陪葬殉死,我也不想活了。”姜氏哭喊着。
凌绿缇感同身受的安慰道:“伯母,您别伤心了,再哭下去眼睛会哭坏的。”
“缇儿,如今只有你能救明珠了。”姜氏干脆直说。
“我?我力量渺小,如何能救明珠姐?”凌绿缇一头雾水,莫说身份地位了,她连尚书府都不知能再待多久,怎有能力救出将要殉葬的凌明珠?
“我和你伯父商量好了,希望由你替明珠生殉陪葬!”
凌绿缇完全呆住,半晌搭不上腔。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同意,你伯父希望你能看在咱们两老抚养你姐弟十年的份上,救救我们的女儿。”
姜氏摆明了要向她讨恩情。
“伯母,我和绿笙对您和伯父的养育之恩十分感激,可这是欺君之罪,万一被拆穿了会诛九族的。”
她一时无法消化姜氏疯狂的要求。
“只要你愿意配合,不会被拆穿的。”姜氏见她并没有强烈拒绝,遂使劲再劝。
“我和明珠相貌并不相同,如何能不被拆穿?”
“明珠进宫不久,太祖皇帝身体就不行了,前后不过召幸明珠两次,后宫佳丽三千,要弄清楚大家的形貌岂是易事?况且这回遗诏上写着要殉葬的妃嫔有四十六人,不会有人关心真正陪葬的人是谁,只要你同意,这不是最大的问题。”姜氏仔细端详着绿缇,然后喃喃自语:“再说你们真有五分相像,明珠比你丰润美艳些,虽然她娇艳妩媚的模样不是你学得来的,不过殉葬不须懂得那么许多。”
“伯父……要我代明珠殉葬?”她心里难受极了。
“你伯父虽爱女心切,但你总是他侄女,他不方便直接向你开口,所以由我来恳求你。”姜氏放下身段的哀求,说到动人处还不忘擦拭泪痕,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绿笙……”
姜氏聪明的打断她的话。“绿笙还小,如果靠你一个人是无法让他受良好的教育,你过去后我和你伯父定会将他当成自己儿子般栽培,总比让他在外流浪好。”
“流浪?”
“是啊,我想过了,如果明珠真殉了葬,你和绿笙就不能再住尚书府了,我不能忍受你伯父辛苦挣来的财富让你们占了去,白白给你们享福,这太委屈我了。所以我决定那时你和绿笙就得离开尚书府自力更生,而我则努力的挥霍完这一切。”
“伯母,我和绿笙从没想过要霸占伯父的钱财。”
凌绿缇忙不迭地否认。
“这不是你们想不想的问题。我和你大伯父死后,这一切迟早会落到你和绿笙手上;可我不甘心,更见不得你们再住在尚书府。总之,明珠若死,你和绿笙必须走。”她很诚实,不想枉作好人,她从不假装自己喜欢绿缇,谁教绿缇比她的女儿更惹男人爱,上门提亲的达官显贵远比明珠多。
“我——”她也不愿明珠姐白白生殉,可她更放不下弟弟;父母早亡,她对绿笙有责任。
“绿笙那孩子生得一脸聪明相,若是跟着你在外头吃苦,岂不可惜了他的才智?何况凭你,最好的赚钱方法不外乎卖身卖笑,纵使有一天绿笙求得了功名,让同僚知道他有个做窑姐儿的手足,岂不让他蒙羞,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姜氏算准了她心肠好,疼弟弟的心就像她疼女儿,要求绿缇同意她的计划,就非得从绿笙的前途下手不可。
凌绿缇知道伯母说的不无道理,她和绿笙若被赶出尚书府,以她一介女流之辈,是没有能力让绿笙好好念书,除非她出卖灵肉。
