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很快就举行了,没有华服、音乐、美食或宴会;更残酷的来说,是悲剧的开始 。
夏绿蒂穿上她最好的一件灰布蓬裙,没有人在意她的衣服不够喜气,她脚上的鞋子 还是昨晚厨娘把她的旧鞋擦上鞋油后借给她穿的。
“我不记得有这件蓬裙。”瑞秋替她梳头时小声说道。
“这是玛莉不要的衣服。”夏绿蒂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苍白且充满恐惧。
“好了。你真美,而且这种美是不需要珠宝和礼服来衬托的。”瑞秋由衷的赞美。
“谢谢你。”她很紧张。
瑞秋打量了一下四周。“厨娘的房间有我们的三倍大,她肯让你在这着装,还算仁 慈。”
夏绿蒂点点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们在书房等着,牧师一早就来了。”瑞秋替她开门。
夏绿蒂缓缓地走上三楼,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现在她只能往前,没 有余地踅回。
“小夏,愿上帝祝福你,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瑞秋站在书房外微笑道。
夏绿蒂颔首,深呼吸后推开书房门,里头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好像她 是天外入侵的怪物似的。
因为时间匆促,从拍卖会到现在结婚,不过两天的时间,她还来不及认识她未来的 丈夫——席瓦顿。
除了席安卓、新娘和牧师之外,书房里还坐着两名穿着体面的绅士。
“你迟到了。”席安卓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选择不解释,因为理由并不是席安卓此时想听的。
她走向他,很自然的搜寻席瓦顿的身影。
她曾看过他,所以不会认错人。
席瓦顿是金发,白皙的肌肤上有着淡淡的雀斑,略胖的体型显示他平常吃得多而运 动量不足。
可怜的席瓦顿大概也和她一样不情愿被人这样摆布。他的手忙碌地玩着长裤上的皱 折,双眼无助的盯着他哥哥,根据瑞秋的消息,两人的年纪至少相差十岁。
席安卓牵起席瓦顿,带他走到牧师面前,以眼示意她过去,她很怕他的眼神,只得 改以凝视他经常接受日晒的古铜色脸庞,她发现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着许多沧桑,更添 其魅力。
“牧师,可以开始了。”席安卓朝牧师点了点头。
在场的另两位证婚人亦向前迈步,两人皆同情的看着她,很无奈的耸耸肩。
“安卓哥哥,我不要和这个姐姐结婚,我不要结婚!”此时席瓦顿突然喊叫出声。
“不许胡闹!”席安卓厉声制止。
“我不要结婚,这个姐姐送给你,你和这个姐姐结婚,我不要结婚……”席瓦顿像 小孩子般哭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她在老家的堂弟不愿上拉丁文课时一样。
“你要结婚,这个姐姐会陪玩、会照顾你。”席安卓安抚席瓦顿。
“不一定要结婚这个姐姐才能照顾我、陪我玩。”席瓦顿自有他的一套逻辑。
“你二十岁了,是大人了,不结婚怎么行?”席安卓轻吼。
“你比我大,为什么可以不结婚?”席瓦顿继续耍赖着。
“你知道什么是结婚吗?”席安卓改口问他。
席瓦顿想了想,“不知道。”他的讯息主要来自于庄园长舌的仆佣。
“结婚很好玩的,以后可以多一个人陪你玩游戏。”席安卓有耐心地哄着他唯一的 弟弟。
“可是他们告诉我这个姐姐是要替我生孩子的,不是来跟我玩游戏的。”席瓦顿直 来直往道。
牧师清了清喉咙,尴尬的笑了笑,“爵爷,还要进行下去吗?”
