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 2

  一中。
  这是阿明曾经生活和学习过的地方。
  广场边有一栏优秀校友介绍,阿明排在第七个。他理着平头,高高的个子,笑起来,还是那样的阳光。
  丁当把手指按在玻璃上,对苏米说:“这是我男朋友。”
  “不要脸。”苏米嘻嘻笑,手指按到她鼻尖上。
  丁当打开书包,把阿明寄给她的信拿出来,里面有一张阿明在学校里照的照片,他无论何时何地照相,好像都是那个样子。
  苏米兴奋地尖叫。一定还要看阿明写给丁当的信,丁当这下死活都不愿意了。
  其实丁当之所以不愿意献宝,最主要的原因是,阿明的信很简单,他每次写来的信都是这样,一张纸都写不满。他最爱说的话无非是:丁当,要好好学习哪。要听话哪,不要任性哪。
  “信收到。”丁当有时候生气了,就回三个字的信给他。
  冬天,雨一直下,看不到阳光。
  丁当缩在座位上看书。
  “丁当哦,”苏米问,“你这么用功将来也是想考清华吗?”
  “是呀。”丁当说,“所以要拼命哦。”
  林争闷声闷气地说:“听起来有点花痴哦,女生都是这么花痴的吗?”
  丁当把桌上厚厚的语文书“啪”一下放在林争的头上,继续背她的英语单词。
  考进一中的时候,丁当是班里第三十七名,高一暑假,丁当升到了班上的第五名。那些日子继母和那个年轻男人的事情终于败露,爸爸和她整天不是冷战就是吵架。为了支开丁当,爸爸让她出去旅行,丁当选了去北京的团,整个团一共三十几人,火车上吵得让人心慌,个子不高但很英俊的男导游耐着性子替每个人解决问题,忙完了,他在一直埋头看书的丁当身边坐下,擦擦汗说:“都像你多好,不声不响的。”
  丁当问:“请问我可以单独在北京呆一天吗?我想办点事。”
  “瞒着父母借旅游的名义出来见网友吧?”导游嘻嘻笑着,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可以这么说。”丁当抿嘴笑。
  “你多大?”
  “十七。”丁当说。
  “不像。”导游摇摇头,“你很成熟,像十九。”
  丁当把书合起来,哭笑不得地说:“这样子说女生,女生会生气的,你知道不?”
  “女生生气是什么样子?”他好认真地问。
  丁当继续把头埋在书里,不再理他。这时,有个游客来,向他投诉车厢里空调太冷,腿受不了了,跟列车员说,列车员态度又不好,要让他帮忙去找列车长。
  他从上铺抽出一条毯子,好言好语地说:“很可惜,列车长不归我管,我的给你,你加盖到腿上就是。若再不够,我再跟你讨一条棉被去,可好?”
  丁当觉得滑稽,忍不住哧哧地笑。
  好不容易应付走那个人,他忍不住坐下来叹气,问丁当:“看什么书呢?”
  丁当正在看村上春树。
  “小日本的书不要看。”他气呼呼地说,民族气节重得很。
  “你多大了?”丁当问他。
  “二十四。”他说,“今年本命年。”
  “天。”丁当说,“我以为你至少三十五。”这么快就找到报仇的机会,丁当心里偷着乐。
  “小气!”他这才惊觉上当,把嘴嘟起来,像个孩子。
  到北京的时候,丁当已经跟他混得很熟,他特许丁当一个人在北京呆一天,还留下他的名片,电话,嘱咐丁当一定要小心,有事记着打电话给他。
  他叫胡一同。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在打麻将。
  清华的校园比丁当想象中还要显得高贵和美丽,站在宿舍外,从早晨十点等到下午五点,丁当终于看到了他,还是背着那个包,骑着一辆自行车,从那头慢慢地走过来。北京夏天黄昏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道金边,让丁当有短暂性的眩晕。
  他走近了,看着丁当,不相信地歪歪头。
  丁当也歪了歪头,向他扬扬手里没啃完的面包。
  “真没想到。”他说,“你怎么来了?”
  “先说高兴不高兴!”