“我没有太多时间让你考虑,太祖皇帝前天晏驾,三日内生殉的妃嫔必须殉葬,明天就是第三天了,要换回明珠就只剩今晚了,你要就现在同意。”姜氏心急地逼迫着她。
凌绿缇咬了咬下唇,沉吟了半晌,赴死的决心才隐隐萌起,为了绿笙的前途、为了凌家的血脉,她必须同意伯母的提议。
她轻轻地点点头。
姜氏见凌绿缇终于答应,心头的重石落了地,松了口气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向不欠人恩情,答应好好照顾绿笙的承诺我说到做到,一定将他视为己出。”
“我希望得到伯父的亲口承诺。”不是她信不过姜氏,而是姜氏心眼一向很小,她实在必怕姜氏今日的承诺只是因为有求于她,待明珠回家后,姜氏又会把自己曾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姜氏忍着气。“你会得到你伯父的承诺,不过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
※※
翌日一早,端着洗脸盆推门而入的宫女先是一愣。“你不是凌妃娘娘,娘娘上哪儿去了?”眼尖的晴儿立刻认出凌绿缇是个冒牌货。
凌绿缇力持镇定的微笑,“凌妃娘娘不该这么年轻就死去,我是代她受死的替身。”
晴儿惊慌的放下木盆,嚷道:“这怎么行?万一让卫公公发现了,不只凌妃娘娘一家人有事,连你的家人也会受到连累的。”
“不会的。我会小心应付。”
“你和凌妃娘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肯替她受死?”晴儿不相信有人这么蠢,连死也抢着替人受。
“凌妃是我堂姐,我伯父就她一个女儿,不能眼睁睁的见她殉葬。”凌绿缇需要眼前姑娘的掩护,所以她将事实全盘托出,没有隐瞒。
“凌妃娘娘的爹娘太自私了,你也是人家的女儿,不怕你爹娘伤心吗?”晴儿当然知道凌妃是凌尚书的独生爱女,平日娇滴滴的并不好伺候。
“我爹娘早巳亡故,除了一个幼弟之外,我想不会有人为我的死亡掉泪;凌妃则不同,她是伯父、伯母的掌上明珠,白白死了令人心碎。”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怕死,活在世上对她而言是一连串的无奈,要不是绿笙年幼,她早想随爹娘而去,也可早些在阴府相见。
晴儿有侠义心肠,听了凌绿缇一番话,也跟着难过起来。“可惜我能力有限,无法替你向新皇上求情。”
“如果求情行得通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妃嫔要殉葬了。听说共有四十六人不是吗?”她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晴儿点点头,“好残忍呢!”
“人终究得一死,早晚而已。”凌绿缇豁达的说。
经过这样的自我催眠,她才能乐观的面对死亡的孤寂。
“一会儿卫公公会派人通知,先在廷内吃一顿饭,吃饱后再上殿堂。一早我打从殿堂大门口来,瞧见殿堂上放满大大小小的床,殿堂顶上挂了绳套,我听老一辈的说.生殉的妃嫔们站在床上把头套在绳套里,然后由一旁的公公将小床撤掉,让殉葬的妃嫔们自缢而死,想来令人忍不住打哆嗦呢!何况是就要生殉的妃嫔,你不怕吗?”
