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恋妖精 第八章

  他几乎气到要进医院,纽约讨人厌的空气让他一身如火烧,而她就是可以乾乾净净,一副他说的是哪个路人甲要结婚似的。
  “你的意思就是,若你哥不答应你嫁给我,那么你就不嫁?”
  她微微笑的点头。“嗯。”但是她会想办法。“你要不要走走?这儿太热了,还是要去我家?”
  天气热?他快冒火的身体比烈阳高出千度。
  他没心情,顿了一顿,用著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问:“姠荷,你几岁?”
  “刚满二十三。”她还是眼儿笑笑,二十三岁结婚会不会太年轻了?可是,他来了,飞过半个地球来了。
  她心中甜甜,笑容甜甜,觉得未来再怎么困难都有办法解决。
  见她还笑得出来,邢储书一肚子怒火,即使咬紧牙关都忍不住要窜出来灼伤人,他嘶吼著,“我十八岁就自己决定人生大事了,小姐,你都二十三岁了还在包尿布吗?!”
  厉姠荷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储书……”
  一张笑脸霎时僵住,她看著眼前突发怒火的男人,仿若在看一个遥远的东西。
  刚刚有发生什么吗?她做错了什么吗?
  他的火气来得汹涌狂暴,忍无可忍,“如果是你没有想嫁的意思那就直说,别把责任都推给厉子鬼,我就不相信你真的这么怕他!马的!你怕他还不是和我上床,那又算什么?!”
  厉姠荷狠狠的被吓到了,她没有不嫁的意思,她是这么爱他,可是他竟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爱他才……
  她咬咬下唇,说不出话来反驳,那直接杀过来的伤心,一刀刀划过她的心口,她最爱的他的眼,她慌乱的看著,他却狠狠瞪视过来。
  “你就继续不沾锅的看我抓狂啊!是不是厉子鬼要你叫我去求他?还是觉得结婚是我自作多情的想法?你说啊!”
  不是这样的……她的舌头像是打结了,无法辩解。
  马的!他都飞过半个地球来了,这女人没有一丝感动,还拒绝他的求婚。
  “你是当我邢储书娶不到老婆是吧?”
  他的每一个问号都像要在她脸上刨出刀痕来。
  “储书……”她想缓和他的气怒。
  “别碰我!你就继续待在这儿当个好妹妹,我就不信你会不知道厉子鬼如果会答应让你嫁给我,那除非是我快死或他快断气了才有可能!”shit!这辈子没这么孬过。
  “哥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他是完美良善的不得了的你的天皇好哥哥!”
  “哥不是……”
  “你要是早告诉我你是厉撼誉的妹妹,我绝对闪得很远!”马的,谁不好碰去碰上厉子鬼他妹。
  厉姠荷的血液似被抽离。
  “我……”好难受,言语为何会有这种杀伤力……
  见她脸色一派平静,无忧无怒无伤,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己在穷激动,马的逊毙了!邢储书彻底抓狂。
  “我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厉嫡荷。”他深深看进她眼眸里,他的神情愤怒而破碎,她则是黯了光彩,“未来,说不定是你求我娶你呢!”他很残忍的笑出声来。
  厉姠荷心痛得快要昏倒,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邢储书看著她,脸上没有过去看她时的含笑神色,而後愤然转身。
  算他……Shit!算他什么?自作多情?踢到铁板?暗路走多
  厉姠荷几乎不能相信他就这样转身走掉,他一向不会放她一个人,他……拜托,那个背影……别离去啊……
  她的脚软弱到迈不开,她的心同样支离破碎,她追不过去,掉不下眼泪,整个人像是还在上一幕见到他的快乐里,可是不过一秒时间,他却走得急切,倏地跳到下一幕,把她丢在街头。  
  这儿明明是她熟悉的地方,远道而来的人是他,可是为何她却有走失的恐惧感?这儿是哪里?她要去哪里?
  她软了下去,呆坐路边,他远去的身影只剩下一个飘忽的黑影,他走了,他刚刚才来的不是吗?他说什么?她到底是那个环节惹他发怒?他说我们结婚不是吗?那么为何要把她丢下?
  纽约的烈阳虽不伤人却也不容许人多晒一会儿,但她无法走开,她像一棵枯萎的树在街头等著乾死风化成灰烬,直到连月的声音响起。
  “姠荷?储书咧?”
