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楠找了一个最安全的时机告诉弟弟真相。
电视上正在重播NBA经典赛事回顾,忻柏看得如痴如醉,坐在沙发上也不老实,跟着又叫又跳。忻楠过去拍拍他肩,同他说:“筱年现在是我的爱人,我们打算就这样一起过下去。”
忻柏“嗯嗯唔晤”应着,一迭声说:“好好!”连头也没回。
筱年正站在窗前浇花,倒给那句话吓得猛掉过头来,水全浇地上了。他不安地看忻柏,又嗔怪地瞪着忻楠,悄悄张嘴比口型:“不是讲好先别告诉他吗?”
一接到忻柏要回来的电话,两个人就开始商量,告诉他?还是先瞒着?忻楠一点不在乎。迟早要说,况且有什么好怕的?但是筱年总觉得不好。忻柏会不会不高兴?他会觉得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吧?而且,而且他觉得难为情……到接站的时候筱年还求忻楠,先等等,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再说。忻楠一个劲儿笑,点头。
结果……
筱年有点儿懊恼地扁着嘴瞪忻楠,被他笑着看回来,两个大步跨过来一把搂住就亲下去,结结实实吻在唇上。
他们就站在忻柏背后!筱年吃了一惊,却不敢叫出声来,只得用力挣扎,但忻楠的唇舌很快攻城掠地,强烈的热情和甜蜜刺激让筱年身子发软,两只手臂从无力的扑腾慢慢变成环绕上忻楠的脖子。
舌吻足足一分钟,两个人才不依不舍的分开,筱年气息急促,脑袋有点犯迷糊,他随着忻楠的视线转头,正对上忻柏瞪得硕大无比的眼睛。
三个人一起呆住。
好半天好半天,忻柏慢慢开口,轻轻惊叹:“我——靠——!”
忻楠伸手照他后脑勺便是一记,“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忻柏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忻楠面不改色,“喏!就是这样了,你是家庭其他成员,我们通知过你了哦!”说着转身走开,留下筱年跟忻柏大眼瞪小眼。
忻柏看着筱年,眨砭眼,再眨眨眼——又眨眨眼。
筱年白皙的面颊迅速泛红,局促不安地抬头看他,又低下头去。
忻柏甩甩头,开始消化现实,试探着问:“……就是说,你跟我哥好上了?”
“……嗯,”筱年忸忸怩怩地点头,眼神有点担心,“忻柏,那个……”
“你容我想想,”忻柏眼神恍惚,竖起右手食指做阻止状,“等等,你容我先想想……”完了他就开始望着天花板,锁着眉头琢磨。
筱年不安地等。
良久,忻柏点点头,像是想通了,“行啊,这样也挺好。”
筱年狐疑地看着他,“啊?”
忻柏上下瞧瞧他,挺大度,“你跟着他,总比安宁跟着他要强。”
“……哦。”
“嗯,这我也放心了。你跟我哥在一块,是他吃定你,他要跟安宁那种人在一块儿,那可是人家吃定他。”
“那,那你不反对啊?”筱年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
忻柏挺纳闷:“那你还挺希望我反对啊?”
“……不希望。”
“那不就结了。”
“那,以后咱们还是朋友吧?你不会讨厌了我吧?”筱年小心求证。
忻柏看一会儿,摇摇头:“不成了,咱当不成朋友了。”
筱年僵住。
忻柏叹口气,“以后得把你当那个,那个嫂子看了,“他有点苦恼:“我哥不至于不让我喊你名字吧?他不会让我叫你筱年姐吧,还是筱年哥?你可比我小!”
筱年脸涨的通红,狠狠地瞪着忻柏。
忻楠从外头拎了东西进来,看见,过来照着忻柏后脑勺又是一下,“你干嘛?又欺负筱年?”
“我哪有?”忻柏冤得直叫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呃……忘了弟弟,你也太偏心了吧!”
筱年努力瘪着嘴,再也忍不住,格格笑起来。
还好,忻柏没有看不起他们。他看起来还是不太摸得著头脑,虽然说就这样好了,但表情还是有点困惑,视线总是很纳闷地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但至少他没有不高兴,没有强烈反对。
筱年放心了。
对于忻柏来说,事情不太具有真实性。
虽然他亲眼见证了——那个火辣辣的吻!但事后想起来,忻柏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另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他自己都搞不懂的感觉。
老屋的三楼秋天的时候已经修过了,加厚了屋顶,重新铺了地板、刷了油漆,又添了新家具。哥当时打电话绘他,说不准备租出去了,问他想不想要一间自己的房间。喝!那时候他还高兴呢,从小到大都跟哥睡一间屋子,可算独立了!阴险的老哥啊,根本是想把自己踹出去好跟筱年双宿双飞吧?
