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长白山积满了约半个矮人高的雪地上,有两道深浅不一的辙痕,顺着它望去,将发现一台木造的简陋拉车困难地在皑皑雪地上缓慢前行。拉车上载满的柴木,沉重地几乎将那单薄的拉车给压垮了!时走时顿,拉车欲解散的叽呀声响遍一望无垠的白色世界,成了种突兀的音律。
拉车前方走着一大一小的女孩身影,车上的麻绳捆在大女孩身上,小女孩则拉着大女孩的手热量指示着方向。
"小璇,看到家了吗?。
大女孩细声探问,声音美若空谷莺啼;近身一瞧,准被她那不施脂粉的纤丽妹容给摄去心魂!尤其是她那双含波水灵,覆上迷蒙云雾若深不见底的幽潭,引人心神微漾。
但那双瞳此刻却是找不到焦距地飘荡着,仿似迷路的仙子正找寻回家的路。
原来她是位失明女子。
"还没看见耶!可能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女孩年约十岁,稚嫩的嗓音未去,长相可人天真。
大女孩放下绳子索,捶了捶已勒出两面三刀道血痕的手臂,对小女孩笑了笑,"没关系,我们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努力。
"姊,我帮你吧!"小女孩欲抢下绳索。
"不可以。你拉不动的。"她阻止了小璇的动作,无神的眼看着她,眨也未眨地说。
这辈子她早已一无所有,除了病危的爹爹需要她照顾,她有的仅是这个小妹,若非是他们撑着她活下去的意念,或许她早就放任自己埋身在这山中雪堆里,与雪共存亡了。
"可是姊姊已满头汗了,那么冷的天气你都累的出汗了,小璇就明白你有多幸苦了。
在莫家,病重的爹爹根本主不了事,后娘的欺凌与虐待使得她们姊妹俩早已学会了相依为命、互相扶持。
年纪小小的莫璇自然也比一般孩子早熟许多,在她的印象里没有嬉戏、玩耍,只求能填饱肚子,安稳地度过一日,即是最大的幸福。
而姊姊莫璃便是让她求得幸福的唯一依靠。
"我不打紧,再撑一会儿就到家了。"莫璃的双眼凝在雪地上,张细的小手轻轻抚角着妹妹的脸颊,但冰冷的手心却不带温度,让小璇更是心慌。
"你的手好洋,很冷吧?"小璇看着自己身上的破棉衫,就是姊姊刚刚从自个儿身上褪下给她的。"我把棉衫还你。
"别......别脱--"轻揉妹妹温暖的手心,莫璃急促道:"你身上暖和,如果将衣裳脱了,容易着凉,万万不可。
"但--。
莫璃摇摇头,阻止她再说下去,"走吧!太晚回去,娘又要开骂了。
其实,她并不在乎自己,她心疼的是妹妹被后娘踢打时所受的委屈及身心的创伤,更害怕她小小年纪承受不住没有亲生母亲的痛楚。
而她的眼更非天生失明,而是七年前她若小璇一般大时,母亲的猝逝令她器了整夜,隔日醒来的后便成了这般,不清不明。
"我才不怕她。"小璇嘟着嘴,呕着气。
"快别这么说,她说什么也是咱们长辈。"她轻拍着小妹的手背安抚,随即调整肩上的绳索,迈开艰辛的步伐。
莫璇善解人意地奔至拖车后方,帮着姊姊推车,两人一前一后努力往家门迈进,哼着小时候娘教给她们的歌谣;虽辛苦,但这段时光却是她俩最欢乐的时候,至少没有后娘的唠叨、责骂及拳脚、棍木的伺候。
才刚到家门,便听见后娘的冷戾的怒骂声,"你们这两个赔钱货到哪儿偷懒了?搞到这么晚才回来,都正午了还不快去准备午饭。
"娘,您别生气,我这就去。
莫璃辛苦地搬下柴薪,赶紧附和道;才摸索着往灶房的路径走了数步,便又被后娘喊住了。
"等等,小璇你去煮饭,我有话跟你姊姊说。"后娘翠姑又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小璇防御地看着她,"你又要欺负我姊姊了吗?。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翠姑一巴掌才要挥下,莫璃却猛地跪在她身前,抓着她的大腿,"娘,小璇还小,您别跟她呕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她虽看不到,但这情形几乎每天都上演着,只消后娘一个字眼,她便能猜出接下来就是拳棍相对了。
"她这个小鬼,倘若不好好教训,说不定哪天她会骑到我头上!"翠姑欲找藤条,却被莫璃紧紧抓住,她纤柔的双手怎么也不肯放,不愿让后娘拳打脚踢。
小璇眼看孱弱地姊姊要本抵不过后娘一个拳头,连忙上前倏地跪在地上,昧着心意说:"娘,是我不好,以后我不敢了。
