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的爱意 第一章

  偌大的机舱里弥漫着一股泡面的香味,在被意大利的食物荼毒了整整十二天之后,徐苒苒总算感到一些饱足的感觉了。
  “好吃。”于珊将一碗面吃得点滴不剩,她回眸对正在狼吞虎咽的苒苒一笑,笑容里的幸福满足溢于言表。
  “嗯……”苒苒含糊的应了一声,她完全同意于珊那简洁正确的结论,只不过她现在暂时没有额外的时间来歌颂航空公司这项福利,等她好好用完这杯泡面再来赞咏还不迟。
  “苒苒,你说这家速食面是不是应该找我们两个去拍支广告?”于珊吃饱,精神就好了,话也跟着来了。
  “嗯……”照旧含糊的咕哝一声,苒苒贪婪的喝着汤,美味的汤汁实在太叫人心荡神驰了,虽然只是泡面的汤,却仿佛是用大骨去熬煮的汤汁,再加进红萝卜、碎洋葱、柴鱼片炖煮,然后再放入野生香菇提味……哎哎,她知道自己这么讲是太夸张了点啦,不过她可是诚心诚意这么认为的。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喜欢意大利的食物。”虽然苒苒什么都没有回应,不过于珊还是自顾自的发表着她的看法,“苒苒,我真不懂干么有些人老在推举意式美食和法国料理,不过就是一堆生冷甜腻的东西罢了。苒苒,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发扬中国文化、中华料理吗?中华料理的热炒何其美味、何其古老悠远,就这样被欧洲所谓的精致料理给埋没,你不会觉得太可惜了吗?”
  苒苒喝完最后一口汤,就将垃圾交给空姐收走,她用纸巾抿了抿唇,正准备拿起机上的免税商品目录来看,见于珊还一脸义愤填膺的在等她回答,于是,她知道不给于珊一个交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人是于珊,遨游天下杂志社出了名的烈士,对任何事都不会善罢甘休。
  听说于珊以前是某报的黑马,专跑政治新闻,可是因为笔锋犀利得罪太多政客而被革职,她一怒之下,心灰意冷跑来杂志社撰写旅游文章,笔锋一样犀利准确,美景在她笔下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读者对她支持得很,她也因此杀出一条血路,重拾她笔业上的春天。
  这次杂志社筹划千禧开年主题,特别派她两个到欧洲拍摄古迹整修前面貌,当然,她们尔后还会有一趟整修后的拍摄行程,两相比较,好为读者做最详尽的报导。
  能和于珊搭档,未出发前苒苒就已经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于珊绝对能将她的摄影作品用文字忠实地表达出精髓;忧的是和“烈士”相处是门学问,于珊的口头禅是“你不会觉得怎么样、怎么样、点点点叉叉叉……”之类的,她常被于珊问得七荤八索、头昏脑胀,一个头两个大,有时侯还真怀疑于珊前辈于是不是革命先烈来投胎的?
  苒苒一直搞不懂只是单纯的来拍些照片回去登在杂志社,顺便加些文字说明在旁边罢了,于珊哪来那么多政治化的问题?
  但一趟旅程下来,她已经完全不难理解像于珊如此优秀的人才,为何会被报社给开除的原因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苒苒同情地拍拍于珊的手背,怜悯地道:“于珊,你想太多了。”
  和于珊同事一年多,她老是觉得于珊如果能少想一点、少讲一点,一定能活得很快乐。
  “怎么会呢?”于珊讶然的看着苒苒,马上批判道:“苒苒,同样都是中国人,你一点都不会觉得中华料理失传很悲哀吗?”  
  突然被扣了顶大帽子,苒苒顿时傻眼,她期期艾艾地说:“会是会啦,可是……可是……中华料理毕竟还没有失传呀,不是吗?”
  苒苒挣扎地讲出她一直觉得怪怪不对劲的对方,对嘛!中华料理又没有失传,于珊干嘛弄得好象中国人现在都靠吃汉堡、薯条、可乐过活似的。
  “等到失传再来推广就来不及了。”于珊打鼻子里哼地一声。“苒苒,你不会觉得我们台湾人很缺乏忧患意识吗?”
