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午后的雷阵雨就是这样。明明半小时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已经乌云密佈,天色灰暗了。
雨滴像出了栅门的赛马,谁也不肯让谁的争先恐后、斗大喧嚷的直往下坠。整个首华山庄笼罩在一片雨气之中,加上天空中不时传来的闷雷,愈让孔思齐的心显得浮躁。
他又坐在窗台上等候赵灵儿了,这似乎是他最近最常做的一件事。
这场雨下得突然,不知道汪浚川和灵儿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他双手抱膝,慵懒的靠在窗户边,眼神涣散,就着玻璃上的雾气,他用指尖在上面写着赵灵儿三个字。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二十天前他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可以掌握他的心智,可以捕捉他的灵魂,可以让他飘泊的心有一股想要往下扎根的力量。
尽管他们之间的问题重重,尽管明知这将是一条辛苦的路,他却偏偏往里头掉,如同跌入流沙之中,愈是挣扎就愈是深陷,那股下滑的力道太强烈、太急速,让他连找到重心使力抽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赵灵儿把头探了进来。
"思齐大哥。"她的眼睛有笑,脸上有笑,就连跟着她一起旋进房里的风彷彿都带着笑。
"灵儿!"孔思齐喜出望外的看着她。
"你在发什么呆啊?"她关上门,走近他身边。"我敲了好久的门了。"
"真的?"孔思齐伸出手拉着她。"可能是雨声太大,把敲门的声音给盖过去了。"他的眼睛宛如雨后的蓝天。
"你下午在做什么?"赵灵儿坐在他的身旁,将背靠在他身上。
"没什么。"孔思齐用手轻抚着她的长发。"没淋到雨吧?他送你回来的吗?"
"嗯!"赵灵儿发现了玻璃上的字迹。"原来你是在窗户旁跟雨说我的坏话啊!"她用纤柔细长的手指在自己的名字旁写下孔思齐的名字。
"我哪敢?"
"听你说得那么委屈,好像有人用刀抵着你的脖子一样,你生气啦?"她转过头看他。"爸爸硬要我和浚川去陪他吃中饭,我也没有办法嘛!"
"我知道。"孔思齐的语气中有一股浓郁的无奈。"怎么没在外面吃晚饭呢?"
"人家想回来陪你吃啊!刚好下大雨,我跟爸爸说我有些不舒服,他就叫浚川送我回来。"她甜甜的说。
"哦。"连跟自己的女朋友吃个饭,都要靠天公做美才能轮到自己,怎不教人生气?
"思齐大哥。"
"嗯?"
"你知道吗,刚才在山下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虽然我们才认识二十几天,可是在感觉里,我却好像已经认识你好几辈子、爱了你好几千万年了。"
真的吗?难道这就是所谓情人之间的默契吗?他对赵灵儿的感觉也是如此。这个女孩子就是有这种魔力,总是直捣他的灵魂深处,难怪自己根本对她毫无招架之力。
孔思齐用手环住她,手指紧握住她的手。"你在我房里装设录影机啦,否则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赵灵儿又惊又喜,淘气的说:"我是装了录影机来监视你了,不过,不是装在你房里,是装在这里。"她在孔思齐的心口指了一下,"还有这里。"又落在他的太阳穴上。
"除了这个问题呢?除了这些,你一下午跟汪浚川在一起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他原打算无论如何都不让自己的醋劲发作的,但就是忍不住又问出了口。
"想你啊!除了想你还是想你。"她将自己的小手贴住孔思齐的大手,把玩起他大而厚的手掌。"想你是不是在午睡?想你是不是在看书?想你是不是在听雨?
想你有没有在想我?有没有在等我?"
她的几句话又安抚了孔思齐的心。他好比一个对她的爱上了瘾的人,不断的索求,唯有在得到她亲口允诺的爱之后,他的心方能够满足。
"结果呢?"
"结果什么?"
"你想这些想到后来的结果啊!"
"我想到能够解答这些问题的只有你,所以就飞奔回来问你了啊!"
"那么现在你得到答案了吗?"他靠在她的耳畔低语像是吹气。
赵灵儿在窗户玻璃上画了颗心,框住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得到了。"
"你满意吗?"