忻柏眯着眼睛琢磨,哥怎么就这么精!别是看筱年老实,耍手段把筱年骗到手的吧?
这时候他早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什么爱情太多陷阱啦,哥太纯良啦之类。再说了,这次就算有陷阱,掉进去的也绝不是他忻柏的哥。
忻柏睡了一觉,把头一天的事儿忘了个七七八八,迷迷糊糊下楼吃早饭。只能说,这事儿还真挺震撼的,震撼到他以为自已做了个大头梦。
从浴室回来一看,哥不在,筱年正在走廊里烧早饭。
忻柏打个呵欠,口齿不清地问:“我哥呢?”
“出去买豆浆了。”
“……哦。”
筱年起锅,把烤好的黄瓜饼盛进碟子里。
忻柏上去接,“我来端。”
“好,我拿小菜。”
两个人进去摆桌子,忻柏先坐下,撕一小块黄瓜饼往嘴里填,视线忽然落在筱年身上,眨眨眼,“你B型血啊?”
“啊?”筱年没明白。
忻柏指指他脖子,“看咬的,那么厉害!B型血才那么招蚊子呢。”
筱年拉开衣领,努力往自己脖颈看,只瞄了一眼,脸上突然有点怪异。
忻柏托着腮帮子等豆浆,看着筱年的脸迅速泛红,然后连耳朵脖颈都红成一片,不禁有点担心,“喂,没事吧?”
筱年低着头,含含糊糊说:“没事。”
忻柏想了想,摇头,“不对,不会是蚊子咬的,现在都什么天了。嗨,是不是过敏?痒不痒?你去看看!”
“……”
忻柏还在琢磨,“可别是荨麻疹,那玩意儿可麻烦,我们有个队友得那个,痒得睡不着,那一顿折腾的,幸好没变慢性。”他想想,站起来伸手揪筱年的衣服,“过来给我看看,我认得荨麻疹……”
筱年吓一跳,一把捂住脖领子,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不是不是……”
忻柏纳闷,“你干嘛?”
两人鼻尖对鼻尖,忻柏看到筱年眼睛里的窘迫和……难为情,眨眨眼,心窍猛然通明,他张大嘴,说话都结巴起来,“那……那个是……”
筱年的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忻柏瞪着他,眼珠子开始异常发亮,他自己的面孔也开始红起来,现在想想,真是,真是好色情……的印子!喉咙发干,忻柏觉得自己脸烫得开始冒烟,可是捺不住的好奇和、和冲动,他怎么现在才想到?真是够笨!忻柏斜着眼睛看筱年一会儿,突然上手去拉他的手,“让我瞧瞧!”
筱年奋力保护隐私,“没,没啦,不是荨麻疹!不用看了啦!”
可惜人小力微,完全抵敌不住人高马大的忻柏,两手被捉住拉开。忻柏凑近了仔细观察,一边惊叹连连,“哗!咦?嗯?哦……”
筱年一边拼命往后躲,一边威胁他,“快放开我哦!不然我要生气!”
“……啊唷,我都不知道嘴巴可以在皮肤上嘬出这种印子来,这真是……”
两个人正闹成一团,忻楠进来了,皱起眉头,“忻柏,你干嘛呢?”
喝!忻柏立刻放开筱年的手,毕恭毕敬,“没事,我们闹着玩呢。”他朝筱年挤挤眼,换来一个狠瞪。
“忻柏又欺负你啊?”忻楠问筱年。
筱年嘟着嘴,白他一眼,不答话,自顾自接过豆浆来,倒把忻楠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忻柏规规矩矩坐下吃饭,眼睛在那两个人身上瞄来瞄去。
忻柏告诉自己,那么注意哥和筱年,完全是因为好奇。
但他解释不清什么心里还时不时会浮上那种有点空落落的感觉,也不是不高兴,每逢看到哥和筱年视线相遇互相笑一笑的样子,或者一个洗碗一个擦的样子,又或者看电视时很自然地坐到一起,甚至他们两个淡淡说几句话,忻柏冷眼旁观了,总觉得笑不出来。
明明跟以前没有什么太大分别,但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同了,忻柏不由得格外敏感起来,随便一个眼神也能让他浮想联翩。
很困扰,这个假期,忻柏便不像以往那样活泼。
假期结束前几天,忻楠终于找了弟弟出去聊天。
两个人跑到小店里去喝酒,一人一瓶下肚后,忻楠先开口:“好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忻柏看他一眼,想一想,撇撇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那么,”忻楠启发他,“你不喜欢我跟筱年在一起?”
