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记 第九章

  共同生活的第一夜有惊无险地过去。新的一天则在伴着刺耳的闹钟声轰轰烈烈地展开。
  「七时半?!上班要迟到了!变态翔你怎不叫醒我?」凌月庭尖叫着跳下床,一边冲到到浴室,一边骂骂咧咧。
  「煮好早餐没?我要是迟到了就揍你。」咦?刚才好像踩到什么了?冒失的人儿倏地一僵。
  「哎哟…。。。」哀怨的声音幽幽响起,男人抱着肚子呻吟:「煮晚餐、放洗澡水、睡地板、叫起床、弄早餐、还要被践踏……真是狗一般的生涯啊。」
  「翔……」凌月庭哭着脸。他怎么忘了这七天是掳获失忆翔的重要日子?现在把最糟(最真?)的一面都露出来了,翔会迷上他才怪。
  「不对,是狗也不如的日子啊。」霍星翔拖着疼痛的身体劳动去。
  「翔,对不起。是不是踩痛你了?我让你踩回去吧。」凌月庭愧疚交集。
  霍星翔看着他惨兮兮的脸,暗中笑痛了肚子。
  「算了。」踩那纤弱柔弱的身子?他舍不得呢。男人故意板着脸说:「我去煮早餐,不然要捱揍。」
  「不、不用煮早餐了。翔,对不起,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辛苦。」凌月庭急急讨好。
  「不煮早餐,那晚饭呢?」
  「晚、晚饭?」凌月庭一愕,忍痛说:「也由我来好了,以后换我照顾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嘿嘿,扳回一城了。别以为他失忆就好欺负啊。男人暗暗得意,还以为捡到便宜。
  ***
  回到公司,刚晋升为『一家之煮』的凌月庭又面临另一挑战。
  「因为星翔世侄身体不适,渡假村计划交回你管。我已经跟侯先生谈过,对他的设计很欣赏,董事会也通过了你们的构思。以后你俩好好合作吧。」早晨会议上,凌震天董事会颁下惊人消息。
  凌月庭几经抗议无效,只得看着侯子诚得意洋洋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到他边。
  「月庭,往后请你多多指教了。」
  「我上辈子是杀了你吗?怎么冤魂不散,一定要缠着我。」会议还在进行,众部门主管正轮流汇报业务。但凌月庭已经忍不住了,二人于是压低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交流。
  「别这样说,我没恶意,只想好好建成渡假村,毕竟我也投入心血啊。」侯子诚还是一副无害的笑容。但凌月庭还怎会上当。
  「你骗谁?告诉你,我跟翔已经在一起了,你再搞小动作也无用。」
  「什么?已经合好了?」长毛猩猩失了忆动作还那么快?侯子诚一惊,但旋又面不改容地说:「我是真心的。渡假村是你的心血,无论如何我要完成它,令它尽善尽美。我希望为你做点事,那将来你想到我,也能有些美好的回忆。」
  谁要跟你有回忆啊?凌月庭闷哼一声。如果侯子诚威迫利诱,他尽有法子对付。但对方已摆出低姿态,口硬心软的人儿倒不好说什么了。
  ***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凌月庭想把握机会跟恋人培养感情,但却冷不防被侯子诚抓到一角。
  「月庭,我们一起午餐,讨论一下渡假村的事。」
  「我没空。」
  「可是总要坐下来谈谈吧,我们过两天要北上视察了。」
  「北上?」凌月庭大吃一惊:「怎可以?翔还没回复记忆呢,这段日子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