席安卓看向牧师,“当然,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可是席瓦顿少爷有不同的看法。”牧师含蓄的说。
“我会说服他。”
席安卓转向席瓦顿,“你不是一直想去钓鱼吗?如果你不和这位姐姐结婚,我就不 让你去钓鱼。”
果然威胁奏效,只见席瓦顿睁大了眼,“好啦、好啦,我结婚就是了,可是我下午 就要去钓鱼。”
夏绿蒂失望的一叹,本以为她可能因新郎的不合作而逃过此劫,无奈席安卓总有办 法操控每个人的意志,连孩子气的席瓦顿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仪式在五分钟内就结束了。
席瓦顿大喊:“我要钓鱼去了,我去叫老陆准备钓具。”然后一溜烟的离去。
“爵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牧师也告辞了。
“你立刻把自己的东西搬到瓦顿的房间去。”席安卓向夏绿蒂下了一道命令。
她没有反抗,只是讪讪然离去。
???
书房只剩下席安卓和他的老战友,路特和塞克。
塞克和路特都是子爵,封邑和财富不及席安卓,但三人是生死之交。
“你这样做,我和路特都不赞同。”塞克实在忍不住了。
“我问过她,是她自己同意嫁给瓦顿。而且她也不是没得到任何好处,我以缩短三 年合约和高额生活费做报酬,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她不算委屈。”席安卓说得理所当 然。
“你这样无异是毁了人家闺女的清白。”路特反驳他。
“路特说的对,这很不道德。”塞克凛然道。
席安卓冷酷的看着两人,“瓦顿也是人,凭什么就因为他变傻了,就必须被剥夺做 一个男人应有的乐趣?”
“如果你指的是性生活,你可以替席瓦顿买个妓女来教育他。”路特直言无讳的说 。
“我想知道契约奴隶比妓女高尚多少?”
路特顿时哑口无言。
“妓女至少在那方面是高手,不像你替席瓦顿买来的小处女那么无知。”塞克接续 路特的话驳斥他。
席安卓失笑,“你们的比喻很妙,但哪个妓女不是从清纯的小处女一路走来的?”
路特叹了一口气,“安卓,你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很同情那个女孩。”
“她的纯真迟早会有人采撷,有时候第一个男人是谁并不重要。”席安卓说的实话 ,愈是下层的人对自己的身体愈没有自主权。
“席安卓,你确定瓦顿明白那件事吗?”路特务实的问。
“你不会以为瓦顿真的知道男人原始的本能该从什么地方“使力”,才能享受你所 谓的乐趣?”塞克露骨的说。
“他的妻子知道。”席安卓笑笑。
“她也只是个孩子,你能要求她引导席瓦顿吗?我觉得这太残忍了,而且一想到那 样的画面就让我作呕。”塞克皱眉。
“你们太多事了。”席安卓沉下脸,明显的不高兴。
“我们只是就事论事。”路特不怕惹怒他。
“少管闲事,我自有分寸。”席安卓的语气趋向冷硬,连好友亦受不了。
塞克和路特耸耸肩,面面相觑,知道今天所说的话并没有发生任何正面的作用。
???
席瓦顿的房间在整体建筑的右翼,与书房遥遥相望。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老陆提醒她:“瓦顿少爷今天大概不会回来睡午觉了,不过爵 爷的意思是希望瓦顿少爷每天都能睡午觉,以后你要注意这一点。”
说完话后,老陆看了她一眼,不禁摇头叹了口气,同情之心溢于言表。
“谢谢你,老陆,我能应付的。”她笑笑,故作坚强。
“爵爷在这件事过于顽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方便说什么。”
夏绿蒂红着眼眶,为老陆的恻隐之心感动不已。“我知道大家为了这件事替我说了 好话,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再有埋怨。”
半个钟头前,她站在书房外听了一会儿席安卓和两位体面绅士的对话,冷酷的席安 卓不但没有一丝可怜她之心,还冷冷地嘲讽这一切。
老陆离去后,她蹲在墙角,抱着膝盖,泪水不自禁的爬上她的双颊,她心痛得想死 。
不知哭了多久,粗鲁的开门声响起,是席瓦顿。
席瓦顿一见她,直嚷着:“姐姐,这是我的房间,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夏绿蒂赶忙擦了擦泪水,匆忙站起身,微麻的腿让她踉跄了一下,她扶着墙虚弱的 微笑,“爵爷要我负责照顾你,以后就和你睡同一间房。”
席瓦顿站在她面前好奇的看着她,“姐姐,你哭了?”
