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发痛,只因她这神情,彷佛时光倒流,回到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当他说,他要保护他们姊弟带他们走时,她也是这么笑着的。
但是,他没能将他们保护好,他当年的承诺半吊子得令自己感到羞愧。
「手可以再借我握一下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孟君唯没有回应,因为他的手早已被她紧紧地握住,用她微颤的手,连他的心也一并温柔包覆住。
他想走,但是走不了。
孟思唯沉睡着,而小手还抓着孟君唯的袍角不放。不过是初次见面,竟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让伊灵坐在床畔开心得又哭又笑。
「你瞧,他的鼻子和嘴很像你呢。」她轻喃着。
孟君唯也坐在床畔,轻滑着儿子滑嫩的颊。「但他的眼像极了你。」
「嗯,他是咱们的孩子,不像咱们,像谁呢?」她抬眼,笑得满足而幸福,噙泪的水眸如乌亮琉璃般闪耀。
「别哭了。」长指轻抚过她颊上横陈的泪水。
「我是高兴,不是难过。」她笑嘻嘻着,绝艳的笑靥像个孩子似的。
「高兴什么?」声音苍白。
「我找到你了,难道这不值得高兴?」她把脸枕在他的肩上,动作是恁地自然。「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孟君唯浑身僵硬着,想躲开,却又怕伤害到她。
「对不起,当年我不应该为了五百两而对你下药……」
「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话到一半,他突地顿住,思忖了会,才艰涩地开口,「那时,我很抱歉。」
他被情欲浪潮给席卷,但依旧有一分清醒,清楚地记得,他是如何地欺凌着她的身体。
更混蛋的是,事后他便离开了。
不是出自所愿,但那时的他,不走不行。
「没有啦,是我比较抱歉。」想起那狂暴的一夜,她羞赧地垂下脸。「那时净岚姑娘说,那只是软筋散,我要是知道是春、春药,我、我就不会这么做了。」所以说到底,她才是始作俑者。
「净岚这些年有找过你的麻烦吗?」
「没,我没再遇见她。」伊灵顿了顿,问:「你不是跟她一道走了吗?」
她也没再追问,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时刻。「你这些年都去了哪?我托了好多人,到江南所有的书院、私塾找你,但都找不到。」早知道他跟孙玉珏有联络,打一开始,她就该连孙玉珏也一并锁定。
「我没待在书院。」他淡道。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吗?我是故意买下这里的,我以为如果你有心要找我,这至少是条线索。」
「我没脸见你。」
当年,他到苏州查清所有事情后,便拐到金陵,砸了烟雨阁,以为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回金陵的,岂料她为了他竟选择这伤心处落地生根。
「胡思乱想,觉得没脸见人的是我。」她轻笑着。「我呢,过得很好,有定言和庞氏兄弟的扶持……庞氏兄弟,你还记得吗?就是在松涛书院膳房跑堂的庞亦然,他弟弟是在厨房工作的。」
「他们?」他沉下眉。
「听他们说,他们曾拜在我爹的门下,我那时年纪小,又加上灭门惨案受到惊吓,所以记忆模模糊糊的,实在记不太清楚,不过自从我们相认后,他们就待我如亲妹妹,这些年多亏他们照顾我们母子。」
「是我不好。」他垂眼。
「不,是我不好,你一点错都没有。」他的内疚有多深,那就代表着他的情意有多浓。「你对我真的很好,是我不好,受你恩惠,最后竟然还背叛你,而你却压根不怪我,只怪着自己。」
孟君唯暮地抬眼。「你」
「你走时,什么也没带走,所以我在你房里等候你多日,后来想起那只藤编盒,广到柜子里取出。」她指着房内雕柜上的藤编盒。「才发现,那盒子里装的是我写给恩人的信,而那只盒子,是我在好多年前亲手编,要养父转送给你的。」
孟君唯看向那只藤编盒,无奈地闭上眼。
难怪他回书院时怎么也找不到那只藤编盒,原来是在她这里。
「你……对我很失望吧。」耳边是她软软含歉的低柔嗓音。「你救了我,托人养育我,结果我却收了人家的银两对你下药……你一定觉得很痛心,不想见我,所以这五年来才从未试着找我,对不对?」
「没的事,我说了,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跟净岚之间的恩怨。」他沉痛地把脸埋进掌心里。
「你跟净岚姑娘是什么关系?」伊灵间得漫不经心似的。
