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鄂敏的喝斥,煜祺忙开门探头,却见离车子约十来尺外的地方有数十匹马,马上各有一名蒙面持刀的黑衣人。
煜祺知道这些人如果不是冲着苏盼盼,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吩咐鄂敏:“鄂敏,小心点,这些人来意不善;”
“主子请放心,鄂敏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主子和姑娘的安全。”
只听鄂敏又大声喝道:“站住!这是德亲王的车驾,再不停马,休怪我不客气了!”
可那些人恍若未闻,一个个从马上跃起,抡起兵器便往鄂敏砍来。
鄂敏一声招呼,几名随车侍卫立即迎上前,双方展开一场厮杀。
起先鄂敏和几名侍卫尚能抵挡,但对方似乎有备而来,眼看一时间无法接近煜祺的车子,便吹起哨音。
一阵细细的哨音传过,四面八方登时又涌来更多的黑衣人加入,情势因此在一瞬间逆转,煜祺的亲兵侍卫纷纷被砍倒在地,而鄂敏也身受一刀,衣衫染血,只能吃力地挡在车门口,不让他们接近煜祺。
“想活命的话就让开,省得白白为了一个贱婊子赔上性命!”其中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喝道。
鄂敏想都不想便摇头, “休想!除非杀了我,否则别想靠近我主子!”
“你以为我不敢……”
这时,车内传来煜祺一声低喝,“鄂敏,把门打开!”
鄂敏一愣,“主子?”
“把门打开!”煜祺又说道。
“可是……”鄂敏瞪着眼前这些凶神恶煞,根本不敢想象把门打开后,会是怎么样一个局面。
眼看鄂敏竟不听号令,煜祺有些动怒了,“鄂敏,你敢不听我的话?把门打开!”
“是,主子!”
鄂敏无奈,只得把车门打开,煜祺扶着早吓得浑身虚软无力的苏盼盼下车。
“你们想做什么?”煜祺冷声问道,眉宇间却净是肃杀之气,显示他心头的愤怒已到极点。
方才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又开口道:“想向王爷讨个人。”
“讨人?”
“对!就是王爷身旁这个贱婊子苏碧环!”
煜祺斜眼一瞟, “苏碧环?我这丫鬟叫鸳鸯,是我的包衣奴才,并非你说的苏碧环。”
黑衣人一愣,“鸳鸯?可是……”
他转头看着另一个似乎是带头的黑衣人,像在询问他的意见。
只见那个黑衣人摇头,于是他回头道:“不管,不论这女人叫什么名字,今天我们都非得带走她不可!”
对这答案,煜祺并不感到惊讶,他淡淡一叹,眼中精光乍现,“是吗?有本事你们就动手吧!最好能一刀把我杀了,否则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刺杀皇子的罪名,绝对够我抄了你的九族!”
一群人相互使了眼色,群起向煜祺及鄂敏攻去。煜祺连忙将苏盼盼推到身后,小心地应付眼前的敌人,至此苏盼盼才知道,煜祺竟然是会武功的。
原来大清以马上得天下,所以自康熙以后,对于每个皇子的武术射猎都极注意,甚至由武林中聘请一些武林高手来教这些皇子武功。煜祺自然也不例外,自幼就和一些大内高手学得一身本领,他的武功虽不如十二阿哥煜礼、十三阿哥煜颢那般高强,也不像十四阿哥会带兵,但要自保仍绰绰有余。
不过现在情势又不一样,一来敌人众多,二来煜祺除了要自保外,还要顾及苏盼盼,三要顾及已经受伤的鄂敏,因此三方夹攻下,煜祺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一个闪神,右手臂被划中一刀,再一个疏忽,肩膀又被砍中一刀。
眼看他这个皇子就要命丧当场之际,身后的苏盼盼忽然走到煜祺面前叫道: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或许是苏盼盼的举动太突然了,一群杀得眼睛泛红的刽子手竟然真住了手。
苏盼盼大着胆子说: “你们要的不就是我吗?只要你们答应不伤害王爷,我跟你们走便是!”
“盼盼,你……”煜祺伸手想拉她,可苏盼盼已经慨然走上前。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哈哈大笑,“真是好个有情有义的娘子,竟然肯为情郎如此牺牲,值得嘉许啊!反正我们要的本来就是你,你跟我们走便是,我们不会为难他的!”
