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的新郎 第一章

  台北的夏夜,闷得如同覆盖著一块毛布毡子,几乎一伸出手,便可触及到空气中无形的热气,连风都是沉重的,滞转在每栋高楼之间,吹拂著每颗人心焦躁难宁。
  阳明山上一栋独门别墅,也许是地势较高、伴有凉风吹徐,竟感觉不到一丝闷气,抑或是有钱人家眼里没有电费多寡的顾虑,冷气一天到晚送个不停。
  这里是金家,占地将近五十坪的客厅里,一伙人正为了一件事情吵嚷著。
  “不可能是我!”金家个性最为火爆的老二金末年听了祖父的话后,立刻一口驳回。
  “也不会是我!”笃从不婚主义的老三金末日,明白家中大老拨弄的如意算盘,连忙要他将自己由名单中撇除。
  “至于我,应该也不会那么快。”温和的老大金末世,有别于两个弟弟的态度,音调听来似乎带著不怎么反抗的期待。
  “你们这是怎么了,当初不是说好了吗?”金百瑞板起脸孔,觉得自己彷佛被愚弄了。
  这三个兔崽子明明答应让他在七十五岁当上曾祖父的,现在居然想出尔反尔?!他都七十四了,今年他们再不讨老婆,想办法让妻子怀孕,明年七十五岁大寿时,他哪来的曾孙抱?
  “爷爷,我们从来就不曾答应你什么,那只是你自个儿所许下的一个生日愿望,不只政府没有明文规定生日一定要许愿望,更不曾听说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为了能躲过踏进坟墓的危机,只要是能成为藉口的理由,金末日一一拿出来防堵。
  金末年则嗤哼一声,认为眼前的情况简直如同连续剧情节搬上现实生活中上演般,荒谬可笑。“我想你大概记错了!你的孙儿里头,只有还在楼上睡觉的那只小懒猪会说这种不负责任的承诺哄你,而会将她的蠢话当真的人,实在有些欠缺理智。”“你这是拐个弯骂我愚不可及吗?”金百瑞扬起了火气怒瞪着。
  宝贝孙女儿常说他会像他的名字一样,活到一百岁当个人瑞,但他现在不得不怀疑自己能否那么长命,倘若每天这样气,他肯定活不到七十五就翘辫子了。
  “雀儿哪儿不好,至少她还会说好听话安慰我,不像你们,存心想气死我!”说起心肝宝贝,金百瑞唇角的冷肃不禁开始融化,扯起了一抹笑弧。
  “爷爷,好听话可是一点儿也不实际啊!”金末日中肯的说。
  金百瑞气揪著胸口,呼息不匀,“老三,连你也要我死吗?”“够了没有,谁让你们这样顶撞爷爷的?”坐在一旁的金朗夫,眼见父亲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只好出面拯救。
  “末世,所谓长幼有序,婚姻这事我们不好抢了老大的锋头,就由你先娶。”知道老爸出面即代表事情已没有转圜的余地,金末日脑子动得极快,立即聊表同情的拍拍大哥的肩头,意谓要他做起榜样。
  “都什么时代了,不一定老大就得先结婚吧?”金末世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深怕他的提议就此成为定局。
  “有对象干嘛不结婚?”想趁早结束这个无聊话题,金末年催促著他做决定。
  “对啊,你不是有个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吗?把她娶回家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啊!你怎么捏人哪?!”金世日突然怪叫了声,抚著被拧痛的大腿,一脸无辜。
  金末世挤眉又弄眼的,示意老三不要张扬,“小声一点,被爷爷听到就惨了!”“怎么,女朋友见不得人吗?”金末年可不这么认为,他们金家兄弟的眼光向来挑得很。不过,家里成员谁也没见过老大的女人就是,长辈们更不知道他早有个固定的女友。
  “她还没有结婚的打算。”金末世叹了口气,好不苦恼。“所以你们若要推派我出来,要我找谁结婚去?”
