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理已经从学校那边打听到欧阳出事的经过,心急如焚,见他完整无缺地回来,自然又惊又喜,赶紧张罗着要给他压惊。肖玄这次帮了大忙,等于救欧阳一命,钟理恩怨分明,暂时也不再诅咒臭骂。
欧阳躺在床上休息,按时吃药,只想早些退烧早些回去上课。听着钟理在外面忙碌的声音,卧室里是熟悉的味道,旧的床铺和窗帘都如此现实而亲切,越发觉得跟肖玄在一起的那一天很虚幻。
他没法忘记肖玄,在意的心情怎么也抹杀不掉。但他知道无论多么难以克制,都只能忍着,时间长了,哪天真的忘了也说不定。
就算是条狗,挨了打也会知道不能再犯。他这么大年纪了,还不长教训,再去跟着肖玄,那不管最后落到什么下场,都是个笑话。
晚上吃了顿钟理下厨的清淡营养餐,又撑着看了一会儿书,便打算睡觉。
电话响了,钟理在自己卧室接起,过了一会儿欧阳就听到钟理叫他:“小闻,你的电话。”声音里透着古怪。
欧阳从被窝里探手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老师。”
欧阳一呆,那边的肖玄好像也无话可说,两人都安静着。还是欧阳先开口:“那天的事情,谢谢你帮忙。”
“没关系。”
“是有什么事吗?”
那边男人的声音温柔:“我只是打电话来看看你睡了没。”
“快了。”
“今天按时吃药了吗?”
“嗯。”
两人都没再说话,耳里是窗外细微的雨声。
“量体温了吗,是多少?”
“三十八度半。”
“还是需要再休息啊。”
“嗯。”
简单的一问一答,却觉得分外平和宁静。
“那么,晚安。”
欧阳也道了晚安,对着放好的话筒发了会呆,才把灯关上。
肖玄此后每天都打一个电话来,总是在固定的时间,他没说什么出格或者多余的话,相当规矩,连钟理都挑不出刺来。仅仅只是问候,询问一些礼节内的琐事,欧阳也一板一眼地照着回答。
渐渐地,欧阳就自然而然接受了这种规律。每天一点不安的等待,和短暂的惶惑。
钟理都知道,但也不说什么。他不像以前那么冲动,觉得欧阳怪可怜的。那么几分钟内容清淡的电话,谁都知道没什么意义,就当是种纵容好了。
这天欧阳上完课回来,处理好各类琐事,正要坐下来看英语新闻,钟理走过来,有些欲言又止。
“小闻啊,晚上要跟我去看演出吗?我有多一张赠票。”
欧阳接过票看了看,见演出结束的时间差不多是深夜,便摇头,“我不去了。你不是约了老伍他们么?”
“不跟他们一起走了,和你去看比较有意思。”
欧阳笑了,“啊,那杜悠予呢?”
钟理一怔,竟然有些尴尬,嘟哝了一声。
稍稍犹豫后,钟理下定决心开口:“小闻,你留在家里,是想接肖玄的电话吧。”
轮到欧阳窘得无地自容。这点可怜的心思,只靠那层冷淡和克制掩盖着,一旦被揭穿,就羞惭得头也抬不起来。
“小闻,我不是要你难受。我知道你不会没分寸。只是……小闻,你看这个。”
递过来的是折得整齐的今天的报纸,向上的一面是财经版,头条便是,肖氏现任的总裁放消息说将要为弟弟迎娶袁家的独女。贵公子配名媛的报导只是短短数句,后面便是对肖氏野心的推测评判。
欧阳实在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可是克制不住,两眼模糊。
那根本从来就不是自己这个世界里的人啊。
钟理没发火也没大声称快,只静静地在他身边站了会儿,摸摸他的头,“没事,会过去的。”
当晚欧阳就把手机关了,电话也拿起来。
每天只一个简单不过的电话,并没有关系,这是在骗谁呢?如果真的没关系,他为什么总要等接完电话才能睡得着,为什么看到那个人要结婚还会觉得心酸?