  苒苒觉得可怕,什么时侯话题又巧妙的转到民族国家去了?这二十天来,每和于珊闲聊,于珊总能劈哩啪啦地对政局时事发表一大串见解,使得她真的很想建议于珊干脆去选立法委员算了,她相信于珊一定能够痛扁那些她们平日看得很不爽的政治人物。
  “你回答我,你说,你不会觉得台湾人很缺乏忧患意识吗?”于珊犹不放过地追问。
  噢,苒苒觉得她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并且暗自决定,不管于珊的文笔再好,下次她绝不再和于珊同组了,这种苦差事叫那位烂好人的老编派别人吧,她死都不再干。
  “我——”就在苒苒不知该如何回答于珊那关于忧患意识的问题时,乍见她脸色一变,青一阵、白一阵了起来。
  “怎么了?”苒苒立即关心地问。
  “肚子好痛……”于珊压着腹部,一阵绞痛向她袭进。“好痛……该死!我就知道不该吃那包阿布达比机场买的零食,天杀的阿拉伯佬,我恨他们!”
  “那你还不快去厕所?”压抑住喜上屑梢,苒苒连忙劝她。
  “当……当然……”抛下毛毯,于珊飞也似的奔去厕所了。
  苒苒摇头失笑,重新取出免税商品目录,没想到自己的片刻宁静是这样得来的,想必回台湾之后,于珊又会在杂志上将阿拉伯人制作的食物给大大的鞭挞一番,果然是烈士,一点都名不虚传。
  这是罗马飞台湾的华航班机,六个小时之前班机已经在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阿布达比转机过了,差不多还有两个小时会抵达台湾中正国际机场,适才空姐送来的泡面安抚了每个人的胃,现在旅客都安安静静的在座位里做自己的事,欣赏电影、听音乐、看书、休息……打发时间以等待回到自己熟悉的国土。
  苒苒悠闲的翻阅免税商品目录,说实话,她对里头零零总总的商品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每回她因公出国,她那爱漂亮的老妈、年过七十依然时髦不已的奶奶、老爱跟她们这些年轻人争奇斗艳的小姑姑,以及那位极具绅士派头的老爸和帅过了头的老弟,总会对她耳提面命必须带些礼物给他们,否则她就不要回来,所以喽,在意大利根本就忙得没时间逛街的她,只好在机上随便挑点东西敷衍、敷衍他们了。
  这真的不能怪她没心,想想看,十二天走完意大利极负盛名的古迹教堂已经够让她身心疲惫的了,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对任何事物都很愤慨的于珊,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有心思挑选纪念品嘛。
  “各位旅客,现在我们将通过乱流……”
  不经意的听着机上广播,在空调舒适的商务舱中,苒苒看着免税商品目录,考虑着她老弟会不会喜欢目录上那条看起来颇为典雅的纪梵希皮带。
  她老弟徐峻峻可是很挑的,身为平面模特儿的他,有丝自恋,也有丝自大,认为全世界的男孩里他最帅,他对食物挑、衣服挑,对女朋友更是挑得严,他不能忍受女朋友有一点的缺点,所以截至目前为止,在他十九年的生命中,被他甩掉的女孩不计其数,正确伤亡数字已不可考。
  “因此,为了各位旅客的安全,请您留在位子上,不要任意走动……”苒苒将免税商品目录翻了五、六遍,里头的商品完全无法勾起她的购买欲,真不知道旁边那两位中年女士怎么可以看得如此兴致勃勃?
  蓦地,她眼皮跳动了一下,她莫名的揉了揉眼睛,眼皮却反而跳得更厉害,虽然她一向不迷信,也不是说她就不怕死,近来空难频传,飞行安全有待加强,据不可靠的流言谣传,世纪末还有更大的空难事件会发生……
  想到这里,在杂志社里索有“徐大胆”称号的她,胆子突然变小了,心脏也无力了,在几千里的高空上粉身碎骨可不是好玩的,虽然她的身故保险金让她爸妈安享晚年,不过她也想跟他们一起白头偕老呀,星座书上没说她流年不利,倒是说她今年桃花很旺,既然如此,截至目前为止,她一个桃花没碰上,连大楼里扫地的老伯也没多看她半眼,所以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可是,眼皮怎么还是没由来得跳个不停呢?