  「我还以为你对工作认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侯子诚露出鄙夷的表情。
  凌月庭咬着唇,不甘心地说:「随你说去,总之我不会离开。」
  「哦?也许我直接向凌总裁请示?」
  「你要胁我!」低吼。
  「翔也不是撞坏了脑子,你离开几天不会有问题啦。你死活不肯,难道怕我在途中对你下手,还是怕自己情不自禁爱上我?」狡猾的猴子使出激将法。
  「谁会?」凌月庭跳起来,叫道:「我是、我…。。。我有我的理由。」
  「那把理由告诉我。」
  「……」
  看着凌月庭不信任的脸,侯子诚软硬兼施。
  「月庭,我的确不是好东西,但我真心喜欢你,决不会伤害你的。你有难题大可跟我商量,如果你坚决隐瞒,我在担心的情况下,只好跟凌总谈谈。哦,也许霍世伯也知道理由?」
  「算了,我也不怕你知道。」凌月庭最后缠不过他,不得不息事宁人,把七天之约稍微透露。
  「就是说,七天之内翔没爱上你,你们就吹了?」狡猾猴一点即透。
  凌月庭板着脸不答。
  「那昨晚你们相处怎样?」
  「干你什么事?别想破坏我们。」
  侯子诚鉴貌辨色,也猜到他们情况不太理想。
  「放心,我不破坏。」哪用得着破坏?坏的开始已是失败的一半。何况霍星翔十多年来游戏人间,怎可能在七天之内自行戴上爱情忠贞的枷锁?侯子诚微笑:「有问题只管找我,我尽量给你建议。」
  「真的?」凌月庭疑惑。他不需要支持,但少了这家伙从中作梗也是好的。
  「谁叫我喜欢你,看不得你难过呢。」侯子诚笑得更诚恳。
  「那谢谢了,但话说在前头,我不会报答你。」凌月庭心一软,敌意降低了些。
  「月庭,你不需要报答我。」侯子诚深情地说:「只要事后记得我的好处。万一跟翔散了,投入我的怀抱吧。」
  「……」僵硬。
  「……」抛媚眼。
  「姓侯的!你还是一样讨人讨厌!再胡说八道我扁死你。」一度沉寂的凌月庭火山又再爆发了。
  在远处的角落,霍星翔目睹了这打打闹闹的一幕,不声不响地转身而去。
  傍晚,幽暗的客厅亮起一点红光。霍星翔独坐一角,吞吐着烟雾。不经不觉,半包烟草报消了,但他紊乱的心情依然未平复。
  今天一整天,他就像个更年期的女人般,心烦、焦虑、不安、多疑。他从没试过这样,就算是对侯子诚横刀夺爱的癖好,他也一直处之淡然,深信爱他的人不会伤害他,而背叛他的恋人亦不必珍惜。但见到凌月庭跟姓侯的闹玩,他竟然生出想砍人的冲动。难道……这就是妒忌的滋味吗?
  好烦!男人狠狠抽了一口,忽然听到大门发出轻响。
  令人心烦的人儿回来了,只见他一边把大包小包运送到厨房,一边啃着厚厚的食谱。
  「翔,晚餐想吃什么?」凌月庭靠在椅背问。
  「随便。」男人闷闷地答。
  「羊肉烧还是熏?」
  「随便。」
  「鲈鱼配奶油汁还是青柠汁?」
  「随便。」
  「随便随便,什么都随便。」敲一记,凌月庭鼓起腮帮子道:「早知道你那么随便,我买狗粮回来你吃好了。人家辛苦下厨,你好歹配合一下嘛。」
  「嫌辛苦不要做,我没有要求你。」话才说出口,凌月庭固然脸色剧变,霍星翔也被自己的怨气吓倒了。
  「翔……我做错了什么?」凌月庭惨白着脸,由相识至今,霍星翔从没凶过他。
  「没、没有。是我乱发脾气。」霍星翔愧疚。因他失忆,凌月庭已经深受委屈了,他怎可以再把不安的情绪发泄在这无辜的人儿身上。
  「乱发脾气?你的意思是你心情不好,所以向我发泄。」凌月庭扬起眉毛。
  「呃,对不起,对不起。」叩头叩头,霍星翔连连道歉:「我最近情绪变得失控,你大人大谅,不要生气。」
  「笨翔!谁说我生气了。」软柔弹性的身躯依偎到男人的身上。
  「呃?你没有。」
