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姑娘,可无恙?”一句揉合著关心与温柔的话,出自一位声音浑厚的男性口中。
惊魂未定,被湖水呛得说不出话来、又被极低温冻得半死的莺莺,胡乱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他的话。
说来丢脸。她为了欣赏那在月光下盛开得美丽的梅花,却没注意到拱桥上有一处缺口,就在她忘情赞叹梅花之冷艳高贵时,冷不防地就从那缺口直直冲破薄冰跌落湖里。
不谙水性的她,一下子便沉入黑黝冰冷的湖底,就在她以为自己不是冻死就是溺水而亡时,突然感到被一条健臂拦腰抱住,迅速向上爬升,浮出水面。那人使出刚好的力道拍打她的背,让她得以顺利吐出湖水。
待她惊魂已定,才记起要向救她的恩人道谢。
“谢……谢谢……谢谢相……相救。”湖水冰冷,透沁筋骨,她实在无法完整表达一句话,内心又急又惊的情况下,她竟然像小娃儿般哭了出来。
那人怜惜的轻笑一声,起身走到湖边,将原先为了救她而脱下的长棉袍拾起,回到她身边,细心为她披上、拉拢。
“小心,可别再跌入湖中,寒冬戏水非好时机。”语毕,便要离去。
由他关心的话语听出取笑之意,莺莺不由得一恼,抬起头,但见那人身形欲离,本能唤道:“公子请留步!”
他慢慢转过身,“有事吗?”
是……他!?
待他转过来莺莺才认出他。他是擒龙城城主的右护卫,同时也是城主的大弟,名叫石玮。在宴上表演歌艺娱乐众嘉宾时,他的目光比谁都来得炽烈,害她的表演失去水准。
可奇怪的是,纵然他是城主的兄弟,看她的目光比其他人惊艳,可休息间也未见他像城主的二弟、三弟一样,唐突地找她说话,只是坐在自己位置上喝酒吃菜,连身旁城主特别赏赐给他的两名优伶也懒得搭理,真教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不过,他看来似乎是个内敛沉稳的人,这让她觉得安心。
莺莺想起自己无礼的态度,慌忙弯腰赔不是。
“原来是二公子,奴家真失礼,没认出您来,请您莫见怪!”
“无妨。不知莺莺姑娘唤住在下有何指教?”
脸上带着气人的微笑抱拳“讨教”,分明是故意……挑惹她嘛!
虽然有些畏惧他的身分,但不知何故,或许是因为他那气人的笑颜吧,她心中就是想犯他一犯。
顾不得身上那冰冷的湿意所带来凛冽入骨般的疼痛,她竭力定了定神,解释说:“奴家并非寒冬戏水,只是不小心摔落下去。”
“那么,你怎么会不小心摔落呢?”他这是明知故问。因为他早就看到她,也知道拱桥上的缺口,可是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她便整个人栽下去,能来得及救她上岸算是幸运。
入夜后,他辗转难眠,所以决定到户外走走,吹吹冰冷的空气,散散心。散散心?有什么事可以令生活无匮、态度潇洒,不让俗事上心头的擒龙城二公子──石玮,废寝难安?
无非是凝聚在他胸口化不开莺莺那清丽脱俗的甜柔容颜;她虽是江湖女子,却毫无风尘之气。自从在市集上发现她,进而把她带进城替城主、也就是他的兄长庆贺诞辰那天起,便再也忘不了她高超的琴技、她婉转动听的歌声和……她的人。
散心自然是想将莺莺的影子驱离脑海,但在见到她也走出户外赏看梅花,因而绽放天真妩媚的笑容时,他知道自己未战已败,故意隐身于黑暗处观看她;他不是行暗事之小人,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也不愿现身破坏那动人的一景,要不是后来惊见她失足跌落冰湖……
莺莺便自然而然地接口道:“为了赏梅!奴家跟随爹四处流浪卖唱,却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梅花!”
“你喜欢梅花?”他多此一举的问。那抹瞧见花开的笑容已说明她有多爱梅花,他只是私心想和她多说说话罢了。
“是的。”
“为什么?”