那个人于他,正如毒品一样。哪怕沾上一点点,都得从头开始戒。
肖玄次日便又出现在学校门口。欧阳这回也不躲,鼓起勇气朝他走过去。
“老师,你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吗?怎么了?”
欧阳竭力让自己显得又冷又硬,“我觉得烦。”
肖玄一愣,“我打扰到老师了么?那我以后少打一些吧。”
“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也帮了我一个忙,我们两不相欠。你这样是要做什么呢?”
肖玄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老师。”
“我不知道,”欧阳看着他,“我只知道你要订婚了。”
肖玄吃了一惊,忙分辩道:“不是那样的。我根本不想,那只是我大哥的意思。”
“有什么区别呢?”
肖玄愣了愣,一时答不出来,噎了半天才说:“老师,我不会结婚的,相信我。”
“没人希罕你,你还是快结婚吧,”欧阳忍无可忍,“这样大家都干净,也不用反反复覆闹,省得祸害。”
这话说得太重了,伤了肖玄。肖玄僵了一会儿,转身就钻进车里,车子急促地调了头,扬长而去。
欧阳心里也难受,站了半天才夹著书走开。肖玄终究还是个小孩子,二十出头的少年人罢了。自己做老师的人,说话这么没分寸。
但是拖泥带水,对谁有好处呢?不狠心一点,他又怎么戒得掉。
肖玄真的再也没有消息。然而过了几天,欧阳又察觉到不对。
肖玄没出现,可他总有被盯着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的那种。虽然只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事情,但也意识到他是被跟踪了。
生活渐渐不顺起来,和同事一起申报的课题因为莫名的理由而无法通过,分配给他的学习交流名额也取消了。
原本甚是投机的院长对他的态度变得奇怪,开始不断暗示他的资历太低,而有一批相当优秀的博士前来T大求职,只是编制已满。
欧阳明白院长的意思,但是自己尽职尽责,从没出过纰漏,也没有不胜任的地方,没理由被解雇,便仍然坚持认真做他的教学和研究。
更让他烦恼的是,被冤枉携带毒品的事情,明明已经解决了,却突然又有警察来找他,以各种理由将他带去警察局盘问、审查,还常是在上课的时候。难堪不说,学生也都目瞪口呆,课堂混乱。
学校里隐约已有他是毒贩的流言散播开来。
再这样长期下去,恐怕学校要找到借口开除他,也不是难事。
欧阳不能确定地说,这是谁在刁难他,只是这些手段未免太眼熟了,隐隐觉得生气。但找肖玄理论不会有用,只能自己撑着,清者自清,只要一天还是T大的教师,他就要把那天的课上好。
被折腾了一星期,难得的周末,欧阳便在家里补眠,正疲倦地迷糊着,突然听得门铃的声音。
被惊醒过来,趿着拖鞋去开门,却立刻吓了一跳。几个警察闯进来,在他还发愣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搜查。
欧阳似梦非梦,站着发呆,直到一包东西被他们搜出来。
看样子是快递包裹,大概是钟理帮他签收的,但他不记得自己最近邮购过什么。打开来满满的都是药片,欧阳仍然不明所以。
“有人举报你藏毒。”
欧阳吓出一身冷汗,来不及辩解就被铐上带走。
欧阳身着睡衣被关押一天,狼狈不堪。而最后证明那只是普通不过的感冒药和胃药,化验出来没有丝毫毒品成分,才将他放出来。
再好脾气,欧阳这次也忍不下去了。警察查案是天职,好吧,那诬陷他的人呢?