“也……不是啦,”忻柏搔播头,有点闷闲的,“还是,还是没想到吧。哥,你们怎么会,嗯,我是说,你看,我也挺喜欢筱年的,但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无措地摆摆手。
忻楠考虑一会儿,“忻柏,你多大了?”
“……十八啊。”忻柏狐疑地看着他。
“也够大了!那你总该知道男人的欲望是怎么回事吧?”
忻柏眼膊猛然瞪大,张口结舌,“你,你……”他脸迅速红透,掩饰地灌一口酒,半天才哼哧着,不爽的感觉涌上来,“就因为这个?”
“什么因为这个!”忻楠白他一眼,“我只是告诉你,这种事情很正常!所以你别大惊小怪盯着筱年不放,搞得他走路都抬不起头来。”
忻柏怔了怔,闷闷地再灌一口酒,小声嘀咕:“我没有啊!”
忻楠沉思一会儿,问:“我爱上筱年,这事儿这么难以理解吗?”
忻柏抬眼,用怪异的眼神瞧他,“你跟他,是爱情那个爱吗?”
“……那你觉得呢?”
“……哥,我觉得你跟筱年一块儿待的时间太长了,也就是我后来走了,那如果我当时没走,筱年天天跟我也朝夕相处的,那你说是不是我们也能互相好上啊?以前还是我陪筱年的时候多吧?”
忻楠眯着眼看他弟弟,“忻柏,你跟我老实说,你是觉得筱年从你那儿抢了我呢?还是觉得我从你那儿抢了筱年?”
忻柏听到这话,吓一跳,“我,我不是这意思。”
忻楠看他半晌,笑了,“你也就这时候还像我弟弟,还知道吃醋。不过你到底吃的谁的醋啊?”
忻柏搔搔头。
“我知道你对筱年也好,不过不一样,你懂吗?我发现自己对他感觉变了的时候,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我也不相信——所以到现在才告诉你,因为我自己也想确定。”
忻柏呆呆地听着。
“小柏,我也疼你,但疼弟弟和疼爱人是两码事!我跟筱年,就是爱情那个爱,我谈过恋爱,我自己心里明白。”
没谈过恋爱的忻柏蹙着眉,“我不明白啊——“
“说也说不清楚,以后有一天你自己就知道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
“到有一天你连做梦都只梦见某个人的时候!”忻楠一点不负责任的说。
“做梦只梦见……”忻柏回味着这句话,打了个寒战——做恶梦算不算?
忻楠不打算给弟弟解答疑惑。这些年来只知道打球,感情方面像一张白纸的忻柏,某些时候神经线粗得有如下水管道。篮球队员一向是女生注目的焦点,更何况忻柏长得高大帅气,忻楠不信没人表示过,但数年来唯一深层次进驻忻柏家庭生活领域的,还真只有林筱年一个人,弟弟的情商还未遭开发呢!
这个假期成为忻柏生活的分水岭,自此“爱情问题”进驻他心田。这么说吧,就是忻柏突然意识到了生活中还有“爱情”这种玩意儿,突然间他产生了一种自觉——青春少年的“爱的自觉”。倒不是他愿意的,实在是梦魇缠身,驱之不去。
回队的路上,忻柏已经试过了,他开始对经过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子行注目礼,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没感觉!
忻柏觉得吧,自己要是爱上个人,那肯定应该是一见钟情。再怎么着,这个人也得让自己“眼前一亮”吧?可惜这个机率确实太低。
真到放下行李,忻柏还在琢磨,路上没遇见,还能在训练中心遇上?这里的人他可都看过不止一眼两眼了,女的本来就少!还是,我喜欢的也不是女的?……忻柏出了一身冷汗!没听说这事还传染啊……
男的……
忻柏给自己鼓劲儿,不会那么巧吧,要是我喜欢男的,我早跟哥抢筱年了,我最熟的感觉上可以用来当那个,那个“爱人”的也就筱年了吧?可是忻楠的“做梦”理论一直在他脑子里翻腾,他可没怎么梦见过筱年啊?所谓做贼心虚、疑心生暗魅……
正帮思乱想,门“砰”一下给推开了,进来个人。
忻柏一抬头,眼就直了——恶梦退散!
