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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真该死可是。”
她笑声似猫头鹰,“是,始乱终弃,还口口声声扬言‘你不过是想我同你结婚’”
“他们四人已托赵律师办妥离婚手续。”
“拖了十年,”曹安唏嘘,“终于停止做戏,朱咪,我要对你说声谢谢。”
“哪里哪里,我要感激你才真。”
我轻轻抚摸鼻子,仍然疼痛。
到下班十分,同事们差不多已经作出决定,只有两个人决意辞职,一个往美国升学,一个学做家族生意,差不多一半人跟古,另一半跟郭。
那半跟郭沛走的人开始收拾杂物。
殷红走近,“郭先生说你跟他走,他说他总算赢了一仗。”
我取过外套,扣上纽扣,离开办公室。
傍晚,古志与赵律师一起来到我家。
外婆见他俩又倦又哭,顺口问:“吃饭没有?”
两个男人机会流泪,“外婆,我们快要饿死在这里。”
外婆悚然动容,连忙盛出鸡汤面,两人狼吞虎咽吃下,像苦海孤儿那样捧起碗问:“还有添的吗?”
吃饱了气色都不一样。
赵律师取出合约,“朱咪,你读一读。”
我看了一遍,文件十分简单,只说我,朱咪妹占该公司百分之四十九。
我微笑:“古先生这样慷慨。”
赵律师也说:“我也这样警告过他。”
古志却说:“广告公司没有恒产,最重要是人才。”他指指脑袋,“希望你会招来客户。”
“我是新人,我哪有本事。”
古志说:“你很有天分,我对你有信心,好好学习。”
赵律师当着我的脸对古志说:“你要小心朱咪,她是人精。”
我吃惊,“赵律师,你出口伤人。”
赵律师说:“朱咪,我可不会看错人,我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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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志轻轻说:"看,都是你的了,公司,人."
我微笑:"真的那么好?"
古志说:"你大可不必上班,照前议,开一间小店,索性打理一间喝茶店好了,让四面八方的朋友前来聚聊?"
我不出声,轻轻把文件收好.
我轻轻问:'你对两个涉事女子,都没有歉意?"
他一怔:"哪两个?"
我提醒他:"古太太与郭太太."
他听了干笑:"他们都是成年人."
我缓缓说:"我也是成年人."
他连忙分辨:"你不一样."
我微笑:“有什么不同,对呀,我会背诵大学,现在你要不要听一段,听好了,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诚其意的意思是:切勿自欺,要象喜爱美好的颜色,或者厌恶难闻的气味,均发自内心,这才能内心惬意,君子独处之际,照样小心谨慎,忠于自己."
古志看着我,不出声.
我说:"大家都累了,该休息了."
他告辞:"明天公司见,我会帮你预备大办公室."
我已向他示意,他好似还不大明白.
那天晚上,我也睡得很好.
天还没亮,外婆叫醒我:"小咪,有人找你."
我惺忪,"谁?"
'一位郭先生,他站在门口,我不知应否放他进来."
"没问题,你请他进来,我去漱口."
我匆匆沐浴更衣,出去看到他在喝外婆磨的豆浆,我觉得很有体面,外婆真懂得招呼客人.
郭沛形容憔悴,衣衫稀皱,他看到我轻轻说:"朱咪,你也出卖我."
我走近他,蹲下,在他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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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讶异:“为什么”?
我回答“那帧照片,由我传真给古太”。
郭沛瞪眼“我不信,我们的恶劣关系已维持多年,那时你还在小学。”
“确是我,我受人所托”。
“谁?到底是谁”?
我答“当然是一个惨遭玩弄的愤怒女子。”
“我可没有婚外情人”。
“那么,一定是古先生的众多女朋友之一”。
郭沛苦笑“那可包括了我的前妻。”
“我可以告诉你,那不是她。”
郭沛看看我, “朱咪,这件事折穿了也好,免我一直蒙在鼓里当傻瓜,那晚,古太走到我家,一进门,把我妻子的头发抓住墙上撞,我大惊挡在中央,她把我的额头也打破,接着,把照片摔到我面前,我多年的好友与妻子一齐出卖了我。”
我不出声,这的确是晴天霹雳。
“她看中他什么?你又看中他什么?”
我答“我并没有看中他”。
“古志相貌平凡,不过有点小聪明,我实在不明白他身边为何有那么多女人。”
我斟一杯茶给他,“我的建议如何?”
他说:“我收购你那49%股份何用?”
我笑“ 你说呢?”
他突然答“出一口气。”
我称赞他“猜中了”。
“你要价多少?”