  「我很高兴。」凌月庭浅浅地笑。
  「啊?」这小子有被虐狂?翔吃惊。
  「你失去记忆心情自然不好,但你向我发泄,也代表你流露了真实性情,没当我是外人。翔,自我们相恋以来,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哄我,迁就我。其实我也很想为你做些什么的。」
  「月庭……」霍星翔心头一热,情不自禁拥抱这柔情似水的男子。
  「翔,以后不要把心事藏起来。」凌月庭柔柔的声音,让霍星翔宛如被驯服的大型犬般连连点头。
  凌月庭得意地笑,偏着脑袋问:「那,今晚的晚餐想吃什么?」
  当然想吃你!男人吞吞口水,给予标准答案:「只要是你煮的,我都爱吃。」
  「羊肉烧还是熏?」
  「烧比较香,熏比较嫩,两个都好。」但都比不上你香香嫩嫩。
  「鲈鱼配奶油汁还是青柠汁?」
  霍星翔瞄瞄他白滑的肌肤,答:「当然是奶油汁。」
  凌月庭露出满意的笑容,奖励道:「那你乖乖等着,看我大显身手。」
  ***
  霍星翔乖乖坐在沙发上,满心期待着他的爱心晚餐。
  十分钟过去了,厨房不时传出剁肉声、摆弄盘碗声。霍星翔闭上眼睛侧耳细听,觉得叮叮咚咚声音听来十分幸福。直至……。
  「匡当!!!」一声巨响。
  「发生什么事?」霍星翔惊问。
  凌月庭焦急的声音传出:「没事,盘子不小心掉下来了,你不要进来。」
  盘子不小心掉下来?是你不小心打破吧?怎么成了盘子的错?霍星翔骇笑,但还没笑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盘子自杀声。
  「这个……晚餐还是让我来吧。」这次,男人捏一把冷汗。
  「不用,你待在外面,很快就好了」凌月庭坚决地叫。但三分钟后一股焦味悠悠从厨房飘出。
  「今次是肉不小心烤焦了?」男人皱眉,忽然听到凌月庭尖叫一声。
  「月庭,你没事吧?」霍星翔不顾一切冲进去。惊见厨房满地狼藉,凌月庭的手指还淌鲜血。
  「手指不小心割到了?嗯?」男人怜惜又生气。「你不会做饭直说就好,何必呈强?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可怜的凌月庭灰头土脸,嗫嚅地解释:「我已经看了食谱啊。」
  「烹饪不是光用看书就懂的。」霍星翔哭笑不得。
  凌月庭一脸委屈。他从小聪明过人,什么都一学即会,一会即通,怎想到会在厨房处处碰壁?
  霍星翔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心疼。
  「你先去洗澡,这里交给我吧。」摸摸头。
  凌月庭无奈点头,旋又露出坚毅的表情。「我不会放弃,一定要煮出世上最美味的菜式。翔,你要支持我啊。」
  还、还要再来?
  霍星翔回头看看那宛如大战过后的厨房,不禁一阵头痛。
  ***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事情。有缺点的人才惹人怜爱,太完美反而虚假了。所以嘛,对不擅长的事情由他去就好,不必勉强。一个家,应该由两人互补长短。你明白吗?月庭,不必再钻研厨艺了,家事交给我就好。……你?你那么聪明,一定有擅长的事。专心发展你的长处,厨房,就不要再进去了。」
  晚饭时,霍星翔苦口婆心的一席话,让某人思索良久。
  一个家,应由二人互补长短。嗯嗯,说得真对,他们有一个家呢。凌月庭泛起甜丝丝的笑容,但旋又眉头深锁。
  但,发挥长处……嗯,他擅长的事很多,像撒娇啦、耍小性子啦、蛮不讲理啦、爆扁某只性兽等等,但现在不是展露这些才华的时机啊。有什么他擅长,又能把翔迷倒的呢?嗯……啊!有了!
