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跟婉妃有染、再加上贵妃娘娘卷入奸细凝云的事情,很快地轰动了整个后宫,每个嫔妃都在热烈的讨论着,快乐地祈祷那个独占大王恩宠的贵妃快点被处死。其中,以梅妃和丽妃最为雀跃。
自从雪葵进宫后,大王连一次都不曾召她们侍寝,她们的宫殿形同凄惨的冷宫。原本以为贵妃被押入大牢后,大王会回心转意,想起她们的婉转温柔,可等啊等、盼啊盼,都半个月过去了,大王还是不曾踏入她们的寝宫一步。私下询问太监,才知道大王这半个月来都没有召唤任何妃子侍寝,天天都在寝宫里发怒乱骂人,脾气非常暴躁,宫人们个个战战兢兢、戒慎恐惧。嫔妃们听到这个消息更加生气了,那个该死的贵妃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让大王变得如此失常?
琴棋书画四名宫女非常担忧雪葵,准备重金打通关卡,买通看守的狱卒让她们探望娘娘,可狱卒一口拒绝了,并非不贪财,而是谁都看得出来这次龙颜大怒的程度非比寻常,倘若因为贪财而丢了性命,那可划不来啊!然而,琴棋书画四人依旧天天去哀求狱卒,这一天,她们甚至带着一直吵着要见雪葵的太子来到死牢。看到太子泪汪汪的双眼,再加上恳切的哀求,以及诱人的黄金,狱卒终于心软了,要琴儿和太子披上暗色披风以避人耳目,趁着夜深人静时带领他们走秘道进入死牢。
狱卒领他们摸着墙壁往下走,感觉视线越来越昏暗,空气也更潮湿,还夹杂着腐败的气息。走到最底端,狱卒不安地左右张望,确定无异状后,从腰间取下一大串沉重的钥匙,连续开了四大道复杂的大锁后,让他们进入囚禁雪葵的牢房。
狱卒离去前叮嘱道:“快进去吧!记住,长话短说!我一来催促你们,你们就得立刻出来,否则会害我人头落地啊!”
“谢谢大哥,谢谢!”琴儿不住地道谢。“我们一定会把握时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完,她转身带着太子走入囚房,一看到孤伶伶地躺卧在稻草堆中的女人,琴儿的眼眶不禁发红了。天啊,宁宁好像吃了不少苦,看起来好惨,她柔软华丽的宫纱早就被粗布囚服所取代,发丝变得凌乱,脸色也苍白憔悴很多,整个人好瘦。
“呜呜......”
稚嫩的哭声响起,琴儿低头一看,发现太子满脸都是泪,已扑上前抱住了雪葵娘娘。“雪葵姐姐!姐姐!”
原本处于半昏睡状态的雪葵突地被惊醒,一看到琴儿和太子,不禁感动得落泪。“你们怎么来了?不行!琴儿,快保护太子回‘东宫殿’,万一让大王知道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快走!”尽管想太子想得发狂,雪葵仍狠心地赶他们走。她不能让悲剧继续扩大,她不要纯净额太子心里蒙上阴影,看到这么多无奈的事。
琴儿哭着道:“娘娘,让我们跟您说说话吧!您放心,狱卒会帮我们把风,一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领我们直奔秘道逃走的。娘娘,您看看太子吧,这孩子好像您,每天晚上都哭着问您在哪里......”
太子泪汪汪地紧抱住雪葵。“不要赶我走,雪葵姐姐,我好想你,好想......”孩子的心思是最单纯敏感的,谁是真心对他好,他一清二楚。他最喜欢雪葵姐姐了,这几天他一直哭闹,吵着要见她。
他哭着闹:“父王为什么把你关在这么可怕的地方?这里好暗又好冷,你的被褥好破旧,上面都是补丁,根本无法御寒,你会生病的!我要马上去见父王!”
雪葵泪眼婆娑紧拥抱住太子。“太子,乖,听雪葵姐姐的话,这不完全是你父王的错,姐姐也有做错的地方,所以你不可以跑去对大王大吼大叫,知道吗?还记得姐姐教过你的吗?无论如何,对长辈都要谦恭有礼、要孝顺。”
“可是......”祈浩濬哭到双眼通红。“为什么要吧你关在这里?你是好人,你绝对不会做坏事的,他们不该吧你关在这里!”
雪葵爱怜地轻抚太子的头发,淡淡地道:“大王对我有些误解,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苦心。”眼前她最担心的,是贪狼国入侵的危机。就算病死在死牢里,也是她的命,但倘若她无法解救祈国百姓,让祈国陷入水深火热中,那她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太子望着她,问:“姐姐,我听说雷将军和婉妃娘娘也被关入死牢,他们又犯了什么罪呢?”