  苒苒索性放下免税商品目录,她从包也裹裹里拿出小化妆镜来,飞浮在窗边的云光又白又刺眼,正好能让她看清楚到底哪边眼皮在作怪。
  一看之下,没想到两眼皮都在跳,这算什么,一个又悲又喜的征兆吗?
  苒苒莞尔一笑,应该没事吧,都是和于珊同行害她变得如此神经兮兮,跳个眼皮罢了,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眼睛会跳,如果眼睛跳,才真的是大问题了。
  苒苒对小化妆镜扮了个鬼脸自娱,她有一双明媚动人、黑白分明的大眼,完全遗传自她漂亮的老妈。
  别人都觉得她的眼睛会说话、会勾魂、会放电,不过这双眼睛在徐家一点都不稀奇,因为她老弟也有一双同样的眼睛,当然也是遗传自她老妈,三个人站在一起,就像在眼部贴上了一样的大眼睛贴纸似的,常让她小姑姑狂笑不已,有时远房亲戚朋友来了,甚至还会特别要求看他们母子三人排排站的样子,简直就把他们当动物奇观嘛。
  “并请收好餐桌,扣上安全带……”看到旅客纷纷依照广播指示收餐桌、扣安全带,苒苒不禁探头向前看了看,于珊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在那狭小的洗手间里颠簸可不是好玩的。“各位旅客,这片云很厚,可能会令机身产生较大的振动,请您确实做好安全准备……”
  苒苒决定起身去找于珊,虽然就快经过大乱流了,但她总不能弃于珊的生死于不顾,也不知道于珊拉得怎么样了,干脆替于珊去向空姐要些肠胃药好了,省得这样一路拉到台湾也难看,而且呢,她也想换件裙装,因为住在她家隔壁,与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一直是她暗恋对象,现在则是广告公司经理的卓大哥要跟她老弟一块来接她的飞机,她可不想自己这副飞了十几个小时的鬼样子给她心仪的卓大哥看到。
  想到这里,苒苒很快的松开安全带站起来,她潇洒的背起脚边的双肩背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旅客们都就定位了,空姐们也不再出来,整个机舱只有她在走动,苒苒有点歉然,还好她只差一步就可以到达洗手间。
  “于珊,你还好吗?”
  问毕,就在苒苒伸手要敲洗手间的门板之际,蓦地,机身一个大震动,机体像在刹那间灌进强风烈焰,她毫无依附之力,恐惧的大叫一声,发现眼皮再也睁不开。
  “这是怎么回……回事……”苒苒双腿无力,长发乱扬,屈膝瘫下,头脑在瞬间昏沉,视线逐渐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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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在旋转、旋转、旋转。
  苒苒勉强撑开眼皮,她的头好疼,浑身都痛得不得了,像是整个人被摔出,又狠狠的在半空中被甩了几十个大圆圈似的,连皮肤都有隐隐的痛感。
  她努力的坐了起来,揉揉疼痛的太阳穴,发觉自己暂时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她不在飞机上,而是坐在一片荒野,身上则沾满了野草。
  “这算什么?难道我碰上了空难?”苒苒对着荒野喃喃自语,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没错,这是荒野,尽管她头晕目眩,但天边那一轮西沉的红日还能让她看清四周的景象。
  这是一处广阔的草原,远方有石块彻成的高大城墙,石柱林立,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连点人烟都没有,红棕色的天空倒有几只鸟类在盘旋打转,一股淡淡的香料味传进苒苒的鼻息闻,薄暮黄昏,她闻不出来那是什么香味,倒是红日已逐渐下沉到树梢后头去了。
  苒苒吸了口气,要自己镇定下来,想想遭遇空难时的基本常识,但很可惜,此刻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不容易她才想起要检查自己的身体,连忙翻起一只袖子,顿时她内心一阵哀鸣,哦,老天,惨不忍睹,不仅是手、脚,她全身的皮肤儿乎都被一种尖叶割出一道道的血口子。
  她紧咬着下唇,发现喉咙干干的,无法放声大喊求救,瞬间想到自己的脸颊,该不会已经毁、毁容了吧?