我说了一个数字。
他看着我“不值这么多。”
“你并不在乎价钱。”我说,“你要看的,不过是你要以股东身份重新走进他公司时他惊愕表情。”
郭沛问“像你那样聪明,做人会不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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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否认:「我不是聪明人,只不过机会来了,我懂得抓住。」
「你对他没有感情?」
我摇摇头,「我认识他还不到半年时间。」
他说:「这件事你要保守秘密,我不打算立刻行动。」
我笑笑说:「随便你什么时候送银行本票上来,我立刻把股份签给你。」
「你是一名狙击手。」
「谢谢你,我当是赞美。」
「古志看低了你。」
「是吗,他有什么损失?」
「你伤了他的心。」
我大笑,「他的心?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掩着鼻梁,真要命,还是痛。
「你这样厉害,男人会怕你。」
「是吗,你们上一代男人越是那样想,越不能以平常心对待女性。」
「上一代?」他怔住。
「郭先生你的年纪同家母差不多,但不知为什么,同古先生一样,老觉得女友是越年轻越好,啧啧啧。」
他脸上变色。
我提醒他:「两鬓已有白发了。」
他说:「我叫赵律师送本票给你。」
「是换一个律师的时候了。」
他不理睬我。
我叹一口气。
天渐渐亮了,外婆问:「那又是谁?为什么你吸引了那么多中年男子?」
因为不甘寂寞的他们有一颗寂寞的心。
日后,倘若有人问我:你是怎样掘到第一桶金,我可否据实说:出卖。
第二天我看到那间新办公室,古志把郭沛房间让了给我,两个工人正在收拾杂物。
我把宿舍门匙归还人事部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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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恭喜你,朱小姐。”
我笑而不语。
她又说:“我们十年也做不到你那地步,你真聪明。”
这年头,说你聪明或是勤力,都不是好意。
我不分辨,一转身看到固志,他松口气,“你回来了。”
他马上召开会议,把工作重新分配,计算之下,只有百分三十客户留下,他生意损失惨重。
他说:“刊登广告,增加招徕。”
同事们都有点气馁,古志摊摊手,“大家请振作,快过年了。”
女同事双眼发红,士气低落。
我与古志做到深夜,他忽然在我身后,双手握住我肩膀,探过头来,贴住我耳朵,我比他灵活,骨碌站起,他扑一个空。
他错愕,“我以为--”
我轻轻答:“你以为错误。”
“你深夜陪我工作,又是为什么?”
“我还在支薪,古先生。”
我离开公司,心里想:郭沛,快把本票拿出来,否则,我不知还要熬多少个艰难晚上。
踏进家门,外婆说:“郭先生等你。”
他一声不响,把一只信封放在我面前,“请在文件上签名,并且自明日起,停止上班。”
“明白。”我如放下心头大石。
“朱咪,这笔钱最好是用来置一间小公寓。”
“你口气似我外婆。”
“你有一个极为可敬的外婆。”
“谢谢你。”
“你不会一生走运,朱咪,听我忠告。”
“那么,请问,是哪一个区的公寓将会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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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区建新路小单位会吃香,你说是郭沛介绍,可打折扣。”
我点点头,“我立刻去看。”
他取过文件告辞。
走到门后,他忽然说:“朱咪,你外婆脖子左边肿起,你同她去检查,越快越好。”
我一愕,他怎么会注意到?我为何没有发觉?
我关上门唤外婆,她已经睡了。
那天晚上,我醒了三次,每次都开亮灯,把银行本票从枕头底下取出细看。
第二天,我竟忘记外婆的脖子,我同她说:“外婆,我要到日本旅行几天,我每晚八时打电话给你。”
“几时回来?”外婆意外。
“我会与你联络,外婆,请你放心。”
我已经通知丽蓉,到她家里暂避锋头,我提着简单行李乘车到她家。
丽蓉给我开门,她笑说:“我家即你家。”
她住的公务员宿舍,异常宽大,客厅可以骑脚踏车。
我诧异,“这是总务级宿舍。”
丽蓉拍拍我肩膀,“我要上班了。”
我跟在她身边,看到一辆擦得发亮的黑色房车驶近停下,司机替她开门,她俯下身去,亲吻车上一个白头发外国人。
我看看车牌,CZ1号,这是政府车牌,由首长级人物使用,我微微笑,丽蓉,你总不叫人失望。
回到楼上,我关上手提电话,好好睡一觉,然后,出门办事,把本票存入户口,顺路到建新路上看房子。
我说明来意,这位地产公司经理抽时间帮我详加解释,建议我如此这般。
我问:“所有投资都有风险吧。”
“所以只劝你置一间自住,付清一半,十分安全。”
我不出声,终于叹口气,“好吧,我挑这层向南面海小单位,这是我首次置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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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翊微笑,“朱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嘀咕,觉得琐碎肮脏,可是这项投资非常重要,将来吃粥吃饭就靠它了。”
“你如此看好地产?”
