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治停笔,笑道:
「他私下让我看了一幅画,与徐达神似七分,比徐达艳些,也比徐达多了些英气,就是少了徐达的亲和力,他说真正配得上九五之尊的该是画中人,而非徐达。如今我看,我笔下的徐达才是真正的好。」
临秀讶问:「想必西玄二皇子的那幅画不是徐直就是徐回了。」
「都不是,兴许是其他徐家人吧,她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西玄二皇子便以为徐达是她替身。」李容治笑了声。「我怎不知道他想法?他以为我会对那女子着了魔,他就有可趁之机诱走徐达。他不了解徐达,在一开始他杀了秦大永时,不,只要他对徐达有一次的歧视,徐达就已经封杀了他所有机会。」
「原来如此。」钱临秀应着,迟疑一会儿轻声道:「皇后陛下的名……真真有涵意……达字……是完成之意……也许是使命已经完成,所以……」
「徐达的使命哪儿完成了?」李容治漫不轻心道,小心吹干墨汁,笑看着那画中人。
临秀叹了口气。「陛下,是否要挂起来?」
「不用,收着吧。等她三十岁时,我再打开,那时再验证我画得准不准吧。」
「……是。」
「枕下有同心结,你跟画像一并收了吧。」
「是。」
李容治走到窗前,负手看着黑夜。他皱皱眉头,头也不回道:
「最近宫殿附近老鹰多了些么?晚些你再去皇后寝宫看年地,照以往那般,若有老鹰再飞过不停留的,全都打下来,折去翅膀。」
「是。」
在元旦这日两人相处的半时辰里,要她睡得那么熟,她可舍不得。
难得可以看见他睡得跟孩子一样熟呢。她嘴角上扬,望着枕在她腿上的李容治。
说起孩子,她想起钱临秀大姊的孩儿,才三岁呢,就懂得看眼色,在众人暗示下喊她一声干娘。
大人精明,孩子古灵精怪,幸亏临秀一家忠心,要不她很为为难的。
大魏朝臣以为她冷酷,其实,她心软得很,她这性子在处理国事上总要百般思索,生怕有一丝半毫让人受了委屈。
乌大公子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她一直引以为鉴。也亏得李容治不以为意,只笑她心细。正因她心细,他才更操劳啊,她怜惜地看着那张睡容。忽然间,她见他嘴角勾勾,似乎梦见好事,她好像摇醒他问个清楚,梦到什么,可有梦到她?
平常他笑,她分不出真伪,但他绝无可能在梦里也控制自己,此时此刻,他出自真心的笑,她……见了很心动很欢喜,只盼他能再真心多笑些。
他动了动睫毛,略带睡意地张开,展出那明亮动人的朗目,她心一跳,将这一景深深留在心里。
「徐达?」他看着她,下意识朝她伸出手。
她立时握住。
「方才我梦见你了。」
她沙哑道:「只梦见我?」
「只梦见你。梦到我笑你都三十了,怎么还贪吃得很,把自己弄得全身发痒。」
「这贪嘴习惯,我是改不了。」她笑。
他柔声道:「这话梦里你也说了,我回你没关系,你要痒了我替你抓就是,接着,你就脱下衣物了。」
她笑出声,可能是他刚从熟睡中自然转醒,语气沙哑温暖,说出来的话给人格外真实的错觉,可是,她很喜欢这份错觉,喜欢到……想要让他枕在她腿上一辈子;喜欢到,她想要、想要看着他一辈子。
不管来世如何,这辈子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徐达……」他抚上她的脸,笑:「看我看累了么?」
「不累,一直不累的。容治,你虽只是睡了一会儿,气色却是这几年最好的了。」
他眼底有抹惊喜,她有些疑惑,又察觉他小心翼翼地掩饰起来。他在喜什么?掩饰什么?因为她喊……容治,而非陛下吗?
「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以后每年这半时辰你都枕在我腿上睡吧。」
「你爱看我睡脸?」
「嗯,非常爱,像孩子似的。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每年这时候当你李容治的枕头吧。」
他笑弯了眼。「好,你说的。」
她也笑着。她说的,除非天意难违,否则她会做到的,既然她想他好好的,一世无恙,他又只能在她身上得到安好的睡眠,她当然义无反顾挑起这事来。
姑且不论以后他是不是能在其他人身上得到相同的安心,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半丝委屈,没有她给得多些或他总以天下为重的轻浅怨念,她只全心全意想他好而已。
是啊,偶尔,她心里是委屈的,但,每每见了他如此劳累,却又毫不考虑地为他豁出去。
他好,她就甘心;他睡得安心,她就心里欢喜,那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想通此层,心里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抗拒遽然消失,她又忽道:
「我真不舍得你呢。」
「什么?」那声音有些糊。
「对,还有琼玉!」
「什么?」
她不再看他,看向窗外远处。「父亲去年走了,西玄还有徐直、徐回,平日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都是亲人,我也是想着她们呢。」
「什么?」那声音一直重复着。
她偏头沉思:「当归当归,如果,当归是回到大魏,回到你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刹那间,她腿上的李容治模糊成一团远去,她周身大火烧着。
——皇后陛下!
徐达遽然一震,幼年片刻零碎回忆立时在脑海播放——
「徐达你别过来,你一来,东归就全身不舒服。」小徐回恼道。
「徐达,东归要我转述,前两天一直巴结你想入你名下的汉子是个鸡鸣狗盗之辈,那不过是想借你当跳板入徐家门下,你最好拒绝他。」
「不对!你不叫当归,你是东归!我怎会记成当归?东归既找我,我便回去吧!东归大魏!」她猛然大叫。
——皇后陛下既已决定回大魏,还不快让她出来!
对方同时一阵大喝!
徐达只觉全身被人狠狠地拖出,无数的碎石跟着她一块掉落,恍惚间,她身上好像有什么腐臭的软物也跟着被拖了出去……
有人奔前抱住她,护住她的头向在,踢掉压在她身上的软物,回头叫着:
「成功了!成功了!十几天了,她竟然无事!徐达,你果然一世顺啊,若不是有人正巧跌死在你身上,护住你最后一息,只怕你早就坑坑洞洞了。」
……是北瑭王爷温于意?
当徐达张开眼时,看见一张小黑脸。
五、六岁,跟她有得比的小黑脸,但眉目明亮,是一个相当好看的孩子。他正睁着眼在床边看着她。
唔,如果不是确定她没生过孩子,她会以为这孩子是她遗失多年的亲生儿。真是同样的黑啊。
「干娘。」他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她的脸,实在忍不住,再摸摸她的脸。「王爷叔叔说,看见你醒,要我自报姓名,我叫秦琼玉。」
「琼玉!」她张大眼,挣扎地坐起,但全身无力,还是仗着这个小娃儿拼命支撑,她才能半坐起。「你怎可能是秦琼玉?」
他有点儿恼。「我就叫秦琼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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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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