"很满意。"
"下次见到汪浚川,替我跟他说……谢谢。"他忽然想到在这场骗局中,汪浚川不仅是受害者,还得反过来帮忙他这个情敌。不过,跟自己的情敌道谢,还真有点令他难以启齿。
"思齐大哥,你还是很介意对不对?"赵灵儿看穿他的心思。
"你觉得我不该介意吗?"他反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你介意,因为我喜欢看到你为我吃醋的样子;可是我又希望你不要那么介意,因为我和浚川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不希望你心里有任何不愉快。"
"你哟……小贪心鬼!"孔思齐捏着她的脸颊。"放心啦,就像你说的,熬几天的痛苦,换得几十年的幸福,就算再苦也是值得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福哦,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美好。我真希望爸爸赶快答应让我们在一起,那我就可以在所有人的面前光明正大的来爱你。"赵灵儿满心期待的说道。
可是我该拿什么来爱你?我能拿什么来爱你?孔思齐在心里问自己。
灵儿正当青春,她是那么的有活力,那么的充满朝气,她的爱那么纯净无瑕,她的心那么圣洁清明;而反观自己……就算拿出全部的自己来回馈她,全部的孔思齐又值多少,除了对她的狂热与癡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灵儿什么?
"灵儿,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短时间之内我是不可能买得起像汪浚川那种车子的。"他刺痛的问着。
"没关系,你知道的,我比较喜欢坐摩托车。"赵灵儿一点也不在乎的回答,并且转过头瞪着他,"对了,刚才我回来在楼下遇到李嫂,她告诉我啸风打电话找我,她还说……"她故意打住,盯着他的反应。
"没错,我是把他臭骂了一顿。"孔思齐理直气壮的说。
"何必呢?都过去好几天了,而且是我自己坚持不坐他的车,要用走路的,不该全怪他。"
"不怪他怪谁?老是约你出去,老是载你去看海、捡贝壳,我早就想骂他了。
"他一脸认真。
赵灵儿大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生气的样子。
"干嘛?听到我骂他,你心疼啦?"
"我哪有。"她跳下窗台,抱住他的腰,故作疑惑的说:"我只是想不透,怎么会有你这么帅的男人?吃醋的时候帅,生气的时候更帅,简直是迷死人了。"
孔思齐被她哄得心里甜蜜蜜的,却还是板着脸,"灌我迷汤也没有用,从今以后,除非骑车的人是我,否则不准你坐别人的摩托车。"他低声的叨絮,"便宜被佔光了都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啦!以后不许再和别的男人去看海了,知道吗?"他霸气的命令。
赵灵儿心甘情愿被他的霸气拴锁,因为她爱他。她举起手,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朗声俏皮的说:"遵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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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孔思齐辗转不成眠。
他和灵儿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他和琼云的事又还没有说清……
这千头万绪无从打理,而这些恼人的问题中,最最令他忧心的,还是赵环世。
他和灵儿真的能顺利的瞒天过海,得到赵环世的认同而长相廝守吗?
他这一夜恶梦连连,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才踏出房门,便听到一楼客厅传来断续的说话声和笑声。
"思齐,你醒啦,你这个做老师的比较有眼光,快来帮灵儿拿个主意,看看哪一件礼服比较适合灵儿穿。"赵环世看到他下楼后,开心的叫着他。
孔思齐望着满客厅的白纱礼服,以及礼服公司的服务小姐,还有汪浚川。
他正疑惑找不到赵灵儿的身影时,就看到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位礼服店的小姐率先走了出来;而跟在她身后、身穿一袭白纱、美丽动人得宛如仙女下凡的可人儿,正是他在寻找的赵灵儿。
只见全场的人呆若木鸡,为之惊艳的望着赵灵儿,原本喧哗的客厅,一下子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赵灵儿发现了孔思齐,雪白的脸上瞬时飞上两朵红霞,她羞赧的望着他,彷彿是在徵询他的意见。
"不愧是我赵环世的女儿,真是太漂亮了。"赵环世首先开口,"我就说嘛,灵儿不做新娘实在是太浪费了,是不是啊!浚川?"
