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学,建筑系面试室。
三老一少热烈地讨论学问。
方思迅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轻松自若地应付教授们的问题。外祖父和父亲是地产大王,曾设计及兴建高楼大厦无数,自小耳濡目染,加上自己对建筑深感兴趣,教授所问的入门级问题对他来说只是一碟小菜。
答问结束,得高望重的教授们朝少年嘉许地点点头,都露出满意的微笑。
担任主考官的系主任架上老花眼镜,慎重地审阅少年的个人资料。
「你的推荐人是卓远文君,他是你在美国的监护人?」
「是的。」算是吧,那个罗罗嗦嗦的家伙,整天监管这个监管那个,总是像老妈子般照顾保护自己。
「嗯……」系主任沉吟。方思迅的程度是足够,但情况却有点复杂。从小是优资生,几年前已获得著名大学特别取录,可是入学后因为娄犯校规被开除学籍,之后待过好几家学校,也留下不良纪录。但既然卓远文一力保荐他……
老人抬眼,悄悄打量思迅。
少年长相漂亮,气质斯文秀气,一头天然的黑发乌亮整齐,穿着干净朴素的白衬衫和卡其色长裤,模样怎么看怎么乖巧讨喜,完全看不出曾经是问题少年呢。
对教育工作者来说,迷途知返的黑羊比彻头彻尾的乖宝宝更招人疼,少年又有可靠的人作保。而且方思迅这名字有点耳熟,彷佛在哪里听过……方……方氏……
「你被取录了。」微笑。
「谢谢。」思迅礼貌地欠欠身。
「好好用功,期待你成为优秀的学生。」系主任跟少年握手道别,亲切地说:「代我问候卓君,就说我非常怀念以前在教员宿舍聚会的日子,他亲手煮的咖啡无人可比,希望有机会再尝尝。」
「主任跟远文认识很久了?」少年笑着问。
「当他还是学生时已经认识了。」系主任乐呵呵的,闲聊道:「卓君虽然是文学系生,但他品学并兼优,又是学生会会长,在校内非常活跃。」
思迅微笑,很乐意知道多些关于男人学生时代的事,而听见他被称赞,内心竟不其然泛起欣悦的感觉,比自己被称赞更加开心。
「卓君毕业后留校任教,他对教学很热心,学生和老师都喜欢他,假如他还在,早应该升作副教授了。」系主任继续说,并顺口道:「校方一直为他的离职感到很可惜,只是当年那件事……」说漏嘴了。
嗅到秘密的味道,思迅连忙竖起耳朵,可是对方已无意往下说。
「咳,当年那件事啊……我跟远文讨论过,他一直都很介怀呢。」装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思迅巧妙地套话。
果然有人上当了,年老的教授叹气道:「发生这种事,任谁都会介怀。」
「就是就是。」到底是什么事快点说哎!老头不要卖关子了!思迅暗自着急,脸上却不露出半点端倪。
幸好老人迳自说下去,「被自己信任的学生背叛,还被诬告性骚扰,最后不得不请辞,卓君对教育的热情一定受到深刻的打击。」
「怎么会?」思迅吃了一惊,「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怎么会有人做得出来呢。」
话闸子打开了,众人的警觉也降低,侃直地谈起事情的始末。
「卓君心肠太好了,对学生也太亲切,不惜利用自己私人时间,免费向学生提供辅导。学生们有事没事都爱找他,卓君的家和办公室都成了聚会热点。而聚集的人良莠不齐,渐渐便出现问题了……」
「交给卓君保管的考卷,试题接二连三外泄,大家都猜想是他的学生中出了害群之马。」
「卓君不愿意相信自己被疼爱的学生出卖了,但后来还是证实了大家的猜测。犯人是个女生,而且还是卓君的得意门生,她不知怎地偷到锁匙,私自打了一套后备,用它摸进办公室偷东西。」
「那女生被抓到了反而诬蔑卓远文对她不轧?!」方思迅涨红了脸,怒火熊熊地燃烧。若那个女生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杀了她!