这人说话的声音听得苏盼盼一凛,这是……
她瞪大眼睛,想再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时,身后的煜祺猛地拉住她往地上一滚,“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如流星雨落得飞箭,闪电似的向他们射来,当一群黑衣人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当场便射死了几个。
而在发箭的同时,几匹快马伴随着数不清的侍卫亲兵,如潮水般涌向黑衣人,一个生气勃勃的声音喊道: “五哥,对不起,小弟来迟了!”
煜祺大喜,“十四弟,你来了?”
坐在马上的煜笑着点头,指指后面,示意煜祺到后面去,一面说道: “五哥,你放心,交给我吧!”
有了煜,煜祺一颗悬着的心跟着放下。他一手拉着苏盼盼,一手拉着鄂敏来到后面煜所带来的车队里坐上车子。
一上车,煜祺便关心问道:“鄂敏,你的伤不要紧吧?”
鄂敏摇头,“谢主子关心!奴才没能保护好主子,让主子受惊受伤,请主子责罚!”
煜祺眼中掠过一丝感动,“你……你这是甚么浑话?你自己都伤成这样,还惦记着我?你有这心就够了。盼盼,先替他包扎一下。”
惊魂未定的苏盼盼连忙抖着手,撕下衣角替鄂敏做包扎。鄂敏包扎好后,提起刀,又尽责地下车守在门口,,将一方天地留给苏盼盼和煜祺。
煜祺瞅着苏盼盼,“你这丫头,不许你再擅自行动,你差点吓死我了!”
苏盼盼咬着唇噙着泪,“看着你为了我出生入死,我怎能不管你?如果牺牲我一个,可以保全你,那么我愿意,毕竟你是金枝玉叶,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煜祺脸露怒容,“我是金枝玉叶?那你是什么?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你知道吗?如果你有一点闪失,那我……”
苏盼盼露出一脸惊讶,“爷,你……”
煜祺猛住口,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真情。当下别过脸,俊颜竟有些泛热。
苏盼盼娇呼一声,扑入煜祺怀中,冷不防却撞上他的伤口,疼得他一声闷哼,差点叫出来。他冷汗直流,勾着她又是宠爱又是骂,“你这小妖精,想亲热也不是这时候,想报我罚你一天一夜的仇,是吗?”
苏盼盼烧红双颊,露出难得的娇羞之态,“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很疼是吗?我瞧瞧可好?”
她拉他坐下,解开他的衣衫,细心地撕下衣角为他包扎伤口,“爷,其实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对待,我是个低贱的女人,害死家人妹妹不说,还害得高大哥为我送命,如今连你都为我受伤,我……”
煜祺眉头一锁,托起她的小脸面对自己,“盼盼,我问你,富察瑞光那样逼你.你宁可被当作淫妇死在河里也不愿从他,却为什么愿意把自己清白的身子给我?因为我是五阿哥,因为我救了你的命吗?”
苏盼盼一怔, “或许吧!打从高大哥告诉我,是五爷救了我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在有生之年,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当我在客栈第一眼瞧见你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五爷,只觉得这个男人好霸道、好多疑,可后来你竟不计代价帮助我,还为我杀了马铭,撤了张锡良的职,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应该把自己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帮你是不计代价的?”
“我……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
他啄了啄她的小嘴,低声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帮你是有目的的,一来你是个美丽的女人,而我想得到你、占有你,让你完全成为我的;二来我想从你身上追出为什么马铭会甘冒大不违,从徽州营来捉你这个小女人的原因,顺便看看那个公然指使马铭强奸妇女的富察瑞光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所以怎么能让你死呢?再说,一个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下定决心想要的女人,是会不计代价、不计方法去得到她的。”
苏盼盼又羞又喜,小脸埋在煜祺胸前不住磨蹭着,“爷,你是说你第一眼看到我就想要我了吗?”
煜祺莞尔一笑,“你不也是?见到我的第一次,居然想剥光我的衣服非礼我,你这小色女,八辈子没碰过男人吗?”