来人看忻柏一眼,一声不吭,把行李包扔在靠边的床上,开始脱外套换鞋收拾东西。过一会儿,同房间的另一个队员也回来了,进来就招呼:“嗨!忻柏!殷书白!刚回来啊?这回放假玩爽了吧?”
殷书白随便点点头,“嗯”一声,也不知道是回答他哪个问题,套上运动衫,又出去了。
忻柏看着他背影直发呆。
同屋的朝他挤挤眼,“那小子又呛你了?”
忻柏回过神来,“没,没。”
“忻柏,你也不用老让着他!这小子,特差劲!”
“……嘿!”
“喂!我听到教练打电话,说到亚锦赛的事。”
“嗯,嗯?你说什么?”忻柏有点心不在焉。
“你这小子,我在跟你说参赛队员的名额。”
“那个得选拔了才知道吧?”
“肯定还是你们俩争,殷书白一直积着上次的火呢!你当心他使阴的。”
“哦,”忻柏开始注意话题,转头看队友,“小殷也就脾气坏点,不至于的!”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忻柏笑笑,站起来,“我去体育馆。”
集训还没有开始,体育馆里冷冷清清的,忻柏换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已经听到球场里“砰砰”的投篮声。
是殷书白。
从进省队第一天就成为最强对手的人。
理论上来说,忻柏天性热诚实在,能跟任何人打成一片,但就像地球上任何一个物种都有个天敌似的,他也遇到了实在无法和平共处的人
论打球,两个人都是全才型,都能挑大梁的,但是段书白篮下稍逊,他上身吃点亏,没忻柏壮。论个性,殷书白心高气傲,有点冷,不大看得起人,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人缘差点儿。
本来也没什么,一个队的,个性不同,只要球场上合作愉快就行了。坏就坏在前一年的世青赛选拔甄试上。忻柏是志在必得的,殷书白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二人竞争,势成水火,最后赢的是忻柏。
忻柏怀疑殷书白这一年就没有笑过,他从来没见过性子如此倔强固执的人,赛事结束后回来,发现殷书白变得更沉默了,连眼风都是冷的,训练起来跟玩命似的。忻柏没觉得自己有错,可是每次见殷书白后背都凉飕飕,接着开始发恶梦,总梦见自己被他用球砸死……
现实中殷书白其实只不过用眼角斜斜他而已。
忻柏推开门一角偷偷往里看,正看到书白一个大力灌篮。篮板震得“嗡嗡”响,那家伙一声不吭,吊在框上两秒钟才落下来,吐口气。
忻柏抹一把冷汗,这家伙好像在不爽哪!谁惹他了?
他上下瞧了瞧虽然皮肤比自已白,但也是人高马大的殷书白,仔细想想,直摇头。根据哥的“做梦”理论,自己如今最常梦见的就是这个恐怖的家伙了,可是要说自己是对这家伙有那个,好感什么的,也太太太……太离谱了吧?
忻柏简直瀑布汗!
……
小心翼翼蹭进去,装着在场边做热身,眼角偷偷往场上扫。殷书白就跟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按往常的习惯,忻柏是愿意大化小小化没的,总是毫无芥蒂地跟书白打招呼,其实他心里还真没怎么在意,不过觉得书白脾性怪一点儿罢了。
可是今天他心里有鬼,努力了半天,硬是一声没吭出来,脸却涨得通红了。
在屋角磨蹭了半天,忻柏也没能鼓起勇气上场,还在边上低着头运球呢。
运着运着,死盯地板的视线前头过来一双球鞋,呈三七步状停住。忻柏抬头,对上殷书白一脸的冷漠和上上下下打量的不耐烦目光。
忻柏全身静止,眼晴瞪得溜圆,好似打上两个巨大的问号。
殷书白唇红齿白,薄薄的上下嘴唇一碰,扔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有病的别在这儿死赖着。赶紧去治,省得传染别人!”说完憎厌地皱皱眉,施施然走开了。
忻柏张大嘴,无言。
等场上人多了,感觉才自然了些,忻柏不再全身僵硬。真正进入训练阶段后他也没太多时间想三想四,可是每逢视线碰上殷书白,他就开始全身发毛,脸发烫!