  她摇头,很慢很慢的摇头。
  连月看著她不自然泛红的脸、失焦的眼神,职业性的警觉马上启动,“范头,接住姠荷!她要昏倒了!”
  “我……”我的手是用来拿笔的!范头内心的哀号并没有机会叫出声,下一刻,男人天性本能地接住了像片落叶凋零的厉姠荷。  
  “往商店里走,快!”急诊室的训练让连月马上做决定,速速将厉姠荷送进冷气房,紧急处理後送医。
  一个时之後,厉姠荷在医院病床上幽幽转醒,听见病床旁的连月与范头正在对话。
  “不是说练过柔道吗?怎么出手的人没倒,这高手自己先晕了?”
  “後劲可能太强,邢狂……”
  连月注意到她的动静,笑笑的问:“嗨,你醒了?还好吗?”
  厉嫡荷看看床边,只有连月和范头。
  他们都知道她在找谁,其实连跟来证婚的他们两个冤大头都在找他。连月只好轻描淡写的说:“嗯……也许你比我们更清楚邢狂那家伙去哪了……”
  唉,他们不过是去喝杯难喝得要死的红茶而已啊,怎么这两人就一个昏倒、一个失踪?
  厉姠荷眼光一沉,摇摇头。
  连月和范头只能互看,连月自己找答案,“他生气了?”
  厉姠荷似乎也在消化这个事实,之後肯定的点头。
  这点头又让连月和范头对看一眼,交换了解的眼神。“那……他是不是回台湾去了?”
  无光彩的双眸倏地看了连月一眼,眼中尽是慌乱与受伤,然後长长的睫毛垂下,再次点头。
  她好高兴他来,也好高兴他来求婚,可是……
  连月咬牙想杀人,那她请假来美国是来救人的喔!她在台湾急救病患还不够吗?那家伙要来就来,要回去还自己回去。她和范头是闲闲没事干吗?!看得出来连月在冒火,范头拍拍连月的背。唉,同是天涯沦落人。
  连月不忍在厉婉荷面前发飙骂人,这个小女人刚剐铁定不好受,邢狂那家伙若是会气到离开,那姠荷刚刚所承受的恐怕是柔道也化不开的强劲力量,难怪……
  但这小女人没哭,是太阳大所以失水过多吗?她想到刚刚在街头看见她的那个样子,真是比泪涟涟还要让人心碎。连月叹口气,“范头,我和嫡荷有话说,你去走走吧。”
  范头了解的离开,连月再度开口。
  “姠荷,我想邢狂非常生气对不对?”
  厉姠荷敛睫不语。
  连月看得出来天使折翼的伤心。
  “姠荷,在飞机上看见你的照片後,我一直在回想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似乎对你说了什么。”
  “我的照片?”
  “嗯,在这里面。”连月指指范头没拿出去的笔电。
  厉姠荷看著笔电的袋子发怔,“你说,不要哭。”
  “你哭了?”
  厉姠荷摇头,“我没哭。”
  可是比哭还惨,连月看了都心疼,只能祈祷她这副样子千万别让厉撤誉看见,否则那两个男人的梁子会越结越大。
  “看得出来。”连月莆笑,“这些年你有因此而改变什么吗?”
  “你是指不哭这件事吗?”
  “对。”
  “我想我有比较坚强。”但是可能还不够坚强到可以接受邢狂离开……
  天使的羽翼硬生生折断的声音听得连月一阵不忍,可是不忍还是要说。
  “姠荷,你今年几岁?”
  厉姠荷一听,细细的眉忧伤的眼全皱在一块儿,“储书刚刚也问我这个问题。”
  是了,连月可以想见邢储书会有多抓狂。
  “姠荷,你知道我们班上大部分人都是有背景的,但不是每一个有背景的人就是少爷或者含金汤匙出生,就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你懂吗?”
  厉姠荷点头,她太知道她的哥哥有多辛苦,他比同龄的一般人还要早面对社会与事业的考验,他们逼自己早熟,逼自己习惯这个不平等的病态社会,所以她才会这么害怕她最爱的两个男人彼此伤害。
  “所以我们从很小就知道,面对生活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习做决定,因为很多人都在等著我们做出错误的决定。”
  毕竟天使有个最佳典范在她身边,旁人只看到厉撼誉就认为他是天之骄子那情有可原,若连他自己的妹妹都不知那头狮子其实是没有童年失温的长大,那就太可悲了。见天使很快领悟,连月这才慢慢说:“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学会争取。姠荷,你为你自己争取过什么吗?还是一切都是撼誉安排?”