  “你们三个兄弟讨论出结果了没?谁要先娶?”金朗夫审视儿子们一眼,代表气到不行的父亲发言。
  发现父亲大人最后竟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金末日急了,像个孩子似的发出不平之鸣:“雀儿也是爷爷的孙女,为什么她没被逼婚?”“老三?!”金末世一副惊讶,万万没料到最疼宠小金雀的末日居然出卖了她。
  金末年不置可否,只要事情不牵扯上自己,谁遭殃都不关他的事,他乐观其成。
  金末日露出尴尬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没办法,我们三个谁都不想先死,只好拖雀儿下水了。”虽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又有句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不如此,死的可就是自己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百瑞似在思索著这个提议的可行性,金末日见状,忙不迭地再下猛药——
  “爷爷,你若急著抱孙,将希望寄托在雀儿身上会比较实在些,你忘了雀儿从小到大的唯一志愿吗?”他睨了另外两位兄弟一眼,要他们帮忙接话。
  “嫁作人妇。”金末年显露出很难苟同的表情。
  “当个贤妻良母。”金末世摇晃著头袋,无法将古灵精怪的妹妹与温柔婉约的少妇联想在一起。
  小学三年级时,雀儿在“我的志愿”那篇作文里这样写著——
  我的志愿是十八岁嫁人,因为我的三个奶奶都是在十八岁的时候嫁给爷爷的。爷爷说过,十八岁的女人不仅举手投足间流露小女人的姿态,个性还保有童稚的天真无邪,十八姑娘一朵花,这时候的女人最漂亮了,所以我要在最漂亮的时候嫁人。
  我会是一个好妻子的。电视广告都说要抓住先生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为了让老公天天回家吃晚饭,我会煮很多好吃的菜等他回来,我还会很温柔的坐在他大腿上替他按摩,在他耳旁轻问加班会不会累,我会去帮他放洗澡水,然后陪著他一起进去浴室继续按摩,我的按摩技巧会像二妈一样,舒服得让他哦哦直叫。
  我也会是一个好妈妈,爷爷说女人生小孩要趁早,早生早了事,这样才不会影响夫妻感情,虽然这句话的意思我有些不了解,不过爷爷的话绝对错不了!
  我的志愿就是当个十八岁的新娘,我会朝著这个目标努力的。
  依稀记得,在雀儿缴完作文的一个月后,雀儿就读的小学举办了一场园游会,爷爷一声令下,金家成员全部出席,那天与导师互相介绍后,爷爷和奶奶们、爸爸和二妈,自始至终都觉得导师拿一种暧昧的异样眼光瞧著他们。
  直至作文簿发下来,大家才知道那个宝贝闹出了什么笑话,她非但将家务事报告老师,还天真的误解一些限制级的举止,让人哭笑不得。
  说实在话,有了这些长辈教坏小孩的言行,老师会不认为雀儿在一个有问题的家庭成长才怪,也许是畏惮金家的名声,所以总不敢以“金雀儿的生长环境有碍身心发展”为由,将她送交政府相关机构处理吧!