翠姑这才喘了喘气,冷冷地怒斥:"你再不听话,午饭、晚饭都甭吃了。还不快去准备!。
小璇这才委屈至极地冲进灶房,徒留下莫璃那一脸残留泪水的心疼。
"莫璃,你站起来,我有话对你说。"翠姑怒腾腾地坐回椅上。
"娘请说。"莫璃缓缓站起,心思仍沉溺在悲伤中,哽着声道。
"你今年十七了吧?"翠姑拿起桌上茶盅,为自己倒了杯茶啜了口,目光却是不怀好意地直盯着莫璃那双迷离的大眼瞧。
莫璃闻言心下一惊,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璃儿已十七了。"她戒慎地开口。
"该是花嫁之年了。"她奸佞地挑起右唇,"为了不让别人说我这个后娘虐待你,罔顾你青春,我已经为你物色好了。
莫璃已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闻,心口仍是止不住地激烈狂跳着,"娘,璃儿双目失明,不宜为人妻,自愿留在家中孝敬爹娘,绝无怨言。
翠姑走向她,在她面前定足,目光炯利地对她说:"你无怨言,但我可是害怕别人的缠言!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你就嫁给山脚下的陆能当三房,保证你一辈子吃喝不尽。
莫璃震惊的无法言语,陆熊是个獐头鼠目的贪色之徒、无耻之尤,平日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欺压善民、逞暴欺弱,这样的无赖恶人她能嫁吗? 倘若是乡间粗夫也就罢了,但陆熊可不是能托付终生的人哪。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有意见?"见她一张惨白的小脸,翠姑必知她是不肯了。
"我能不能不嫁,伺候您和爹一辈子。"她倏然跪下,呆戚的脸上已无血色,只剩激雨细泪。
"我说璃儿啊!可知你爹如今半死不活的瘫在那儿,得花多少银两,我服侍得有多辛苦?如果有了一笔银子,就可为你爹延请名医诊治,难道你不愿意见他康复?看他现在这副模样你又于心何忍?。
她看着莫璃,头头是道在说着仁义道德,"好不容易,陆大爷不嫌弃你是个瞎子,还愿娶你进门,又肯花五百两银子当聘礼,虽是偏房,你还有什么可挑的?。
莫璃跪坐在地,傻在当场,已无任何反驳之语可说,为了爹爹她什么牺牲都无所谓,即使是性命。
"一切由娘作主。"她气虚道。
"还有,陆熊还告诉我,等你同意后便准备即刻举家迁移京城,将在那儿正式娶你过门。京城多热闹啊!哪是我们这儿荒山野地里能比的,到时候你定会感谢我的。"翠姑何尝不想去京畿瞧瞧,但莫老头拖着不走,只好先捞笔钱在身,等着他被阎王召见后,她自然会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反正瞧他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一脚已踏进棺材里了,她不会多等些时候。
莫璃听了此言,却更加忧心了!莫璇怎么办? "娘,我有个请求,能否让我带着小璇?"小璇是母亲临终前托会给她的,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绝不能弃她于不顾。
"这怎么可以?你这丫头别得寸进尺。
"这是莫璃唯一的请求,娘若不同意,我便不嫁,即使死!"一向柔弱的她不得不坚持,因为小璇是她的全部,她可以不为自己想,但不能放弃小璇的将来。
"你!。
"求求您,我一定要小璇跟着我。"莫璃不给翠姑说话的机会双眼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她虽眼盲但心却很清楚,怎会不知后娘心里盘算的是什么!爹已是病入膏肓,指望痊愈谈何容易;后娘拿了些银子不过是私利作祟,小璇若跟着她定也是沦为和她相同的命运。
"你这孩子真是固执!"翠姑头一次碰她的钉子,又不能来硬的,她心里明白莫璃外表虽柔弱但性子执拗,这回不依她是不成的。
"算了,就让小璇随你去,也省得我多养个丫头。"就看在五百两银子的份上吧。
莫璃稍是安心道:"谢谢娘。"
她垂首,哀怨的眼瞳浮上一层薄雾,面如白蜡、泪光隐闪,但仍告诉自己,值得了,至少能将小璇救出深渊。
至于自己,放任它吧。
身似浮萍,何处才是依归?
