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情 第九章

  李贵上次行动失败,使得秦岁晏有了防备,如今一直苦无暗算秦岁晏的机会。
  十年前秦岁晏害他忠心的手下死于押解的途中,他当初好不容易脱逃,多年来等待的就是报仇的一天。
  然而最近秦岁晏勤跑官府,李贵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自己的行迹败露,他只能跟踪秦岁晏,试图寻找下手的机会,却让他意外发现秦岁晏和罗玉风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李贵心生一计,嘴角薅出了阴森的笑。
  罗玉风!也该是和你算帐的时候了......
  「袁捕头,你派人找我来,是不是有线索了?」秦岁晏一接到消息,便赶来衙门找袁捕头。
  「没错!之前我就觉得那李贵很眼熟,后来查了一下在案的犯人画像,他果然是其中之一。我派人去河北调查了一下,得知河北的地方官也注意李贵很久了,只是他顶着大善人的名号,又苦无证据将他逮捕归案,才会让他一直逍遥法外。」
  「他是一名通缉犯?」
  「对,他本名叫赵霸千,原是神风寨的四寨主,因故被赶出神风寨,和他一名心腹一同犯下不少掳人勒赎案件,后来两人被逮捕,本被判了死刑,然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死囚,因此就将那些被赦免的刑犯押送至边疆。没想到在押送的途中,赵霸千的手下病死,而后赵霸千也脱逃,下落不明。
  据研判,赵霸千受了重伤应该逃不远,可不管怎么查就是找不到他的下落.恰巧一个月后,安阳县一户李姓大户人家,全家十余口一夜之问惨遭杀害,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当全都不翼而飞,半年后河北就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人称道的李大善人。」
  「可是我跟他又没仇,他为何要杀我娘,又想刺杀我?」秦岁晏想不出他和赵霸千有何关连。
  「你忘了,当年绑架罗少爷、向罗家勒索三千两赎银的就是赵霸千啊!」
  听袁捕头这么一说,秦岁晏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年秦夫人肯定是护镖到河北时被赵霸千遇上了,因而起了杀害的念头,现在又跑来杀你。据我推测,他应该是当年绑架罗玉风失败,而对你们秦家怀恨在心,一直等到现在才回来复仇的。」
  「糟了!那玉风也有危险!」秦岁晏惊呼,话声未落,人已经回头跑出了衙门。
  他一直以为他和他爹才是最有危险的人,完全没想到玉风也会是赵霸千复仇的对象,他现在只想赶紧见到玉风,亲眼见到他平安无事,才能安心。
  然而秦岁晏赶到罗家,却听下人说不知主子的去向,小竹子也不见人影,他也找遍了罗玉风可能去的地方,却完全找不着罗玉风的踪影。
  秦岁晏心急如焚,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冲,最后他实在没法子,只好先回家再另谋他法。
  才刚回到家,就见小竹子神色慌张地跑来。
  「秦少爷,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一上午!」
  「小竹子,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玉风出事了?」不会的!希望不是如他猜测!
  「秦少爷,我家少爷不见了!」
  「不见?怎么会不见呢?」
  「我找你找了一上午,就是想问你,少爷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啊!」
  「没有啊,我也没见到玉风!你真的确定玉风是失踪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一如往常,一早醒来就到少爷的房间伺候,结果发现房间里没人,而且少爷好像昨晚也没睡在房里的样子。」因为太不寻常了,小竹子很担心主子会出事,便赶紧上秦府问问。
  「会不会玉风只是出去而已?」秦岁晏实在不愿往坏处想。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我看少爷的衣服都在,少爷总不可能没穿外衣就跑出去吧。」
  秦岁晏眉头一皱,问道:「你真的都找过了吗?会不会刚好跟玉风错开了?」
  「不可能啊!少爷不可能没告诉我一声就出门,而且我全家上下都找遍了.都没见到少爷的身影,我也有去问萧大爷,萧大爷也说他没见到少爷。」
  「你做什么还跑去问萧龙!」
  「我是想问问萧大爷有没有来找过少爷,或是少爷有没有提过要上哪儿去......哎呀!秦少爷,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找少爷要紧哪!」
  秦岁晏搔搔头,「可我也想不出玉风会去哪儿啊!」
  「那怎么办啊?明明昨晚还在,为什么就是不见了呢!万一......少爷发生十卜么不幸,我怎么跟死去的老爷交代啊!」小竹子抱着头开始呼天喊地起来。
  「小竹子,你做什么大呼小叫的?」秦振老远就听见小竹子的叫喊,觉得奇怪便来看看。
  被秦振这一问,两人噤声,神色变得犹疑不定。
  「有什么事得瞒着我?嗳......我就知道,一定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秦?振假意长吁短叹起来。
  「好好好,秦老爷,我说就是了!」
  小竹子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秦振愈听愈吃惊,不过很快的便恢复镇定。
  「小竹子,你先别急,也许你回家一趟,玉风已经在家了。」
  「希望如此,那我再回去找找看。」