  “爷爷不是很中意羿行?几年前不是就跟他提过这件婚事了?”金末日打铁趁热,连大学同窗好友、目前身任金喾集团旗下金日百货负责人的范羿行一并设计。
  “对啊,我怎么忘了羿行那个优秀的孩子!”金百瑞拍腿讶呼,转头询问儿子的意见,“朗夫,你觉得羿行如何?”“很不错,金日百货在他的带领下业绩年年成长,即使在最不景气的现下,也唯有金日依然获利,更遑论他的长相品行各方面都是人中翘楚,和咱们雀儿配成一对正好是郎才女貌。”金朗夫对范羿行颇有好评。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儿个我就找羿行谈去,他一定会很高兴将咱们家小公主娶回家的。”急惊风个性的金百瑞,好不得意地露出笑脸。
  两老就这么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说著与事实完全不符的溢美之辞,一点儿也不怕闪了舌头。
  “这么急?!”金末日瞪大了眼,敢情爷爷抱孙心情如此急切,竟就这样草率决定了宝贝孙女儿的终身大事。
  “爷爷、爸爸,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大家都在啊!”终于,话题中的女主角自桃红色桧木所雕镂的旋转式楼梯迈下楼来,顶着一头乱发和身上一套皱得不成样的睡衣,金雀儿打了个呵欠,一脸的睡眼惺忪。
  不知不觉间,她竟睡了十个小时,上午十点回家,现在都快晚上八点了。
  时间匆匆而逝,原本待在天空的火红太阳,早和明月换班休息去了。
  “丫头,昨晚的生日派对玩得还尽兴吧?”金百瑞呵呵笑著,宠溺的向孙女儿招手。
  “唔,谢谢二哥提供饭店的总统套房让我招待朋友。”金雀儿道了谢意,视线不敢望向金末年。
  二哥的脾气向来爆烈,倘若不是爷爷出面商借场地,单凭她是他妹妹的这个身分,就算N年后一样借不到。
  没办法,她是不和他打交道的,一方面是她和老二的感情向来不亲,二方面则是畏惧他的个性。平日,她总是能避他多远就躲多远。
  况且,现在他的神色会这么正常,一定是因为还没接到通知吧!要是他知道她和她那群死党将他的饭店搞得乱七八糟,不把她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他最爱管她叫“会呼吸的恶梦”,什么叫会呼吸的恶梦嘛,彷如她是个烫手山芋般的麻烦似的!啐,真是失礼,完全不留面子给她。
  幸好每次爷爷帮她办舞会他都缺席,否则若让同学们听儿了,她还要不要做人呀?
  “亲爱的爷爷……”金雀儿撒娇的在他脸颊啵了一记,“你们在聊什么呀?好像很有趣。”人多就热闹,本来她也爱凑热闹,不过这团热闹里若还有爸爸和爷爷,再加上一个二哥,就一点也不有趣了。
  “雀儿,三哥保证这个话题你绝对有兴趣。”出卖妹妹的金末日心虚的第一个开口。
  然而,不管话题多么新鲜有趣,这当口金雀儿更在乎的,是脑中猛然忆起的要事,只见她甜腻腻的坐上沙发手扶背,一手亲密的搭著金百瑞的肩膀,靠在他的颈窝摩蹭撒娇,“爷爷,你还记得昨天你的宝贝过几岁生日吧?”“呵呵,十九,不是吗?”金雀儿奖赏的亲了他的脸颊一下,马上切入正题,“爷爷老当益壮,一定不会糊涂到忘记人家十八岁生日时,你承诺过的生日礼物吧?”一旁的金末世因感危机解除,松了一口气,再听到小妹的言论,差点失笑出声。这丫头果真心急如焚,他们什么话都还来不及说,她就已迫不及待地提醒了。
  “我是不是可以谈恋爱了?”似是担心他反悔,她板著张脸抱怨:“你自己说只要满十九岁就可以谈恋爱的!”他已经说话不算话一次了!她都十九了,已过了如花的十八岁,再继续留下去,最美的时间就要过了。
  “丫头,我们大家已经帮你找到一个好对象了!”几个男人心照不宣,你碰碰我手肘,我顶顶你肚子,一副暧昧样。
  金雀儿花了半晌,才消化了这句震撼人心的消息——
  “真的?”明亮的双眸登地放出璀璨,她眉开眼笑、又惊又喜的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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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的人各自离开后,金雀儿马上缠著金末日发问——
  “三哥,你快告诉我嘛,人家未来的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又高又帅又有钱?”听多了朋友口中男朋友的基本条件,她很迅速的归纳出其中最常被点名的三大要点。
  “羿行是又高又帅,至于有钱嘛,当然比不上我们家。”望著大家离去的背影,金末日的眼睛在哭泣。
  “听你这么形容,你一定认识他喽?再多说一些,爷爷把你留下来,要你介绍他给我知道,是因为你们很熟吧?”金雀儿没有心机的笑问,压根不晓得自己被设计陷害。