  “当然高兴!”他还是那样的语气。
  “你不肯回去,我只好来看你啦。”丁当责备地说,“考上名牌大学后你就忘了本。”
  “不是这样啊。”他急急地解释,“我把我妈接到北京来治眼睛了,所以,我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啊。”
  “请我吃饭吧。”丁当捂捂肚子说,“快饿晕过去了。”
  “好好好。”他说,“我本来是回来放书的,先不放了,上车,我带你吃饭去!”
  丁当欢快地跳上阿明的车,在校园的林阴道上一路滑过,穿白衬衫和牛仔短裤的丁当伸出手抱住了阿明的腰,阿明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丁当一眼,丁当调皮地向他伸了伸舌头。
  到了餐厅,丁当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餐厅门口,穿雪白碎花的连衣裙,长得很漂亮,看到丁当和阿明一起过来,有一些些的吃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这是小翠姐姐。”阿明介绍说。
  “这是?”小翠微笑着问。
  “这是小妹妹丁当。从我老家来的。”
  丁当把嘴巴嘟得像大青蛙。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真饿了。”
  三个人一起飞快地吃了饭,阿明忙着家教,很快就跑掉了,托小翠照顾丁当。小翠家在北京,家境优越,她妈妈是大学里的教授,爸爸是眼科专家,也是阿明妈妈的主治大夫。那晚丁当借住在小翠家,跟她挤在一张床上。房间里的空调开到最低,丁当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问道:“小翠姐,你怎么把阿明追到手的呀?”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追他呢?”小翠挤挤眼。
  “我觉得像他那样是不会去主动追女生的。”丁当说。
  “是吗?”小翠感兴趣地问,“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呢?”
  “有点老土吧。”丁当故意说,“我们都是贫民区长大的孩子。”
  小翠格格地笑起来,她说:“丁当,这名字真好听,像一把汤匙一下子掉进碗里。”
  丁当有些绝望了,书上说过,两个人如果缘分值特高,就会无意中说出很多一模一样的话来。
  “想什么呢,不说话?”小翠看着丁当的脸。
  “我真困啊。”丁当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用被子蒙住头,装睡觉。
  胡一同在北京火车站找到丁当。
  丁当坐在她的小包上,埋着头在膝盖上写一封信。
  胡一同生气地说:“你太无组织无纪律了,要是丢了,叫我怎么跟你父母交待?”
  “这不是好好的吗?”丁当抬起头来,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
  “你是个奇怪的女孩。”胡一同摇着头说,“还让人伤脑筋。”
  “他们都这么说。”丁当笑。
  “你不心疼你的旅游费,我还心疼呢。”胡一同说,“你说说,你这费交得冤不冤?”
  “冤。”丁当掷地有声地说,“能退吗?”
  胡一同拍拍脑门,做晕倒状。
  “不能退也没啥。你别怕。”丁当说,“走以前替我做件事吧?陪我去把这封信寄了。”
  “写给谁的?”胡一同问。
  “写给我男朋友的绝交信。”丁当说。
  “不会吧。”胡一同不信。但他还是陪丁当在火车站边上的邮局把信寄掉了,丁当的信是这么写的:阿明: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再写信给你了。你也不要再写信来。
  我想,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祝你幸福。
  丁当信是在膝盖上写成的,字歪歪扭扭,信纸的有些地方还被笔戳破了。左下方的潮湿,阿明一定不会注意到。
  再见,北京。
  永别,阿明。
  丁当从北京回到家里,是夜里十二点钟。
  爸爸没睡,还坐在客厅里发呆。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想必他和继母的一场酣战才结束。
  丁当把包扔到沙发上,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爸爸对她说:“她走了,卷走了我所有的钱财,你爸爸我现在只剩这房子了。”
  丁当睁大了眼。
  “我万万没想到她那么绝情。”爸爸把脸放在手掌心里。
  丁当在心里说:“活该。”
  说完,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春天的雨绵绵不绝。
  丁当缩着脖子,低着头站在教学楼的过道里,听老于千古不变的训斥:“睡迟了?这叫什么理由,你要找理由也要找个新鲜一点儿的。你的成绩是不错的,人也很聪明,但高考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可以考好的大学,为什么不努力再往上走一步呢,你说呢?我发现,你这两年变化挺大的,也没有刚来的时候认真了,你说对不对?”