苏盼盼伏在他怀中,半真半假说道:“碰过的男人是很多,可没一个比得上爷漂亮,比得上爷这般疼爱盼盼的,所以我甘心情愿把自己给你,就怕爷不领情,哪一天又把我送进大牢里一顿毒打。”
煜祺用没受伤的手梳理着她披散的长发,“不会了!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苏盼盼玉手一抬,急急捂住他的嘴, “别、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是皇阿哥,除了当今皇上,谁敢对你不利?”
煜祺轻叹口气, “我虽有幸生长在帝王家,但正因为生长在帝王家,所以必须比一般人更小心,否则祸起萧墙,手足相残,哪一天,谁又会知道谁是怎么死的?”
苏盼盼摇头,柔柔地送上自己的唇, “爷,不管你是生是死,不管将来情势如何,盼盼永远都是你的,生是你的,死,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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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窗户边传来煜那好听却带有三分戏谑的声音:“好对缠绵的鸳鸯啊!五哥,你这不解风月之人,何时也陷入无边风月中啊?”
煜祺一喜,忙吩咐苏盼盼: “十四弟来了,快开门让他进来。”
苏盼盼不觉脸上一红,但还是依着煜祺的吩咐打开车门,赫见一个身着戎装,相貌英挺俊美,犹如天神下凡的年轻男子冲着她直笑,“好美的女人,五哥,你去哪儿找来的?我记得你府里并没有这样的女人,送我如何?”
说话的同时,煜上了车,在煜祺身旁坐下,一对炯炯有神的热情眼睛毫不客气,直盯在苏盼盼身上,仿佛想将她剥光似的。
苏盼盼被瞧得浑身不对劲,一缩身,躲到煜祺背后。这对兄弟,做哥哥的深沉霸气,做弟弟的大胆狂放,实在……实在太危险了!哪个女人碰到他们,注定是前辈子的冤孽!
对于煜,没有人比煜祺更了解他,知道他只是逞口舌之快,心底倒没那意思。当下微微一笑,“真送你,你敢要吗?”
煜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有何不可?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
原来煜素来热情大胆,对女人没什么戒心,不太设防,所以他贝勒府里的丫鬟,几乎都是煜祺亲自挑选给他的,免得让哪个狐狸精迷惑了他的宝贝弟弟,闯出祸来。
煜祺正想开口说苏盼盼不一样,不能送时,躲在他身后苏盼盼倒憋不住气探出头来,“谁要跟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打打杀杀的人,尤其是带兵打仗的人更讨厌!”
煜登时愣在当场,长这么大,还没哪个女人敢说他呢!当下爆出一阵狂笑,
“五哥,有趣,你这丫头真是有趣极了!你到底从哪儿找来的?如果四哥、十二哥和十三哥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煜祺嘴角忍不住询上弯起,“别说了!你怎么会来?又选得恰恰好,是你五哥差点一命归西的时候赶到?”
煜忽地脸色一沉,“五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赶来吗?”
煜祺眼睛一眯,精明的他立刻知道京中必定出了大事,否则煜不会随意带兵出城,“难道京里出了什么事?”
“出事倒没有,只不过皇阿玛要我来押你回去!”
煜祺一愕,“押我回去?”
“嗯!有人在皇阿玛那儿参了你一本,说你罔顾大清律法,收容盗匪,滥用御赐令牌诛杀大臣。皇阿玛在震怒之余,除了叫人传旨要你回去外,还命令我见了你,不论你说什么,都得将你押回去。”
煜祺冷冷一笑,“让我来猜猜,那个在皇阿玛面前告我状的人,应该是山东巡抚富察德光吧?”
煜剑眉一挑,似乎有些惊讶,“咦?你怎么知道?”
“哼!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在外面那些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富察德光的儿子,富察瑞光。”
煜伸手往煜祺肩上一拍,“五哥,你真不愧咱们大清朝的诸葛亮。你猜得没错,外头那些人的首谋,就是富察瑞光。走,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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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富察瑞光双手反绑跪着,几名亲兵严密地监视,乍见煜祺和煜来到,一群人纷纷喊道:“见过王爷、十四阿哥!”
煜祺一摆手,才刚开口想问富察瑞光,哪晓得苏盼盼却冲了出去,扬手便往富察瑞光脸上打去,嘴里恨恨说着:“富察瑞光,你这阴险奸诈,没心没肝没肺的畜生,我要杀了你,替所有苏家的人和纤纤报仇!”