  呃,设计和陷害这两个字辞或许不适用在这件事上头,因为女主角本身可是期待兴奋得很。
  “羿行是我大学同学。”面对著如此信任的表情,金末日心中更是内疚,只能不断在内心拚命解释,以求将自我鄙弃减至最低。
  亲爱的雀儿,原谅哥哥我,全是时势所逼,情非得已呀……
  大家弃他不顾,绝非因为他和范羿行特别熟,而是人选是他提供的、主意是他想的,所以他有必要搭起两人之间的桥梁……
  唉!拒婚的儿子明明有三个,为什么这种苦差事却得由他来做?金末日不住地怨叹再怨叹。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金雀儿好惊讶。
  “你见过他的。”
  “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咬著下唇,努力梭巡著脑海中的记忆,最后确定完全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资料,于是她放弃了。
  “他最后一次到家里作客,应该是大四那一年吧!”金末日清楚记得,在大二时和范羿行逐渐熟稔后,他将个性内敛、思想成熟的好友介绍给爷爷和爸爸认识。
  爷爷向来独具慧眼,认为范羿行虽然孤儿出身,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但与生俱来的领导者气质却能折服人心,只要加以磨练,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商界翘楚……
  爷爷的眼光果真没错,范羿行的表现没教人失望。他冷静沉稳的个性,在金日百货打工的两年内表露无遗,非但令公司主管赞誉有加,也让默默观察他许久的爷爷点头称许。
  大四毕业前夕,向来只爱孙女不疼孙子的爷爷,有一天突然跑来告诉他为了庆祝他大学毕业,他老人家决定在自家庭院举办一个小型的毕业舞会,朋友来宾交由他全权负责邀请,唯一的条件是范羿行一定得是座上宾客。
  太上皇有令,他怎敢不从,那天,不喜热闹的范羿行被他死拖活拖拉来了,不过却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加入任何的狂欢游戏,直到爷爷当众宣布了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将当年甫满二十三岁的范羿行拔擢为金喾集团管理阶层最年轻的领导者。
  不畏风险的爷爷大胆地将旗下的百货业交由一个初试啼声的社会新鲜人,全省八家金日百货,一千八百多名的员工,自此听命于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孩。
  就算是他,衔著金汤匙出生的金家子孙,毕业后一年内还必须自基层人员慢慢熟悉公司内务与运作,身为外人的范羿行却一举跃上龙门,如此的际遇怎能不教同学们羡慕又嫉妒。
  就是因为爷爷的这个举动,那晚,原先对孤儿范羿行心存偏见,或是打从心底瞧不起他的同学纷纷改观了,隐约之间,大家都嗅闻到范羿行的不凡。
  舞会散场,爷爷还找了范羿行到书房谈了一会儿,之后,自两人的口中,得知了爷爷属意他范羿行当金家的孙女婿……
  几年下来,即使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但它就像是存在彼此心中的默契一般,正等著适当的时机来临,而今天旧事再提,他有把握范羿行不会推拒。
  “你大四的时候……”金雀儿皱著眉头,扳著手指认真地往回推算,这个数学问题似乎有点为难她的智商,“我那时到底几岁?”“十二岁快满十三吧,羿行和我同龄。”他们的母亲五十了,许是嫁对了老公衣食不虞,任何事又有佣人服侍著,所以外表看来风韵犹存。二十岁那年生了大哥,三年后生了他这个三儿子,本来打算就此打住不再生了,可是十九年前却又意外地产下了唯一的女孩雀儿,从此大家呵护的对象就换人了。
  他从没怨过妹妹夺走了家里人所有的注意力,因为与他相差将近十岁的小雀儿可爱得紧呢!
  “难怪我记不得他,我都忘了自个儿十二岁长得什么样子了!”“你呀,什么都没变过,尤其是这副个性。”“三哥,你这句话是赞美还是贬损?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叉著腰,金雀儿敏感地睨著他。
  “三哥又不是二哥,怎可能对你说重话?”金末日的确高竿,一句比较的话不但可以轻易挽救自己,更能突显出自己待她的好。
  为了不教妹妹怀疑自己,只好委屈一向当惯恶人的老二了。
  “说得也是。”金雀儿跳上柔软的沙发蹲坐著,“三哥,你觉得范羿行人好不好?”“你先回答我,你想不想嫁他?”“如果他人很好,为什么不嫁?”她幻想夫妻生活很久了,终于让她等到爷爷解除禁令,还一口气省略恋爱的步骤,直接步入礼堂,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梦想!