  丁当不做声,心里慢慢数着:“一,二,三……”
  数到一百七十八的时候,老于住了口。
  丁当抬起头来,声音清脆地说:“一百七十八。”
  “什么?”老于不明白。
  “我是说,还有一百七十八天,就要高考了吧?”
  “会不会数数呀!”老于成功上当,“七十八天都不一定有,我说你整天就跟梦游差不多,还不快进教室?”
  谢天谢地,老于没有用手里的试卷敲她的头,一早上已经被敲了两次,再敲只怕会被敲成弱智。
  “丁当!”老于在她身后喊住她说,“关键时刻,把你的个性收收好对你有好处!”
  丁当吐吐舌头,心里暗想,这也叫个性,我个性的时候你还没见识过呢。
  上完一堂索然无味的地理课,课间的时候,苏米从外面进来,手里捏着一大把的信,一群女生尖叫着围攻上去,丁当把头埋在课桌上休息,一张明信片却从苏米的手里掉到丁当的长发上,那是一张很普通的明信片,上面的祝福也很普通:新年进步,天天开心。
  落款是:阿明。
  丁当腾一下站起来,抓住苏米问:“这明信片从哪里来的?”
  “收发室呗。”苏米茫然地说,“丁当你怎么了?”
  “哦。”丁当看似平静地在座位上坐下来,心却跳得倍儿快。
  “高三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同桌林争一面把头埋在试卷里一面评论说,“在强大的压力下,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事都是正常的。”说完了,他忽然抬起头来警觉地看丁当一眼,按照惯例,丁当应该在他的桌子上狠狠地拍上一掌,或者是一脚踢在他的课椅上,但是丁当没有,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那张明信片。明信片上的日期是昨天的,邮戳盖的是本市的。
  阿明回来了。
  他用这种方式,在告诉她他回来了。
  丁当回过神后,捏着明信片从座位上跳起来,在数学老师捧着书本进入教室的那一刹那,和他擦肩而过。
  雨仍在下,只是没有那么大了,上课铃声已响,操场上很快就空无一人,丁当把衣服上的帽子拉起来盖到头上,加快速度往校门口跑去,正跑在路上,只听得一声断喝:“丁当,你又要去哪里?”
  冤家路窄!又是老于。
  “有事。”丁当说。
  “你给我回教室上课去!”老于扯住丁当的衣袖,“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丁当奋力挣脱,不顾老于在身后的呼喊,以百米奔跑的速度跑到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地说:“大叶子路。”
  “去大叶子路干吗?”司机奇怪地说,“那里拆成一片废墟了。”
  “不可能吧?”丁当说。
  “就这两天,全拆光了,居民们都搬走了。要建新的小区,你不知道吗?”
  丁当在后座把脸埋进手掌心里。明信片硬硬的边带着冰凉的温度,提醒丁当一个事实,阿明回来了。
  “还去不去?”司机问。
  “去!”丁当抬起头来,大喝一声。司机加大了油门,朝着城南开去。
  司机没有骗丁当,大叶子真的成了一片废墟。
  过去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明信片寄信地址一栏是空白的,时间无法回头,空白就永远没法被填满。
  丁当站在废墟中间,雨后的泥地里,忽然很大声很大声地响起她的哭声来。
  七月,雨天。
  丁当出门的时候匆忙,忘了带伞,她急慌慌地从公车上跳下来,将小包顶在头上,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进了天雅书屋。
  “天雅”离一所中学大约有五百米,是个不大的书店,老板二十岁的样子,叫若麦,她长得很恬静,唇角有个可爱的酒窝。没人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店里看书。别看店不大,但店里的书却很齐全,新书来得也快,因此深得学校里一帮女生的喜爱。
  上了大二后,丁当课余时间白天都在这里打工,工资一般,但她很喜欢这里,一个安静的同时也让人觉得安全的地方。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喜欢若麦,这个看上去不声不
  响的女孩,两只手能奇妙地拎起两大包书的柔弱女孩,很让丁当欣赏。
  丁当冲进了门,抖落掉身上的雨,高声喊道:“哎呀呀,湿透啦!”
