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说起他人的闲话,他一向乐在其中。他美目眨眨,笑:「祖制摆在那儿,要不要守,睦各人。但有一样,大魏一帝一后,双王制,皇子大婚前皆得洁身自好,庶子不得早于嫡长子,这规矩倒是各自有默契守着。在太子继位前,各皇子身边都有特殊小官记载他们的房事,以防太子早夭另立储君等等,可惜大魏太子健壮得很好,直到这一次失德,这才让李容治得了好处……」
徐达闻言,立即想到李容治身边那个叫临秀的侍从。
温于意又笑:
「可叹李容治来西玄时不过少年,尚不及被指婚;可叹大魏如今留下个空壳子祖训,洁身自好是为尊重另一皇后陛下,但如今谁还真正把大魏皇后当王上看待?可叹李容治天生就是个遵守祖训的呆头鹅;可叹一个男子身在异乡有情欲之需时,还得小心翼翼,免得蹦出个庶子,最后只得走入小倌们……」他美目一瞟,瞧见徐达一口水酒喷了出来。
她连忙擦嘴,咕哝:「这我没听说过……」
温于意哈哈一笑:
「他为人低调,也不似我快意人生,自然没来几次。但,只要有心人,就会将他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徐达,你被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但出生徐家这种政治世家,怎会不知眼下局势,只是平日你明哲保身罢了。你知道我最服气你的是什么呢?」
「王爷今晚话……真多。」
「我最服气的,就是袁图说你在西玄一世平顺无能,你不随他的话起舞,反而去学文学武强加自身能力。我听你揭了火凤榜,有心参选阴间将军,本来我满心遗憾,你要真成了阴间将军,岂不性命有限?但,现在我又觉得你走上这条路,对你是最好,总好过被人彻底利用到死。」
那语气真真切切的遗憾,徐达心知有异,一时间却看不穿他言下之意。今晚的温于意,不同平常,平常他打打趣,专道些五四三,似是真心又是假意,今晚却是有意无意在暗示她些什么。
不同的两国人,相处点到为止也就罢了,温于意身分太特别,说太多私里话是犯忌的。
温于意把玩着酒杯,扬笑道:
「侪我吊祭故友,正是想她在今晚入了他人陷阱,从此陷入朝堂漩涡,再也不会是过去那个单纯的朋友。徐达,其实像你现在,就很好了,是不?」
她寻思片刻,始终抓不住他语中重点,只好为他倒酒,转移话题笑道:
「王爷,还是喝酒吧。今晚我耳背,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懒洋洋看她一眼,嗤笑一声,长叹道:
「徐达,你就一点讨厌。在你心里,太过看重西玄,根本不把其他国家的人引为知己,那么你又怎能怪其他人不真心待你呢?」
救命啊!
从未有这么一刻,徐达这般狼狈,不,该说是,从未有这么一刻,她这般受人欢迎。
幸得小倌馆里烛光不明,否则此刻她早已身陷狼群。她略略苦笑,听得足音上阶,她屏住呼吸。
「徐二小姐说是透个气,怎么一眨眼人便不见了?」两名小倌结伴上楼找人,东张西望。
「莫不是被其他人带入房了吧?」
「那可不好,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此地,要让人捷足先登,我不甘心。」
「听说徐三姑娘少近男色,她将是西玄朝堂上重要角色,要能借二小姐这条路得识三小姐,这也是挺划算的。」
徐达连连苦笑了,正是如此,瞧她傻呼得很呢,还以为今晚不会有小倌上门,哪知,来的有十人以上。
温于意与她聊了大半夜,才心不甘情不愿去清风姑娘那儿,她回房本要合个眼等天亮就走,哪知一推门,里头已有满室的小倌在等她了。
有的是本就不喜男色,只是因贫而卖身,想借她脱离此地;有的想借她之门进入皇室或徐家,甚至想以她为跳板,引诱徐直或徐回。
她暗叹口气,小倌们舌灿莲花,但她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呢?
等到那两名小倌寻去它处,她才自隐暗处现身,垂着首沉思。难道,真要随意挑一个?
她至今虽与情爱无缘,但也是认认真真想找一个人作伴。她要求明明不高啊,甚至有些残疾也无妨,只要对方有点心思在她身上,肯给她一些温暖,这也就够了啊。
思及此,她有点死心了。
她听见那两名小倌又在楼梯下说着:「会不会漏掉哪了?」语气似有再上楼一次的打算,她心一跳,实在不愿再看着他们的脸,听着他们说违心之论。
这两名小倌之前对她产的是「二小姐,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你,方知京师谣传太夸张……」等等,什么沉鱼落雁都出笼,与他们刚才的真心话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这两名小倌一踩上阶梯,她连连打量四周。这里只有一扇门,门缝下乌漆抹黑不见灯光,她心一狠,推门而入后,立即掩上门。
「你说她躲了?有什么好躲的?明明眼下任她挑选,以后不见得有这机会啊。瞧,这最新版也没人……」
「不会在这房里吧?」
她瞪大眼,听见木门竟然被推动,她直觉奔入内室,撩过床幔,上床一滚,撞上一具身躯。
「谁……」
床上有人啊!她惊讶,仍是滚过那人,翻到内侧。她捂住那人温温凉凉的嘴唇,低语:「别动别叫,让我躲躲,我没其它意思。」
门轻轻被推开了。
「真没人呢……」
「这间房好像是……快出去,她不可能躲在这里!」
门立即被关上了。
徐达等了再等,确定他俩不会再进来,这才松口气。她连忙松手,坐起。
「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骚扰你……」这是谁啊?小倌儿?还是来玩的大爷?
「你……」
那声音粗哑,像受了风寒。如果是来玩的大爷,怎会没人照顾呢?定是受风寒的小倌儿在休息,今晚才没出现在厅里。她更显歉意,低声道:
「我姓徐,那个……今晚能不能借我一躲?」
「……躲?二姑娘在躲什么?」
她一怔。「你知道我是谁?」
「会入小倌馆的女人只有徐家人。二皇子与太子对大姑娘素有好感,岂容许她入小倌门;三姑娘一心崇武,要挑小倌,约莫也要双十之后,删去这两人后,只剩二姑娘了。」他掩嘴咳了几声。
她眨眨眼。「原来你们也会研究这种事啊……你叫什么?」
「……我?」那声音有点诧异。「难道你还……」
徐达有点尴尬笑道:「你别担心,我不是要选你。你若不情愿,我是不会乱来的。」她坐在床上,不小心碰到他在被下的手指,她一愣,下意识抓住他滚烫的手掌。「你看大夫了没?」
「……还没。」
「还没?这里的嬷嬷怎么没替你找大夫呢?」语毕,她觉得不妥,翻身下床。依她料想,眼前这小倌儿九成不是个显眼人,这才招致嬷嬷冷落吧。「唉,我去找人请大夫来吧。」
他反手攥住她的手。「二姑娘,你不是在躲人吗?」
「躲人哪有治病来得重要?」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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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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