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下午提及乌桐生之事,我对你就已经十分具有好感了,现在我发现我对你的好感如丽河那般绵绵不绝呢。」她笑咪咪地。丽河在天德帝归天后,忽然又有了汹涌的河水。人人都说,当年丽河干涸,全是为让天德帝带着徐皇后逃回大魏,听起来很像是神话,但,她很喜欢这个神话。
他笑:「自我见姑娘以来,除为天德帝落泪外,你似乎笑口常开啊。」
「是是,我家人说我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两世的欢喜。」
「两世的欢喜?」
「嗯,大魏没这说法么?听说上辈子若是欢欢喜喜地过完,下辈子定是笑口常开之人。我家里人都说我上辈子走了狗屎运,前世心爱之人定待我极好,这一世我才生得这么好。」
他失笑,只觉得这姑娘由里到外都非常直率,没有什么心眼或阴暗的情绪。
她又叹道:
「公子今日为乌桐生说话,我真感到高兴。他是我的祖先,虽然只是名义上,毫无血脉可言,但,我对他也极具好感。如果不是他,徐皇后断然不会活到西玄人的年命,自然也轮不到天德帝爱徐皇后一世……公子,我说爱这个字,不打紧吧?」
「自然不打紧。」他笑。
「你们大魏人,听说大部分都已经不谈爱了吧?」
「唔……」
「不谈才好。每每我一想到天德帝为了掩饰徐皇后去了,还得强颜欢笑,我心里便想,何苦呢?我要是徐皇后,只盼他的余生活得好好,就算再立后再立妃都行。公子,你若是天德帝,也会哪他那般作法么?」
他闻言,沉吟一阵,温声道:
「天德帝一世只有一个皇后……我若只有一个女人,肯与她朝夕相处数十年,不曾有过其他女人,我想已非祖训所致,该会如同他那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她思索一会儿,点头。「你说得有理。」
「姑娘既然是乌桐生的后人,那就是乌卢山的人,想来此番专程是来逮那采花贼的?」
「非也非也,我非专程,只是顺便。我已经十九,家里人怕我找不到良人,特地找来未婚的乌家男子让我挑选,几个都成,平常我都视作兄长,弟弟的人,一朝竟然要成我枕边人,我吓都吓死了,连忙逃出乌卢山。要找男人嘛,我自己找,这也不是难事。」
他一阵沉默。
「公子?」
「乌卢山……一妻多夫?」
眼前这人吓到了吗?她咧嘴一笑。「不是,就我而已。乌桐生一生只敬徐达这个黑脸皇后,我运气特不好,出生时肤色偏黑了些,他们就把我硬生生排成这一代的第二个孩子,明明下头的都比我大,却要喊我一声二姑娘或二姐。」
「二姑娘……二姑娘……」他嘴里重复念着。
她脸红了红,只觉这人的大魏腔不难听,尤其从他嘴里念二姑娘,那真是……有那么点教她心动,如果今晚不是来抓采花贼,她就点了烛火看清楚这人面貌。
她抿抿嘴,灭掉这邪恶的念头。她道:
「总之,我一想到床上有这些兄长弟弟,我就头皮发麻,他们也头皮发麻,所以任我从他们眼皮下跑了。等我找着还顺眼的人,他们就不会再逼我了。」
「……你找着了吗?」
「一路来京师,瞧了三个还算顺眼的。我事先已经打听清楚他们未婚,也没有心爱的女子。眼下我有些犹豫不决,不知是先该找谁登门自我介绍?」
他先是被那‘数量’惊到,而后听到她自我介绍,不由得暗自失笑。「二姑娘以为登门自我介绍,就能将你心爱的人带回家了?」
她笑道:
「公子误会了,那都不是我心爱的人。我家人只盼我能经历一生所有的快乐,要不要成亲生子那无所谓,但一生中有许多快乐,其中以男欢女爱为人生极致的快乐,我年岁又到,他们就要我去男欢女爱一番。」
「……二姑娘,这种事要找心爱的人才好。若非心爱,这种事是女子吃亏些。」
她哈哈一笑:
「原来公子是硕果仅存谈爱的在魏人啊。无所谓,你认为我吃亏,其实我要享受到,也就不算吃亏。至于心爱与否,我还没经历过,就不当回事,如果耿耿于怀,非要找到心爱的人,那一生都找不到,我不就得痛苦一生?」说到此处,她软了声。「天德帝作为令我害怕,喜欢上一个人,到最后竟是要强颜欢笑掩她的生死,这有多痛苦啊,那还不如不要喜欢吧。」
「……你怎知他痛苦呢?人的性命就有长短之分,总要有一人先走的。说不得,他心甘情愿徐皇后先走以免她痛着送他,他心甘情愿筹划一切,这其间没人发现徐达已死,也许他因此感到欢欣呢。」
「唉……公子说得甚有道理……」她抹抹鼻子,免得又落泪了。如果能遇上心爱的人似乎也不赖,不过前提是要有人喜欢她。虽然这位公子很好心没说破,但,这一路来京,她所接触的人都觉得她的想法有些惊世骇俗。
也因此,她才发现到原来不是她怪,是乌卢山教出来的人都怪。这下可好,自家人她也不敢碰,但外人也不怎么可能会爱上她,那,她就找自然的一夜情缘吧。
忽地,门哐的一声。她立时警觉起来。
身边的男子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微地惊讶,紧跟着听他在她耳上轻声道:
「二姑娘,失礼了。」
他自她身上翻过,转到床的外侧。她被逼退到内侧,一双美目瞪着黑暗里那隐约的人形。
他在做什么?
他头也不转,轻轻把她的头压进被里。
她眨眨眼。这男子是在……保护她吗?
床幔被掀开了。「美人儿……」
她躲在被窝里,自靴中抽出匕首。
「我一想到你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心里便火热火热,一刻也不停……谁?」
他拿匕首抵着采花贼的劲子,慢慢下了床,逼他到角落里。
「先生,你在京师说故事这么多个月,还在用老招数,分明摆明要人来抓你啊。」
「你……你是……」
「还有我呢!」她翻身坐起,笑道:「先生说故事说到人家房里来了,正巧,我想跟你算算帐,你从乌卢山偷走迷药,假冒乌姓人,这份帐要怎么算才能还我们清白呢?」
「你--你们在同一张床上,已经……」那语气竟是说不出的悔恨,只恨自己没有再早一刻来。
她皱皱眉,听出他言语间的淫秽之处,下了床,站在这公子身后问道:
「你自谁手里偷走药的?还是谁送你的?你说个明白!」
「我若吐实,姑娘就愿让我碰上一碰吗?」
她还来不及恼儿,就听到他痛喊一声,鼻间出现血腥味,又听到这公子淡声道:「死不悔改,连口头上也想唐突地二姑娘吗?」
「二姑娘?你是二姑娘!」那中年汉子脱口:「我瞧过你!原来是她这般标致的美姑娘,你相貌分明是西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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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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