  “可是你们没有感情基础……”金末日将男女之间普遍可能发生的问题抢在今天一次说出,这么一来日后若出了什么岔子,他就不会有太深的愧疚感,毕竟他已事先提醒过她了。
  “感情可以婚后培养啊!”金雀儿说得理所当然,“爷爷和二奶奶、三奶奶都是这样过来的!”金末日不知怎么回应才是,瞧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彷佛婚姻大事对她而言,就像玩扮家家酒般那样简单。
  都怪害人不浅的爷爷做了坏榜样,净教导她一些乱七八糟的观念,耳濡目染之下,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女孩,竟将嫁为人妇奉为追寻幸福人生的第一目标。
  “三哥,我未来的老公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金末日思索了老半天,一迳盯著她瞧,嘴唇掀了又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不知道吗?你是他的同学耶!”“我不太确定。”雀儿的语气是在怨怪他吗?金末日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心都要痛了。
  他的宝贝妹妹竟没好气的吼他……她以前不会这样的,她现在仍是他的妹妹,还不算是范羿行的妻子,怎能胳臂就先往未来先生那儿伸了?
  “什么意思?难道他不分任何类型、只要是女人都喜欢?”她的老公这样滥情!那怎么行?!
  “不是。”“那是什么?”金雀儿快要失去耐性了。“三哥,你不要吊人胃口好不好?”“雀儿,不是我吊你胃口,而是我真的不晓得羿行喜欢怎样的女人。从大四他和女朋友分手后,我就没听说他和哪个女人走得特别近了。”“他交过女朋友啊?”金雀儿噘起了红润的唇瓣,有些失望的样子。
  “羿行已经二十九了,三哥都换过那么多女人,他怎么可能一个都没交过?他条件又不差!”活到这把年纪,范羿行若没有与任何女人交往的纪录,那才真的是“异形”。
  雀儿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一般说来,女人听到他的说辞应该会很开心,因为范羿行近几年来似乎都是孤家寡人……但没想到,雀儿在意的却是第一句话,为此还很不高兴。
  “三哥,你是花花公子耶,干嘛拿他和你比?!”反了,金末日确信自己疼笼了十九年的妹妹,一颗心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就被范羿行彻底吸附去了。老天,她都忘了范羿行长得是圆是扁了,竟已如此袒护他!呜……他要哭了。
  “三哥比不上他吗?”几近心碎的问道。
  “当然。”岂料,金雀儿竟给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爷爷耳提面命过了,花心萝卜不能爱!他说我是金家的女儿,自然要有金家的骨气和气势,绝对不能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应得这么快,金末日二度受创。
  “三哥,我老公以前的女朋友长得怎样?”“长发披肩瓜子脸,看起来很温柔,气质也不错。”金末日就事论事,虽然他自己不太喜欢小家碧玉型的女人。
  “很温柔又有气质?!”金雀儿几乎自沙发上弹跳起来,“三哥,那我不是不合格了吗?”跳下沙发,她跪在茶几前抓著兄长的膝盖猛晃。
  “你有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我?”面色颇显紧张。
  “有啊,昨天他到总部开会,我的秘书刚好取回你的生日礼物,他看到限量发行的模型车,还问我什么时候交了个喜欢这种男孩子玩意儿的女朋友呢!”“啊?!”瞬间,金雀儿觉得她的世界在摇晃,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婚礼难道就要泡汤了吗?“三哥,我讨厌你!”她气得捶打著他的大腿,拚命的捶、死命的捶。
  “怎么了?三哥做错什么了?”金末日痛得龇牙咧嘴,却又不能喊疼,着实可怜极了。
  开玩笑,学过跆拳道和柔道的雀儿,打起人来力道可不小。
  “我讨厌你的生日礼物!”“那架模型车是你指定的……”金末日茫然的看著她。
  “我现在不喜欢了,谁教你让范羿行看到了。”“不能让他看到吗?”
