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宝贝 第二章

  夏末初秋的夜,带点秋诗枫红的美,四下静寂,只有海潮不断涌起一阵一阵的骚荡。
  在这宁静深沉的海岸边,有一家做立于大海的“梦想家”法式餐厅,它是纽约上流社会人士最喜欢聚餐的场所。因为除了餐厅面临大海、座倚青山的视野之外,还包括全纽约最有名的厨师,及最高品质的服务。 
  举凡来此用餐的客人,服务人员无一不记住他们的姓名,及一些值得津津乐道的“芝麻小事”,使得这些贵客颇有宾至如归、倍受礼遇的感受。
  此刻上桌半倚着短树丛中的一对仕绅淑女正静静地用餐。
  俊伟焕然的男子抿了口鸡尾酒后说道:“小彤,这次你的游戏玩得太过火了。”他虽说得轻巧,实则是费劲儿地压抑着满腔的冷怒。
  “堡主知道了吗?”女孩眨着那双蓝绿相间的美瞳,辉映着眉心的红痣,闪幻着不定的神采,无所谓的淡漠更胜恐惧。
  “小彤,你总是这么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漠然。”他就是受不了她这种不将天下事放在眼底的冷漠。 
  “雷门大哥,你知道的,在十二岁以前,我的小命就已经得起风吹雨打;自从投靠令尊的黑风堡后,就更不知死亡的滋味了。”她绝非骄傲,而是环境带给她的韧性使然。
  “他要我给你个口喻,别再妄自行动,坏了他的大事,否则——”雷门口中的“他”,就是黑风堡的堡主——黑爵士。
  “否则我也得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得尝受电击的滋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后还是得出任务。”揶揄的玉唇抿了抿,毫不在意,仿佛是在说着别人家发生的事。
  “我不会让你受这种苦的。”雷门认真的眼神,尽收她的眼底。 
  待在黑风堡十年,她从未见过黑爵士,只知他是个行事诡异,用刑极严的老怪物,只要违反堡规,安装在他们体内的引信,便会释放出电压,让他们痛苦难当。
  她曾亲眼目睹这种残酷手法,首次见到时,骇然地哭倒在雷门怀中,从此,她便立誓学会所有黑爵士指定的“技巧”—简单的说,就是偷窃及相关的知识。
  她可不是那种三脚猫的小偷,否则雷爵士每年捐给社会机构的慈善费用哪里来?如果没偷些值钱的东西,如何“养”这窝子组织成员,还有“成就”他漂白后的身份?
  她就是他培养出来专门偷窃名画、艺术品、珠宝的大盗。
  十年来,她从开锁的基本技巧,到扒窃、保全电脑程式设计与破解、化学品的研究、炸药的使用、宝石的分析、名画真伪的判断……无一不精,求的是自身的安全与毫无匮乏的经济来源,当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前些日子的“壮举”——打击纪霍然狂妄睥睨的态势! 
  她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她永道不再任人当作纽约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雷门估量的眼睇了睇叶彤那双无波的彩瞳,知道她对他没有所谓的信任与质疑,只是冷然。
  十年前……他就是迷恋上她这双蓝绿交错的晶瞳及倔强的个性;十年后的今天,她变得美丽不可方物,浑身散发出了强烈的诡幻缥缈气息,诡谲得教他心生忌惮,却又……甘愿堕落。 
  她那头飘逸轻柔、直至腰际的云发,宛如缠人的丝带,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紧紧系住,任他怎么也摆脱不去;那双似海的湛蓝晶瞳,似子夜的明珠般璀璨动人却又邈远,仿佛在对你诉情,却又夹着冷淡,让人永远弄不清楚她对你是好是坏、在乎与否?!
  这就是令他又爱又无力的叶彤!