“奴家听爹提过梅花盛开在寒冬,其姿冰清玉洁,其态高傲孤冷,从此便一心想看梅花。我们一路游走卖唱来到北方,三天前进城时,便听人说擒龙城城堡内的梅花最美。可城堡岂是流浪艺人说进就能进?原以为没机会看见,没想到却让公子您带进城堡!”说到这儿,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颜。
石玮见她天真的模样可爱动人,眼睛瞬也不瞬地直瞅着她。
她说话时,双目炯炯有神,神情如孩童看到好吃的糖葫芦般的惊艳、欣喜,如同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情形一样。
可现在她的脸色苍白如雪。他心底的疼惜之情油然而升,遂脱下极为珍贵的白毛狐狸披风替她披在肩上。
“披上。”他命令但温柔的说。
莺莺虽然从没机会拥有一件像样的披风,可她看一眼就知道肩上这件披风有多珍贵!他真要把这珍贵的披风送给她吗?莺莺不敢妄想。
“二公子,这披风……奴家担当不起!”她诚惶诚恐的。
莺莺的婉拒令他气恼,口气不自觉地强硬起来,“叫你穿着就穿着。等一下我差人送热水给你。”可说的却是关怀的话。
莺莺满脑子还想著「要还给他”,他已转身迈步离开,她忙唤道:“二公子、二公子,别走,别走……”
“别走……别走啊!”焦急之情,牵动了甄芹昏迷的意识,无意识地挥舞着双手,打着了人也不知,一双手被人用力抓住,她才从梦境中倏地惊醒。
眨了眨眼,甄芹一下子还有些茫然,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仍在梦中?
“完全醒了吗?”一声略微低沉且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甄芹睁着茫然的眼睛寻声望去,就看到一张男性特写的脸孔在她前方不到十公分处。她皱了皱眉,怎么有个男人在这里?然后她的视线又往下移,才发现自己离他好近,简直就是坐在他身上……她陡地惊弹起来!
“唔!”男人闷哼一声,接着蜷伏着身子痛苦地蹲在地上。
她赶紧退避三舍,紧张的问:“你……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俯跪在地上,声音痛苦艰涩的说:“你想谋杀亲夫啊?”
“谁跟你是……不要脸!”她红着脸骂。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慢慢地站起来,却还是一脸痛苦的样子。
甄芹对他仍有点警戒,但也有点纳闷,毕竟他出现得很不寻常,而他抱痛的方式也有点……奇怪。她小心地搜索他的痛苦点。不看还好,一看她就知道他痛在何处?那是男人最重要的部位!是她害的吗?
仔细一想,刚刚跳起来的时候她好像不小心按到他的……那个地方!
喔这……真是的……唉,怎么会这样呢?
“喂……你还好吧?”甄芹尴尬的不得了。
“你说呢?”男人瞪视她一眼,声音从齿缝迸出来。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啊,事实上你还很无辜呢!”他责怪地讽刺道。
甄芹心虚,所以不敢回嘴,“现在还会痛吗?”但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等一下!她关心他那里做什么?他……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甄芹忙不迭装出一副“不关她的事”的酷脸,静待他回答。
狄炜看来大痛已过,但那种不舒服感仍存在,所以望向她的脸色并不和悦也不友善。
“你说呢?”
好不容易拍完一个段落,以为可以下戏休息,没想到一群学生蜂拥而上,要不是有多年躲避记者、影歌迷的经验,这下签名就够他签到手断掉。而胡乱“逃命”时,他竟跑到百合湖来。在看到平静的仿佛镜子的湖水时,他感到一阵晕眩。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声比一声大的疑问在狄炜心中响着。
寒梅湖?真是寒梅湖!他竟然来到前世所熟悉的场景中!?