雪葵亲亲他的小脸蛋,温柔地道:“没有,他们没有犯罪,雷将军和婉妃是真心相爱,天下之大,他们只求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处而已。他们深爱着对方,把对方当成一生一世的伴侣,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改变。”
“一生一世的伴侣......”祈浩濬眼神迷惘,这些话,上次去溪边抓鱼的时候雪葵姐姐也告诉过他。
雪葵容颜消瘦,水眸漾着淡淡的哀伤。“是的,一夫一妻,一生一世的伴侣,那就是真正的爱情。”她的晶眸涌起泪雾。“太子,你还小,很多事要等你长大之后才能明白。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怨恨你的父王。你要乖乖留在‘东宫殿’继续学习,凡是谨言慎行。姐姐相信,将来你一定会是以为英明的君王,你的聪慧伶俐、善良敦厚,都可以为百姓带来福祉。”
祈浩濬死命地抓住她的袖子,豆大的泪珠争先恐后地坠落,哽咽地道:“你要离开我了吗?雪葵姐姐,你答应过永远不离开我的......”呜呜,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一直离开他?奶娘走了,二皇弟、三皇弟早就不跟他玩了,现在连雪葵姐姐也说这种话!他好慌,他不想一个人孤单地守在冷清寂寞的‘东宫殿’......
太子的泪拧痛了雪葵的心,她不舍的亲吻他圆润的脸颊,抚摸他软嫩的小手。“不是这样的,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但,倘若经由审判,判定我真的做错事,我可能被逐出宫。”
“我不要!我不要!”太子嚎啕大哭,死命抱住雪葵。“你骗人!你明明就答应过不离开我的,雪葵姐姐骗人!呜呜,如果你一定要走,带......带我走,不要再留下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打从有记忆开始,都是历任奶娘在轮流照顾他,没有人像雪葵姐姐这么爱他、宠他。他还偷偷期待她能当他母后,这样,他就不用老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二皇弟和三皇弟了,他们都有好疼他们的娘亲,就只要他没有......
“太子!”紧抱住他,雪葵的泪水已决堤而出,她何尝愿意离开这孩子?经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她对太子视如己出,凡事都第一个想到他,只是,现在她自顾不暇,真的没有能力再给太子任何承诺,她只能哭泣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没用......琴儿,太子太激动了,你快点带他回‘东宫殿’。”深怕太子的哭声引起注意,雪葵只好忍痛吩咐道。倘若被人发现太子出现在死牢,那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梅妃和丽妃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用尽手段联合大臣废除太子,改立自己的儿子为王储!她要尽力保护太子,绝对不能让他遭受到任何危机。
“是,奴婢遵命。”琴儿了解主子的一番苦心,含泪扶起太子。“太子,我们先回去吧。”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雪葵姐姐!如果要关她,就把我也一起关在这里!”他泪流满面的小脸埋入雪葵的怀里,不肯抬起来。
听见骚动,狱卒匆匆奔来,紧张地道:“太子殿下,小的给您磕头了,拜托您小声一点啊!这么大声嚷嚷会被别人发现的,到时小的铁定脑袋搬家啊!”
此时,一道冷峻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太子,不准哭!”
突来的声音令众人心头一惊,慢慢地转过来,顿时,狱卒和琴儿都惊恐地匍匐跪地,颤声道:“大......大王吉祥,求大王恕罪......”
完蛋了!完蛋了!千防万防,甚至还买通别的狱卒守在其他入口处了,怎么还会这样?大王是懂哪里冒出来的?
眼看狱卒和琴儿都吓到浑身颤抖,雪葵赶紧道:“请大王不要责罚他们两人,更不要责罚太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硬逼狱卒让琴儿进来探望我的,如果有罪,请大王加重处罚雪葵一人。”
祈尧峰定定地望着她,黑眸深不可测,冷冷地开口。“通通滚下去。琴儿,立刻护送太子回‘东宫殿’。今天的事,不要再让我撞见第二天,更不准走漏一点消息。”
“是、是!谢大王不杀之恩,谢大王不杀之恩!”狱卒拼命磕头,千谢万谢之后,赶紧溜之大吉。至于琴儿也赶紧护送太子回东宫,以免再生事端。
囚房里,只剩祈尧峰与她两个人,雪葵默默地望着他,望着男人斧鎜般的深邃五官,望着他寒冽冷酷的眼眸,幽幽地在心底叹息。“我可以提出两个请求吗?”