越是不敢想,念头越是要往脑子里涌。而且想得越多,疑心就越重!忻柏心里哀哀叫,好端端的,都是哥惹的祸!他要跟筱年好他们自己好去就是了,做什么跟自己说那些话!
忻柏坚决不信自己会喜欢殷书白,可是明明以前都没感觉的嘛,为什么现在一靠近他心就咚咚狂跳?
心烦意乱的忻柏,根本没有发现身周的气氛变化。亚锦赛初选即将到来,不单是殷书白,队里的主力队员哪个不是跃跃欲试,都想表现出最佳状态,所以最近的训练都格外卖力,很普通的常规对抗激烈度也渐渐抬头。
殷书白和忻柏最拿手的位置都是中锋,在对抗训练中向来是分属AB组的。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殷书白这次看似铁了心要把忻柏踩在脚下了。
反观忻柏,状态奇差!
场外叫了停,队员到场边擦汗,教练恶狠狠走过来,点着忻拍的鼻子骂他:“没给你吃饱饭?没让你长脑子?你走什么神!”
忻柏心虚地耷拉着脑袋,什么话也不敢说。
队友拐他腰一记,下巴点点,悄悄说:“喏,你看!”
忻柏回头,看见场子对面,殷书白拿毛巾抹一把汗,满面煞气,眼神定在自己身上一秒钟,又狠狠地转开。
“打起精神来!”队友鼓励。
忻柏吐口气,灌一口水下去,然后“砰”一声放在一边,猛地站了起来。
说的也是!感情是一回事,打球是另一回事。喜不喜欢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搞明白,现在火烧眉毛的是赢了这场训练赛。
忻柏雄纠纠气昂昂重新入场。调整了心态之后果然不同,作为核心战斗力的水准一拿出来,顿时气势如虹,比分迅速扳平。
终场前三十秒是对方拿球,这个时候忻柏这一队领先一分,只要守住不让对方进球就大功告成。
忻柏在篮下挡住了殷书白。
嘿,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瞧你怎么办!
说老实话,忻柏自己并不知道,他在场上的表情经常气得对手跳脚。不管局势多危险,心里多紧张,他也是一副自信满满、游刃有余的样子,嘴角挑着,似笑非笑,脸颊上那可爱酒窝若隐若现,每每引得场边观众疯狂……
书白面色森冷,表情严峻,汗水顺着眉毛淌下来。他瞪着忻柏,眼睛里隐隐有火苗升起……
死折柏!书白孤注一掷,用自己的身躯遮挡住忻柏的长臂,硬挤过去,纵身上篮。双脚离地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身后迅速腾起的黑影和巨大压力……
忻柏的手掌触到了球……
狠狠挡出……
球飞离篮筐……
危险解除……
视线向下……
两个人是一起跃起的,但书白起跳重心不稳,身子向侧后方倒下去。他眼睛还在看球,露出愤怒的表情,完全没有意识到脑后是铁质篮架,也根本没有做自我保护的动作。
电光石火间,忻柏伸手在书白手臂处用力垫了一记,自己却因为这一挡的巨大力量而落地不稳,摇晃一下,摔倒在地,膝盖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忻柏眼前黑了一下,瞬间又亮起来。他听到了终场哨声,可是声音嘈杂,他想试着抱住腿部,但豆大的汗珠立刻从额头上冒出来。
周围的队友和教练反应过来,迅速聚拢,有人抓住忻柏手臂问:“……怎么样?”有手在触摸他的腿,疼痛好像被引燃一般,从膝盖快速延及整条小腿。
忻柏“咝”的抽了一口冷气。
有人在大叫:“队医,队医?”
有人在说:“别碰他腿!”
有人在嚷嚷:“用担架抬。”
‘哎唷!痛死我了!”忻柏在心底哀嚎着,睁开眼。恍恍惚惚,在人丛缝里,他看到殷书白呆呆站着,一动不动,面孔发青……
***
“膝部的韧带断裂,需要手术治疗……”
忻柏垂头丧气地坐在病床上,教练黑口黑面地站在床边。等医生说完出去,教练才面向忻柏,狠狠地瞪着他。
“我错了!对不起!”忻柏抱住头,求饶。
教练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脑袋一下:“忻柏啊忻柏,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眼看着就到选拔甄试的时候,你这不是自己放弃了吗?……这还不用说,手术治疗效果会怎么样?影响大不大?你怎么什么也不考虑呢?”
