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见了,吓得转身就跑,白微生一手揪住马辔,一手指着那落跑的妇人,当街就破口大骂。
「给你爷爷我回来!还跑?还跑?!唉呀呀,跑得还挺快的……」
街坊见白微生真要将马拉上来继续作乱,怕得直打圆场。
「您聪明,别跟那笨妇计较!」
「是啊是啊,咱都感激您,您息怒……」
顿时大伙儿都来安抚白微生。
那妇人这会儿倒聪明了,跑得不见踪影。
白微生被几个大汉拉住,他高声咆哮:「刚才怎不见你跑那么快?猪头!给我站住……」妈的,早知道不救了,这种不懂感恩图报的蠢人被踩死算了!微生气得横眉竖目。
混乱过后,白微生阴霾着脸,蜇返府邸。
宅前小径上,微生忽然停步,眯眼,盯住邻宅,脸上露出了轻微不屑的表情。
宅前,身形娇小苗条的爱乐香,正将堆在左边地上晒够日光的细木,一根一根搬到右边荫凉的树下放。
左边地上细木虽轻,但少说也有三十几根。
白微生看爱乐香一次搬一根,至少要搬三十几趟,他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声「蠢」。
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么?只会这种原始愚蠢的方式,一点都不知变通,笨笨笨!他白微生最受不了的就是笨和蠢的人了。白微生大步过去,站在乐香面前挥着扇子,昂着下巴看她搬。
乐香停住动作,侧身抬头,目光中看见一张非常骄傲自负的脸。哦,这招牌自负的表情,这高人一等的姿态,嗯哼,白家人。
她一手扶着细木,一手抹抹额上汗,仰着脸,对足足高她一个头的白微生露出亲切的笑靥。
「白公子啊。」她笑,他眼中的鄙夷和不屑仿佛都没入她的眼。一双大眼每次一笑就眯起,嵌进圆圆粉粉的脸,像一团甜饼,红唇也抿成了一线,白净的脸微微泛红。
然而她亲切和善的笑容却没有软化白微生骄傲自负的线条。
他劈头就赏她一句——「笨!」
乐香睁眸,眼睛底汪着一片混沌。「啥?」
白微生语气清晰且铿然地道:「我说笨,爱姑娘,你真够笨了。」
「哦?」乐香不解,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困惑地淡淡笑问:「我哪儿笨了?」
「喂——」白微生一副很受不了的模样,最笨的莫过于连自己有多笨都不知。他慷慨地大手一挥,「喀」地一声收扇。「你看好。」
白微生拾起地上散放的一片木板,然后拖着木板走到左边地上扔了,跟着将一堆细木堆上木板,再将木板拖往右边树荫下,木板一抽,十几根细木即躺平地上。就这么一下子,已帮她将至少一半的细木全搬来。
扔了木板,微生拍净双手,环抱胸前,斜眼看向爱乐香,下巴指指地上细木,他挑眉,讽刺的眼神像问她——你笨不笨?
爱乐香看着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白家少爷,这个从小就出了名的「小神童」,正一副帮了她天大的忙似的表情。
爱乐香又凝眸看了树下细木一眼,然后抬头对他笑。那眯成一线的眼睛,白净粉脸,忽地教微生想到……饼?松糕?冒着蒸气的白馒头?咦,怎么净想这些,莫非他饿了?!
乐香对他说:「谢谢你,白公子。」然后不忘加上一句:「你真聪明。」让他的得意衬得更有理。
白微生宛如孔雀展翅,一副「这没什么」地挥了挥手,只差没说出一句免礼。然后潇洒翩翩地走过她面前,昂首步进白府。
门一关上,白微生一消失,爱乐香深吸口气就冲向大树,俯身蹲下,一一检视白微生搬来的细木。
果然!她倒抽口气,瞪着一地细木。脆弱质软的细木一起搬的结果就是擦痕无数,虽然细微,但是爹爹一定不会要了。
捧着刮伤的细木,白微生眼中很蠢的爱乐香,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坐下,抽出怀里一枝毛笔,还有一罐釉料,细心地帮受伤的木料上妆,一边喃喃自语。
「这样应该就看不清楚了吧?」该可以瞒过爹爹和客人。这可是她发明的办法,成功地瞒过不少双眼睛,省下不少材料费,爱家的瑕疵木都是她偷偷修好又差人搬回来用的。像这样好的木材只因为一点点瑕疵就丢掉,那多可惜!
在她一双巧手下,木材神奇地又回复了完好如初的模样。
白宅内,微生正行过花苑,想着爱乐香崇拜的表情,想着他聪明的方法,那爱乐香肯定感激死他,他帮她省了太多时间。
她真的太笨了,而自己实在太聪明,想着想着,俊脸上有藏不住得意的神采,哈哈大笑地扬扇昂首入厅。
白微生一进大厅,里头便传来一句喝叱。
「停!」喊的是白夫人,她很激动的跳下椅子,指着儿子站的地方。可惜来不及了,白微生已经一脚踩进一盆水里,水花溅起,他的脸瞬间沉凝如冰。
只听白母呼叫:「唉呀呀,瞧你湿的。」一群婢儿赶忙奔来。蹲下清理少爷打湿的靴子。
白微生恼道:「这儿怎么放盆水?」他话一出口,见母亲双眸炯亮,精神亢奋,立即猜到啥事,拔腿转身遁逃。
白母追着他解释:「儿啊,庙里方文说咱家今个东边有煞,娘花了银子求来这观音神士大悲水,按指示摆在东边,何佑咱平安无事——」她用力地将微生拉向西,半拖半拉要他靠着墙步行。「走这边走这边,你要冲煞就糟了。」
这真太可笑了,白微生脸色逐渐凝重,怒蕴眉梢,终于火大地甩开她的手。
「娘!」忍不住向她晓以大义。「你太迷信了,而且简直到了走火火魔的地步。」微生头痛地揉揉太阳穴。
白夫人双手叉腰,昂脸反驳。「我迷信?你十五岁时重病是怎么好的?」
「莞大夫医好的。」微生道。
「不是!」白夫人纠正,激动地指着他。「是娘带你去虎陀山,请巫仙人作法做好的。」
「呵!」白微生摇头,这事已经争论不下十次,他简直懒得再说,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那时我已经服了莞大夫的药,本来已经精神大好,你偏要我千里迢迢爬上巫山我才又昏迷的,我不是已经解释过很多次?莞大夫因为这样,气得好几年都不再帮咱看病。娘,你怎么不理智一点、开化一点?拜托你!」
「我才拜托你——」她固执地昂头道。「明明就是作法作好的,那个巫仙子可厉害的,他一念咒语,你就睁开眼睛——」
「因为他拿针捅我的脚!」白微生咆哮,不说了,他气得转身就走。
白夫人犹对着爱子的背影嚷嚷道:「你忘了?巫仙子说你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才会病的,这种阴病当然要靠作法,幸好娘认识他,你别嘴硬啊!」
白微生气得如旋风般,一转眼就消逝白夫人眼前,这对话真是太荒谬。
「你会那么聪明也是娘上香求来的……」白夫人嘀咕着抚抚衣裳、理理仪容,轻轻地嗯哼一声,四面八方即涌来仆儿数名。
「都打听好了?」她冷觑奴才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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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有福了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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