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群不知死活的人!怒目一扫,面前三人全被他的目光给吓得僵了——
那气势吓死人了。摩会瓦轲听了脸色发紫,顿住了话,不敢再说下去。而摩会璎娃跟摩会罗旗也都吓得两脚发软。
「哼!」赫遥觉胤转身扬臂挥开毡幔,气势万钧地跨出棚外。脸冷肃地跃上马背,他骑着烈马,穿越广场旁那群还在兴高采烈欢呼的族民,急速往族外荒野奔驰而去。
他这趟将前往上京,他要到京城面见皇上,亲自向皇上请罪。
马蹄扬起尘土,赫遥觉胤那潇洒昂然的身影,消失在荒野的尽头。
越往南方走,天气越暖。
枯萎萧瑟的景象不再,大地开始苏醒,绿芽都长出来了。
绫晏梅肩上的刀伤几乎已经痊愈,今日咄质允扎营在这荒野上,他方才来跟她说了,明天一早,他会护送她到边境去,入了大宋的领土之后,她就落单了。不过咄质允已替她安排了一辆马车,将会载她到潮州的渡船口去乘船。
坐在毡棚里,她把肩上的白布条缓缓地解了下来。
伤口结的痂已经脱落,留下一道嫩色的痕迹,像拇指般大小——很丑。
这道伤是赫遥觉胤给她烙下的。她希望这个丑陋的伤痕永远别消失,因为往后当她看见这个伤痕时,她会记起他的无情冷酷。
走了十多天的路程,明天就要踏入中原了。
这一回去,面对的将是一团混乱吧!
此时,心情纷乱的她,无力也无意再去回想和赫遥觉胤在一起的这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她现下所关心的,是柳傲龙的生死,和即将面对的舆论。
她失踪了三个多月,这段日子她该如何向家人交代她的行方?
坦言说她被辽匪掳去当暖床的女奴……这对她和家人来说,是种极大的侮辱呀!
天!她该如何面对家人和柳傲龙?
一颗心七上八下,极度惶恐不安呀!
「绫姑娘,我可以进去吗?」咄质允在毡外说话。
「有事吗?」
「有些话想同你说说。」
「请稍等一下!」忙把衣衫整好,绫晏梅来到门边,掀开毡幔。「进来吧!」她让咄质允进到毡棚里。
「绫姑娘,明天你就要回中原去,我这些话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告诉你了。」咄质允迳自坐在矮凳上。
「咄将军,你有话就直说吧!」绫晏梅站在门旁不动。
「是这样的……当初我从那土匪头子手中将你救出时,我一度以为你身上夹带秘密档案将前往西夏,所以才把你送到上京交给皇上处置……」
「你说什么?」绫晏梅身子一震,咄质允的话让她错愕不己。「你把我从土匪头子手中救走……可是将我掳走的抢匪不就是……不就是赫遥吗?」她握紧拳,身子微微颤抖。
「当时你意识不清、昏迷不醒,难怪你会把赫遥觉胤那狂妄之徒当成抢匪……」他就知道,这傻女人严重误会了赫遥觉胤,而看来赫遥觉胤那冥顽不灵的男人也懒得解释吧!「赫遥觉胤不是奸恶匪徒,他是咱们辽国的沙场悍将。」
「既然……」绫晏梅吸吸鼻,她仍陷在震惊之中。「我被送入了京,为何会落在赫遥觉胤的手中。」她要知道来龙去脉。
「皇上的恩赐喽!赫遥可是咱们辽国的大将军,皇上念他终日忙于役事,好不容易现下政局稳定了,他也要云游四海去了,这算是在他离京前,皇上赐给赫遥觉胤的一份薄礼吧!」
原来如此!他不是她眼中那杀人不眨眼,全身沾满血腥的恶盗。绫晏梅满心欢喜,但这喜悦却被随之而来的悲伤给掩盖掉。
他不是掳走她并抢夺商旅的抢匪,可他却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他夺去了她的贞洁,玩弄了她的心,还动手伤了她的身——这样的男人,她恨呀!
「绫姑娘……如果你改变主意不回中原的话,我可以再把你送回他的身边。」咄质允满心以为自己成就了一桩美事。
回去他的身边?
回得了吗?