  “我们不谈这个了,我找你这个可爱的——妹妹出来,真正的目的是吃顿罗曼蒂克的晚餐。”雷门瞬间换了张面皮。
  “大哥,我们可是‘兄妹’啊,辞儿用错了。”叶彤四两拨千金地将话扯开。
  她对人的心早已越过性别的界定。如果真要硬扯,只有一个男人可以引起她的“关注”,那就是——自大狂妄又盛气凌人的纪霍然。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男人感兴趣!
  男人是一种近乎未开化的野兽,自有它们天生冷残的特性,这对女人不啻是一种不可漠视的戕害。
  仅管她已经够“强壮”了,但要打败一个男人,不能单靠“力气”;而是得用头脑,刨去他们身上有毒的锐刺。更不可“有心”!一旦看心只会让女人栽倒,永远沉沦于历史洪流中的“第二性”的哀绝角色!
  她不求做男人,那太野蛮;也不求做“女人”,那太悲凉;她只是将自己置于他们之外—作个透明的“中性人”,冷凝着人生的起起伏伏……
  雷门微怔了一下,旋即收起被拒的尴尬,又啜了口酒,“偶尔浪漫一下又何妨,在美国,浪漫不独属于情人,也属于家人。来,我祝你生日快乐。” 
  “大哥,我的生日还早呢。”她捧场地执起酒杯,啜了一口辛辣的曼哈顿酒,暗自评量着它的味道……
  淡了些,今儿个的酒比例不够好。
  眉心微微起了破,红痣也被挤现在皙白皮肤上。
  “你又喝出酒的比例不对了?”雷门将她的眼波流转,尽收眼底。
  叶彤可是个调酒高手,她若去参加调酒大赛,绝无人可以领其风骚。
  她很像酒,看似简单,却可以因不同的基酒与混料、酒器,而产生出千变万幻的色调与滋味。
  她亦如酒般深奥难懂,却又让人为她微醺,甚至沉沦;她却永远保持独特的基调,不为所动。 
  “很好。”她扯着谎。何必强说破,让人难堪。
  他不着痕迹地轻喟。
  这就是她,什么事都往心底去。
  “这些日子我会出国一趟,所以提早为你过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他导回了正题。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轻轻扯着娟丽的微笑,双眼闪着摸不透的诡幻,“我要‘三星极光’。”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纪霍然公司的镇店之宝,成了路边摊的杂牌手饰。
  “小彤——”他真搞不过她。她一旦执意什么事时,悠死神胁迫到她的喉间,也阻止不了她的坚持。
  “开玩笑的,我怎么敢不自量力地与堡主争宝呢!”她的笑凝满奇异狡黠,瞬间又回复到原先那抹慵懒不羁的迷人样。 
  雷门更怕她这种热中带冷的诡调,那是更大决心的前奏,故意让人以为她已放下,实则是意欲掀起更大的浪潮。
  “不可以!”他低声喝止。
  “什么不可以?不可以放弃,还是……”她继续眨着那如雨刷的长睫毛,一脸无辜。
  “小彤——唉,你不要以身试法,我……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小妹妹。”明明到口的情愫,陡地收回。
  “雷门哥哥,我怎么会呢!我还得留着贱命嫁人,再生一窝子的小仔仔呢。”
  “你——”他暗自欣喜着。因为他一直以为,她根本没有许多女人的梦想——筑巢兴家的念头。“要什么样的男人,大哥替你物色。”雷门敛了敛悸动的神色。 
  叶彤登时怪自己嘴碎,什么话不提,竟绕进自己最恨的死胡同。
  闪幻不定的神情,无意识地往门边飘了去——
  她的心突然冷颤了下。
  他怎么也来这里?
  灵机一动,她朝入口处的方向努了努嘴,“就是他 ,有劳大哥多费心了。”
  雷门不敢相信,这个一直视男人为怪物的叶彤,也有动念的一天,而且还似假还真地挑了个人!
  他顺着叶彤小嘴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双精锐的眼霎时像是要将门口的男人,从里到外地给刨出来看个分明。
  是他?!纪霍然!