凌绿缇战栗了一阵,虚弱的微笑。“怕有什么用?这是先皇的遗诏,没人能改的。”
“也是,你真勇敢。”晴儿钦佩地道。
凌绿缇点点头。“我不勇敢,是我没有勇气活下去,才选择死亡。”不是吗?伯母撂下狠话,要是她不替明珠殉葬,她和绿笙就会被赶出尚书府,以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养活自己和绿笙,更遑论栽培他了。
所以,她选择死亡,这并不是什么勇敢的行径。
梳洗之后,新进的公公来敲房门,“凌妃娘娘准备了早膳了。”
晴儿感性地道:“放心去吧!我晴儿虽没读过什么书。可仁义道德也懂一些,你走后我会给你烧些冥钱,黄泉路上好用。”
“谢谢你,晴儿。”头一回,凌绿缇感受到友情的温暖。
“凌妃娘娘,吉时快到了,您要不快点,饿着肚子上路可不好。”小太监说得露骨,听得人毛骨悚然。
“新来的没见过凌妃娘娘,认不出你是冒牌货,你安心随他去吧!”晴儿眼眶泛出同情的泪珠。
凌绿缇颔首,将推开门前转身恳求道:“麻烦你有空时到尚书府瞧瞧我惟一的弟弟绿笙,我希望他平安健康。”
“我会的,有机会我会告诉他,你今日所做的牺牲全是为了他。”
“不!别让绿笙知道,我不要他恨伯父。”有恨就不能好好相处,她不希望绿笙和伯父的关系弄拧,意气用事的结果只会白白受苦。
晴儿点头答应,大家都是可怜人,她明白凌绿缇的苦衷。
※※
凌绿缇慢慢睁开眼,迷迷蒙蒙的大眼睛失神地看着四周的床幔,颈上传来微微的疼痛,证实记忆中的苦难不是一场黄梁梦。
这里是哪里?她缓缓起身走下床,推门而出,只见自己待的小楼四周围着一片竹林,风吹竹叶阵阵,十分清幽;转身一看,上方匾额写着“响竹楼”,再踅回楼内,外室挂满字画的花厅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桌,桌上放着琉璃盆,盆内盛着新鲜水果。
“小姐,你醒了呀?”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怯生生的凌绿缇骇住,急忙转身差点撞倒窗棂旁的枯枝架。
“吓着您了?”小丫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这……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不信自己真碰上了贵人。
“我奉命不能多嘴。”丫环鼓起红通通的苹果脸,摇头拒绝回答凌绿缇的问题。
“我为什么没有死?是谁救了我?又或是谁替我殉了葬?”这样的人情教她如何还得起?
“主人要我只管好好伺候小姐,其他一概莫管,所以小姐的问题,我实在不知从何答起。”
“主人?谁是你的主人?”那个神秘的主人为什么要救她?她不认为自己会这么走运。
“梦梦不能多嘴,请小姐原谅。”
凌绿缇不解地皱着眉心。“为什么不能说?”
不姐莫好奇了,若主人想让小姐知道,主人自会现身亲自告诉小姐。”
“你的主人在哪里?我想见他。”她猜那位主人的性别是“他”而不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个直觉。
梦梦偏着头想了想。“还是等主人主动来见你吧!我不能擅作主张。”
“你的主人什么时候会来见我?”
“主人想见你时自然就会儿,请小姐耐心等候。”
梦梦的眸光往凌绿缇纤白的颈子瞥去,只见她颈上有着明显的勒痕。“小姐,这是主人要小姐抹在颈子上的创伤药。”梦梦从袖口拿出紫玉瓶递给凌绿缇。“要我现在替你抹上吗?”
“不了,我自己来。”凌绿缇接过紫玉瓶,下意识地抚了抚颈上的伤痕。
梦梦友善的问:“小姐饿吗?”
“不饿。”她必须学会既来之,则安之;死都不怕了,还会怕陌生的地方?
“午膳大概还要半个时辰才会送来,这处响竹楼离主屋远了点,厨房通常会先伺侯主人用膳之后,才会往其他楼阁送饭菜。”
“我来这里几天了。”
梦梦摇摇头,“没有几天,小姐才来两个时辰而已。”
“两个时辰?”难怪她丝毫没有饥饿感。
“呃……是主人抱你进来的。”
凌绿缇又是一惊,打了个哆嗦,不禁环抱住自己纤弱的身子。
自己不曾让男子碰过的身子,竟让陌生人抱搂过。
“小姐冷吗?”梦梦关心地问。
“不冷,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喔!那我出去让小姐静静,午膳送来时再告知小姐。”
梦梦带上门后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命并未珍贵到值得某人相救,何况除了伯父一家人,她根本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先皇的遗诏有谁敢违逆?
那个神秘的主人不怕被杀头、抄家吗?
命运之神要将她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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