  凌月庭眼睛一亮。
  「翔~~」温柔轻快的声音。
  但不知怎地霍星翔却听得直打哆嗦。
  「你洗澡没有?」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生光,彷佛在计算些什么。
  「洗、洗好了。」经过昨晚的教训,霍星翔对此民生大事不敢怠慢。
  「那就好,我替你刮胡子吧。」笑眯眯地拿出『情趣用品』。
  「刮胡子?」男人的肾上腺素飙升,但旋又想起凌月庭笨拙的手。「不用了。」为保俊脸,还是敬谢不敏。
  「为什么?」凌月庭凶霸霸地问:「你多少天没刮胡子?都看不清本来脸目了。」翔的毛发比常人浓密,只要三天不打理就活像大野人。
  多少天?自他从医院醒来都好像没刮过。「忘记了。」霍星翔耸耸肩,地说:「胡子有什么好刮?刮了明天又长回来,多此一举。」
  「也不能不修边幅吧。」洁癖的人儿受不了,「你这个模样怎么见人,客户都给你吓跑了。」
  「我靠的是实力,不是脸。」斜着眼。
  「脏鬼!」气结,任性的人儿干脆扑上压在他身上。「我不管,我就是要刮,你有意见吗?」
  被凌月庭轻巧的身躯骑在身上,浑圆而弹性十足的某地方有意无意地俟擦那敏感的部位,男人不由得呻吟一声。
  「意见是有的。」
  「什么?」煞气。
  「就是……你、你尽量刮慢一点。」噢……实在太爽了,死在这刀下他也愿意啊。
  ***
  「嗯……噢……」磁性的嗓音性感莫名,让凌月庭感到一阵燥热难奈。
  「笨翔,别叫好不好?怎么你失了忆还是这么一副德行。」敲一记。
  「我忍不住嘛。」男人理直气壮。
  「忍不住也要忍,我要下刀了,你不要动不要叫,不要逗我,不然我不干了我。」涂好了胡须泡沫,凌月庭殷殷叮嘱。天知道他也抑压了很久,若翔不知节制,害他把持不住一个失手,那就糟了。
  「好吧好吧,我尽量不骚扰你。你千万不要在这当口不干,这是不道德的。」霍星翔这样说,可是目光却离不开凌月庭绝美的脸。
  美丽的人儿稍微再凑近点,让男人清楚看到那滑如凝脂的脸上,细腻得连毛孔也看不见。
  「翔,脸向后仰一点。」温暖柔软的指尖按到脸上,竟有销魂蚀骨的感觉。
  「嗯……」
  「不要发出这种声音。」可爱的人儿浑身发热,连握刀的手也微微颤动。而随着他的动作,浴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若隐若现地露出粉色的乳首。这比全然裸露更具诱惑力,霍星翔几乎按奈不住。
  「喂,笨翔,你的头动来动去干吗?」
  「我、我……」我看不清楚嘛。
  「不要动。」拜托,下厨已经失败了,他不要再出差错,让翔讨厌他啊。凌月庭一急,干脆紧紧压制他,二人该紧贴的地方都紧贴了。
  霍星翔舒服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你这是折磨我啊……噢……那里被压着了……啊啊啊~~~不行了,他实在忍不住了。被钳制的男人只馀双手能动,于是……
  「啊啊啊~~~变态翔!你摸哪里了!」手一抖,鲜血四溅。
  ***
  翌日,霍星翔负伤上班,惹来一堆关爱的目光。
  连侯子诚也不例外,当然他关心的是另有其人。
  「到底昨晚发生什么事了?」第一百次询问。无论旁敲侧击还是单刀直入,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侯子诚好不甘心。
  凌月庭被缠到透不过气,只好答道:「我已经说了,翔昨晚刮胡子时受伤,怎么你不相信?」
  侯子诚翻起白眼,以肯定的语气道:「长毛猩猩智商虽低,但手脚灵活,不会白痴得刮胡子附带把皮刮去。」
  死猴!绕圈子骂我。某人气得涨红了脸。
  侯子诚见状疑心更炽。
  「再说,那懒骨头不修边幅,等十天半月也不刮胡子,昨晚为什么忽然勤快起来了?月庭,你老实说不怕,是不是那色胚按奈不住对你下手,你抵死不从持刀反抗,于是…。。。」
  「你想到那里去了!」凌月庭怒道:「翔才不像你下流无耻。」
  「男人都是下半生动物。看得到吃不着,我就不信长毛猩猩能忍多久!」某人言之凿凿。
  「是这样吗?」翔忍得很辛苦啊……那他是不是应该……
  「喂,你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啊?」侯子诚不怕死地说。
  什么?欠扁!凌月庭怒道:「我跟你不同,不是野兽派的!」
  「啊~~~好好,你不是野兽,你是视觉系的,不要打了。」侯子诚抱着头,不知自何时开始,他连捱打也觉心甜。
  「哼。」