  他一身剪裁精准的黑色西装,隽伟的身形卓然出众,扎成束的长发与那侵略的双眸,兼具摄人心魄的狂野和阴柔,引得在座的蝶儿流连驻足。他却吝啬施舍任何关注,高傲地立于门边,等待领班带他与身边女伴霍思佳入座用餐。 
  雷门立时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憾恨,“小彤,你惹不起他的。”他轻描淡写地道出他深信的事实。
  “我是不打算惹他。不过,他会来勾引我。”她说得邪魅,像在逗一只实验室的小白鼠。
  “小彤——”他的心猛地如打翻陈列架上的佐料罐,顿时五味杂陈。
  “喂,别激动,静静地看吧。”她信心满满,沉阖的瞳子终于有了别于以往的光彩与在乎。
  雷门并不知道他们当年那段结怨的过程,只感到胸口抑郁得紧,不知是心爱的“礼物”被人抢走的恐慌,还是男人对女人天性的掌控欲顿失的心痛。 
  他突然夹妒带冷地问:“他可见过你……这模样?”叶彤这会儿的神采,只教美神维纳斯也会为之失色,他真怕纪霍然盯上她。
  “你知道我工作时,是百分百的‘叶可珞’,你才是惟一看过、也知道我真面目的人。”她湛蓝带绿的眼,一直盯着门边的纪霍然,她有预感,今夜他们会有不一样的“际遇”。
  雷门才上心头的窃喜,刹那间便因她目不转睛地注视对方,而沉了下来。
  他在妒嫉!
  老天,他真想毁了纪霍然那张狂放不羁的脸,击垮那兼具力与美的硕健体魄,烧掉他那头狂浪的长发,还有嘲世的嘴脸。 
  不知是他们这桌的磁波较强,还是怎么着,纪霍然竟然“感应”似的往雷门与叶彤的方向看来。一道经过餐厅灯光折射的光线,使得叶彤那双鬼魅的眼与眉心间的红痣,刺目地烧进纪霍然的眼瞳,登时他们仿佛隔着鹊桥,两两相望。
  叶彤那极具神秘的气息,不够丰满的骨架与淡漠的神采,宛似上帝精心彩绘的利落线条,完全勾勒出她迷人的完美风采。
  对一个爱好艺术的人而言,叶彤像雾中缥缈的一抹幽魂,召唤着人类极欲一探神秘之事的心魄。
  顷刻间,他撇下霍思佳向雷门这桌走了过来,炯亮的鹰眼直勾勾地定格在叶彤蓝绿宝石般的双眼上,吊诡的氛围顿时自他们四周窜开来…… 
  他微微欠身,理都不理同样英俊无畴的雷门,逐自向叶彤说道:“我下面的话也许听来唐突,但身为三星珠宝集团的负责人,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创造奇迹的好机会。我想延聘你担任敝公司的珠宝代言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叶彤不语,反倒瞅了雷门一眼——
  她没说错吧!纪霍然自动送上门来了。
  雷门可抓狂了,纪霍然那双魅眼,像突生的荆棘扎满他的心田,一路刺痛,怒火立时冲破九重天地低声抗拒,“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延聘,除了我!”他霸气地抓住叶彤的小手,宣誓着属于他的权利。
  叶彤当下直觉反感,因为她的身体只属于她一个人,即使是普通的握手,她都排拒。但是此刻,她却分文不动,她倒想看看,这个纪霍然会如何“争取”她,对于她“属于”他人的事实,又有何反应?不过,只要是男人烙过印的地方,她都会刷洗干净!她不要任何男人的味道,留在自己身上,连表皮也不可以有。 
  待会儿她就会到化妆室,将它洗得一干二净!