  “我学做菜。”这是她争取来的。
  答案让连月很气馁。
  “很好。”邪狂不如菜,这点天使还没领悟。  
  “所以?”厉姠荷见连月不再说话,不懂连月的用意。
  连月笑了笑,“我们来看照片吧。”她转向刚走进来的同学,“对了,范头,名片借一张。”
  “借名片干嘛?”范头边问边掏出名片,“天色有些晚了。”
  连月接过名片,翻到背面写了写,“嫡荷,这是我的电话。”
  范头抗议,“喂,你用白纸随便抄抄就算了,拿我的名片当废纸干嘛?”
  “名片好收不容易搞丢啊。”连月还是笑笑的,“我们来看一下照片。”
  名片?看照片?厉姠荷有点迷糊了,但是看来连月不想再多说,取了名片收好,她咬咬唇,“我……该走了,我妈会担心。”
  “看完照片再走,你看。”连月将档案打开。
  厉姠荷盯著电脑萤幕上笑得酷酷的邢狂,几乎没办法将照片和刚刚那个男人连结,她……她想念他那个笑容,她想他,可是……
  范头笑著解释,“这本来是邢狂要我登的照片,他想直接把你们的关系让全世界知道,可是後来不是我怕被你哥打死,而是他自己後悔,连环电话阻挡我刊出。”
  “为什么?”
  范头耸耸肩,“不知道。”
  连月笑笑不说话。“OK,时问真的不早了,如果邢狂真的把我们丢在这儿,那我想我们该到机场报到了,去等等看有没专今天回台湾的飞机。”
  “你们要不要住我家,先到我家确定机位明天再走?”
  “也好。”连月赞成,不然有谁受得了两天之内来回台湾美国?
  那邢储书呢?
  没错,在飞回台湾的班机上,他吐成像被转成麻花的橡皮管,没有喝酒,没有暴饮暴食,他却吐了一路,脸色苍白到让空姐紧张。
  “先生?您要不要紧?”梅家琦以专业判断,靠近这位帅酷有型的乘客。
  “我……晕机……”
  “噢……这会很难受,来,让我帮帮您。”
  邢储书没有抗拒的力量,朦胧中看著美丽空姐的脸和姠荷的脸交错成一张他爱惨了的脸,他没有喝酒,却比喝了酒还要迷惘,“姠荷……”
  修长的手指抚上女人秀丽的脸,女人惊讶但不抗拒,任男人的大拇指在她唇瓣上抚弄,轻声细语安慰著男人。
  喃喃中,他总算放松睡去,梅家琦将他的座椅放平,双脚鞋袜脱去,按摩一阵之後,为他披上薄被才离去。
  这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一个坐头等舱的好看男人。
  ◎  ◎  ◎
  同学会过後,霍耀石吃了厉撼誉一拳,因为他隐瞒了孟琪就在w医院上班的事,他原想这是最後的求生棋,不到最後关头当然要将孟琪藏好,哪知道邢储书恶意泄漏,他眼圈黑了一星期,不过比起范头,他稍感安慰,听说他在同学会之後还和连月一起陪邢储书去找厉嫡荷,然後被丢在美国,这范头真是在同学会被那铁盘给打呆了吗?
  姠荷真的被关到美国去,厉子鬼知道对方是邢狂了吗?
  不过他实在没空再多想,他手头上有上百件厉子鬼抓狂丢到他头上的交办事件。
  手机适时响起,打断霍耀石的混乱思维,是难得主动联络的连月。
  “石头,我们今天要开同学会。”
  同学会?“还打得不够?”
  连月笑眯眯,“没有撼誉。”她觉得她似乎染上邢狂的毛病了,“但是我们要孟琪。”
  “孟琪?”他家老板的定心丸,哪可能随随便便外借,而且这几个礼拜老板心情好精神舒爽,他才从地狱稍稍解脱,这群死党要孟琪?
  “对啊,我要知道她的行程,我们要去moon Iight。”
  霍耀石吞一口口水,“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连月大笑,“当然知道。”
  霍耀石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连月当然知道这个表面上理性,事实上最反骨的好友心情正在摆荡,极诱惑的鼓动问:“你……要不要参一脚?”
  拔虎须?好大胆又好……诱惑。
  “谁的主意?”