  见小竹子匆忙要离去,秦振又问:「这事罗夫人和老奶奶知道吗?」
  「还没敢让她们知道。」
  秦振忖度着,「先别让她们知道,免得她们太过担心就不好了。你还是赶紧先回去看看吧。」
  「好。」小竹子举步欲走,又被秦岁晏叫住。
  「小竹子,我跟你一起去。」秦岁晏担心地道。
  「不行,秦少爷去了,说不定会让老夫人和夫人起疑的。」
  「晏儿,小竹子说的对,你还是乖乖等小竹子的消息吧。」秦振也劝道。
  「好吧,那有消息要赶快通知我。」秦岁晏慎重地吩咐着。
  「是。」小竹子赶紧奔回罗家找人了。
  秦岁晏心里烦躁,不停地来回走动,想想在家待着也不是办法,因此对秦振道:「爹,若有消息你再派人通知我,我担心玉风的安危,想先出去找他。」
  「好,去吧。」秦振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叫他路上小心,秦岁晏已如旋风般离去。
  秦振眨眨眼,心想好像每当扯到玉风的事,儿子的反应都很激动,他们小时侯还常闹不和呢,想不到长大了反而感情变好了。
  「醒啦?」
  罗玉风醒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潮湿的稻草上。若是平时睡在这么糟的环境下,他不可能毫无所觉,更别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来此地的,他应该是被下了迷药。
  双手还被反绑着,让他想起幼时被绑架的不愉快记忆。
  不过罗玉风起码知道,对方绑架他的意图尚不明朗,为了自己的安危,他不能惹他。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绑来这电?」
  「事到如今,让你知道也没关系了。」蒙面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张罗玉风认识的脸孔。
  「你是李贵!」罗玉风看清对方的脸,感到很意外,「为什么要抓我?我跟你有仇吗?」
  「罗玉风,你不记得我了?这也难怪,当年你年纪还小,而我如今老了,蓄起了胡子,人也瘦了许多,难怪你认不出我来了。」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过罗玉风也不笨,同样的经历再加上李贵的那番话,已经点醒了他。
  「你是......当年绑架我的其中一人?」
  「当年就是因为你脱逃,才害得我和阿牛栽在秦家父子的手里!」赵霸千忿忿地说,那神情像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似的。
  「这么说,秦伯母也是你下的毒手?」
  「你挺聪明的,没错!我趁那婆娘独自外出时,将她杀了!」
  「你!」罗玉风头一回有想杀人的冲动。他很后悔,自己当初竟然还阻止岁晏为秦伯母报仇,这种人应该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上次让秦岁晏逃过了一劫,给了他防备,我不好再贸然下手,官府似乎也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这下正好拿你来交换秦家父子!」提到秦家父子时,赵霸于脸上出现一丝恨意。
  「你拿我威胁他们是没用的。」罗玉风口气平淡,尽量不让赵霸千觉得自己在乎他们的安危。
  「哼!有没有用到时候便知。我已经写了一封信给袁捕头,说我押了你当人质,相信秦岁晏很快也会得到消息,而那秦岁晏若是在乎你,一定会愿意自个儿送上他的性命的!」
  「你太看得起我了,官府不会因为你抓了个人质,就答应放了一个好不容易抓到的逃犯。秦岁晏更不会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
  「是吗?那就叫秦岁晏等着替你收尸吧!哈哈......」赵霸千才不相信罗玉风的话,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岁晏向他求饶的画面,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罗玉风眉头蹙紧,心里十分不舒服。
  岁晏,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的把我救出这里的!
  秦岁晏找遍所有罗玉风可能去的地方都没见他的人影,又得到小竹子传来罗玉风并未返家的消息,他整个人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玉风从不会像这样无缘无故的失踪,会是玉风生意上的仇家带走了他吗?他一点线索都没有,实在不知该从何找起。
  「秦少爷,你脸色不太好,发生了什么事吗?」袁捕头见秦岁晏面色苍白,还有点恍神,关心地问。
  「玉风无故失踪,我很担心。」秦岁晏说。
  「难道是跟那个赵霸于有关系?不会这么巧吧?」袁捕头只和罗玉风见过几次面、打过招呼而已,他只知道罗玉风和秦岁晏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也知道罗玉风曾被赵霸千绑架过一次,而罗玉风更是赵霸千绑架过的孩童中,唯一生还的一个。
  秦岁晏想到可能和赵霸千有关,瞬间脸色大变。
  「不行,他要报复的话针对我就好了,不能对玉风......」
  「秦少爷,你先别担心,也许是我们多心了。」袁捕头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这时有名差役进来。
  「袁捕头,有人送来一封信,说要给你的。」
  「给我的?」袁捕头奇怪的接过信,打开一看,随即变了脸色。「可恶!」
  「谁写的信?」秦岁晏看见袁捕头激动的反应,疑惑地问。
  袁捕头没说话,默默地将信递给了秦岁晏。
  姓袁的,罗玉风在我手里,想要救回他,就拿秦家父子的人头来换。给你们两天的时间考虑,否则罗玉风的小命不保!