“你说。”祈尧峰表情严峻,被囚禁约半个月,听见她终于开口求他,他的信赖居然偷偷地松了一大口气,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倔强,该死的固执!被关进死牢的人明明是她,为何他会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囚禁,也失去了光亮?富丽堂皇的宫殿突然变得冷冷清清,他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致,不想狩猎,不想饮酒,不想举行宴会,不想跟妃子们登华美的画舫寻欢作乐,什么都了无兴致!
没有人知道,每夜他都会从一条只有他知道的皇家密道进入死牢,隔着栅门沉默地望着躺在稻草堆中昏睡的女人,前几天她感染风寒,夜里拼命咳嗽,他还亲自端来汤剂,抱着因高烧而昏迷的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药,她常常吐得他一身湿可他每夜任何怨言,依旧动作缓慢、轻柔地把剩下的汤药缓缓地哺喂入她口中,直到隔天早上醒来时,她的高烧才退,也不再头痛欲裂。没有人直到这件事,就连雪葵也不晓得,毕竟她整晚都处于半梦半醒中。
祈尧峰的凛凛黑眸闪着复杂的情愫,这女人让他爱得好苦恼、好没尊严。他可以悍然无惧地面对强敌,就算要跟贪狼国决一死战,他也会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地迎敌。但面对这个小女人,他却变得好笨拙、变得束手无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开口开口求他吧!不要再让两人的关系如此冰冷,快开口吧!
雪葵认真地道:“请你不要浪费时间调查我是不是奸细,那不是重点,贪狼国的威胁与日俱增,请你们一定要赶快拟出对策。”虽然被关在这个又湿又冷的地方,但她可以忍受肉体上的种种不适,不过一定要确定祈国的百姓是平安的。
祈尧峰冷傲地道:“关于这一点,本王已经在和兵部大臣商议了,自有因应对策。”根据祈国派去的探子回报,贪狼国的确正在招兵买马,蠢蠢欲动,他们当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可能坐以待毙。
雪葵又道:“既然中土三国势必会和贪狼国展开一场生死战役,请你先别雷将军。我明白他犯下了打错,但国难当前,急需将才。我听说雷将军曾经平定边境多场战役,个性沉稳,熟悉兵法,善于调兵遣将,所以何不让他出战,戴罪立功呢?如此一来即可弥补他所犯下的过错,又可解救苍生免于被杀戮的命运。”
祈尧峰冷漠地注视她,玄亮黑眸透着一股冷芒,冷笑道:“你很有闲情逸致嘛!都已经被打入死牢了,还开口闭口地管别人的闲事,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命运。怎么,你就这么有把握,认为本王一定不会杀你,会赦免你吗?”
“不。”雪葵平静地摇头,翦水双瞳宛如星辰般闪烁着纯净的光芒。“我知道自己很难洗刷污名,摆脱奸细的嫌疑,但就算要死,我还是希望能帮雷将军和婉妃求个情,因为在他们两人身上,我看到一份让我深深动容的爱情。”
“爱情?”祈尧峰笑得更加议讽。
“是的,爱情。”雪葵的表情很认真,眼底透露着哀伤及一缕淡淡的惆怅,低声道:“我很羡慕那样的爱情,那是我一直追求却又无缘得到的。他们的两人世界是那么单纯美好,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这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为一个人倾注柔情,只为一个人欢笑、悲伤、祈福,心理、眼里都是对方,和对方一生一世,牵手到老。”
她的声音好轻好轻,却狠狠地击中他的心。好像有一枚炸弹在他体内引爆了,他的刚愎自用,专制骄傲都被炸得粉碎,轰然倒塌。第一次,他如此清楚地看见这女子的心,看见她纯净澄澈,宛如水晶的心。透过她水灵又澄澈的眼眸,他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她要的爱情。她说,她不需要荣华富贵,也不要金山银矿,她要的,就是一颗最简单、最真诚的心。
我可以粗茶淡饭地跟一个男人吃苦,但我的爱情必须是专一的,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世真情,牵手到老,这一生只爱一个人,眼中只有一个人,会给对方最完整、最坚定的爱......
我不能改变你的想法,但是,我也无法跟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你。我可以疯狂地爱你,为你付出一切,但我不要别的女人瓜分你的注意、瓜分你的宠爱,我不要你去抱别人,我就是做不到、做不到......