然而要求处理那个栽赃诬陷的举报人时,警方的回答却是“无从查找”。
欧阳气得发抖,走出警察局的时候身上还是那套睡衣,脚上是拖鞋,外面下着雨,也没有伞。先不说很冷,这样走在大街上,恐怕会被当成神经病。
天色有些暗,下雨天很难拦到TAXI,一起等空车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也没有车子愿意载样貌可疑的人。欧阳站了半天,仍然没叫到车。
有辆车子缓缓停在身边,车窗摇下来,露出青年白皙得有点缺血色的脸,“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看都不看他。
“先上车吧,要去哪里我送你去,你这样拦不到出租车的。”
欧阳摇摇头,“不用了,你别再为难我就好。”
肖玄一愣,“什么?”
“我要是得罪了你,你大可以直接来跟我谈,拐弯抹角地报复算什么?”
肖玄愕然地,“我没有!老师,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欧阳有些生气,“敢做就要敢认。”
他转身想离车子远一点,肖玄打开车门,一把就将他扯进来。
“到底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厉害,连学校跟警察都差遣得动,”欧阳被按在椅背上,越发气愤,“但我不会这样就自动辞职的,我也不是没被冤枉过。你尽管去让人诬陷我吧,就算天天都得去警察局,我也一样能过日子。”
肖玄呆呆的,没作声。
欧阳也是忍到头了,积累的愤怒全爆发出来,都顾不上礼貌,“还有,别再让人跟踪我了。有事当面说清楚就好,何必那么偷偷摸摸的。你这样真的很可恶!”
肖玄看着他,“你说有人跟踪你?是真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哪些地方?”
欧阳无可奈何,“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肖玄呆了一会儿,突然露出怪异的神情,“老师,跟我在一起吧。我有保镳,跟我一起的话,你就安全了,也不用怕被人跟踪……”
这么孩子气的逻辑让欧阳好气又好笑,“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想我会更安全。”
肖玄脸色一黯,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次见面之后,清静一小段时间,肖玄却又变本加厉地胡闹了。欧阳走到哪里他都在附近。
欧阳本想无视他,又一次在公寓楼下发现肖玄身影的时候,终于忍耐不住,走过去冲着那双手插在口袋里守株待兔模样的青年,“你成天跟着我,难道不用工作的吗?”
肖玄有点颓然,“我不想工作了。”
这种问题儿童的口气,让欧阳不得不停下来。
“别闹小孩子脾气。”
“我什么都不想做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肖玄发泄般地,“活着真没劲。”
出于职业病,欧阳走了两步,又倒回来,不知不觉就教训起他来。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要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连你十分之一的资本都没有,人家不也过得好好的?胡乱说什么没意思。哪里没意思了?你觉得什么样的日子才叫有趣?”
肖玄看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我走了。”
欧阳忍不住问:“回公司吗,还是回家?”
“都不是,我散心。”
“等一下!”欧阳完全被自己的职业习惯打倒,追着他,“你不回公司做事,又要混到哪里去?怎么能一点责任感都没有?丢下工作跑出来,也不想想会耽误多少事?”
肖玄停下步子,低头抿着嘴,一脸别扭。
欧阳走过去,距离拉近有些不自在,想起公文包里还有瓶林竟给的绿茶,就掏出来递给他,“喝点水吧。”
“老师,你陪我坐一坐吧。”
欧阳满脑子只想着开导,没了那些忌讳,便拉开车门和肖玄分别坐进去,打算好好教育他。
“说吧,什么事情不顺心?”
肖玄嘴巴微微嘟起,“很多。”
“嗯?比如说?”欧阳从来相信没什么东西是用道理说不开的。
“老师不肯跟我交往。”
“……”欧阳看他露出淘气又促狭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又因为热心进了圈套,“你、你……”
他转身就想开车门出去,手却被肖玄按住,回头对上肖玄认真的睑。
“老师,别生气,我是真的有话跟你说。”
欧阳忍耐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先不要再出门了,学校也别去,待在家里就好。”
“为什么?”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
“这……我得罪了谁吗?”