  抬眼的刹那她就看到了若麦,表情凝住了。若麦站在小小的收银台内,她穿了新裙子,红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的脸也绯红透明。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他头发微乱,看上去有些疲倦,人紧贴着若麦,手轻轻地放在她腰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丁当。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零钱没有了,”还是若麦先开了口,她伸长手递给丁当一百块钱说,“门口有伞,拿去换了来。”
  若麦身后的男人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嗯。”丁当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钱拿了伞走出门外。
  那是一把小花伞,上面还沾着雨滴,想必是若麦刚刚才撑了来上班的。雨开始越下越大,丁当拿着伞,退到旁边一家杂货店的门口,拿出手机,拨打了110.然后,心跳一百二地注视着“天雅”那扇小小的玻璃门。
  一直没有人出来。
  五分钟后,警察到了,丁当跟在警察后面一起进去,越过警察的肩,丁当看到若麦和那个男人已经走出了收银台,他们靠着书架抱在一起,他在吻她。
  丁当捂住嘴巴,有些惊慌地喊了一声。
  “下次不许乱报警哦。”警察弄清楚情况,用手里的手套轻轻拍了丁当的头一下,“胡乱报警是要被处理的!不是闹着玩的!”
  “哦哦。”丁当羞涩地答。
  男人靠着书架笑,若麦的脸更红了。
  “你的男朋友长得很帅啊,就是看上去有点坏!所以,我才会把他当抢劫犯的呀。”丁当说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嘻嘻地笑起来。
  男人把拳头举了举,做一个要打她的姿势,丁当也不怕,说:“打吧打吧,反正警察也没走远,回来方便得很。”
  “我们走了。”若麦笑着拖男人一把,对丁当说,“今天这里交给你,好在下雨,人不会很多。”
  “没问题。”丁当凑到若麦耳朵边上说,“就是记住,以后不要大白天地在这里表演少儿不宜的镜头。”
  “死样!”若麦娇嗔地打她一下,挽着男朋友离开了。
  撑伞的是男孩子,若麦躲在伞下,一脸的幸福。也不怪丁当鲁莽,认识若麦这么长时间了,真不知道她有这么样一个男朋友。
  书店里有个小音响,有时候若麦会用它放放歌,丁当把音响打开来,电台正在播放的是她喜欢的龙宽九段,那个很有性格的女声在唱:在离你很远的地方习惯了独自成长发现自己和别人一样对你如此渴望四处碰撞无法遗忘只是为了知道多年来我在你心里的重量我知道你是我的亲人不再想要让你改变……
  若麦就曾和丁当讨论过,到底唱的是你是我的情人呢,还是你是我的亲人?丁当说,当然是情人啦,情歌不唱情人唱什么?
  可我听起来觉得像亲人,若麦很坚持。亲人多好,若麦对丁当说,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多年夫妻成兄妹,这是真理啊。
  丁当想到这里,笑了,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书架前,打开一本刚到的地图书,从北京到南京,用手指画出一条长长的线。
  酒吧的光线很暗,但丁当还是很容易地认出了他。他应该是若麦的男朋友,搂着一个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抽一支烟。
  丁当把啤酒重重地放到他们的桌子面前。
  他好像也认出了丁当,冲丁当挥挥手,满不在乎地笑。女生和若麦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黄色的头发,性感的衣服,厚重的眼影,总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两人在酒吧坐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结账的时候是八十块,他付给丁当一百块,很大方地说:“不用找了。”
  但丁当还是把找来的二十元拿在手里,追到门口递给他。
  “呵呵,给你的。”他说。
  “不要。”丁当说。
  “哦?”他笑起来,“我要是不收你这二十元,小妹妹你会不会又要报警啊?”
  “怎么你们认识?”他身边的女孩开始感到奇怪。
  “这次不报警了。”丁当说,“这次我报告若麦去。”
  他看了丁当一眼,冷冷地说:“随便。”然后拉着那女生扬长而去。
  书店里,丁当把那二十元钱气呼呼地扔到若麦面前说:“给你,你男朋友在酒吧泡妞剩下的。”
  若麦把二十块钱捏在手里,慢慢地捏成一个小团,不出声,好半天才问:“你是说小东?”
  “我不管他小东小西,反正就是那天早上在书店表演少儿不宜镜头的那个!”