上一回他为她佩戴玉佩,要她当一名安分的妃子时,她流着泪这么对他说。那时候,祈尧峰不明白她到底要什么,甚至觉得这女人真是不可爱,但看到婉妃与雷将军死生相随的真情后,他顿时幡然醒悟,他懂了,他终于明白对这女人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她一直追求的爱情又是什么。原来,她要的东西很简单,但却很难,对他而言很难。一份简单的、专一的爱,他给得起吗?倘若他给不起她要的爱,而硬把她囚禁在后宫,那么,她是否会像一朵离了水的花,迅速失去活力,失去灿烂耀眼的笑容,失去强劲的生命力,快速地凋谢呢?
在这几日的审问中,祈尧峰知道,为了雷寒昕将军,婉妃随身携带着绝命丹,只求保住贞洁,只求这一辈子跟最爱的人厮守。为了婉妃,雷将军甘愿豁出一切,甘愿变成人人喊打的死囚,也要捍卫属于他们的爱情。这两人的爱情曾让他暴跳如雷,火冒三丈,而今,他却在这两人和雪葵哀伤的眼里领悟到一件事——真爱的确存在,而且,并不愚昧。相反地,最愚昧的,恐怕是这一辈子都不懂真爱的人。那么,他的爱呢?祈尧峰自问。他非常宠爱这个女人,但,他可以给他的爱是否够坚强,是否够义无反顾?就算周遭的人嘲笑辱骂,他是否可以沉稳坚定地捍卫这份爱情呢?一种尖锐的情绪迅速在胸口蔓延,祈尧峰不禁感到慌张起来。他还没做好准备,他还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份来得又急、又紊乱的情愫,他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底那道清晰的声音——
如果你真的爱这个女人,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那道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仿佛要震破他的耳膜,震毁他的五脏六腑。像要逃避那直逼灵魂的质问似的,祈尧峰迅速转身进入密道后,奔出死牢。
雪葵默默地站在原地,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默默地望着他所消失的方向,晶瞳凝聚又苦又咸的泪花......
一旬后。
暮霭沈沈楚天阔,远方传来闷雷,似乎要下大雨了。
‘明和殿’内,祈尧峰站在窗旁望着远方山头诡计多端的云朵,一站就是一个下午,没有任何人胆敢上前打扰他。
随着雨丝的飘落,他原本布满阴霾的脸色稍齐,似乎某个困扰着他的难题已慢慢理清,只不过,还有一缕沈郁之气锁住他的眉心。
这时,太监恭敬地上前道:“启禀大王,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祈尧峰原本想拒绝,但念头一转,这几天忙着兵部研讨出兵策略,已经好几天没去‘东宫殿’看看太子了,让他进来也好。
“宣。”
“是。”
穿着明黄色冠服,戴着小王冠的太子独自走进来。“儿臣向父王请安。”祈尧峰一摆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后,才转头望着太子。“什么事?”
祈浩濬严肃地盯着他,眼底有小小的怒火跳到。“父王为何要囚禁雪葵姐姐?她曾经把我从鬼门关前抢救回来,还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她绝对不会是奸细!”
祈尧峰撇开复杂的眼眸,继续盯着窗外,淡漠地道:“这些事,父王自有主张,你无须过问。”
“不!这关我的事!父王囚禁我未来的太子妃,当然关我的事!”
祈尧峰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瞪着儿子。“你说什么?”
剑眉朗目的祈浩濬很有主张地道:“我喜欢雪葵姐姐,要等个六年,我要她成为我的太子妃!”根据祈国的传统,东宫太子是十三、十四岁时就可以选定太子妃了。
祈尧峰发现这个儿子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才七岁的他居然有着很坚定的眼神,这是因为生长在皇室的关系吗?他不禁冒汗问道:“濬儿,你可知道雪葵娘娘年纪比你大?”
祈浩濬很不屑地道:“我知道啊!但,只要有真爱,年龄并不是问题,因为相差几岁而否定一段爱情,那真是太肤浅,也太愚蠢了。”
儿子说得振振有辞,祈尧峰呆了好半响后,才有办法找回自己的声音。“呃......濬儿对爱情的见解果然宏观超脱,父王非常欣慰。不过,雪葵娘娘无法当你的太子妃。你也明白,她是父王的嫔妃,已经受封为贵妃娘娘了。”
祈浩濬愤怒地道:“既然她是您地贵妃,您为何没有好好保护她?为何把她扔在又湿又冷地死牢,让她病得只剩下半条命呢?这就是您照顾她地方式?”他今天又偷溜进牢里看雪葵姐姐了,眼看雪葵姐姐愈来愈憔悴,祈浩濬实在受够了,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所以决定前来向父王问个清楚。
看着儿子眼底跳跃地怒火,以及脸上地坚定表情,祈尧峰恍然明白,他地儿子不再是一个只会玩乐地小孩子,他已经又自己地思考方式了,懂得分辨善恶,懂得提出质问。因此他并没有被忤逆地不悦,相反的,他又地是欣慰。这孩子才七岁就又这种据理力争、悍然无畏地魄力,将来一定会是个勇敢地君主,他选对继承人了。而且看这孩子忿忿不平地模样,今天似乎不打算善罢甘休呢!祈尧峰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很好,那么,他们现在就放下‘父王’与‘太子’这两个虚浮地身份,以‘男人’地身份,展开男人与男人之间地对谈,或者该说......谈判?