莫璃坐在大红炕上,心却是相对的黯然。
来到就畿已是第三天,而今天她终是逃不过与陆熊完婚的命运,被关在屋内等着他的到来。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要侵犯她,都被她以婚前见面将招来不祥的言辞给躲过。然,终究是摧托之词,今儿个将不管用,待会儿他进了屋,她又该如何是好?
原打算以死保节,但小璇怎么办?她死了,不难猜想,陆熊必会拿小璇开刀,到时候她又能依靠谁?
北京城虽富庶热闹,但对她两姊妹而言却是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环境,四处涌现的无形危机仿若随侍在后,时时都可能袭向她俩!一直以来她的心都活在忐忑无依的紧张气氛中,再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之苦,她就快撑不下去了。
叩,叩,窗棂外似乎有敲击声,莫璃心头一紧。
不一会又听见莫璇的细嗓轻轻地念促唤着:"姊姊,快把窗开了,快点呀!。
"小璇......"莫璃心一慌,站起时陡地撞翻地上的一把板凳、险些跌倒。
"姊,你没事吧?"屋里头一阵杂响,小璇却瞧不见,可吓坏了。
"没事......."她放缓心情,徐徐循声摸索至窗前,推开窗扉,"小璇,你怎么跑来这地方?。
她眼睛虽看不见,但不难听见屋外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可见陆熊人手多集中在外头喝酒助兴,小璇也因此才得以逃出他们的控制,由后窗找上她。
"姊,我们逃、趁现在。"她迅速跳进窗,拉着莫璇说道。
"逃?怎么逃?"莫璃悲戚一笑,"姊姊眼睛看不见,是绝对逃不了的,小璇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
"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个姓陆的老男人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配得上姊,我定不让你嫁给这种又丑又胖的笨男人。
莫璇不死心的劝慰,此刻外面那些人全喝瘫在地上,不把握现在,就走不了了。
母亲去世时,姊姊和她现在一般大,她都可以替代母亲将她抚养长大,现在她也十岁了,自认可以担起照顾姊姊的责任。
"可......."她犹豫了,这一走,可就真的孤苦无依,她定会拖累小璇。
"没有可不可的,有我在,我就是你的眼睛。"她真切地看着莫璃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神,寻求她的应允。
"好,我们逃。"她递给莫璇一个安抚的微笑。
逃吧!想念天无绝人之路,她们不会就此向命运低头。
"那就快!
在她的帮助下,莫璃困难地攀上窗,爬出窗外;莫璇更是以极快的速度打包了桌上的食物,钻出了窗,两人趁夜的遮掩瞬间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区性。
夜虽能掩身,但也加了嗜魔的冷骇,两个小女子在晦暗的大街上胡乱奔走,却始终找不到一处安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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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深夜,热闹的京城已回复静默,昏黄微晕的月色照耀在她俩身上,更强调出她们孤寂与无助的清冷。
"姊,那儿有间庙,我们先去那儿躲一躲吧!。
为害怕陆熊派人追赶,小璇聪明地带着姊姊往郊外逃逸,无意间看见了大榕树下的一座小庙。
"安全吗?"莫璃无法辨视,只好完全依靠莫璇了。突然,她挺后悔逃了出来、因为自己只是个无用的累赘,仅会拖累小璇。
"应该可以,好像没人。"小璇扶着姊姊,一步步缓缓前进。
"小璇,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她怎么忘了身上根本没盘缠,过了今夜,明天又将如何度过?"我不能让你跟我受累,虽然是逃了出来,但在京城根本无我俩立足之地,我不想害你。再说我也没能力照顾你.......