肖玄停了下,“也不是。只是,你就照我说的做,不会错的。或者到我那里去。”
“啊?”欧阳越发疑惑,“去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肖玄笑笑,“只是我想自己保护老师。”
“啊……”欧阳还在兀自思索,嘴唇就被用力亲了一下。青年脸上那种得逞的笑容让欧阳知道又上当了,气得发抖,“你、你……我要是再相信你,我就……”
正笑着的肖玄突然收敛了笑容,直勾勾看着他的脸,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欧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头上一重,就被肖玄按着压了下去。
“你……”
隐约只听到“碰”的一声响,玻璃爆裂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欧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肖玄压在他身上,推都推不动。
从肖玄身下爬出来,坐直了,对着碎裂的车窗怔了怔,低头却看见自己胸前晃动着的红点。
明白过来之前,身体又被大力扯下。玻璃裂响的同时,头皮上一麻,之后痛得他人都懵了,紧搂着肖玄发抖。
“肖玄……”
肖玄抱住他的头,摸了一手的血,倒吸口凉气,翻身把他压下去的同时枪声又响了一次,周围便陷入一片寂静。
欧阳魂飞魄散,已然吓呆,只紧紧抱着肖玄拼命缩着不敢动,还在等下面的枪声,却只听一些嘈杂,近了才知道是凌乱的脚步声。
“少爷!”
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粗暴地拉开车门,却畏惧什么似的,不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欧阳仍然不敢相信刚才是真实的枪击事件。头上流血,肖玄也还趴在他怀里,对这一切喧闹没有任何反应。
“你、你就装吧,”欧阳颤抖着,“我要是再相信你……”
他手扶着肖玄的背,掌心里黏稠的,拿起来闻得到阵阵腥气,那是真的血,“肖玄……”
肖玄头垂着,没有动静。欧阳这才发觉衣服都被浸透了,感觉得到湿意。
送到医院并没花多少时间,肖玄被推进手术室,门外一行人还在兀自慌乱,面面相觑,肖玄的大哥,那个常年神情冷淡的男人也赶来了。
一见欧阳头上身上都是血,却还好端端站着,肖腾脸上像罩了一层寒霜,“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害的。”声色俱厉,把欧阳骂得呆愣着不知所措。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肖腾的冰冷渐渐也有了一丝动摇,对着那几个低头站着的男人冷声骂道:“怎么办事的?一群废物!”
精武威猛的几个男人却都唯唯诺诺,一点声音也不敢有。
“想要痛快,就自己死了吧。”
几个人瞬间面色煞白。
“阿豪呢?”
“他、他在等大少爷发落。”
肖腾轻轻哼了一声:“等什么?让他自己动手。”
“大少爷,他、他是失手,误伤了……”
欧阳突然明白他们说的那个是什么人,觉得难以置信,“难道这不是仇家暗杀?”
肖腾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还不明白?有谁敢动肖家的人?该死的那个是你。”
欧阳脸色“刷”地惨白,吓得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你会把肖玄害成这样,那个时候就不该留你一条命,打死算了。我真是太心软了。”男人脸上那种真实的悔恨,让欧阳牙齿嗒嗒作响。
“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用说的我会不明白吗?非得做这种事来拐弯抹角警告我?”
肖腾甚是不耐烦,看都不看欧阳,“警告你?你还不值得我费力气。我是警告肖玄。他要由着性子胡来,就让他看胡来的下场。”
如此残暴的家庭教育简直是岂有此理,欧阳耐不住,都忘了害怕,“肖玄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他难道还不够听你的话?再说他才几岁的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要这么对他?”
肖腾一愣,额头上青筋隐隐暴起,“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肖玄就是被你带坏了,鬼迷心窍,才敢跟我作对。我可是他亲大哥,他玩什么花样我会不知道?以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就没事了?笑话,我就要当他的面杀了你,让他看看。”
“我是不算什么,杀了我能有什么用?难道他就会吓得任你摆布?”
“肖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我是做老师的人,起码比你懂教育!”
“你有兄弟吗?有子女吗?纸上谈兵的东西,都是空话!”