  “噢,不要吧,遇到空难已经够惨了,千万别让我连长相也保不住……”苒苒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喃喃自语着,不过照她身上的伤势来看,她脸蛋很难幸免于难。
  幸好她双肩背包还在她肩上,她连忙翻出放在前袋的小化妆镜,一边凭吊自已那两箱与她无缘的行李。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的出国次数频繁,迟早有一天行李一定会掉在世界上的某机场,所以她就努力办了许多信用卡,哈哈,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吧,行李遗失,她可以获得多家发卡银行的遗失行李赔偿,哈哈,真好……
  突然之间,苒苒的笑容僵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在乐些什么,她的行李里头有她在意大利采购的最新摄影器材,价值十几万,还有她这次欧洲行拍摄的珍贵照片,那个可以算是无价之宝,衣物不谈,两样东西加起来,就算她获得遗失行李赔偿,也不可能弥补得了她的损失呀。
  再说,此刻她能不能获救还是个问题,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乐观得太早了,要想有人对她赔偿,最起码她也得先回到台湾再说。
  唉,还是别想太多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有没有破相,她的卓大哥可不会要一个脸上有一大堆疤痕的女人。
  苒苒连忙拿起化妆镜关照自己的容颜,一看之下,她完全不想承认镜中那位披头散发的狼狈疯女人会是向来美丽潇洒的徐苒苒,虽然脸颊没有受伤,但现在的她一点姿色也没有,凭她这副吓死人的造型,鬼都不会想来救她。
  可是,现在的她除了拿张面纸把脸擦干净之外,她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打扮自己,她脸脏得要命,不洗干净连想上妆都无法上,别说上妆了,其实她现在最想上的就是厕所。
  苒苒放弃打扮自己的念头,因四周天色开始暗了下来,风声沙沙,带着一份奇异的诡谲,空气中依然浮动着暗香,苒苒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恐怖故事,大学时代她学姐们最喜欢搂着她在被窝里讲军中鬼话了,她通常都是很想听又不敢听的那一种。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紧紧抱着双肩背包,里头是她仅有的财物,她要好好看守着,以免有人来趁火打劫她这个可怜的空难人,再者,若有人要救她,她多少也得准备些酬金才行,所以她要看守好自己的财物,绝不让她的包包离升自己的视线。
  “喂——”苒苒放声大喊,却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她不死心的再度大喊,“哟——荷!”
  除了回音之外,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动静,她喉咙干得要命。
  不会吧?其他人呢?只有她一个人生还吗?全机有两百多人耶,她的命真那么硬?她不禁激动了起来,他们徐家是烧了什么好香,这样她都能活,回去她得好好谢谢列祖列宗,并且不再鄙视拜佛是种落伍的行为了。
  “于——珊——”苒苒又在嘴边围拢双手大喊,她的伙伴到哪里去了?肚子可还安好?若掉出飞机时还蹲在马桶上,那于珊此刻肯定很尴尬,于珊会需要她的掩护,虽说遇上空难是情非得已,但女孩子家光着屁股总是不成体统不是吗?
  连续叫了数十次,方圆百里还是没有回应,苒苒颓然地放弃了,她看着天空摇摇头,就算没有人回应她,她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同样从一架飞机上摔下来,可能也会因为重力加速度的关系而间隔很远才对。
  这坐看起来荒凉得很哪,大概一时半刻之内是不会有人发现她这个生还者,也暂时不会有记者来采访她生还的经过,趁这个时侯她可以好好想想待会被访问时,自己要讲些什么,要得体一点,因为她知道记者们一定会给她冠上“遨游天下杂志摄影师”九个字,既然出现杂志社的名字,那她就是代表杂志社发育,不慎重得体点怎行。
  讲些什么好呢?