忻柏到这时候才想到这个问题,心里一凉。
教练还在唉声叹气。
忻柏不安地扯扯他:“做完手术,会不会影响……”他干咽一下唾沫,眼巴巴瞧着教练。
教练叹口气:“那得看手术结果和恢复情况,这种事很难说的……唉,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你先歇着吧,我再去跟医生沟通一下。”
“哦……”忻柏呆呆地答应着。
消沉……忻柏坐在床上发呆,他没有想到会这样,再说,当时也没时间容他多想。
选拔肯定是赶不上了……就这样错过去了,主要的问题是,会不会影响他打球?忻柏隐隐得开始担心起来。
治疗方案很快就确定了,为了争取尽快恢复,手术定在两天后进行。孤单单一个人躺在病房里,爱热闹的忻柏也沉静下来。
队友们手术后第二天来看忻柏,一群人蜂而入,交口结舌问:“感觉怎么样?”
忻柏笑嘻嘻,答:“废不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哪。”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忻柏摊摊手,“兄弟,看我闲着眼红是不是?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哪!”
那个队友笑骂着上来掐他脖子,“你他妈说谁是太监?”
一群人笑成一团,忻柏扫一眼,没见到殷书白。
正说笑,门口扑进来一个人。
忻柏抬眼看、吓一跳,“筱年,你怎么来了?”
筱年乍见一屋子人,也吃一惊,看到忻柏才定下神,扔下包包便冲过来看他,“我来看你的!打电话说你受了伤,进了医院,还要动手术!吓死我们了,楠哥出差赶不过来,所以我先来看你。你伤了哪儿?”说着掀开被单上下看。
忻柏哭笑不得,“膝盖小伤,昨天已经动完手术了,很快就好的!谁跟你说的?”
筱年讷讷地,“我没问……”有个队友举起手来,“我!我接的电话,”完了搔脑袋,“不过我还没说完不大要紧他就挂了。”
筱年傻笑,然后说,“……反正我也没事儿,照顾你一下嘛。这得多久才能好?”
忻楠摸摸膝盖,撇撇嘴,“起码三两个月。”
“啊?”筱年呆呆问,“那你不是不能参加那个什么,甄试什么的了?”
“是啊,”忻柏叹口气。一个队友在旁边开口,语气挺冲,“殷书白也太阴了,为了选拔,连这种招儿也使出来了!”
有队友在旁边点头附和,“就是!忻柏你这次真是不值!”
忻柏和筱年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忻柏莫明其妙问,“你们说什么啊?”
“说什么?不就说殷书白吗,他在训练赛里捣小动作。不就是为了选拔到国青队嘛,也太黑了。你运气好,只是韧带断裂,万一是更重的伤怎么办?”
忻柏嘴张老大,半天才结巴出来:“不……不是啊!”
“什么不是?”
“那个,那是意外啊。”
“什么啊,我们在旁边都看着呢,要不是殷书白格了你那一下,你也不至于。”
“不是,”忻柏皱起眉头,“殷书白不是故意的,那时候他都快摔倒了,是我垫了他一下,所以才没站稳……”
队友们却似已有成见,“忻柏,知道你人实在,但也别太傻!行了,你好好歇着吧,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回见了啊……”
忻柏口舌无措,眼睁睁看着一行人又哄闹着去了。
筱年凑过来看他,“忻柏,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忻柏回过神来,赶紧答:“没。”想想又说,“筱年,你赶紧给我哥打电话,跟他说我没事。”
“哦。”
忻柏一个人静下来,眉头深锁。
怎么大家会是那样以为呢?当时的事情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书白光顾看球了,什么也没干啊!
怪不得他不来看自己呢。
这几天,队里肯定有人说怪话。说不定有人想着给自己出气,还故意去挖苦段书白。他一定心里很气吧?会不会跟人吵起来?打起来?