  「月庭啊,你虽不是,但翔却是百份之二百的猛兽。若他袭击你,紧记拚死反抗,有需要打电话给我,我会赶来救你。」
  「我干吗要拚死反抗?」白眼。
  「不,还是我搬到一起比较安全……咦?你说什么?你不想反抗?难道你想……不行!这对我不公平!!」侯子诚暴跳起来,但羞红了脸的人儿已经二话不说把他踹了出去。
  「今天的工作进度会议结束了,你给我滚。」
  「等等啊,我还没说完。月庭,人家对你是真心的。」
  对某人呼天抢地,凌月庭只是翻翻白眼,但在不知不觉间,他对那色猴子的敌意已消去了。
  ***
  晚上,凌月庭又再次带着大包小包回家去。
  「翔,我买了材料,今晚你教我做罗宋汤和红烧牛肉。」
  看着可人儿兴致勃勃的脸,霍星翔为难地说:「我煮好晚餐了。」拜托,他可不想再为世界大战战场善后,昨晚已经受够了。
  「啊?」失望。他以为一起下厨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偷偷看他的脸色,霍星翔又吞吞吐吐地说:「我也洗好澡,刮好胡子了。以后我也会乖乖的,每天刮整理仪容。」他不要变成刀疤翔啊。
  凌月庭心一沉。笨翔,你这是嫌弃我了。
  「月庭,其实你不必刻意做些什么。在馀下的几天,我们像以往一样,哪些家事该我做的,你只管吩咐我,不要逞强了。」他认命了,做奴隶就奴隶吧,那磨人的小东西千万不要想出什么花样来讨好他,他吃不消。
  在馀下几天?什么意思?难道翔已经决定了将他三振出局?七天限期一到就跟他分手?太过份了,时限才过了一半,就算他曾经把翔踹下床,踩他肚子,划伤他的脸,翔也不用这么绝情啊。
  凌月庭心碎,草率吃过晚饭,便反锁在房间,连霍星翔叩门也不应。最后翔放心不下,以后备钥匙开门,才看到他在小露台喝酒吹海风。
  「怎么有酒不叫我一起喝?」翔若无其事地问。月庭有心事吗?这小子真叫人操心,但他又舍不得不操心。
  凌月庭闻声回头,扁扁嘴,又撇转脸去。
  「你喝醉了?」霍星翔见他脸泛桃红。上前一看,果然,半瓶红酒被干掉了。
  凌月庭见他眉头大皱,不禁伤心。
  「你终于讨厌我了。」他知道他很讨厌,翔会爱上他本就是奇怪的事。
  「傻话。」霍星翔拿去他的酒杯,轻轻扶起他。「回房间去,不要着凉了。」
  半醉意的人儿一个踉跄,幸而强有力的臂弯相扶。
  温香软玉入怀,霍星翔心头狂跳。近距离看,凌月庭的蒙胧的醉眼十分迷人。
  「翔……」凌月庭半挂着男人身上,轻声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是不是什么?」口干舌燥。
  「不……」不要乞怜。凌月庭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把头靠在那熟悉的肩膀上。再几天,这个肩膀就不属于他了。
  「我抱你回房间。」霍星翔一咬牙,压下骚动的欲望,把凌月庭抱到床上。
  「你睡吧。」男人匆匆叮嘱,然后赶着在兽性大发前,洗个冷水澡。
  「你留下陪我。」凌月庭却低声要求,迷惘如小鹿的表情让人不忍拒绝。
  「唉,月庭,你以后千万在别人面前喝醉。」霍星翔小心翼翼地坐下。老天,他快要谷x上脑了。
  「为什么?」侧头。
  「还问为什么?若我不是正人君子,已经把你扑倒了。」
  半醒的人儿咭咭笑道:「变态翔,装什么蒜,我们第一次你不也是借酒行凶。」
  「是吗?」吃惊。霍星翔露出深思的表情。原来他们是醉后糊涂……他还一直在想他是怎样爱上这任性娇纵,爱用暴力,笨手笨脚,还有点小迷糊的男子。
  凌月庭看着他的脸,内心忽然燃起希望,连酒也醒了三分。
  「翔,你在想什么?」
  「呃,没什么。」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啊。」
  凌月庭凝视心虚的男人,也露出深思的表情。
  良久……
  「翔,你想不想吻我?」
  这等于狗想不想吃肉排,霍星翔当然连连点头。
  「你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就让你吻个够。」
  吻个够?某性兽眼睛一亮,脱口道:「我在想原来我们是酒后乱性才……」糟了。
  色令智昏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自打嘴巴,已经吃了一记醉拳。
  「可恶!你以为当初是我迫你负责任?」
  「不是不是。」叩头叩头。
  「哼。」
  「月庭……」男人可怜兮兮。
  「算了。」原谅你吧。
  「什么算了?我的吻呢?」他要吻个够啊!