  对于雷门的话,纪霍然丝毫不受任何影响,只当他是个隐形人。
  “这位小姐,你以为如何呢?”他坚定不变地又问。思绪竟回到十年前那厚颜无耻,却又吊诡迷人的小女孩身上……
  她也有双像宝石般的眼瞳,直逼天上璀璨的星辰,以前他总以为钻石才是宝石界中的至宝,但看过她那双蓝绿交织的诡光后,才知他所掌控的红蓝绿宝石,才是最能突显璀璨的原色。也因此,在次年,他就设计出人人称羡的“三星极光”别针,日后也成为三星宝石公司的镇店之宝。 
  他必须承认,自此以后,他的件件作品虽然都堪称上选精品,然而,却再没有像“三星极光”这样的佳作了。
  再见到这双带着飒冷、泛着湛蓝与深绿的彩瞳,他的脑海顿时掀起千尺巨浪,灵感源源不断涌现……
  一种强烈的念头旋即钻入脑门——他要她!
  要她当他的模特儿,让三星宝石公司更上一层楼,成为全球珠宝界的翘楚!
  叶彤仅是牵动唇角,似笑非笑的晕成一种魅惑,让答案模棱两可地闪烁着。
  雷门再度怒目相对,“你可以走了!”
  纪霍然这才侧过头,斜睇了他一眼,“这是我与她的事!你只消把你的嘴闭上、手拿开,让我得到我要的答案。”对于叶彤的“渴求”他几乎到了溺毙的顶点。
  她还是一脸看笑话的容颜,不作任何表示。
  “你放肆!”雷门加重了手劲。
  叶彤明明疼得紧,却也不出声,看着两头狂狮为她竞标。
  “除非你告诉我,她是你的老婆,否则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纪霍然决定的事!”他也不客气的反攻。
  “你——无耻!”雷门扭曲的脸,像动画效果般的夸张。
  “哈!”看来他的运气不错,她该是待字闺中。纪霍然再次将目光蜇回叶彤那张绝美的丽容上,“你同意吗?未婚的小姐。”
  叶彤这才从雷门钳紧的掌锢中,轻松地挣脱出来,宛如她总能轻易地解开任何难缠的锁一般。“我不希望做我‘哥哥’不高兴的事。”她抛了两顶帽子分给这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戴。
  雷门激绝的脸这才松绑,逸出得意的笑容,“听见了没有?滚!”
  须臾间,纪霍然心口那壶凝聚烫人的热流狂泄而出,似要灼伤对手的神经,“只要她不是任何人的妻子,没有我纪霍然得不到的女人!”
  “比狠,有谁凌驾过我?”雷门冷惊的脸,射出黑风堡独有的冷冽。
  “那倒好,我纪霍然也从未碰过对手,我们打个赌,三天我就让你妹妹变成我的女人。”他在说什么!什么他的女人?他只要一个模特儿啊!
  “你休想!”雷门双眼淬着毒液,嘴角噙着阴辣。
  “三天!只要三天。”纪霍然丢下他的名片,轻声细语地端视叶彤,“未婚的女孩,请问芳名?”他执起她被雷门触碰过的手背,印上他霸气的唇印。
  宛若被洒下迷咒,她竟然没有立即抽回手,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契合感充斥于胸,两人的视线形成了一种磁场,紧紧胶着……
  她……竟然不讨厌他的烙印?!
  这个发现让她动了怒,但却不足以消弭她“勾引”他的企图与决心。
  “我叫小彤,天边一朵小小的彤云。”
  “好。小彤,三天后我们会再见。”纪霍然再次露出他狂妄自信的笑容。
  这时霍思佳也来到他们身边,一见美若神只的叶彤,一股强烈妒嫉猛然在心里萌芽,她却小心翼翼掩饰不悦,低声道:“霍然,领班说,我们的餐桌已打理好了。”
  “嗯,我们走吧。”他看也不看霍思佳就往回走。
  叶彤旋即起身,幽幽地笑着,“雷门哥哥,我要去一趟洗手间。”不待他反应,就往纪霍然消失的方向走去。
  她轻轻地拂过他身边,塞了一张纸片给他,幽幽地朝他嫣笑,便不再留恋地往化妆室弯去。
  她知道,他上勾了!唇角不由得流露出多年来难得一见的真切笑容。
  纽约 哈林区
  他赢了!纪霍然的嘴角,扬散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那个叫小彤的女孩,昨日趁着擦身而过的机会,看似不经意,却又“处心积虑”留了一张纸条在他的口袋中,上面还写着一行字——“明天傍晚时分,纽约哈林区见!不见不散!”省了他在三天之限内将她绑架过来,活活气死昨天那头顶上冒烟的火车头。
  志得意满后,独属于纪家人的警觉心再次升起。
  这女孩的身手太好了!