「是卓君亲手抓到犯人的,他好意劝那女生向校长自首,但她恼羞成怒,反咬卓君一口。」系主任叹气,道:「性骚扰虽然是很敏感的问题,但校长、教师和认识他的学生都相信卓君是清白的。」
「他当然是清白的!」思迅怒叫。
「校方本想把事情交由警方处理,但他为了息事宁人却情愿辞职。」
「那个卓远文,他是白痴啊!没做过怕什么?!」思迅几乎气死。
「卓君不是怕,而是不希望毁了少女一辈子。」系主任看了思迅一眼,道:「那女生本来就是诬告,听见要报警立即吓慌了。还是卓君代她求情,校长才答应不追究,让她自行办理退学手续。事情私下了结,那女生是没事了,但卓君的声誉却无法挽回。那些不知情的学生和家长拚命追击他,害他几乎精神崩溃,而最后为了校方声誉,他不得不辞职。」
「那傻瓜……」低喃。思迅很心痛。
「卓君就是这样的人。」系主任温和地微笑,道:「对自己严苛,但无论对谁都那么亲切宽大,有很多人受过他的帮助。」
「是吗?原来他对谁都那么好哦……」思迅突然感到不是味儿。
「他对青少年和老人特别关心呢。」系主任没察觉他的异常,笑笑道:「自学生时代起他已积极做义工,几乎每晚都不辞劳苦地帮助一些街童。」
「街童?」
「是啊,那些离家出走或因为种种理由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给他们派食物,关心他们,劝他们回家,替他们申请社会福利。」
方思迅苦笑。给食物,温柔的关怀,提供一个『家』,代为申请学位。原来自己只是卓远文帮助的芸芸街童之一。
「有些街童因为家暴,或某些可怕的经历,变得像野兽般暴戾和喜怒无常,接近他们是很危险的,好几次卓君都弄得满身是伤。」
「啊……」心又痛了。
「但自从那件事之后,卓君对青少年辅导的热情就减退了,也许背叛的伤害比什么都来得重吧。」叹息,系主任看着思迅,殷切地说:「不过看见他对你的事那么热心,相信他已经从打击中复原了。所以希望你能劝劝他,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学校希望他能回来任职。」
「是,我会看着办的。」思迅微笑。不,卓远文不需要重执教鞭,经营咖啡馆很好。比起深受学生受戴的大学教授,少年更喜欢他的咖啡馆老板。
◇◆◇
在市内逛了一天,方思迅回到咖啡馆时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了。
少年悄悄站在街角,透过玻璃窗凝视男人的一举一动。
卓远文穿着浅色麻质西装,架着斯文的金丝眼镜,以温柔的笑容跟客人道别。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卓远文细心地收拾,他把卖剩但完好的食物整齐地包成一份一份。思迅知道男人有这个习惯,每晚都会拿食物到附近的公园,让饥饿的流浪汉们分食,理由是不要浪费食物,否则会遭天谴。
食物打包好,卓远文看看了手表,神情有点焦虑。然后男人拿出熬过汤的鸡和牛肉,仔细剁碎了拌饭。
这些不适合人类食用的残馀物资是流浪猫狗的夜宵,卓远文的善举把区内的野猫野狗都引来,经常弄得后巷乌烟瘴气。负责打扫的思迅为此发了好几顿脾气呢,但卓远文却依然故我。
「傻瓜。」薄唇微弯,露出浅浅的笑。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少年心头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思迅!」这时卓远文抬头发现了熟悉的身影,连忙冲出去,怒道:「你下午到哪儿去了?店里忙死了!你就算不回来,也该给我打个电话——」消音。
街灯下,少年亳无征兆地把身体靠过去,小脸埋进温暖的胸膛。
很好,男人身上的气息清爽,没有半点油腻的味道。少年很满意这个舒服的怀抱。
「思迅?」卓远文吓坏了,本能地抱住纤细的身躯,「发生什么事?」
「……」摇头。
「别怕,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放软了声音,卓远文的语气柔得像水,说不出的亲切可靠,让人忍不住想依赖他。
「傻瓜。」这男人怎么这样傻,不管对什么人都无条件地付出。
「什么?」愕然。
方思迅忽然抬头朝他一笑,卓远文看他笑得那么高兴才放下悬着的心。
「别随便戏弄人。」板脸。
「我考到了。」思迅没头没脑的说。
卓远文一愣,旋即紧张地问:「什么考到了?」
「驾驶执照啊。很利害吧,只考一次便pass了。」甜笑。
「……你今天就是去考驾照啊?考到了所以这么高兴吗?」轻蹙着眉。