"是啊、是啊,灵儿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了。"在一旁傻了眼的汪浚川真心的讚美着。
"对啊!这件新款式的礼服穿在赵小姐身上,真是太合身了!"
"就像是特地为赵小姐量身订作的一样!"礼服公司的小姐也纷纷讚不绝口的附和。
孔思齐和赵灵儿四目交接,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表情,明显的写在他的脸上。
"来来来!浚川,你来站在灵儿的旁边。"赵环世唤道。"思齐,你看,他们两个新人是不是郎才女貌,好像一对金童玉女啊?"他开心的笑看着。
孔思齐有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刺眼的看着汪浚川和赵灵儿站在一起。
撇开他的嫉妒不谈,他不得不承认,赵环世说得没错,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还真的是郎俊女俏,犹如一对璧人。
他不是滋味的别开目光。
赵灵儿立刻看出他的不悦,她站离汪浚川,扯着衣服直说太重了,连忙进房间把礼服换下来。
赵环世笑得合不拢嘴,他简洁的交代着礼服公司一些相关事宜,然后把孔思齐单独带进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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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二百万的现金支票,你应得的报酬。"赵环世将支票递给孔思齐。
孔思齐接过手,看也没看就将它收进口袋。
"完成了我这里的工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打算继续回报社当记者。"孔思齐早有决定的说。
"我看你是个人才,又跟灵儿合得来,这次她能顺利同意结婚你功不可没,算得上是我们家的贵人。这样吧!不如你到环世来,我叫铁山帮你安插个工作,看你对哪方面比较有兴趣,你好好想一想再告诉铁山。"赵环世一向爱才,又一直很欣赏孔思齐,他希望可以藉机替环世企业网罗一个人才。
"承蒙赵先生看得起我,可惜我对商场上的事所识不多,我想我还是回去当记者比较自在一点。"他客气的婉拒了。
"好!有个性,有骨气!你有我当年的魄力,可惜我只有灵儿这个女儿,否则我一定把我的女儿嫁给你。"
孔思齐闻言如获大赦,如果赵环世愿意把其他的女儿嫁给他,这是不是表示他也有可能会同意将灵儿许给他?
"赵先生,如果灵儿她想要嫁的人是我,你也会答应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如果你和灵儿之前是朋友,如果我们没有协议在先,我可能会考虑吧!"
听他这么一说,孔思齐宛若泄了气的皮球。
也就是说,因为有了那个约定,赵环世是不可能会答应他和灵儿在一起的。
"思齐,你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到时候带她一起来参加灵儿的婚礼,我会寄帖子给你们的。"
"我会的!"孔思齐苦涩的回应。
"分开快一个月,你们小俩口一定等不及要聚一聚了吧?如今你也算是大功告成了,不需要待满一个月,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山庄,以后有空,欢迎你回来玩。"
这是在下逐客令吗?首华山庄里有汪浚川这个准新郎,已经无需他这个多余的爱情家教了?
离开山庄,不就等於离开灵儿了吗?孔思齐脑子里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离开灵儿,他的心要何去何从?没有了灵儿,他的人生还可能会有快乐可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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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手吧!"孔思齐把支票交给叶琼云之后说道。
"分手!?"叶琼云不可置信,震惊的望着他,"为什么?思齐,在你为我卖命了将近一个月,帮我度过这么大的难关之后,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这简直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对不起,琼云!"孔思齐低着头。
"我不要听对不起,就算你要跟我分手,至少也该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我爱上别人了。"
叶琼云难以相信的瞪着孔思齐。认识他已经近二十年了,在孤儿院里,从她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惜他一直没把她看在眼里,直到那年,他因为有人欺负她所以挺身而出,从此他们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这几年,虽然没有轰轰烈烈,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是孔思齐一直是个体贴的男朋友。他一直很照顾她、呵护她,纵使有时候她觉得他对她更像是对待妹妹,可是,因为习惯了彼此相处的模式,因此让他们也平静相依了好几年。
那种因为男友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痛苦,一向都是她的朋友向她哭诉的理由,有思齐这样的男朋友,她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形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听到孔思齐爱上别的女人,她是觉得伤心、觉得生气,但是都不及她的讶异。
"是谁?那个女人是谁?这个月你不是都在首华山庄里,哪来的机会接触别的女性,难道……难道说你爱上的是你的学生赵灵儿!?"