  好到欺近他身边,他都不曾设防,还让她放了张纸片。如果她有歹念,西装口袋内放的是炸药,那后果……
  他嗅着那张带着她芳香气味的纸片……那是一种混合酒香、体香的危险女人香,幽幽邈邈地蚕食着他久经火炼的钢铁心,骚动凝聚成一团火热,沸腾滚烫,几乎要从他体内爆炸开来……
  “该死!”他低咒着。
  他是在发哪门子的神经?!单单嗅着纸片,就孟浪成这副德性;要真的碰了她,那不就如炼狱之火着身,炙热得无以复加?
  “妈的!”又是一声怒吼。
  瞄了一眼手上的名表,耙了耙被秋风吹起的长发,斜眼勾视着西边渐沉的夕阳,“不见不散”的字条宛如咚咚鼓声,持续地敲在他的心上。
  她怎么还不来?难道那个“火车头”软禁了她?
  不!不可能!她不是那种女孩!
  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没有人管得住她,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禁得了她的身,束不住她的心,最终,只会让对方后悔强行留下她。 
  就在这时,二十公尺外隐隐传来银铃般的声音。
  他倏地偏过头,朝声音来源望去——
  一身橙橘,似五彩缤纷的彩带,披挂在叶彤骨感的身子上,云发飞扬像希腊女妖的青丝,缠住他的视焦,耳坠正配着夸张的银饰,皙白的四肢全戴着古银的手链、脚链,层层叠叠、乱中有序,宛如不断迁徙的吉普赛女郎。
  那妖娇的柔荑像在舞蹈似的向他挥着手,她浅浅地勾着唇,似以唇语说着“对不起,我来迟了”。
  “为什么一直等?”她撩着长发,银铃手链随即发出清脆的声音,和着她的嗓音,形成另类诱惑。这样的开场白一点儿也不真实,却莫名的搭调。 
  他竟陪着她疯!“艺术家有一定的坚持。”却也道尽他的执着。
  她只是笑,享受被“宠”的滋味,口中轻轻哼着自编的曲子,仿佛他在不在她身边都不重要。
  纪霍然刹那间受到重大的冲击。这个女人,不用触摸、不须撩拨,就像个发光体,源源不断地释出百年难得一见的舍利子,任谁接近都可感受她的灵气。
  他的脑中再次闪出各种形样的宝石造型……
  叶彤读得出他转动流盼下的思绪,没由来的好想触碰这个当年令她恨透了的五官,才一举手,就又强令自己收回。
  她在做什么啊?
  赧红瞬间退尽,又恢复原来的粉白,“我们已经开始了吗?” 
  好厉害的女孩!竟然只消一眼,就知道他在动什么脑筋。
  纪霍然笑了,“是的!那么你打算怎么收费?”他很怀疑她会如何出价?
  既然昨日她消费得起“梦想家”俱乐部的高档生活,再瞧她今日这身行头,看似落拓,其实每一针、每一线及浑身叮当响的银饰,全出自名师之手,她绝不是个“穷”女孩!她会如何索价?
  “如果说,我要‘三星极光’呢?”叶彤似假还真地说着。
  登时,他错愕地睨视着她蓝绿的眼瞳及眉心的红痣,思绪硬生生地再次拉回十年前那个爆胎的夜晚……
  那个小女孩也如她这样,令人玩味不已!