祈尧峰表情认真地问:“太子认为我不该囚禁贵妃?”
“当然!倘若父王真地爱她,就应该完全信任她!雪葵姐姐绝对不是奸细,她是真心爱着祈国地子民,这一点,父王的心底应该最清楚。”
太子清晰地话语直抵祈尧峰地脑门,让他又拨开重重谜团。是啊,他很宠这个女人,但,他真的了解她、懂她、信任她吗?这一刻,祈尧峰终于懂得,被囚禁在死牢里地雪葵,眼神为何那么哀伤绝望了?因为她地心在悲泣,吟哦自己最爱地男人居然不信任她!相较之下,她当然会更加羡慕婉斐与雷寒昕之间坚定地爱情了。
祈浩濬条理分明地道:“雪葵姐姐曾经告诉过我,真正地爱情是一夫一妻、一生一世地,这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会认真地爱她、保护她。所以,我决定了,等我登基后,我会立一个我最喜欢地人为王后,除了王后外,我不需要其他地后宫妃嫔。”
“是吗?”祈尧峰眼神沉敛,若有所思。
祈浩濬继续道:“那么多妃子真地好吵,而且,倘若......倘若二皇弟和三皇弟跟我都是同一位母后所生,他们就不会跟我绝交,甚至骂我是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他们地王位了......”说到最后,那稚气未脱地脸庞上多了抹哀伤。
儿子脸上孤独忧伤让祈尧峰震惊、心疼。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向到这个问题?为何没向到太子的处境?原来,身为王储的他是那么地寂寞,根本没有真正的朋友,所以他才会那么喜欢雪葵。往事历历在目,他回忆起自己也曾受过地伤痛。
无情最是帝王家,当年为了争夺王位,两个同父异母地王兄联手下毒想毒杀他,倘若不是母后机警,亲自为他检查食物,他早就被毒杀身亡了。知道自己被一直尊重的王兄下毒后,祈尧峰痛苦万分,但其实他知道,被贬为罪人、终身流放到边疆地王兄心里也很苦。造化弄人,他们都无法选择自己地命运,而王位争夺战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祈尧峰不愿再历史重演了,就算浩濬没有可以信赖地亲手足,祈国宫廷也绝对不能再发生兄弟阅墙、下毒暗杀的惨剧。数百年来地后宫恩怨、王位争夺地悲剧,就到此为止吧!
是的,到此为止。
这四个字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中,祈尧峰突然发现,原本郁闷地心豁然开朗,他地心不再沉甸甸地,不再彷徨无依,取而代之的,是拨云见日地笃定。他终于知道这几日为何会烦躁不安了?因为,他隐约明白又什么事情自己做错了。可他是大王啊,从来没有人敢纠正他、质疑他,因此,他才会一直不肯承认错误。但,君王也是人,也是普通地凡人,只要是人,就会又犯错的可能。
他想起雪葵说过地很多话,想起她渴望的爱情,最后一丝盘踞在他眉头地乌云终于散去,黑眸犀利清澈。有股热烈地情绪在胸口沸腾、燃烧,他想给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最温暖、最安全的环境,祈国地宫廷应该是充满欢笑的,而不是弥漫着争吵与钩心斗角。他会以实际行动证明给那个倔强的女人看,他要她相信——他的爱情不会输给雷寒昕,他的爱也可以很坚强、很专一!
祈浩濬皱着眉头道“父王,您还是要继续囚禁雪葵姐姐吗?不能保护最心爱的女人,算什么成功的男人?”他心里好急好急,只想早一点把雪葵姐姐解救出来。
这一句话更像暮鼓晨钟,狠狠地震醒了祈尧峰。他知道,倘若他再不改变,将会失去最珍贵地东西,也会被儿子和雪葵联合起来唾弃他、瞧不起他。
哼,他才不让他们两个又联手排挤他的机会呢!
他的心,已经作好了最清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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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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