夏绿蒂抬起手背抹了抹脸颊,尴尬的一笑。“我想家,所以哭了。你下午是不是要 去钓鱼?”
席瓦顿一听到钓鱼就忘了她的眼泪。
“是呀!我一吃饱就要去钓鱼,你要不要一起去?”
夏绿蒂摇摇头,“改天再陪你去,我还有一些事要做。”
席瓦顿咕哝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向床铺,蹲在地板上,掀起床罩,朝床底 下左瞧右看。
“怎么不见了?明明记得老陆是收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席瓦顿着急地嚷着 。
“瓦顿,你在找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夏绿蒂跪坐在地板上, 陪着席瓦顿往床底下探头探脑。
“姐姐,我的小竹篓不见了。”席瓦顿急得快哭了。
“竹篓?什么竹篓?”她问。
席瓦顿又是比划又是叫嚷:“是我装鱼的竹篓,竹篓不见了,我钓到的鱼就没法装 了。”
夏绿蒂安抚他,“你别急,我们再找一找,要是找不到就再做一个,你说好不好? ”
席瓦顿破涕为笑,“真的吗?你会做竹篓?”
“我不会,但我有个好朋友会。”她想到瑞秋。
最后,竹篓真的找不着,夏绿蒂带着席瓦顿到厨房找瑞秋,瑞秋正蹲在炉火前烧柴 。
夏绿蒂说明缘由后,瑞秋看了看孩子心情的席瓦顿。
“这里没有竹子,我没法替瓦顿少爷编竹篓。”瑞秋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
席瓦顿开始耍赖,“我不管,姐姐答应要给我一个新竹篓的,你不可以骗我。”
夏绿蒂为难的看向瑞秋,“有没有什么替代品?”
瑞秋想了想,脑筋动到煮汤用的铜锅,她走了过去。
明美动作很快的拦在瑞秋之前。“你们休想拿汤锅给少爷装鱼。”
瑞秋耸耸肩,“这里不是我的地盘,我也无能为力。”
夏绿蒂灵光乍现,“对了,就用我的洗脸盆吧,很适合用来装水放鱼。”
席瓦顿眉开眼笑,对他来说的不愉快已经过去了,现在有人提供木制脸盆让他装鱼 ,竹篓不见了又如何?他已经不记得了。
“两位姐姐,你们陪我去钓鱼好不好?”席瓦顿完全是小男孩的贪玩个性,缺少玩 伴的他一起很孤单,现在出现两个待他不错的姐姐,他忍不住要她们陪他玩。
瑞秋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我有一大堆的事要做。”
“等你做完我们再去玩。”席瓦顿天真的说。
“我的工作永远做不完,你们不要等我啦!”瑞秋可不想陪少爷爬树、钓鱼、捉虾 ,万一有什么闪失,她的项上人头大概会不保。
“小夏姐姐,你替我拜托这位金发姐姐嘛!”席瓦顿还挺机灵的,学着瑞秋叫小夏 。
“瑞秋,真的不行吗?”夏绿蒂认真的问。
瑞秋一脸“别害我”的表情,“真的不行,我一偷懒马上会完蛋的。”
老陆正好在这个时候到厨房找厨娘商量菜单。
“瓦顿少爷不是要去钓鱼吗?”老陆问。
“我要这两位姐姐陪我去,人多才热闹。”席瓦顿说。
老陆看了看厨房。“瑞秋,中饭过后放你半天假,陪少爷和他的新娘去钓鱼。”
瑞秋可没有捡到半天假的喜悦,她宁愿待在厨房被热气烤。
“哇噢——太棒了,有人陪我钓鱼了!”席瓦顿得意忘形地大叫。
???