孔思齐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只是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真的是她。"以她对孔思齐的了解,绝对错不了。"上次我去找你,看见你说起她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我就有预感你会爱上她,没想到你真的……"
她说不下去了,遂喝了一大口水以稳定情绪,"她知道吗?"
孔思齐点点头。
"她也爱你吗?"
孔思齐注视了她三秒钟,然后又轻轻的点了头。
"那赵环世同意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你吗?"
这一次孔思齐蹙着眉,不发一语。
"想也知道,他是不可能会答应的对吧!思齐,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分手?"
"因为我爱灵儿,我没有办法欺骗你。"
"可是你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呀!"叶琼云对他大喊,"思齐,你醒醒吧!她是环世企业总裁赵环世的独生女,不用我告诉你,你这个大记者也该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家。赵灵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而我们呢?我们是被人丢弃的孤儿,没有父母,没有背景,再苦再酸也只能靠自己啊!"
"琼云,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知道这一辈子我想要娶灵儿,实在是太自不量力。我不是没有尝试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是当爱情来临的时候,当你领悟爱情已经征服你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孔思齐痛苦的说道。
"看样子,你是真的陷进去了。"叶琼云失望的看着那张支票,"不!思齐,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往死胡同里钻。长痛不如短痛,无论如何你得快刀斩乱麻,忘了她吧!是我连累了你,才害得你走进首华山庄的,让我帮助你忘了她吧!"她把手放在孔思齐的手上。
孔思齐痛心疾首的抽离她的手,"琼云,谢谢你,恐怕我是无法接受你的好意了。如果忘得了,如果放得下,我又怎么会这么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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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孔思齐回到首华山庄时,已经是深夜了。整个山庄里静得只有夏虫的低吟声。
他抬头往二楼看去,灵儿房里的灯已熄,她睡了吧?也好,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孔思齐才一打开门,房里的灯已经大亮。
看到在书桌前等他的灵儿,他没有讶异,只是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你去哪里了?"赵灵儿轻柔的说。
孔思齐解开衬衫的釦子,故意不看她。他怎么能告诉她,他把支票交给琼云,和她谈妥分手后,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个晚上。
"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孔思齐顾左右而言它。
"你没有话要告诉我吗?"赵灵儿的眼睛直勾勾的瞅住他。
"说什么?"他觉得好累,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蔓延了他。
"说你要离开山庄,说你要离开我。"赵灵儿强忍着心痛。
孔思齐倒抽一口气,"你父亲告诉你了?"
"是的,他还告诉我,你是去找叶姐姐。"
明知道答案,赵灵儿还是渴望孔思齐能否认。
"是,我是去找琼云,把二百万交给她了。"
他看起来为什么这么冷淡?他看起来为什么这么遥远?他为什么好像完全无视我的心碎?"那么我明天就去告诉浚川,请他不必再来找我了。"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
孔思齐脑海中立刻浮现灵儿穿着婚纱和汪浚川站在一起的景象,想到他和灵儿才是门当户对的,想到琼云说他是孤儿的那一番话,想到灵儿是高高在上的天鹅,而他不过是一只野鸭,终究要各自栖息在属於各自的天地……
"不!或许……或许你应该好好考虑他才对。"孔思齐心中淌着血,昧着良心的劝着。
赵灵儿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整颗心都揪痛了起来。"考虑他的求婚吗?
我不能让他娶到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我的心早就已经属於你,除非……除非你反悔了。"
犹如一阵乱箭刺在孔思齐的心头,他痛苦的合上眼。
灵儿,不要考验我,不要试探我,现在的我好自卑、好脆弱,脆弱得再也无力和你父亲或是汪浚川交战了,孔思齐在心里低喊。
看他半天不语,赵灵儿急了。"你动摇了是不是?今天见到叶姐姐,你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她对不对?"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她就知道会这样,当爸爸告诉她已将二百万给了思齐,而思齐又不知去向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归来,她好怕失去他,她好怕他再也不会回来。
现在,他回来了,态度却那么冷漠,一点也不像前几天那个深爱她的思齐大哥。
眼看孔思齐还是不说话,赵灵儿手足无措了。她把脸埋在手心,开始低声的哭了起来。
她的哭泣声搅得孔思齐五脏六腑都无法正常运作,他伸出手想拥她入怀,但手才伸到她的发边,叶琼云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你能给她什么,她是个娇娇女,从不曾尝过人间疾苦,她需要的是一个像汪浚川这种有好家世的男人,才有能力给她幸福……
他陡然缩回手,握成拳头垂放在身体两侧。就算自己今晚能给她安慰,他能给她明天的保障吗?