他不属于身份卑微的她,他将迎娶能带给他权势地位的摩会璎娃,他现下已有了妻,是别人的夫婿了。
绫晏梅沉痛地闭上眼,她痛苦地挥去脑海中赫遥觉胤的身影,他好看的脸、炯亮的眸和邪嚣得意的笑,全被她用力抛弃了。
「我要回中原,从此不再踏上辽国疆土半步。」这是她最明智的决定。
把记忆抛了,从此她不会再忆起他半分。
咚!下一刻,咄质允惊讶地从矮凳上跌了下来——
咄质允和绫晏梅道别之后,马上整装回部落,他仁至义尽了,该做的都做了,只怪赫遥觉胤没这缘分和那汉女守终生。!
仰头一望清蓝色的天际,那只阴魂不散的大雕又在他头顶上盘旋了。
「去告诉你主子,他没望了!」咄质允看厌了这只一路尾随的雕,气不过地拿起弓和箭,往空中射了一箭。
大雕那利爪很厉害地接住了箭,那箭上绑着一张布条,上面写着令赫遥觉胤捶胸顿足的消息。
在空中做最后一次盘旋,大雕气势万钧地挥振翅膀,往北方翱翔——
赫遥觉胤站在一处巨石上,他张开手臂,等待着大雕栖身。他在距离咄质允的骑队不远处,这一路他尾随轻骑来到了边境。
大雕很准确地落在赫遥觉胤戴着浓重皮套的健臂上,赫遥觉胤接过箭,解下绑在箭身上的布条。
「这个该下地狱的女人!」看了布条一眼,赫遥觉胤怒气狂张的将布条撕得粉碎。「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回那男人的怀抱。」
将箭折成两段,他跃下巨石,飞身上马,皮靴用力地踢了一下马肚,烈马扬蹄嘶叫一声,往南方火速奔驰而去。
「爷,等我——」亲信伍晋方才到巨石后方小解,未料站在巨石上的主子却突然驾马离去,他惊慌地扯回裤子,跟着跳上马,随他的后面急奔。
【终曲】
微风徐徐,这温暖的风吹乱了绫晏梅的发丝,也吹皱了河水。
绫晏梅登上这华丽的画舫,她的到达站是杭州。
听车夫说,这艘画舫前天才易了主,是私人所有,不载客的。但车夫和这画舫的主子是旧识,他特别破例让绫晏梅搭乘,顺路载她回杭州。
看着水面,她的心仍纷扰忐忑。
这艘画舫的人不多,一名立在船头身穿白色锦袍,腰间系了一条少见的银色织带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伟岸的身躯在白色锦袍的衬托下,更形挺拔。那气势非常慑人,他的肩宽得不像话。
看那贵气的衣装和令人慑服的气势,他大概就是这艘华丽画舫的主人吧!
在南方,这般身形的男子不多见,唯有在北方,才有如此粗犷魁梧的身形。
煞!有点儿不对劲!
一道不安的念头闪过绫晏梅的脑海,眼前这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让她感到极度恐慌起来。
不可能会是他!他应该在北方,正值新婚燕尔的他,不可能会丢下新嫁娘易装远行的。
绫晏梅迅速地站起身来,欲上前证实她心中的猜测,那男子一直未转过身来,但她在看见他身旁那名随从时,整个人僵住了。
那名随从方正的脸,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伍晋。
真的是他!他随她来到南方!这——他想要做什么?这——她能搭上这画舫也全是他的安排吧!可恶,咄质允和那一脸憨浓老实的车夫骗了她。而最令人发指的大骗子就在眼前。
「你……」
绫晏梅僵在他身后几步之遥,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不欢迎我来南方吗?」赫遥觉胤潇洒地摆手,他看起来是那么俊逸洒脱,浑身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儒雅气息。
「我要下船,我再也不要见到你。」看他一眼,恨他一次。绫晏梅咬着唇,愤怒全写在眸子里。
「离渡口太远,恐怕是无法折回去了。」也就是说,他不会让她下船。
「你来南方到底有何目的?」绫晏梅脸色苍白,她质问他。
「来南方‘追回’我的新娘子。」他俊朗地笑着,深邃的眸直勾着她。
绫晏梅震惊地瞪视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他走近她。「我说我来南方‘追’我那没心没肝的新娘子。」伸出臂,环住她的柳腰,将她僵住的身子拢进自己热切的胸怀中。
「你的新娘子在北方,你恐怕跑错方向了。」他口中的新娘子是指她吗?绫晏梅不敢确定自己所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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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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