  秦岁晏忿忿将信揉成一团,没想到玉风真的被赵霸千抓走了!玉风现在一定被绑了起来,害怕的等着他去救他,说不定赵霸千还会虐待玉风......天啊,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秦少爷,你别相信赵霸千的鬼话,就算把你的人头交给他,说不定在那之前人质就被......」
  「我知道!当年玉风若是没侥幸脱逃,恐怕也惨遭毒手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听玉风的话,别报什么杀母之仇!若是为了报仇而赔上玉风的性命,相信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我的......而我更不会原谅自己!」秦岁晏十分后悔。
  「秦少爷,你也别自责,就算你之前不主动去追缉赵霸千,他也不见得会放过你们。」
  「我知道,可是玉风现在在他手里,处境不就很危险吗!」
  见秦岁晏整个人乱了分寸,袁捕头冷静地道:「秦少爷,你放心,我会多派些人,尽快找到罗少爷。」
  「可是玉风在赵霸千的手上,只要玉风多待在赵霸千的身边一秒,都是危险哪!万一赵霸千起了歹念痛下杀机......」
  「我知道你很着急,然而现在急也没用,我相信,只要找出赵霸千的藏身之处,就能将罗少爷救出来。」
  袁捕头鼓励的话让秦岁晏定下神来。
  「对,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赶快找到玉风比较要紧。」
  但事关罗玉风的安危,秦岁晏实在很难真正冷静下来,他只能说服自己罗玉风不会有事、罗玉风正等着他去救他,否则他真的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罗玉风被抓的事,秦岁晏告知了小竹子和秦振,当然也被前来找小竹子的萧龙知道了。以目前的状况,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秦岁晏也顾不了对方是不是情敌了。
  秦振原本已经不管事,但他这回也豁出去了,拼老命寻找罗玉风的下落,秦家可用的人手也全都派出去了。
  唯一被隐瞒的就只有罗家老奶奶和罗夫人,她们以为罗玉风出门谈生意,并没有怀疑太多。瞒住罗玉风一两天的行踪不是问题,但还是得倾全力找到罗玉风要紧,否则有人要崩溃了。
  于是小竹子和萧龙一组,秦岁晏和袁捕头一组,秦振则带着自家镖师四处梭巡。然找了一整天,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急坏了秦岁晏。
  一直到天色暗下,秦岁晏和袁捕头回到官府会合。秦岁晏还未开口,袁捕头早已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摇头。
  一直担忧罗玉风安危的秦岁晏,心里真是泄气到了极点。
  「我看赵霸千带着人也躲不了太远,相信很快能找到他的藏身处。」袁捕头安慰道。
  「你不会了解我的心情,他是我最在乎的人,没有他我肯定活不下去......」秦岁晏哽咽的道。
  「我也爱过人,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你着急也没用啊。」袁捕头看了也不忍。
  「我也知道急没用,可我就是无法不担心啊。」秦岁晏满脸愁容。
  这时袁捕头的手下陆续回报,同样都没发现罗玉风的下落,然而几名差役在一旁窃窃私语。
  「什么事?」袁捕头问道。
  一名差役将众人交换的情报汇整,「袁捕头,我刚才听打猎的阿财说他早上经过城西半山腰上的观音庙时,见到一个身上似乎背着重物的可疑人影往山里头走。他说那附近只有一间荒废十几年的屋子,根本没住人,平常也不会有人经过那个地方......」
  「玉风一定是在那里!」秦岁晏突然打断那名差役的话,大叫一声,旋即不见踪影。
  当年玉风被绑架,他就是在那附近找到脱逃的玉风,赵霸千大概以为事隔多年,他们不会想到他故技重施,躲到同样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的确是忘了这一点,才一直忽略了那处,玉风肯定是被绑到那里去了!
  秦岁晏仿佛看到一线曙光,满怀希望一马当先的飞奔而去。袁捕头担心他一个人太急反而坏事,急忙也带人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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