终於,赵灵儿停止了啜泣,她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两眼直直的望着他,然后用哽咽的声音冰冷的说:"谢谢你教我懂得了爱情,我祝福你和叶姐姐!"
她泫然欲泣,深深看了他一眼,快速的奔出他的房间。
孔思齐硬生生控制住自己想冲上前留住她的意念。
他跌坐在床沿,耳边响起初来首华山庄时赵灵儿背诵的那一首诗,诗里最后两句话||
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过客
孔思齐呀孔思齐,对赵灵儿而言,你只是个过客,不是归人啊!
这一夜,他收拾了行李,悄悄的离开了首华山庄。
他顶着濛濛亮的天色,晨曦的灿烂里依稀可见赵灵儿的笑颜。他回眸再看了山庄一眼,那种椎心刺骨的疼痛几乎让他寸步难移,他挥挥衣袖,却无法挥走他和赵灵儿共同有过的每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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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首华山庄已经七天了。这一星期以来孔思齐就落脚在同是孤儿院长大的好友阿荣家里。
他向报社提出复职,主管乐见人才回笼,毫不追究他的离职,一口就答应他回到岗位上,并且应他的要求马上交派给他任务。
孔思齐开始没日没夜拚命的工作,上班、加班,採访、写稿,他一个人包办了三个人的工作量。
他不敢让自己空下来,因为每当他停下来,他就会忍不住思念起灵儿那张令他销魂的脸孔,就忍不住想直奔首华山庄。
然而报社是一个国家重要消息及社会八卦新闻的搜集站,就算他再怎么心如止水,再怎么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却仍无法对某些消息免疫。
"你听说了吗?"是小蔡在问阿培。"那个赵环世要嫁女儿了。"
"他有女儿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消息可靠吗?"
"怎么不可靠,是从婚纱公司传出来的,还假得了吗?"
"哇!赵环世的女儿耶,那场面肯定不小,是嫁给哪家的富家公子啊?"
"这我倒没听说,反正准是门当户对,十辈子也轮不到你跟我这种小记者啦!"
之后的话孔思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灵儿就快要嫁给别人了。
於是他更投注於工作,不断的用工作来麻痺自己的心痛。
所有的同仁都对他的精力过盛歎为观止,短短一个礼拜,他已经被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阿荣察觉到他的反常,一逮到机会就追问他。"喂!我说兄弟,你是怎么了?
如果不是在孤儿院一起长大,你这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没了爹还是死了娘呢!"阿荣说话一向口无遮拦。
孔思齐低头写稿,没有任何反应。
阿荣拿开他桌上的稿子。"说真格的,你到底是在为谁拚命?还是在逃避些什么?就算是李登辉也要吃饭,拿破崙一天尚且要睡三个小时,你又不是铁打的,这样下去怎么挺得住?"
孔思齐换了个姿势,仍旧保持一贯的沉默。
唱了几次独脚戏,一再热心换冷眼的自讨没趣,到最后阿荣也放弃了,只好由着他戕害自己。
孔思齐还是有一顿没一顿,一个劲儿的跑新闻、写稿,唯有在累得睁不开眼的时候,他才会让自己小睡一下。
有的时候他会在梦里回到首华山庄,看到赵灵儿正站在山庄前等他;有的时候他又会在梦里看见一个盛大的婚礼,而汪浚川正牵着赵灵儿的手进礼堂。
但是无论醒来是泪水也好、是冷汗也罢,这一切毕竟只是梦,他已经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回到跟赵灵儿平行的轨道上。
他跟她,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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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家教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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