两人形象全无地对峙,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可开交。旁边几个保镳看得发呆,没人出声。
手术室的灯熄了,两人从杀气腾腾的争论中冷静下来,欧阳僵着,肖腾也担心弟弟,不再跟他说话。
手术很成功,子弹没打中要害,并无大碍,很快就可以恢复。听得医生这么说,所有人都舒了口气,面露喜色。
看得出肖腾也很高兴,给了欧阳一个毫无温度“你等着瞧”的眼神,便走开打电话去了。
等到被通知可以去探望病人,肖腾独自进了病房,其它人只能在外面站着等。
然而没过多久肖腾就寒着脸出来,医生陪着他,战战兢兢地,“抱歉,你让病人情绪激动了,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门打开的一瞬间,还听得见肖玄失控的声音。
“你真的把我当弟弟看吗?你想过我的心情没有……”
后面的话被关在门内,肖腾已气得脸色发白,房外仍无人散去,大家都围着没敢动。肖腾气坏了,但还是坐下来,冷着脸不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医生走过来,对着欧阳道:“欧阳先生吗?肖少爷想见你。”
欧阳忙站起来。肖腾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也想想清楚。要你消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床上的青年脸色苍白,勉强靠床头坐着,见他进来,就叫了声:“老师。”
欧阳头上的擦伤只简单包扎了一下,衣服没换,看起来狼狈不堪。
“老师,你没事吧?”
“嗯,”欧阳坐到他床边,“谢谢你。”
肖玄虚弱地笑了,“谢我?这本来就是我惹的事啊。”
“不是,”欧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抚他,“别那么想,你好好休息。”
“老师。”
“嗯?”
“你会怕吗?”
“啊……”
“今天这样的事……或者还会有更严重的……”
欧阳一时没作声。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是气急了,才敢跟肖腾对着吵。从气头上下来,见了肖腾那种煞气十足的男人,他还是怕。
对视了一会儿,欧阳才开口:“肖玄。那次让人打我,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承认呢?”
肖玄低下头去,“让你觉得我是个坏蛋,也比让你觉得我没用,来得好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害怕,老师。”
“嗯?”欧阳看着他缺乏血色的脸。
“要是你知道我根本没能力保护你,跟我在一起随时可能会送命的话……你就不敢再理我了吧?”
“……”
“为了一份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的爱情丢掉性命,不是太可笑了吗?”
“……”
“有几个人,肯冒这样的险呢?”
“……”
“我甚至,没有办法向你保证说不会有事。就算尽最大的努力,也可能没法保全你。难道要把你锁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不会想过吧?”
面孔依旧透着孩子气的青年用手捂住脸,用憋住的声音:“还有……其实我也不是你喜欢的那个肖玄。你喜欢的那个什么都做得到的肖玄,不是真的我,是装出来的。”
“……”
“你看到本性的话,会失望吧。”
“……”
“我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厉害,连选择自己爱人的自由都没有,什么都只能听我大哥的。像傀儡一样。”
“……”
“我只是这样一个人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还敢跟我在一起吗?”
欧阳一直没说话,漫长的沉默过后,肖玄喘了口气:“果然,再怎么迷恋我,也还是活着比较重要吧。”
欧阳伸手,把他的手指拉下来。青年的眼睛红通通地,白皙额头上青色的血管都在扑扑跳。
“不是那样的。”虽然害怕,但不会不喜欢。
肖玄用发红的眼睛看着他,想等他再开口。
但欧阳不知道要说什么。很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可怜还是其它,只能反复摸他的头。
大概是肖腾顾忌弟弟的病情,欧阳接下去几天过得很平安,肖玄也顺利出院了。
住院期间欧阳常常去探望,带果篮和花过去。是谁惹的麻烦都好,肖玄毕竟又救了他的命,在过去恩怨勾销的基础上,也该心怀感谢。但总是待上几分钟就走,出院之后两人也不怎么联络。
自从那天看见肖玄掉眼泪之后,不知怎么,彼此都有些微妙的羞赧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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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而行·下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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