「当然了,不然你道是为了什么?」侧着头。
「我还以为……」苦笑。
思迅笑得更欢。他喜欢看男人无可奈何的表情,也喜欢让他为自己烦恼。
「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考到大学而高兴吗?」
「……」他是这样以为没错。
「傻瓜,大学取录我是理所想当然的事啊,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思迅坏坏地笑。
「啊?你的意思是……?」
思迅得意地宣布:「我九月入学了,拿到全额奖学金。」
「真的?」大叫,卓远文喜极拥抱少年,「太好了,思迅。」
男人抱得好紧,少年的心漏跳了一拍。
「好好奖励你吧,明天我们去车行挑辆小跑车,给你上学代步。」卓远文慷慨地说。
思迅摇头,「我乘公车上学就行了。」二手车也要二、三千块,他不想卓远文花这个钱。
「可是冬天挤公车会很辛苦。」
「很多学生都挤公车上学,别人做得到,我也可以。」而别人做不到的,他也能做到。思迅微笑,强调:「放心吧,我不会令你失望。」
少年露出自信坚定的笑容。自己不是卓远文第一个拯救的人,相信亦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是自己绝对会是芸芸众人中最特别的一个。
「远文,我不会让你后悔为我付出过的一切,我会令你以我为荣。」
「咦?」男人一怔,心里涌奇怪的感觉,「你第一次这样叫我。」
「是、是吗?」思迅脸红。远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叫得那么亲密。
「是啊。」微笑,男人感慨道:「平常你都连名带姓地吆喝,卓远文做这卓远文做那个,好像我是你的奴隶;不然就当着众人面前叫我猥琐老阔、小气老板、混帐老板,令我好难堪。」
「什、什么啊……我以后不乱叫就是了。」尴尬低头。
「思迅,我觉得你今天真的好乖啊。」摸摸少年的头,男人像个长辈亲切地说:「那你以后叫我远文叔叔吧。」
叔叔?锐利的眼睛眯起,修长的腿一踹。
「你吃撑了!你以为你比我大多少?想讨我便宜?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叛逆期的少年扬长而去。
男人抱着被踹痛的脚直跳。
青春期的小鬼千万是不要惹他,都是喜怒无常的妖怪哎。
不经不觉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方思迅学业工作两忙,日子过很充实。
「远文,起床了。」少年一边煮早餐一边叫,「我今天有早课,你要一个人顾店。」若不是要考试,他逃课算了。
「知道了。」睡眼惺忪的男人从睡袋里爬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个周末一定要去百货公司买张床。」再睡地板腰骨要受不了了。
在三个多月前(阁楼谈心后),某个温度超过三十度的晚上,阁楼的住客搬到二楼来睡(理由是阁楼没有空调)。身为户主的卓远文以优良的待客之道,把双人床让出来。虽然现在时序已经到凉爽的深秋,但转眼便是严冬了,男人当然不会让少年睡在没有暖炉的地方。
「还嘀咕什么?动作快点。」端出早餐,方思迅大声催促。
卓远文应了一声,赶紧梳洗整装,从浴室出来少年已经在早餐桌上等他。
「好丰富。」男人赞叹。煎双蛋、火腿片、还有热腾腾的牛奶麦粥,「不好意思,辛苦你了,本来应该由我来照顾你的。」惭愧惭愧。
「好啦,快吃吧,别罗罗唆唆了。」思迅给他倒了杯浓浓的咖啡。因为自己要上学,间接加重了卓远文的工作量,害他每晚都忙到半夜才能睡,「咖啡馆我己经打扫了,面包和松饼也放进烤箱。焗派用的酥皮我刚才已揉好,只等面团发酵。」
「思迅,其实你犯不着这么操劳。」卓远文心疼,忍不住说:「你现在应该专心学业,店里的事我能应付。」
「哼,是谁为了准备食材忙到三更半夜?」少年给男人老大的一个白眼,吩咐:「我考完试便回来了,蛋糕待我回来才做,你别瞎忙。」
「中午艾美会来帮忙,你就不用特地赶回来了。」卓远文说。其实以前他一人也应付得来,思迅太爱操心了。
「艾美笨手笨脚,不要让她进入我的厨房。」少年理直气壮道。
咦?店里的厨房什么时候变成思迅的私人重地了?男人疑惑,但不敢质疑,唯有迎合道:「这样吧,我们多请一名兼职,这次请个精通厨艺手脚利落的。」
「不必!我一人就能搞定。」斩钉截铁。