  凌月庭一怔,抿嘴笑了。至少翔没有讨厌他。
  「笨翔。」
  ***
  吻,柔软香甜,消魂蚀骨。像是在油上的一点火星,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炽热的唇抚过敏感的肌肤,让凌月庭忍不住轻轻低吟。男人在他眼皮,鼻尖,脸颊,唇瓣,落上数不清的吻,再沿着线条优美的颈侧下滑。
  「呀……」脖子被咬了。美丽的大眼睛冒出水气。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男人发出粗重的喘息,再怎么吻都不够,他的欲望在呼喊,渴求更强烈的刺激。
  凌月庭的体内也在叫嚣,久旱的躯体缠上了彼此,彷佛干柴碰上烈火。
  「翔……」煽情的吻的落到胸前,某人的大手也不安份起来了。凌月庭只觉浑身发软,发出继继续续的喘息。
  「翔……」
  「嗯?」沉醉的男人千轻哼一声。
  「叫我的名字,像以前一样,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月庭……你真棒。」
  「不、不是这样叫。」他渴望重拾昔日的感觉,希望翔像往日一样甜密地叫唤。
  不是这样叫?啊,在床上应该亲热些。
  「HONEY,你真棒。」
  「谁是HONEY?你这是叫谁?」意乱情迷的人儿倏地一僵。
  呃?不是HONEY?那么……
  「DARLING,你真棒。」
  「DARLING?」怒目。
  「也不对?我不是这样叫你的?我在床上一向这样叫啊。」男人瞪大他无辜的眼睛。
  什么?变态翔?你拿叫别人的来叫我?在床上叫错名字,罪无可恕!!
  凌月庭妒火中烧,怒道:「你叫错就别想做了,给我滚下床去。」
  「啊?」有没搞错?霍星翔委屈地叫:「可我失忆耶。」
  「失忆了不起啊?你不会想起来?哼,想不起就别做。」
  蛮不讲理!我想得起来还有那么烦吗?哼,不做就不做,谁希罕了。
  霍星翔冷哼一声,正要跳下床去,但回头一看凌月庭半裸的身子,细滑的肌肤正散发动人光泽,修长的腿半屈曲,重点部位若隐若现……
  好诱人……口水直冒。
  好好好,他承认他是很希罕。男人忍辱负重,乖乖坐回来。
  叫对了就可以做到底吗?反正情人间的腻称来去也是这么几个。
  「小月?」
  「不对。」
  「嗯……小庭?庭庭?小凌凌」
  「恶心死了。」
  「那……亲爱的?甜心?MYBABY?」
  「全都不是!变态翔,你这样叫过多少人了?」想起翔曾在床上这样亲腻地叫唤别人,凌月庭气疯了。「算了,我已没兴致,你滚下去。」
  什么?他不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出来的。」饱受刺激的男人抱着头拚命地想。
  「小可爱!小心肝!」
  「我踹死你!」
  可怜的霍星翔急疯了,脱口叫道:「宝贝儿!亲亲!月庭宝贝!上帝啊!到底是什么啊??」
  「翔……」
  低头一看,凌月庭热泪盈眶。
  「难道……我终于说对了?」想不到啊,他在床上竟然这样叫他。
  「翔,你终于想起了。」凌月庭投入那怀念已久的怀抱,哽咽道:「再叫一遍。我很想听你再唤我一遍。」出事前,他老嫌那些腻称肉麻兮兮,现在失而复得方知珍贵,以后就算翔在闹市里叫他『月庭宝贝』、『亲亲』,他都不会生气了。
  「这……这……好吧。」为求目的,霍星翔一咬牙,情深款款地叫:「上帝啊,你真棒。」
  「……」僵硬。
  「这个……想不到你喜欢别人在床上唤你作『上帝』。虽然很附合你专横的个性,但也太……太……啊啊~~~你干吗踹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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