  完全将她自己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处境给忘了,苒苒阿Q、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嘴角保持着弯弯的微笑,头颅呈三十度微微颔首,眼眸透露着喜悦的光芒,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时时爆发出喜极而泣的意味。
  太完美了。
  感谢外界对我的关心,我很好,只是头有点昏,还有点皮外伤而已,这次获救,我要感谢我父母对我的栽培,还要感谢我的家人对我的支持,另外,还有我的工作伙伴们,如果不是他们与我合作,我不会有今天,我在这里对他们致上十二万分的谢意,我的荣耀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是大家的……
  苒苒皱了皱眉,不对、不对,什么荣耀嘛,她惨遇空难还有什么荣耀可言?这样太像金马感言了,这时候她感谢父母干么?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她应该感谢救难大队才对。
  于是,苒苒推翻掉前面的文稿,又升始另拟一份感谢稿,务求杰出完美,为遨游天下杂志社挥出最美的一棒,想必今年“行走天下杂志”肯定不是他们邀游天下的对手,她闭着眼睛都可以勾勒出老编表扬她的画面,哈哈,铲除宿敌的感觉真是大快人心哪……
  “你是谁?”一片阴影落下,突然扬起低沉冷漠的男音打破了空野的寂静。
  正在专心拟稿的苒苒霎时吓得魂飞魄散,她心脏怦然乱跳,手中的笔记本和原子笔在第一时间全滚落到草地上。
  “谁?”苒苒慌忙抬起头,警觉性的盯着阴影的主人,发现她视线所及只到对方的胸膛,显然来人颇为高大。
  视线往上,她顿时一愣,因映入她眼帘的不是她想象中的救难人员,而是、而是……
  偏了偏头,她困惑了起来,自己是掉进什么时光隧道了吗?怎么眼前这个人这么……这么与众不同?
  一身发亮的黑缎衣裳在月光映照下分外夺目,他腰佩长剑,一头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后,他轮廓俊美、身材俊挺,出色的麦色肌肤丝毫不影响他完美的线条,浓眉之上的额心处有一枚小小的绝色火焰印记,为他平添一股说不出来的奥秘气息。
  苒苒着迷的望着不速之客,有股冲动想拿双肩背包裹的速描本和炭笔给他画下来。
  “是我先问你是谁,回答我。”霍萨依牵动了下嘴角,俯视太累人,他右手长剑撑地,索性在娇小人儿面前单膝弯下身来。
  两人眸光水平相接,高大的他又再度给苒苒一次震撼,她可以肯定五官俊美的他,身材肯定不含糊,与魁梧、结实等等字眼相去不远。
  “我——”苒苒往后微仰了仰,与陌生客多保持一点距离。她下意识拉拉敞开的领口,不希望自己在空难之余又遭劫色。
  “快说。”藿萨依从来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更何况这一带是禁地,是王的猎区,为何会有这个擅入者?
  苒苒吸了口气,要自己别怕他,先镇定下来再说,他说华语,虽然口音声调跟她的有点不一样啦,不过那足以证明他是个人不是鬼,还是个东方人,既然大家都是黄种人,那她怕他干么?
  “我叫徐苒苒,你好。”她故作轻快的面露一个,她自认为友善又沉着的优雅笑容。
  她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素昧平生,她之所以会对这个神秘兮兮的陌生男子伸出友谊的双手,也是看在他身材高大,刚刚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旁的份上,想必他对这里很熟,待会可以托他带她离开这里,免除她今晚要露宿荒野的机率。
  霍萨依的眉挑了下。“徐懒懒?”
  啧,难听的名字。
  “对,徐苒苒。”苒苒用力点了下头,保持兴味地问:“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人吗?”
  人们总是喜欢别人关注自己,这点心理学她还懂,多问问关于他的事,搞不好他一乐,待会不收分文就会带她离升这里。
  “霍萨依。”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对她的问题毫不关心,反而研究起她毫无带任何饰物,只有戴一只男用灰色潜水表的手。
  他牵起她的手打量,眉宇间窜进几分不悦。“你很穷吗?”