少年语气略有不悦。卓远文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说:「虽然你很聪明,不用怎么念书也能考到好成绩,可是我认为你应该把生活重心放在学校,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小小一家咖啡馆。」
「店里不需要我吗?」少年放下刀叉,默默地啜着咖啡,脸上看不出喜怒。
「不是不需要,而是你有更重要的事待办啊。念大学除了为得到一纸文凭,也是人生中一段很宝贵的经验,你应该珍惜它。」卓远文措词更加小心,几乎诚惶诚恐地劝说:「好好享受校园生活吧,不要老是逃课,下课后也不必急急回来打工,多参加社团活动,空馀时间跟同学去联谊。」
见少年还是没有表情,卓远文讨好道:「你上课和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我都照算工钱给你,好不?」
思迅笑了笑,卓远文还以为他肯答应了。
「学校的事我自有分数,你少罗嗦。」少年斯文地用餐巾抺抺嘴巴,挽起书包,吩咐:「不准艾美进入厨房,不准再请员工,不准私自做蛋糕。」说完便掉头而去,也不待男人回答,一副我说了算的样子。
「思迅,等一下,我送你上学。」卓远文连忙去拿车匙。只要不太忙,他都乐意会管接管送,只是思迅常常逃课,让他扑空。
「不用了,车子借我,我会速去速回的。」薄唇弯起漂亮的弧度,少年挥挥手,「你乖乖看店吧。」
「什么速去速回啊?!好好考试,接下来的课也不许翘掉。」卓远文大叫。但大门已清脆地关上。
这小鬼……无奈摇头,男人坐下,端起杯子啜一口咖啡,香醇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少年的手艺完全附合自己的口味。
孩子长大真快,才短短几个月,二人的角色已在不知不觉间掉换了,现在反而由思迅照顾自己,事无鉅细都要管上一把。
男人嘴边不自觉浮起笑意。
自己曾经心灰意冷,决心远离麻烦,不再多管闲事。没想到会遇到思迅,也幸好遇上了他,自己的生活才添了生气。
想到这里,咖啡馆的门铃响起来。
是思迅忘记了带什么东西吗?摇摇头,卓远文笑着应门,「迷糊蛋,连锁匙也忘了啊?」
大门打开,男人的笑脸一凝。
◇◆◇
以最快速度成完考试,少年兴冲冲地回去,但在门外却意外地发现咖啡馆挂上休息的牌子。
咦?没有开店?怎么回事?难道出事了么?
「远文!」急叫,方思迅冲进去。
「思迅,你又翘课了,怎么屡劝不听呢。」男人刚好从厨房出来,手拿着三人份的松饼和热咖啡,看见少年下意识地皱眉训话。
「你有朋友来了?」吐舌,少年转话题。
「这……」男人斯文的脸露难色,他没想过思迅那么快回来。
有古怪哦。方思迅挑挑眉,正要好好审问。
「思迅。」威严的男声突然响起。咖啡馆最内侧的桌子坐着一男一女,二人不徐不疾地来到少年面前。
男的年约五十多岁,两鬓霜白,西装笔挺,手上戴着劳力士钻石手表,一副商界成功人士的典范。而女的大概三十出头,腹部微微隆起,作成熟优雅的少妇打扮。
「思迅,我跟你爸特地来看你。」少妇率先露出亲切笑容,招呼道:「你看来气色不错。」
方思迅不语,脸上凝满寒霜。一旁的卓远文看得心头一颤,他从没见少年的脸那么冰冷,那双眼中的恨意简直令人心寒。
「思迅……」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方思迅看他一眼,冷声质问:「他们怎会在这里?」
不待卓远文回应,思迅的父亲方君泽轻咳一声,代答:「几天前我跟纽约大学联络,商量关于成立方氏教学基金的事。我跟建筑系的主任聊起来,才知道你现在是纽约大学的学生。你这孩子,念书是好事,怎不告诉家里?」
「哼,早知道这书不念也罢。」思迅低声咒骂。
方君泽权当听不见,迳自说下去,道:「总之你肯回去学校就好,爸会支持你的。你以后只管专心念书吧,不必再打工。你这孩子,瘦多了,在外面吃苦了是吗?以前发生的事算了,既往不咎吧。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只要你改过,爸一定会给你机会。」男人呵呵笑着踏前一步,伸手想摸儿子的头。
思迅厌恶地闪开,抿着薄唇不发一言。他恶恨父亲那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方君泽的手尴尬地凝在半空,他的妻见了连忙上前打圆场。
「看你,好不容易见到儿子,你马上就跟他训话,烦都烦死了。」少妇微笑,握住丈夫的手温婉地劝道:「思迅跟以前不同了,现在斯斯文文的,刚才乍见几乎认不出来,你也不必再为他担心。」