  “失恋的人最大,邢大爷。”
  更有诱惑力了,这么多年来几时看过邢狂出师不利,女人之於邢狂比一件衣服还不如。
  “我去。”咬咬笔,夹著电话将一桌子文件迅速归位,“五点十五分来我公司,我带你们去拦截孟琪。”
  “去哪儿拦截?”
  “捷运啊!”
  “捷运也拦截得到?你家老板装卫星定位在盂琪身上?”厉子鬼真的是鬼投胎。
  “我就是卫星定位。”有这种老板,他只差人工智慧没装上去了。
  连月也不讶异,他们十六个什么社会表现没有,但鬼灵精怪自己想要的东西绝对追求到手,怎么就没有人想要专心在社会贡献上搞出些大名堂咧?
  每一个都低调怕死得很。
  除了被商业系统追逐成另一类偶像的厉撼誉和邢储书。
  可是几个小时後,霍耀石看见邢储书的第一个念头是:偶像?
  他开始後悔答应加入这场游戏了,这人看起来根本就是想让自己死掉或者搞出个什么让自己死的方法。
  “邢狂,你确定不会有事?”他在厉子鬼脸上看过这种神色,每看一次就出一次大事。
  “会有什么事?”天底下还会有什么事。
  霍耀石总算知道连月为何说:失恋的人最大。
  显然大家都看得出来邢狂根本就是在寻死,只是,那……有必要大家跟著一起陪葬吗?他好想留著头在脖子上直到白发苍苍啊。
  他现在反悔不玩了,可不可以?
  结果,找不到猎物的狮子果然找来了moon light的望厅,真所谓动物原始的本能,他还真想不透邢狂是如何通知到厉子鬼的,不过还好驯兽师将他们几个担保得很妥当,他们安全离开moon Iight之时还四肢健全。
  除了那个练不到拳头走得很不甘愿的邢储书。
  范头担起驾驶重责,问著不发一言将车窗打开吹风的邢大爷下一站去向,“好啦,你也绑过厉子鬼的女人啦,爽了没?”
  吹风吹得甚爽的邢储书扁扁嘴,“我把他的女人还他了。”
  言下之意,厉子鬼还没将姠荷还他。
  大家都不敢多说话,街灯影子划进车内,像在邢储书脸上砸出一棍又一棍。
  有谁敢对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没有。
  大家都心知肚明,厉姠荷若是朵普通的花,那事情就好办了。
  车子行过一个又一个的街景,邢储书像是吹足了风,终於开口。“载我到环又商场,我顺便去接个人。”
  环又商场?车内三人心照不宣,连月当代表发问,“老大。环又商场是贵妇们的消费领域,你要去那儿接什么人?”她有不祥的预感。
  邢储书笑了笑,“女人。”
  三个舍命陪君子的人互看之後,眼睛里都是三字经。
  是谁说失恋的人最大?霍耀石用眼神问连月。
  是谁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枝花的?连月反过来质问霍耀石。
  看来邢狂既不失恋也不单恋!
  最後,邢储书潇洒地下车,留下三个人在车内叹息相望,范头无力的趴上方向盘,“连月,你是医生,以你的专业来看,邢狂没生病吗?”
  “以正常的说法是,这年头没生病的才是不正常,这样子你觉得邢狂有没有生病?”  
  已经受商业茶毒多年的霍耀石很头大,“连月,可不可以别用心理学术语,改用点商业用语如何?”
  “他病了,病得不轻,而且还不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我无能为力。”  
  “噢……”霍耀石头很大,“那他那个美食比赛是办还是不办啊?”
  “改成选美比赛好了,我看接下来,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人应该会比过去更秀色可餐,不错啊,范头,盯紧一点。”
  “不要侮辱我的专业,绯闻不是我的长才,有商业价值才值得报导,若只是美女,那么一点商业价值也没,别说我,恐怕连跑影剧版的记者都没兴趣。”
  “那也好,就让他去玩女人吧。”连月挺赞成。
  范头皱眉看著连月,“你是女人吧?竟然这样物化女人,你会被女性同胞唾弃。”
  连月耸耸肩,“好吧,那就让女人去玩他吧,这样可以吗?”
  范头和霍耀石滚出笑声,“听起来还挺让人羡慕的……”
  连月翻自眼,男人和女人,究竟是谁玩谯、谁爱谁?这真是比医学还有趣的一门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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