有那么片刻,狄炜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前世。
看到百合湖勾起了记忆深处、对某人无法忘记的思念。这个地方经过数百年的变化当然已和从前不同,四周的梅花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野百合。
他眼神温柔地望着湖水,嘴角扬起一抹哀戚的微笑,心底有一种事过境迁,人事已非的凄凉。他一甩头,暂抛此念。耳朵听着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心情好平静……这是进入演艺圈后所没有过的。他选了一块隐密且干净的草地躺下来,想要重新熟悉这个前世认识的地方。
正要静下心来休息时,却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不知怎地,他好奇的竖起耳朵,结果竟传来落水声!他直觉反应就是有人落水,赶快救人!
救起来才知道她是个学生,而且是个不知“男人痛苦”的女学生!
“你干嘛这么凶?人家已经道歉了!”
“你知道有多痛吗!?”这次真的是在咆哮了。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怎么会知道?她又不是男人。
他冷笑斜睨她。“是,你当然不是故意,是存心的!”
“我……”她百口莫辩。“谁教你靠我那么近?”终于找到反抗的理由。
狄炜一听,气得站直身子,逼近她眼前,“我靠近你是因为我担心你,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我干脆见死不救算了。”
“咦?什么救命恩人?”
“你刚才掉到湖里去,是我把你救起来的。”他没好气的说。
对了,她跌到湖里。甄芹这才有了记忆。
“谢……谢你。”
“好轻的谢礼。”他哼道。
“那你想怎样?”她抬眼瞪视眼前这个陌生人。
不知道他是谁?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虽然他救了她,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个陌生人,应该防备他、远离他。可她潜意识却不想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有副英俊的仪表,而是其他不知名的事物。她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有种熟悉、怀念的感觉。
狄炜对她也有相同感觉。当她眼睛睁开望向他时,有一种感觉直直冲撞进他的心。这种感觉他无法言喻,只觉得遥远、熟悉、怀念。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和对方是谁,却已为对方迷惑、吸引。
想怎样?狄炜笑而不语,视线落在她身上某个诱人部位,把他的想法表达得一清二楚。
甄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天啊!她的白色制服遇水后服贴得像第二层皮肤,全被他看光了!
“你这个色狼!”失声尖叫,亡羊补牢地将两手交叉遮住胸部。
“色……狼?”平日在女人中无往不利,今天却被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学生当作色狼。想开口抗议,忽然心生搞怪之念,一本正经却存心不良的说:
“在古代,闺女被看见了身子,可就得许给那个人。别忘了,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小姐,你总共欠我两次,也就是说你要嫁给我两次,所以你不可以叫我色狼,要叫我相公。”平常偶尔会开玩笑,没去认真。可是,这会儿话一出口陡地心头一窒,胸腔内热烘烘的,好像热血奔腾似的……兴奋?
“相公?你可真说的出来。我看你明明就是假救命之恩,行吃豆腐之实。”
狄炜听了,竟咧嘴而笑。
这小丫头真的这么讨厌他碰她?那他非要碰碰不可了。
他露出一抹邪恶但迷人的笑容走向她。他进一步,甄芹就往后退一步,因为退得太快,被树根绊了下脚,人就收不住势的往后仰倒。他为了救她也跟着跌倒在草地上,变成男上女下的暧昧姿势。
“你你……快起来呀!”她发急的喊。
“我已经“起来”了。”他眼神深邃,一语双关。
甄芹从他的神情读出他的欲望,心里除了气恼,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羞。
“色……狼。”还是同样的话,可是缺少了威力。
狄炜并非真是登徒子,可是他也不想爬起来,于是略移了移自己的身体,轻轻压着她说:“谁教你长得如此秀色可餐,就算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要为你疯狂了,何况是我这个色狼。”
“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从没和男人靠得如此近,面对身材修长、长相好看的他,甄芹的脸红了起来。
“怎么?你怕我?”他伸手抚摸她脸颊,害她起了一阵疙瘩。
“君子自重。”她出言警告。
“我不是君子,是色狼。你说的。”狄炜笑看甄芹双颊绯红的娇羞模样,发觉看她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他甚至幻想着她在他身下全身脱光的情景……
他真的是色狼,狄炜自嘲的想着。
“告诉我你的名字?”温柔的语调问。
“我不跟陌生人说名字。”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真的不认得我?”他感到自尊受创。怎么会有人不认得他?