「不过是同门师兄妹罢了。」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想探他隐私,只是想知道他和净岚之间的恩怨情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孟君唯托着脸,缓缓地斜睨着她,目光深沉而难测。「我始终对你感到很抱歉,没想到你竟然一点都不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她笑着。「你对我的好和恩情,是我这辈子都还不了的。」
「不,你不懂。」事情若有那么简单,他又何苦煎熬?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她想懂,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走进他的生命,与他共偕到老。
在她最无措时,全都是因为他,她才有力量往下走,他对她,不只是恩情,那是穷尽一切的给予,所以当她要回报时,还的绝不只是恩情。
「我……没有将你和伊武保护好,是我所托非人,才会连你被卖进青楼、伊武已故,都不知道。」那股怒火,若不是因为她,他是绝对控制不住的。若是以往的他,那阮氏夫妇早已不在人间。
「所以养父母搬离苏州,是你……」
「五年前,你来到书院,我便觉得事有蹊跷,走了一趟苏州才知道,原来人性可以因为贪婪而变得多黑暗。」说时,他的唇抿得极紧,像是那股没宣泄过的怒焰还攫着他的心不放。
伊灵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绽开笑颜。「原来那时你离开书院就是去苏州啊……难不成连烟雨阁也是教你给砸的?」
孟君唯垂着眼,没回应。
有许多事是不该说的,说了,就连成线点成面,串出早已尘封的往事。
伊灵把脸枕在他肩上,细声喃着,「那年,我家被灭门,我带着伊武从后门逃出,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跑不动了,躲在一条官道的草丛里,直到你来。我不记得你,但是我记得你给了我好温暖的拥抱,而后带着我和伊武回家,替我爹娘造了坟,那点点滴滴我感激在心头……谢谢你。」
「不用说谢。」孟君唯略侧身,让她的脸离开他的肩头。
她说的每个谢字,都像是镂在心底的每条罪状,每说一次,便让他益发害怕,如果有一天,当她发现事实不若想像,她会如何?
如果不曾遇见他,对她而言,说不定才是一件好事。
「那说爱吧。」她再次黏上他的肩头。
好,不提这五年的空白,不提过去,就看眼前。
孟君唯慢半拍地瞪大眼,侧眼瞪去,宛若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爱你,早在我发觉你是我的恩人之前。」她大方说爱,毫不扭捏作态。「五年前,我不懂什么叫爱,所以我笨得错失它,但五年来,我很清楚我爱的是谁,我不会让你走的。」
孟君唯难以置信,霍地站起身,可牵动了孟思唯的小手,他逼不得已地再坐下,被儿子完全牵制着。「我不爱你。」他慌乱,被她的大胆吓的。
他只是想疼她宠她,那不是爱,不该是。
话一出口,瞥见她难过的瑟缩了下,他原想再解释得委婉些,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她说——
「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这点自信,她是有的。「我会让你爱上我。」
面对她豪放的宣言,孟君唯内心一阵紧缩,迸出麻栗的狂喜,却也揉着绝望的椎楚。
这是不可以的,有一天,她一定会后悔的。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平静,才缓缓开口,「你听我说,你不是爱我,你只是因为感谢我而以为爱我。」
「才不是。」这五年来不曾忘怀的思念,骗得了人吗?若没有爱,她的思念不会这么深!
「你是。」
「不是!」她不悦地瞪着他。「不然,你要不要试试我说的爱情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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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父为婚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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