"姊,我已长大了,不用你照顾我,今后轮到我照顾你了。
小璇怎也不肯回头,硬拉着她进庙门;才进门、便发现除了她俩之外,尚有一男一女窜在角落,神色惊颤。
"姊,有人耶,不过不像坏人。"小璇附在莫璃耳旁轻声说。
莫璃会意。转向庙中某个定点,说道:"对不起,容我们也打扰一晚行吗?。
"当然可以,你们也是刚进京吗?"男人首先开口。
"是的。"莫璃微微一笑,拉着小璇走向另一角落,面对陌生人她向来少言,也不习惯。
"哥......我好饿......"须臾,墙角的女子仰头说道,看样子大约与莫璃一般年龄,然神情憔悴,似乎已捱饿许久。
莫璃闻言,则对小璇说:"你不是有打包些食物吗?快给人家。
"不行哪!这是我们明天的食物。"小璇将东西抱在胸前,怎么也不肯松手。
"小璇,那后天呢?轮到我们捱饿时,是不是也希望有人能伸出援手?"莫璃好言相劝。
小璇想了会儿,才不情不愿道:"好嘛!。
拿着包袱里仅有的两个干馒头,她走过去递给了那对兄妹。
"谢谢!"男子感激莫名地接过手,赶紧将馒头塞进妹妹手里,"小芹有东西吃了,慢慢来。
他又说:"我叫李毅,她是我妹妹李芹,我们兄妹是由南方上来,本打算在京城找个差事以温饱,哪知半路遭劫,弄得一身狼狈,我妹妹经过惊吓又捱了饿,才变成这般田地。
"原来如此。"莫璃感慨,同为天涯沦落人啊。
"但今儿我进城里,听说瑞颐亲王府要招收厮仆、丫环,我明天想带小芹去试试。"李毅眼底浮现了一丝希望。
"真的?姊,那我们也去一试。"小璇开心道。
"但对方只收年满十五的年轻男女。"李毅强调。
"什么?"莫璇不服气地喊了声,"这不公平,我虽然才十岁,但会做的事很多的!。
莫璃按住她的双手,轻言道:"姊姊去试试。
她虽是个失明者,却有一手好厨艺如果摸熟环境她一样能做得很好。
而今,她已无别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一试,但求一切顺利。
瑞颐亲王府右侧,临时搭建了一栋小屋,专为征选下人而用。
莫璃一行人到了现场才知:原来瑞颐亲王是位年高德望的老好人,一生高风亮节、虚怀若谷,亦是皇上最敬重景仰的亲三哥。
每年此时他便会掏出私囊造桥铺路,博施济众、霖雨苍生,但不求回报,仅求百姓安居乐业。
而这回的征仆之举则是找寻工人搭建桥梁之用。
男的做粗活搬工,女的送洗衣物膳食,由于所需之人甚多,因而前来碰运气的人亦不在少数。
冗长的一天征选下来,由于李毅体格强健自然录用,而李芹也沾了哥哥的光,派上洗衣工作,唯眼残的莫璃与年纪尚轻的莫璇双落选。
"莫姑娘,你别担心,暂时由我和妹妹照顾你们。"李毅虽是粗人,但仍知受人点滴当回报的道理。
"不,我们怎能靠你们兄妹,你们出门在外,照顾自己已属困难,我......。
莫璃说至一半,突然听见王府中人欲关大门的声响,连忙仆仆跌跌地冲上前,跪在府门外,"求求你们,我什么都能做,求求你们试用我......试试看好吗?"她一定要争取到,为了小璇也为了将来。
"去去去,你这个瞎子能做什么?滚!咱们贝勒爷就要回府了,你少在这儿挡路。"门房大声吆喝着,驱赶的声浪足已扬遍整条街道。
"姊,我们走吧!别求这些讨厌的人。"小璇立即上前欲搀扶起她。
莫璃却铁了心不肯起来,李家两兄妹站在一旁也没辙。
"小哥,求求你......。
"快滚,快滚......啊!"远远地,门房睢见一位英姿飒爽、倜傥不章的男子乘着一匹黑亮良驹慢慢靠近,立即冲下阶梯,躬身叩拜,"贝勒爷吉祥。
男子不动声色地俐落下马,将缰绳交给门房,冷冷的嗓音送出一句话,"把'野风'带回马厩。
"是,贝勒爷。
辂凌跨上阶梯,来至门前突被莫璃颤抖娇小的身子给挡下步伐,他冷冷地看着她的后脑勺,"这大胆女子是谁?敢挡住本贝勒去路。
"禀贝勒爷,她是来讨工作的,还偏又赶不走!"门房战战兢地回答。
"你们连一个女人也斗不过?"辂凌阻止他俩的废话,"给我赶走!。
"你们不可以欺负她。"莫璇小小的身影立即飞上前,挡住这两个门房来势汹汹的动作,一脸欲保护姊姊的任性。
"小璇,别说了,我们走。这地方外表虽是金碧辉煌,而居住其间的却是志骄意满、恃才傲物之人,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高攀的。
方才听闻那位"贝勒爷"冷峭矜贵的讽语,莫璃心里已明白想进王府做事,根本没指望了。