“认得!”狄炜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果,只听甄芹又说:“妄自尊大的色狼。”
狄炜一听,眼中迸射出一股寒意,猛地一低头,啃咬她的嘴唇以示惩罚。
狄炜狠狠且粗鲁的蹂躏着她柔软的嘴唇,恣意把舌头伸进她的口腔内,搅乱一池春水。原意是惩罚,可是她的唇好柔软,气味芬香,不知不觉中,他放轻了力道,温柔的辗转于她的唇间。
想不到这黄毛丫头的味道尝起来如此甜美,狄炜挡不住蠢蠢欲“摸”的手,从她的屁股摸到她的胸部,隔着制服抚摸那两团小巧可爱的乳房;早先看见它们被白色蕾丝的胸衣包覆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猝不及防地,狄炜挨了一个耳光。
“你太过分了!”甄芹受到惊吓了。被他强吻也就算了,没想到他竟食髓知味,得寸进尺。
狄炜摸着脸邪笑道:“你不也乐在其中?”
“你……人家才没有!你别乱说!”她又羞又急又气的模样,突显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瑰色心事。
她得承认她是有一点点──放纵自己让他吻。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仿佛这是可以允许的事,所以就……就没阻止他,也沉醉其中。他的胸膛好温暖,嘴唇很温柔,他所做的一切她不排斥,直到他抚她的胸,她才惊觉过火了!
甄芹用力推开他,慌张地爬起来想逃,狄炜却握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别生气,这件事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这么说是怕她吓着,以后不愿见他。
“这件事你要是说出去,我不会饶了你!”她凶巴巴的说。
“我叫狄炜。”他突地报上自己的大名。
什么?他就是同学们口中的“大明星狄炜”!?
难怪她认不出他,因为本人比电视上的他还要好看!刚才,她只当是个长相好看的男人轻薄她,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大明星狄炜。
“你不要当我是随便的女孩子。”冷哼一声,随即甩开他的手。
他追上去。“我道歉。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要告诉他吗?望着狄炜诚恳的脸,甄芹心中犹豫着。
“啊呀!狄炜在这里啦!”一声欢喜的尖叫声打断甄芹的思绪,两人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几个女孩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包围着狄炜要签名,一个女孩跑来甄芹旁边摇晃着她的手臂。
“甄芹!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我们刚才去看他演戏,结果他人不在现场,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雅伦话对着甄芹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狄炜不放。
甄芹当然不会告诉她实话,但她也不想说谎话,只好岔开话题:“你们说好要帮我加油打气,结果都没有,真有义气呵!”
雅伦眼睛直瞅着频频朝这里望来的狄炜,率直的说:“你的实力我相信绝对没问题。可狄炜是远在天边的巨星,平常只能远观,今天当然要好好近看他一眼。咿──你看你看!他在看我耶!”雅伦兴奋得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你慢慢看吧,我先回家了。”理智告诉她尽快远离是非地,明哲保身。
雅伦充耳未闻,甚至不知道甄芹何时离开。倒是甄芹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跟随她,仿佛要在她背上烙上记号。她不敢回头看,就怕对上那个人的眼睛。
甄芹匆匆离去,让狄炜来不及问她的名字,周遭的影迷围着狄炜又笑又叫,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甄芹白净细致、清丽脱俗的脸庞还留在脑海中。
“狄炜,请帮我签名好吗?”雅伦轻声细语,眼睛含羞多情,举止端庄文静,完全一改平日神经大条、粗枝大叶的样子。
他低头一看,是刚才站在落水佳人身边的女同学。
“好!没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雅伦!”
他在唱片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他露出迷人的微笑,把唱片还给她。
“谢谢你!”
“应该的。刚才那位是你的同学?”他状似不经心的问。
“你是指甄芹吗?她是我同学,我们是好朋友,她很漂亮对不对?她还没有男朋友喔!她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很可爱呢!”在偶像面前,她兴奋的倾其所知。
原来她叫甄芹,没有男朋友。狄炜记在心上。
“哦?怎么联络她呢?”
雅伦不设防地道:“她家电话是86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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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心恶君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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