  “废话!”金雀儿生气地道,“你没听见他怎么说吗?他觉得玩模型车的女孩很男性化……哦,我真的会被你给害死!我要跟爷爷讲,说你想毁了我幸福的婚姻!”“雀儿,你还没嫁给他。”金末日突然觉得太阳穴抽痛。
  “我本来可以的,但现在说不定不行了!”她难过的垮下双肩,哀怨的样子和个被抛弃的女人无异,“他喜欢温柔的女生,可是我好粗鲁的,还学了防身术,兴趣既不是弹琴也不是插花和烹饪,而是收集各种款式的模型车,他一定不会喜欢我的。”爷爷说金家的宝贝千金一丁点儿差错都不许,为了确保她自己一个人时候的安全,当同龄小朋友在上才艺班时,她一定是在一些训练身体的场所,例如柔道、跆拳道馆里挥汗如雨。
  所以,打从国小一年级开始,班上的男同学就没有人打架可以赢得过她。
  她也很讨厌自己这样好动的个性,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找人较量,原本以为长大后再改就行了,但没想到日复一日累积下来,她已是恶习难改了。
  “或许那句话只是他的玩笑话,他没有别的意思……”从没见过妹妹这般的沮丧,金末日惊愕不已,看来她已被爷爷彻底洗脑,想嫁人想疯了。
  “我才不相信!”像被判了死刑,金雀儿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无望,“他以前的女朋友一定会做菜吧?”“呃……好像会。”搞不懂妹妹的意图,金末日还是据实相告。范羿行与女友同居时,常会看到他带著女友的爱心便当来学校吃。
  闻言,金雀儿更觉乌云罩顶,丧气得吐不出一句话。
  她真的很在乎!彻底体悟了这点,明白她的坏心情起于自己的失言,金末日不舍见她没有精神的模样,忙不迭的打气道:“其实男人挑老婆的条件不见得一定要会煮菜,一起上馆子吃饭不是比较有情调吗?”“范羿行也这么想的吗?”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随即恢复了一丝希望的光采。
  “为什么不是?”羿行请原谅我,为了我的宝贝妹妹,不管你的心态为何,就姑且算是这样想吧!
  “就是啊!我每天忙得要命,从小就是跆拳道、柔道的,根本没时间研究厨艺嘛。”有了他的保证,金雀儿说起理由来开始大言不惭。
  她本身对厨艺向来就兴趣缺缺,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厨房忙了两、三个小时,才弄出一、两盘小菜,而且吃都吃不饱,一点儿也不符合经济效益,聪明的现代家庭主妇不应该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厨房里。
  “而且羿行也不知道你学过跆拳道和柔道。”又说了一个谎!老天爷明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诱哄妹妹,用心良苦这么多,不全然是为了自己,大半部分他还是以雀儿的未来做考量……金末日努力地撒清责任。
  “他真的不知道我很厉害?”脸上的兴奋愈来愈浓。
  嗯的一声,金末日没脸正视妹妹的笑容,只好别过头去。
  “太好了!换句话说,我从今天开始学习做个好妻子也不迟喽?”晴朗无云的夏夜,星光点点,金雀儿快乐得手舞足蹈,望著天空那轮皎洁的明月,好不期待地哼着不知名的流行歌曲。
  善意的谎言不是谎言!金末日说服自己,只要范羿行不嫌弃雀儿,自然什么问题都不会发生。
  看著雀儿喜悦的模样,他不禁想起了那篇题目为“我的志愿”的作文,老师给了这样的评语——
  一、嫁人不算是志愿,但老师相信你的爷爷和爸爸,为了你的幸福,一定会挑选一个适合你的丈夫。
  二、只要你不要再使出跆拳道踢打王小明,老师相信你会是个温柔的女孩。
  三、上次的分组烤肉,老师吃了一支你烤的香肠,结果腹泻一整天。
  四、目前你还只是个小学生,应该以课业为重,嫁人的问题留待日后再伤脑筋。
  唉,连当年的国小老师都不看好她会成为贤妻良母了,甚至在字里行间建议她别痴人说梦,千万别朝著志愿去走……他实在不得不佩服老师的明察秋毫,居然一句话料中了多年后的事实。
  雀儿的个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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