忻柏琢磨一阵,摇摇头,不会,殷书白的性子太傲了,他大概连解释都不肯,只会一声不吭地听着,然后一个人到球场上去发泄吧?想到那种情景,忻柏心里忽然有点难过,段书白跟自己不一样,他连个说话吐槽的人都没有……
筱年高高兴兴回来,说:“电话打好了,楠哥不来了,我留下照顾你,等你好点再走。”
忻柏本来想拒绝的。
可是筱年在也好啊,起码有人陪着他说话。忻柏最怕的就是寂寞了,队里训练本来就忙,最近又赶上选拔,教练队友再惦记着他,也没时间老往这跑。
忻柏倒不是想他们,事实上,他心里一直有个结,盼着人来,是想问问殷书白的情况。可是心里又担心自己要是问了,会让队里人误会,以为自己不忿,回去更加对那家伙冷言冷语的。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忻柏的术后恢复情况良好。
选拔的时间近在咫尺,横竖是赶不上了,忻柏索性静下心来养伤,正好把往日身上其他小病小痛也治治,好用最佳状态应付以后。
殷书白一直没有来。
表面上仍然乐呵呵嘻哈哈,忻柏心里却越来越不踏实,隐隐的担着心事。
这一天筱年出去买水果,下楼的时候看见楼梯口靠着一个大男生。人来人往的,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个子好高好高,而且穿着跟忻柏的队友们一样的运动服。不过这边本来就是省体育局中心医院,运动员进出很多,所以筱年看了几眼,也就过去了。结果买好水果回来的时候,那个男生还在,而且就站在忻柏病房附近。仍然靠着墙站着,一只脚支在墙上,低着头不动。筱年从他身边走过去,偷偷看一眼,白皮肤,垂着眼皮,表情冷冷的。
走到门口,筱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转回身去问那男生,“你是来看忻柏的吗?”
白皮肤男生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筱年,没说话。
筱年软软地笑着说:“你是不是不知道门?哪,就是这里没错啦。”他快走几步过去推开门,大声说:“忻柏,你队友来看你了。”
那男生神情有些僵硬,张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又顿住了。
“是谁?”忻柏闷闷不乐地问。
筱年向男生招手。“这边,来啊。”
男生踌躇了一会儿,慢慢挪动着步子过来。
忻柏正在烦躁地翻筱年帮他买来的漫画,听到筱年叫人,有点好奇,“这谁啊?怎么这么慢!快点!乌龟都比你快!”
筱年皱着眉一边笑一边责怪他:“忻柏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男生的表情有点恼怒,嘴角紧紧抿起来,两步站到门口瞪向床上的忻柏。
忻柏本来还想笑,这下子嘴巴张开合不拢,面孔僵住:“殷……殷……书白!”
筱年忙着招呼客人进来,扯过一只凳子,连连说:“来,坐下呀。”
忻柏半天才反应过来,眨眨眼,有点不自然地掉开视线,小声说:“你来啦?”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又开始加速,已经半个多月没犯过这毛病了。
殷书白没坐,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忻柏床前。
忻楠开始不自在起来,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由自主垂下头。嗯,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慌意乱,原来似乎想好要是殷书白来应该说什么的,这下子全忘光!
完全不看他,不礼貌,看他,又不敢,忻柏为难。
气氛尴尬而微妙……
也不知过了多久,忻柏听到殷书白轻轻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忻柏讶然地抬起头。
殷书白脸色隐约有点发白,望着他遮在被单下面的腿,表情看起来愈加冷漠生硬。
可是,可是忻柏仿佛突然能发现那外表下隐藏的不安,
心,一下子跳得沉稳了。
“我知道。”
般书白惊愕地抬眼。
忻柏笑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殷书白看他一会儿,面部线条柔和了一些,忽然又垂下眼去。
忻柏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两手绕到脑后,往枕头上一靠,笑眯眯说:“坐下嘛,你这么站着,我很有压迫感哦。”
殷书白闷不作声,在床前坐下来,犹豫一下,再说:“对不起,害你不能参加选拔。”
“啊——”忻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你不用太庆幸啦,到下半年锦标赛的时候我可是不会放过你哦。”
段书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自在逍遥的模样,眼睛里迅速结冰,冷冷白他一眼。
“喂,”忻柏小声问,“他们有没有说什么让你不高兴?”
殷书白沉着脸,不出声。
“对不起哦,我已经解释过了,可是……”
“我才不理他们说什么呢!”殷书白打断他,很骄傲地梗一下脖子。
忻柏瞧着他,脸上含着笑意,过一会儿,说:“唉,没办法,谁叫我人缘太好呢,连累了你了!”