但那"姓贝的"又是谁?居然能让多人对他必恭必敬,不是听说这间王府的王爷是位古道热肠的大好人,怎会出现这样的人物?殊不知莫璃长年居住东北,虽幼时曾在师塾外偷偷学字背书,但从不知"贝勒爷"这三字代表的意义,还以为是人名。
她此番话却让辂凌收住步履,顿下身回首看了她一眼;莫璃已站起,但仍低着头领着小璇回身打算离开。
"站住!"他沉冷地喊住。
莫璃并未回头,只道:"'贝公子',或许小女子哪儿冒犯了您,但却全是肺腑之言,希望您以后能收敛气势,别再对人目仗颐令,这可是会坏了王爷的隆德盛名。"语尽,她又拾步。
"我说站住。"他沉晦的眼神直射在她的背影。
贝公子?这个女人居然不知道"贝勒爷"的身分地位,还敢在他面前大放狂词!说她蠢嘛,她说起话来又振振有词;说她伶俐却又笨得让人发噱。
她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异类?莫璃定住身子,手心紧握着妹妹的小手,提高警觉但不动声色。
"转过身来。"辂凌的声音依然淡如轻风,如绵似水地拂入莫璃耳中。
辂凌,瑞颐亲王之独子,面如冠玉,亦正亦邪,武学修为不容小觑,两年前曾独自带领十人精英直闯敌窟,其机智谋略与英勇身手救回主帅,重建金城汤池,转败为胜。
为此,皇上物颁"救国将军"之头衔,因而声名大噪。
"贝勒爷,请您放过她们两姊妹,我立刻将她俩带走。"李毅立即拉着妹妹一块儿跪下;他虽来自南方,但至少待过大城市,自然知道何谓"贝勒爷"。
眼看莫璃得罪了京城的大人物,他可是早已吓得腿软。
"我找的人是她,你们离开。"他轻摇锦扇,冷峭扬声,"顺便把那个小丫头也带走。
"我不走,你要干什么?"小璇冲向辂凌,尚未碰到衣角,他便弹扇一挥,将她扫到十尺之外,撞上泥墙。
"哎哟!"大叫一声后,莫璇便错厥过去。
"小璇!"莫璃大惊,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只有更慌。
她挥舞着双手,脚下阶梯踩了个空,于将扑跌出去的刹那,辂凌猛个回身,长臂掠勾,将她揽进怀里。
他低首一瞧,突地暗抽了口气,虽他予以掩敛,但其愕然的神色依然显露出来。
"小璇,我要看她,放开我!"莫璃垂泪不已,双手直抡着辂凌的胸膛。
"她只是撞昏了,过一会儿就会清醒。"他一手攫住她的皓腕,死气的暗喝。
"把她带走。"他又回首冷瞥李毅一眼。李毅无奈只好抱起莫璇,与李芹暂离这块云谲波诡的地方。
"小璇......"莫璃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死紧!头一回和异性男子如此亲近,让她寒毛直竖、颤抖不休。
还有,他身上那股汪淡的麝香味,直扑她鼻间,令她心跳莫名重顾,似乎已乱了频率。
"想见她就乖乖听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懂吗?"他轻柔如蜜的嗓音无所不在地掠过她的全身。
莫璃心悸地揪着衣襟微点头。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暗藏着几许心事,飞扬跋扈的神情中亦有一丝孤傲。他的双手紧紧锁在她的腰间,如此肌肤相亲的磨蹭让她怔得脸色发红,欲逃却无处可逃。
"咦,你又想反抗了?"辂凌俊眉一挑,直盯着她那双似水剔透的盈盈双眸。"跟我来。
辂凌霍地松手,转身跨过门槛进府。
莫璃愣在当下,手足无措了!但为了赶紧见到小璇,即使是火坑她也得跳。
仔细聆听着,她踩着小小的碎步往他所行的方向慢慢挪移,却在门槛处不以意一绊,摔跌在地上。
他倏然转首,瞪着仆倒在地的她,"你这个女人走路永远是这么莽撞吗?。
她咬牙,不愿逸出疼痛的呜咽。"贝公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我不姓贝。"他赫然打断她的自言自语,幽黑炽烈的双眸带笑地看着她那张赏心悦目的错愕纤容。
须臾,他缓步走向前院的石亭内坐定,那英气逼人的脸庞略带邪气,弯弯的笑眼闪耀冷光。
"贝勒乃是一种宗天爵封,而加个'爷',只是旁人对我的尊称,这下你懂了吗?"辂凌自认他极少有这般好兴致,愿意与一个来路不明的穷丫头闲扯。
只因为她太像她,乍看下神情简直有七分相像。