苏盼盼从头上拔下发簪,想都不想便往富察瑞光心窝刺下。
身旁的煜祺忙喝道:“盼盼,住手!”
煜连忙弯腰拾起地上的雪块弹出,打偏了苏盼盼的发簪,总算阻止她做出傻事,可那发簪虽偏了,却仍刺中富察瑞光的肩膀,鲜血登时流了出来。
苏盼盼杏眼圆睁,揉着被煜打疼的手瞪视他,“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这畜生?”
煜摇头,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仇恨,但我知道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你也一样要吃罪!”
“他杀我全家,奸杀我的妹妹,难道他不该死?他明知道这是五爷的车队,却还带着人来刺杀五爷,刺杀堂堂的亲王、皇子,这难道不该死?”
煜祺走上前,冷静分析道:“光是刺杀皇子一罪,就够皇阿玛摘了他父亲的顶戴花翎,抄了他全家。可前提必须是他还活着,才能让他俯首认罪;如果现在他死了,那么富察德光会回过头来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杀人灭口。”
苏盼盼不觉颓丧地垂下肩膀,“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爹娘兄弟,还有纤纤白?白冤死?”
煜祺伸手搂过她的肩膀,“我说过会为你报仇,就会为你报仇,还是……你不相信我?”
“我……”
“别说话,让我来问他。”煜祺松开苏盼盼,走近富察瑞光。
“富察瑞光,你认得我吗?”
富察瑞光抬起头,瞥了煜祺一眼,又冷哼一声别过头,倨傲的道:“五爷,此刻谈认不认得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我已落在你手里,你想怎么做,我还能说不吗?”
煜祺淡然地一扯嘴,“你真不认得我了?徽州大营里,我们曾见过一面,记得吗?”
富察瑞光一愣,徽州大营?自己到安徽后,是去过几次徽州大营,可自己何时曾见过这瘟神?为什么他完全不记得?难道是……
他的视线落在—旁的苏盼盼身上,再从苏盼盼转到煜祺身上,猛地,他想起来了,“你……你和这个婊子……”
煜祺点头,“富察瑞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唆使马铭任意调动兵马围剿民宅,甚至在军营中威逼马铭奸淫妇女!我问你,在你眼底,还有大清律法吗?”
富察瑞光哈哈——笑,“我承认我是要马铭好
好教训一下这贱人,但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供男人玩弄泄欲的贱货!至于唆使马铭调动军队围剿民宅,这我可不承认,还是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煜祺连连冷哼,“好个富察瑞光,我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么苏家的惨案、苏纤纤的事,你又怎么说?”
富察瑞光笑得益发得意了, “我说王爷啊!亏你还承圣旨,出来替皇上办事哪!一个婊子所说的话,能信吗?”
苏盼盼顿时气歪了脸,她咬牙切齿道,“富察瑞光,你想抵赖吗?我亲眼瞧见你派人杀了我的爹娘兄弟,又亲眼瞧见你怎么侮辱糟蹋纤纤,现在你居然想撇得一干二净?”
“嘴巴长在你脸上,你想怎么说是你的事,可我绝不承认苏家的事和我有关,除非你能提出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你……”苏盼盼气得说不出话来。
煜祺摇头,“盼盼,别再说了,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反正在拿不出证据以前,他是不会承认的!”
“可是就要这样放他逍遥法外吗?”
一旁的煜忍不住开口,“逍遥法外?光是聚众谋刺皇子,就够我把他关进刑部大牢,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煜说着,举脚便往富察瑞光身上踹去,登时踢得他口吐鲜血,偏倒在地。
富察瑞光痛苦地躺在雪地上喘息着,“你……怎么说我姐姐都是天子贵妃,你为什么……”
煜祺和煜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煜祺义正辞严说道:“正因为你姐姐是天子贵妃,所以更不能放任你胡作非为,免得玷污了贵妃封号,侮辱了皇阿玛的圣名!”
煜祺翩然一转身,”煜,将富察瑞光架上手镣脚铐,交刑部、大理寺、宗人府会审。其余人犯,一律押刑部大牢。”
“是,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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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婢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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