  “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了。”“三星极光”叶彤说得漫不经心,似乎这只是一种试探,而非真心想强占“三星极光”。
  “如果,你能带给我更较‘三星极光’的震撼,它就是你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却隐然感觉出这个女人像座宝藏,值得他穷其一生之力去开采。
  银铃的笑声轻快的逸出,“纪二少爷,你敢馈赠,我可不敢取,我自忖没这种启发人心的莫大力量。但我向来不做白功,这么着吧,你陪那些孩子玩一会儿,就当是我充当你三天模特儿的代价吧。”叶彤轻轻转向巷道中一群穿着褴褛的野小孩。
  纪霍然一见着他们,双眉立刻挑得老高,险险蹙成一道沟,尚未宣泄满腔嫌恶时,这群流浪儿已经蜂拥而上——
  “好心的先生,让我们为你擦个车吧。”一名黑人小孩死缠烂打地扯着纪霍然的衣袖,那白衬衫的袖口旋即烙下一块黑印。
  正当他打算开口大骂之际,又有一个小女孩像说双簧似的合声,“先生,就让小黑为你服务一下嘛。”
  “滚!”凌厉之声甫落,纪霍然心中大惊。
  这景象……太像十年前爆胎的夜晚!
  倏地,他迎向叶彤那双湛光四射的双瞳,当下,他几乎觉得她的眼与那小女孩的眼眸,是同一双!
  只是……他不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因为,一个穷人要走出哈林区,进而变成巨富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别吓坏他们,只是孩子嘛。”她说得轻如鸿毛,却重如泰山般地指责着。
  纪霍然成串的疑惑,排山倒海而来……
  她这么一个雍华高贵的女子,为何敢来没人愿意涉足的哈林区?而且还开出个奇怪的“价码”——要他善待这群又脏又丑的孩子?!
  他纪霍然一向有洁癖,要他接近那群孩子,真的是比杀了他还苦。
  她……不可能这么彻底地了解他吧?!
  叶彤不容他多思虑,便转移话题,“天黑了,我们该走了,这种地方不是你这种人应该待的。”她又抛了句一语双关的话。
  “那是你该待的地方吗?”那双好奇的鹰眼,犀利地刺探着她。
  她但笑不语,直朝她的跑车走去。 
  “你上哪儿去?”攫心的乌云悄悄爬上他的心头。
  “回去啊。你真以为我属于这里,不怕黑夜的哈林区?”
  夕阳已西下,诡诞的氤氲渐渐漫开。
  “回去?那我们的事:”他怔忡不已。
  这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从没有一个女人会在见到他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急急忙忙地想回去的!
  “我们有什么事吗?”她明知故问。
  “你不会患了健忘症吧?”他的刀子嘴特性又搬了上来。
  她冷哼了声,“报纸上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你的确是颗炸弹,而且还是个会刺人的超级炸弹。”她冷冷地控诉。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他怎么有种感觉,她的口气很像一个人——那个蝙蝠女,叶可珞! 
  “算了,就当我没说,再见。”她毫不恋栈地上了跑车。
  “那我们怎么再见?”他面露难色,口气却矜冷。
  “我会主动与你联络。”香槟色的BMW跑车就这么缓缓地与他擦身而过,独属于她的冷香,再次逸散开来。
  “妈的!”他怒阵着,恨透了不能全面掌控的感觉。
  没有人可以将他纪霍然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潇洒离开的!
  他的战备本能立时弓起,眼眸朝那白底黑字的车牌号码望去……而且牢牢地记下它!
  想与他别苗头,除去他大哥纪斐然,还没有人可以让他放在眼底,何况是个需要时取用,不用时束之高阁的女人。
  不管他对她的异样感觉是什么,但主控者绝对是他!
  “小彤!小彤……该死!”他就是对她念兹在兹、萦怀于胸,“妈的!”只是没料到习惯性的恶咒,已阻不了他的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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