  “穷?”苒苒一脸莫名其妙,她的收入算是中上,老爸则是贸易公司的负责人,家里也有花园洋房一栋,她应该不算穷吧。
  霍萨依摇摇头,他不知晓他的领地里还有如此穷困的子民,连个宝石或手链也无,只得用这个死气沉沉的灰磁针当饰品,太不应该了,她是哪一族?龙或狼?
  不等她回答,霍萨依便接着问道:“你是哪一族?”
  明早与恶龙、赫奕打猎时,非好好数落他俩不可。
  苒苒先是一怔,随即恶狠狠的抽回自己的手,她板着脸道:“抱歉,霍先生,我不是原住民,我是台湾人,不过祖籍在河北。”
  她可是有点生气了,这人还真没有礼貌,她哪里像原住民了?她天生的白皮肤连SKⅡ的模特儿都比不上,他居然问她是哪一族?
  霍萨依思索着道:“河北?那你是龙族喽。”依附着摩那流域北边的子民都是龙族的人。
  苒苒受不了的瞪着他。“拜托,都什么时侯了,你不要再跟我鬼扯淡了好吗?我又冷又饿又渴又想上厕所,你也尊重一下,我可是受难者耶!”
  哼,枉费他衣冠楚楚,人模人样还帅得过分,原来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尽会用些牛头不对马嘴又一点都不高明的话向她搭讪。
  霍萨依挑了挑眉,看来她不止贫穷,也没有什么礼貌。
  不过无妨,他可以理解人穷自然就脾气暴躁,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王,他可以宽恕他每个子民对他的无礼。
  “你看什么看?”苒苒薄愠地恼瞪他,这个家伙,别以为女人好欺负,如果她发威,也是只挺凶的猫,到时侯他就会后悔惹到她了,哼。
  霍萨依深觉她瞪人的模样太可爱,于是他专心研判她,这才察觉到其实她并不娇小,还挺修长的,而她头发也不像他领地里的女人一般整齐修长,而是呈不规则的大波浪微卷,没到腰部,只到肩际。
  她的轮廓是甜蜜的心型脸蛋,浓密弯翘的睫毛下有一双撩人的大眼睛,樱桃小口教人想浅尝她的滋味,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服装绝对惊世骇俗得于礼不容,而且还脏得很。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不过已沾满了尘土,衬衫的前三颗扣子完全没有扣,一条黑色皮革缠在她颈部做装饰,项坠是一颗淡绿色的小石头,这又再次印证了她的穷,而她下身则是穿着一条奇怪的天空色长裤,布料像足很耐磨似的,脚上是一双咖啡色的小靴子,虽然看起来潇洒出色,但却太没有女孩子家的样子了。
  她究竟是谁?哪里来的?
  霍萨依轻蹙着眉,他从来不曾看过这副装扮的女子,这女子该不是哪种花草精变的,天亮就回复原形吧?若不是,他可要将她带进王宫好好研究、研究一番了。
  “你刚刚说,你又冷又饿又渴又想上厕所?”脑中已有个雏形,他知道要怎么处置这名误闯他猎区的不速之客。
  “对啦。”苒苒语气相当不快,另一方而,她也感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像是几万条小鞭子在抽似的。
  这个天外客显然不太友善,霍萨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蓦地,他注意到她的伤势,不妙,她被尖叶给割伤了。看来伤势不轻,不及时治疗怕会留下难以结愈的疤,他肯定疤痕对她这般佳人而言是种遗憾。
  不经同意,霍萨依倏然将苒苒给抱了起来,下一秒,他的衣衫已盖在她娇躯上。
  她大惊失色。“喂喂,你干什……”
  “么”字还没讲完,苒苒整个人连同双肩背包已被霍萨依腾空抱起,他的黑斗篷裹住她的身子是如此温暖,隐隐还传来他温热的体温,他的斗篷有种香气,令人能安定下来的香气。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挣扎着,被他圈牢在怀中,她有着极度不真实的感受,他的胸膛结实,怀抱温暖有力,还散发出某种古老神秘的气息。
  不过,神秘归神秘,她还没有迷失自己,总算记得要问去处。
  “回宫。”霍萨依简单的回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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