午后。
老陆画了张地图交给夏绿蒂。
“不用麻烦,我认得路。”席瓦顿笑嘻嘻的说。
天气并不是很好,三人顺着矮山丘走,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才到达目的地,只是清 澈的湖水倒映着灰的天空。
席瓦顿迫不及待地嚷道:“你们看,鱼跳起来了!”
这个季节正好水量丰沛,湖里的鱼儿想必不少。
席瓦顿像匹识途老马,在一块临湖的大石头坐下,“你们也来钓鱼呀!”
瑞秋伸了伸懒腰,“我宁可找个地方睡午觉。”
“别这样,我们的任务是陪瓦顿少爷钓鱼,不能让他觉得无聊。”夏绿蒂拿着钓竿 ,放饵抛竿,熟练的模样令瑞秋钦佩。
“你会钓鱼?”瑞秋大惊小怪的问。
“我的故乡有条大河,是我童年最常玩耍的地方,那里的鱼多得让即使是技术不太 好的钓者都不会空手而回。”夏绿蒂盯着湖面观察动静。
“你看他专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钓不钓得到鱼?”瑞秋朝席瓦顿的方向努了努 嘴。
“他还是个孩子,很单纯,有吃有玩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夏绿蒂笑道。
瑞秋噗哧一笑,“他明明比我们年纪大,竟然叫我们姐姐,好不习惯。”
“在心智年龄上,他真的是我们的小弟弟。”夏绿蒂柔声道。
“这样也好,至少他对你而言是无害的。”瑞秋决定今天先看人家怎么钓鱼,下次 有机会再实地演练。
夏绿蒂点点头,“目前看来的确是如此。”
“希望这五年都能顺顺利利的过。不过我看那个席安卓爵爷并不好惹,你得注意点 。”瑞秋打了个大呵欠,钓鱼真的很无聊。
一朵朵乌云飘过湖面。
“肯定会下场大雨,我们回去吧,淋湿了可不好受!尤其是瓦顿少爷,生起病来我 们俩都会遭殃。”瑞秋站起身,拍了拍臀部的灰尘。
两人同时将看向席瓦顿,不意却看见让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席瓦顿涉入水中,他愈往深水处走去。
“瓦顿,你这样做很危险!”
夏绿蒂旋即奔了过去,放开喉咙大喊。
但还是太迟了,席瓦顿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送命,滑了一跤,整个人没入水里 。
“该死的,我不会游泳!”瑞秋着急地嚷道。
夏绿蒂脱下鞋子及身上的蓬裙,跃入水中,拚命地朝他游去。
“不要害怕,我来救你了。”夏绿蒂边游边喊话。
瑞秋在岸边大喊救命,但此时此刻湖畔并没有人经过,她只能干着急,完全帮不上 忙。
夏绿蒂游近席瓦顿,有技巧的将他拖上岸,她气喘吁吁地说:“瑞秋,替他将肺里 的积水压出来。”
瑞秋照做,席瓦顿吐出好几口水,他缓缓的张开眼睛,泪水立即在脸上纵横。
“你把我们给吓死了。”瑞秋拍了拍胸脯。
“我的鱼跑掉了,我要把它捉回来。”席瓦顿委屈的道。
这个差点灭顶的溺水事件吓呆了爱钓鱼的席瓦顿,他哭了起来。
天空在这个时候飘起雨,一阵马蹄声朝他们而来,是席安卓。
“你们在做什么?”席安卓愤怒地看着他们。
见着唯一的亲人,席瓦顿立刻向他奔去,想要博取同情,“席安卓哥哥,我掉到水 里了,是小夏姐姐救了我。”
席安卓跳下马,盯着夏绿蒂,她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衣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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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新娘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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