"原来也是王孙贵胃,难怪了。"莫璃嗤鼻道。
辂凌半眯起狭眸,闲适中流露出张狂霸气,"没错,我是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族脐带关系,怎么?你不顺眼?。
他眼光似刀、愤忌如刀,可莫璃看不见,否则定不敢再口不择言。
然而辂凌那冰冷如锋的语调已吓住莫璃,她只能勉强自己要临危不惧。
"你是如此高高在上,能否放卑微的小女子回去?"她眼神飘忽,心思一直缠绕在小璇的安危上,无法定下。
莫璃相信,这只不过是他们这种贵族闲来无事戏弄人的方式,反正再大的难堪她也承受过了,早已无所谓了,只求能早些离开这儿,脱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小璇.......你还好吧? "把头抬起来。
莫璃倔强的表态引发了他心底某股兴味,这个小女人和她虽容貌相似,但气质却不同,但就不知是不是同样心如蛇蝎?
女人,不能把她们当人看,否则只是养虎为患。
莫璃勉强屈服地抬起臻首,颦眉秋水地凝着前方那片漆黑,然由辂凌这个角度望去,她似着迷于眼前簇簇月桂矮丛,却无心于他。
这倒是奇特,天底下几乎没有女人能逃出他卓然不羁、邪逸酷冷的魅力之网,但她却是表现得如此无动于衷,甚至是心不在焉。
"看着我。"他面无表情冷睇着好那张同样漠冷的清秀五官。
看!莫璃心叹,她不知有多久不曾"看"过任何东西了,教她看,谈何容易?
"我说......看........我......."辂凌又冷冷地字字重复,眼神看似无害,却是锐利无限。
莫璃徐徐转首,浑身僵直,紧绷的背脊仿似一触即断因为她找不到定点在何处,似水的瞳仁只能无依地飘浮着。
辂凌这才察觉到她的不同,脸色一整!陡地站起走向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挥动两下,但她的眸子仍无神地直视前方,丝毫无感。
"你看不见?"可惜呀!这么一双丽眸。
"对,我是个瞎子,请贝勒爷高抬贵手,尽快放我回去吧!"此刻她仍跪坐在方才跌倒的地方,低声请求,已不在乎自尊。
她心系于小璇身上,疼痛难抑,她是她当前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倘若失去了小璇,她独活又有何意义?
这位贝勒爷虽总是语意讽凉、犀冷带刀,但也不难感受到他隐约散发于外的气势,这样的大人物是不该与她们这各平民百姓计较吧。
他盯视了她半晌,突然蹲下,轻触她线条优美的下颚曲线,"你不是需要工作吗?如果我给你呢?。
辂凌专注的凝视加强了耳语的魔力,莫璃虽视而不见,但仍能撼动身心,紧张得手心冒汗。
"你不嫌弃我是个瞎子?"她怯怯地问。
"你会什么?"他勾着笑问。
"我什么都会,只要肯让我做。"莫璃极力争取着,这是难得的机会,如果有了工作,她和小璇就不必为三个月后的过年发愁了。
"哦!"他意有所指地诡笑着,又问,"你叫什么?。
"莫璃。"她依然一本正经地回答,和辂凌那张放荡轻佻的轻蔑表情成了对比的颜色。
辂凌点头站起,"三天后来府中向贺总管报到,你回去吧!对了,就你一人来,可别把那个罗唆的丫头带来,下回我的力道可没那么轻了。
他口气倏转冷,一反适才的热络;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回身离开、不留任何给莫璃发言的机会。
莫璃顿住,向来灵敏的耳力已知他的离去,然而心里所纠缠的却是他那迷惑人心的特殊男人味与温暖宽广的胸膛。
这样的两性差异是她从来不曾体认过的。
叹了口气,她迅速收起迷乱的心,立即折返暂住的破庙;小璇不知可好,但愿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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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檀郎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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