殷书白坐着不动,似乎在深呼吸,半天,猛地站起来,冷冷道:“我走了!”
“喂!”忻柏叫住他。
殷书白回头。
忻柏笑眯眯看着他,说:“加油!”
书白顿一下,出去了。
忻柏在床上坐着出会儿神,掀开被子要起来。筱年吓一跳,过来拦,“你要干嘛呀?”
“来来,扶我一把。”
“你还不能走路吧?”
“就到窗口。”
筱年扶着他,翘着脚蹭到窗口,趴窗台往下看。
过一会儿,显眼的大红色运动服出现了,是那个白皮肤男生。两个人看着他慢悠悠晃荡着,在楼下停住脚步抬头往上看。
忻柏和筱年齐齐露出笑容,忻柏还扬起手挥了挥。
男生似乎吓一跳,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走了。
“喂。”筱年叫看起来心情很好的忻柏。
“干嘛?”
“你喜欢那个人啊?”
忻柏警惕地看他,“什么喜欢?谁喜欢谁?哪种喜欢?我谁都喜欢的你不知道吗?”
筱年瞧着他笑。
忻柏泄了气,“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啦?告诉我嘛!”筱年好奇地蹭过来。
“是我哥说我喜欢他啦,我自己真不知道嘛!”忻柏无力。
筱年睁大圆圆猫儿眼,“楠哥?楠哥见过他吗?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他说的呀,说是如果做梦老是梦见一个人……”忻柏开始吐露真情,多日的烦恼终于找到宣泄口,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所以……
讲了多半个钟头,忻柏意犹未尽的住了口,“……所以,我是真的稀里糊涂啊!”
筱年半天不说话,满脸的困惑。
“……说话呀,发表一下意见嘛!”忻柏捅捅他。
“呃,那个,”筱年谨慎地看着他,“可是我,我从来没梦见过楠哥啊。”
忻柏瞪他。
“我觉得啊,楠哥那么说,是想,想打个比方。”
“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恐怕只是想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心里装了他,时时刻刻会想着他,大概,大概是这样吧?”
“……”
“你最近你还梦到他吗?”
最近,忻柏呆呆想,殷书白来过也一个多礼拜了,这几天,还真没再梦见过他。
“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肯定是以前你们俩竞争太激烈,所以一看见他就紧张,才会做恶梦。”日子久了,筱年多少也了解一些这两人的恩怨情仇。
“那你是说,我根本就不是喜欢他?”忻柏狐疑地问。
“这个……”筱年不敢肯定。
忻柏有气无力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爱情这种事,还真是难搞哎!一定要吗?不然他还是只打球好了。
“忻柏,”筱年脸突然红红,他想到一个问题,“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忻柏转头看他。
“你,你有没有想过要……拉拉他手,那个……亲一亲什么的?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肯定会想……想的……”
……
……拉拉殷书白的手……亲亲……亲亲殷书白……
忻柏脑子里闪过这种场面……一阵恶寒……他会被球K死!
“没有!”他快速果断地说,“绝对没有!要说亲亲……”忻柏仔细瞧瞧筱年嫩嫩的桃子脸,笑起来,“……要亲还不如亲你呢!”
“……哦,”筱年看起来有点失望,“这样啊,那你肯定不是喜欢他!”
“是……吗?”
“肯定是。”
“这样啊……”
忻柏思量了良久,觉得筱年也有道理。慢慢的,一直很慌乱的心被平抚下来。认真想起来,还是该怪哥乱讲啦,明明以前都很正常的。
殷书白……
大概确实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那样,然后,出了事故,错过了选拔赛,殷书白来看自己,原先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消失了……梦也不做了……殷书白也不在梦里拿球砸自己了……
忽然放了心,不过也有点失落。原来自己跟殷书白不会变一对哦……
以前大概确实是自己疑心生暗鬼。
长长叹一口气,既然这个不是,那就慢慢等以后吧——忻柏如释重负。首次意识到“爱情“这个问题,并报之以特别的关注后,无果。幸好无果!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忻柏想通了之后,又开始睡得香了,并且决定要通过电视收看亚锦赛,而且殷书白如果表现不佳的话,他一定会对着电视骂他“臭球篓子”!
那天晚上,殷书白又入梦了。
忻柏吓出一身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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