“人总得有瓦遮头,近日许多独身女子都主动置业,风气与从前不同了。”
我点点头,这人说话经济实惠。
“我去准备文件。”
我坐在一角喝咖啡,陆续有女客进来,有的一买便是两三户,汪翊对我说:“十八个月后可以入伙,届时我会知会你,如果价钱上升,你大可脱手赚一笔。”
我微笑,“那么,你是我的财政顾问。”
汪翊也笑,“不敢当。”
他并没有进一步要求喝茶吃饭,我觉得他很平实。
我签下名字,成为业主,此刻,我得找一份新工作。
叫丽蓉帮个忙吧,她有办法。
我正在淋浴,忽然有人揭开浴帘,我尖声大叫。
“是我,朱咪,是我。”
原来是丽蓉回来,我连忙披上浴袍。
我俩异口同声:“发生什么事?”
“我在想问你,我有线报,说古与郭闹得一塌糊涂,关上大门,找律师清盘。”
我点点头,郭沛终于讨回公道。
“他们不是和平分手吗,你躲在这里,你一定知道首尾,来,把真相告诉我。”
我边擦头发边说,“郭太太与古志的事你知道吧。”
“老古也真好胃口,沪人说的:叫花子吃死蟹,只只好。”
“广告公司不过几个客户,三五台电脑,清了盘换个名字重头来过好了。”
“你扮演什么角色?”
“我?”我睁大双眼,“我有什么能耐?”
“他们都喜欢你。”
“他俩何尝不喜欢你?凡是年轻的,皮肤光洁,肌肉结实,他们通通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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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沛有还好些。”
“郭氏有殷红,她等了他是有三年。”
“他不承认,小小一家广告公司,闹得想座后宫。”
我说:“我与那两位叔叔没有关系。”
“可是我听他们说古某给你两间公寓选择。”
“他们两个都不可爱。”
“唷,还要看得上眼,你从前的男朋友,都英伟过人?”
我坐下正经说:“给我介绍一份工作。”
“官样地方很肮脏,你不会习惯。”她取了一瓶冰冻啤酒,对着瓶嘴喝,“我当初进去统计处,在上司房外小角落坐,连挂外套的地方也无,那中英混血儿竟叫我当信差,送新闻稿到记者家,还有,左边做一个同级中印混血儿,不谙中文,我得替他写译文。”
我微笑,“可是,都过去了。”
丽蓉悻悻然,“我认识了霍德叔。”
“丽蓉,你有办法。”
“就是因为没有办法,才想出办法。”
“我需要工作,你不是连这点能耐也没有吧。”
“我帮你看看,你还要找一个男朋友。”
“我自己会找男朋友。”
“不是那种吃饭一人一半,水电一人一半那种男友。”
我叹口气,拨电话给外婆问候。
外婆答:“我很好,有十多个电话找你。”
“别去理他们。”
“可是电话铃声不断,十分讨厌。”
“把插头拔掉好了,或是接到录音机上。”
“是你我怎么办,我总要与你说几句。”
外婆十分天真,我笑起来,“八点那个才是我。”
“对,对,我怎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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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丽蓉进来:“朱咪,换件衣服,带你去吃饭。”
她的口气嚣张,我不禁笑出来,“去何处?”
“伦敦会所。”她神气活现。
那是外国人聚集的地方,且都与政治圈有关,尤其是各国大使馆职员,是个幽静地方。
“下次吧,我累了,改天才去见识。”
“你不是说要找工作吗,德叔请客,你有事可同他亲口讲。”
我点点头,人到无求品自高,我偏偏尚有所求。
丽蓉吩咐:“换件裙子。”
我打开行李,一怔,啊拿错袋子,这是外婆放她旧衣服的包包,我拎出一件乔治纱宽身旗袍,苦笑,又要向丽蓉借衣裳了。
谁知丽蓉走进来看见,“哗,从何处找得这样漂亮旗袍?”
“我--”
“我帮你打扮,这是五十年代的服饰可是,配妹妹头,露趾鞋。”
我笑了,试穿,出乎意料之外合身,只需熨一熨。
伦敦会所那幢建筑物在二次大战后重建,与我一身打扮同龄,到也想配。
英国人霍德比我们早到,见到女生,立刻站起招呼,扣上外套头一粒纽扣,礼貌周到。
他已经上了年纪,但一看就只是斯文读书人,皮肤牙齿与手指都打理得十分整洁,一口女皇英语,陪我们说着天气。
丽蓉这座靠山还算体面。
她提醒我:“说呀,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
霍德意外,“朱小姐要找工作?”
我点点头,说明来意,并且简约地提到履历。
霍德沉吟:“局里工作不好做,上边往往四五层上司。”
丽蓉抱怨:“暗无天日。”
我只得陪笑。
霍德说:“我介绍你到一间图书馆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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