  “呵呵。”若麦竟然笑得出来。
  “这样的男人,一脚踹了拉倒。”丁当狠狠地说。
  若麦笑笑说:“我们差不多有十年没见了,其实,他并不是我男朋友。”
  丁当惊讶地看着若麦,她一直记得那一天他吻她的时候,若麦脸上的那种幸福和陶醉,怎么会,不是男朋友?
  “十年?”丁当试探着问,“青梅竹马?”
  “嗯。”若麦说,“你那天看到我们,是我们十年后第一次相见。这些年,他去了哪里,在做一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丁当问若麦:“那你,是不是喜欢他?”
  若麦点点头。
  “你是不是一直一直都喜欢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若麦又点点头。
  “这样子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二百五?”丁当继续问。
  “没有啊。”若麦说,“其实也很美好呢。”
  “二百五!”丁当笑着,重重地敲若麦的头,心却莫名其妙,一下子疼得无以复加。若麦嘻嘻地笑,自从和小东重逢后,这种笑就常常挂在她的脸上。
  就在这时候,丁当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在电话那边她埋怨说:“你已经有几个月不来看我,放假了也不来,过分!”
  “你家里的人并不欢迎我。”丁当走到一边说,“我想我还是少去打扰比较好。”
  “你爸爸说你也没回他那边,住在学校的吗?”
  “是的。”
  “丁当。”妈妈说,“你总还是让我担心。”
  “我很好,不用。”丁当挂了电话。
  “跟妈妈生闷气呢?”若麦看着丁当说,“父母的事尽量少管,他们的选择有时候也很无奈的。”
  若麦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女孩,什么事都替别人着想得比较多,丁当偶尔也跟她说说心事,但都是不太深入的那种。丁当是真的喜欢若麦,单是她对爱情的态度,就不是一般女人能与之相比的,不是吗?
  小东进了“天雅”,看见丁当一个人在店里,他走近了,懒懒地靠在收银台边,对她说:“打劫!把今天收的钱都给我。看在我们有缘的份儿上,你钱包里的钱嘛,就算了。”
  “你以为我不敢再打110?”丁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若麦姐不在,你请走。”
  小东掏出手机来,跑出去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然后回来把电话递到丁当的面前,说:“找你的。”
  丁当半信半疑地接过来,那边竟是若麦。若麦轻声问:“店里有多少钱?”
  “三百多块。”丁当说,“今天又下雨,人好少。”
  “全都给他。”
  “哦。”丁当放下电话,从钱柜里把钱全拿出来,交到小东的手里。小东冲丁当吹了一声口哨,扬长而去。
  “猪猡!”丁当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地骂。
  骂声刚收住,玻璃门一下子又被推开来,丁当还以为是小东听见她骂他了回头找她算账呢,谁知道抬头一看,竟是胡一同。胡一同穿了新外套,胡子刮得很干净,看上去好精神的样子。
  丁当问:“怎么?从泰国回来了,人妖没把你吃了吧?”
  “嘿嘿。”胡一同说,“这里八点关门吧,我等你吃饭。”
  “不吃西餐。”丁当说。胡一同喜欢玩情调,每次请丁当吃西餐,丁当都感觉自己吃不饱,牛排往往硬得像铁,切得手臂发麻,肚子还是咕咕乱叫。
  “那,川菜。”
  “太辣。”
  “湖南菜。”
  “没胃口。”
  “你说,想吃什么?”胡一同把手臂抱起来,好脾气地看着丁当。
  “我想回学校睡觉。”丁当说,“今晚不用去酒吧,我好不容易可以早点休息,只想睡觉来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胡一同说,“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睡觉去,还不行吗?”
  “什么话?”丁当把眼睛瞪起来。
  “唉,你思想乱复杂呢。”胡一同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一趟旅行社,八点准时来接你。”
  胡一同这两年到处跑挣了不少的钱,买了一辆奇瑞QQ,成天开着显摆。他风一样来风一样地去,到了门口又回过头对丁当说:“这两天天气变化大,晚上的天气还是有点凉,你别穿这么少,容易感冒。”
  丁当穿的是一件水蓝色的短袖衬衫,她几乎没有红色的衣服,更是极少穿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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