「嗯。」比起以前染金发,打扮新潮古怪的不良少年,现在的名校生儿子当然顺眼得多。方君泽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宣布好消息:「思迅,你平姨怀孕了,你快要当哥哥,要给弟弟树立好榜样。」
少妇也露出幸福的笑容,依偎在丈夫身边。
方思迅看着他们只是冷笑。
「狗男女。」冷冷的一句让众人变了脸色。
「思迅,以前的事是我不好,你针对我没关系,但别怪错你爸,你爸一直很想念你……」少妇惨白着脸。
「你还对那畜生这么忍让干嘛?你没听到他怎么骂我们?」方君泽气得发抖。
「够了,要上演夫妻恩爱夫慈子孝的戏码,你们一家三口只管去演,但不要算上我。这里不欢迎你们,立即给我滚!」思迅疾声厉色,不留半点馀地。
「思迅,别这样说话。那是你父亲和继母,你不能侮辱他们。」卓远文看不过眼。
「他们做得出来还怕人说吗?」倔强少年大声反驳,怒叫道:「那对狗男女做那么多苟且的事,你为什么要偏帮他们?他们给你什么好处啊?你收了他们钱吗?」
「思迅!」卓远文气煞,厉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方思迅一愣,冷静下来。
「对不起,你不了解事情始末,我不该迁怒你。」低声,少年红着眼睛,向世上唯一的『亲人』低头,「我不是故意质疑你的,但我好怕那女人对你花言巧语,你又听信了她。远文,她是个淫妇,不管她之前跟你说什么,你千万不要相信。」
「你说什么!孽子!不许你污蔑小平!」方君泽大怒,若不是被妻子拉住,他早冲上来扑杀亲儿。
「嘴巴放干净些,不要胡说八道!」卓远文也生气了,温文儒雅的脸上罕有地出现怒气。
「你不相信我吗?你宁愿相信那贱女人?」少年惨白了脸,伤心到极点。为什么每个人都被那女人迷惑?父亲如是,现在卓远文也是。就连初恋情人,当日也听信女人的话,相信她是个好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了自己好,「混蛋!你根本不知道那女人做过什么好事!为什么就要偏帮她啊!」
「你闹够了!思迅!」男人低喝。
「不,思迅没说错,你别骂他。」少妇颓然,惭愧地说:「是我劝思迅的恋人跟他分手,让思迅到美国升学的。」
「你这样做也为了思迅的前途。」卓远文说。
少妇掩住脸孔,「我做的不止这些。为了让离家出走的思迅回来,我故意设计两个少年。我到他们俩人打工的店,暗中付钱让老板开除他们,害他们每份工都做不长久,生活陷入困境。后来我又要胁思迅,若他不乖乖去美国,就对他的恋人和朋友不利。」
卓远文呆住了。方思迅双眼几欲喷火。当初知道女人做了什么好事时,他真恨不得杀了她。而事隔两年,再一次听到女人承认罪行,他还是一样的生气。
「这些事全是我的主意,小平只是听我的吩咐办事。」方君泽维护妻子。
「不,思迅,你爸爸什么都不知道的。」妻子也维护丈夫。
少年怒极反笑。
「恶心死了,你们做戏给谁看?反正你们奸夫淫妇蛇虫一窝!统统给我去死吧!」方思迅说着抢过卓远文手中的托盘,劈头朝二人砸去。
「不!」卓远文大吃一惊,来不及阻止事情发生。方氏夫妇被烫热的咖啡淋了一身,方君泽的脑袋还被砸到了,「思迅,太过份了!伤了人怎么办?!你快道歉!」
「奸夫淫妇死了最好!」少年嗤之以鼻。
「思迅!」气极扬手。但二人眼神接触,卓远文看到少年深藏的伤痛,心中不禁一软。
「不,远文,不要打思迅。」少妇扑上来拉住男人。
方思迅看见气往上冲。
「谁要你装好心了!」狠狠一推,少妇踉跄后退,脚步不稳跌倒地上。
「啪!」
重重的耳光落下。
少年皮薄,白晢的脸颊迅速红肿,留下五道清晰的指印,看起来甚可怕。
「你向孕妇动手,实在太过份。」卓远文心痛,也痛心疾首。
方思迅呆若木鸡,他从没想过卓远文会动手。
「假如你平姨和腹中宝宝有个万一,我饶不了你!」方君泽抱着爱妻怒叫,恨恨地瞪着儿子。
「嘿……」方思迅笑了,冷看着众人,道:「她们母子的命是命,我和我妈就是不命了。」
「思迅!」卓远文心头一颤。
少年决绝地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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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重新开始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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