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秋月相和,江面无风镜未磨。柳江岸边一条靠岸游舫停留第三夜了,船室之内灯火不灭,茶案上摆着一个木盒子,盒内锦缎上置放「凝香」。凝香主人躺靠在窗边卧榻上,双目闭起,呼吸沉稳,似乎睡着了。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正要开口,一只手轻轻拍了他。黑盘犹豫一阵,点点头,退下了。
她走进船室之内,步伐迟疑,缓慢靠近,停在两步之外看着他。
他瘦了,面色沉重,眉心纠结,嘴唇紧抿,神情冷严。
眼里忍不住盛满泪水。她转身,灭去一室光明,船室顿时陷入黑暗,只剩窗外一轮明月清辉照出影儿。
「是谁如此大胆?」声冷不悦,缓缓张开眼来。
「罗隽… …」轻柔呼唤出满怀思念,两行热泪滚落。
只见他半卧身躯不动,对她的呼唤仿若未闻,久久不曾开口。
她眨了眨眼,才看见月光洒落他一张侧颜,她仿佛看见他深邃目光对着自己凝视,似乎不确定他看见的是梦中影,是错觉,还是真实人儿……
数不清的夜晚,无尽相思,梦里缠绵,醒来只有孤影相伴。她望着他,不知他是否也跟她一样,孤单寂凉,拥着黑夜自泣,所以此时才沉默?
许久,罗隽才终于开了口,语气偏冷淡:「我该叫你什么?你不自己介绍吗?」
她望着月光之下一张玉面线条严厉,刹时泼凉了一颗生热发烫的心,冻住了眼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膝跪地,头低垂,轻声服从地说:「孙少忛叩见德亲王爷。」
他瞪着她口不对心,倔强的性子。「你还敢跟我赌气?」
「我不敢。」她乖顺回道。
「你假冒王妃,还会有你孙少忛不敢做的事吗?」他狐疑地瞅着她。她的傲气呢?
「罗隽… … 假冒安亲王妃是我的主意,一切与凤紫鸳无关。」提到好友,她难掩语气激动,极力辩护道:「紫鸳的确是与罗非称兄道弟的孙少凡,所以当日罗非前来凤谷求亲,她是诚心嫁与罗非。奈何新婚隔日阴错阳差,罗非认错人了,是我将计就计,央求紫鸳让我顶替她三月时日。紫鸳已经打算在江南行时对罗非坦白,但她却在那时发现罗非抓了她妹妹,把她打得遍体鳞伤,生命垂危… … 紫鸳对罗非
一往情深,她悔恨自责若非她点头答应嫁给罗非,也不会害了凤谷… … 害死了梅破。罗非的残酷无情对紫鸳打击甚大,她的身子从大病一场后至今尚未痊愈。」她深长叹息,继续说道:「直到近日之前她都还在此养病,可是她却心系凤谷子民,一心回去安抚民心― 」
「妳来此只为求我留一条生路给凤紫鸳走吗?」他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不想再听她全心为凤紫鸳求情,心底积压着一股闷气。
「罗隽,如今凤女能者已死,紫鸳无意与皇族为敌,她会带领凤谷走向和平之路。」她抬起头,声音软,身段低。「罗隽,我深知你与罗非不同,你不争权贵,你有存善之心,紫鸳已经身心俱伤,你不会忍心再见她受折磨。罗隽… … 我求你,别因为我的错,让罗非知道凤紫鸳就是孙少凡。」
「妳都说完了?」声冷如冰。
「… 我说完了。」听出他不耐烦,她咬唇低头,眼眶湿。
月光观着一个跪着的人儿。罗隽在昏暗月色下直啾她,「妳为什么要假冒安亲王妃?」
她颦眉,不懂他不肯听她为好友说话,却计较在这些小事上是为什么?
尽管心里有嘀咕,如今处在下风有求于他,她不敢惹他生气,照实回道:「我随紫鸳进京,却遇贤亲王两次设计陷害,我担心紫鸳安危。凤夫人舍身救舍弟,我想为紫鸳做点事,本想用己身引出贤亲王,却… … 徒劳无功。」
却是被他坏了她的「好事」吧。他想起她在承恩寺伤了脚踝那一次,还有几次她想外出都被他挡下,如今方知她的用心-…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妳起来吧。」
「那紫鸳的秘密呢?」
他瞇起了眼,「我若不答应妳,妳要跪地不起吗?」
她以为他答应了,就能够瞒住罗非,实在太小看他二皇兄了。
「罗隽,设计陷害你与罗非反目,害你名誉扫地,落人口实,全是我做的,我一人承担。」
「妳能去向我二皇兄解释,还是上京自行请罪?」他又闷又怒,忍不住冷冷讥刺她。
「你明知我若曝光,也会泄漏紫鸳的身分。」何必损她呢?
「除此之外,妳还能如何承担?」他冷哼了声。
她本要说,任他是要关她或是要她用命相抵,她都无怨言。她一心一意只为凤紫鸳说情,直到此时才听出他的情绪,他对她有怨、有怒,有… …
「罗隽,你这么恨我吗?」她是重重伤害了他,被他恨也是应该的,她无话可说,只怕因此连累凤紫鸳。
他恨她吗?被她如此问,罗隽也不禁自问。思索许久,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他反问她:「妳自毁清白,只为让我和二皇兄反目?」
昏暗室内又是一片寂静,她跪在地上,缓缓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他凝视她良久,清冷月光只隐约描出一抹纤细身影儿的线条,看不清分别一年多,她的转变,还有她的面容… … 心情忽地转沉,心里扯着疼痛,想起江婆婆的话来… … 去年秋天孙小姐离家归来,一张花容月貌毁了,把大家都吓坏了!听孙小姐自己说,她离家途中碰上山贼,这些山贼强暴了她,还把她的脸弄花了,才肯放了她。
真是可怜啊!孙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很疼爱这继女,但是这种时候他却执意要验孙小姐的清白,还和孙夫人大吵了一架。
后来我被叫进孙府,给孙小姐验了身。唉… …
他在黑暗之中望着她,终于走下卧榻,走向她。
一片黑影将她笼罩,她仰头看他站在面前。
他向她伸出手来。
她摇摇头,紧握了双手。
「凤紫鸳之事,我愿意考虑。不过,我有话问妳,妳不可隐瞒。」
她望着他伸出的手,一阵思虑,眼里略有逃避,但想到凤紫鸳,她才把手递给了他,由他把自己拉起来。「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想问什么?」
她站直了身子,欲抽回手。他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罗隽-- -… 」他握着她冰冷的手指,忽然一把拉了她。她跌进他怀里,被他紧紧地圈锁住了。
他抱着她,彷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和他骨血相容,从此不再分开。
他身躯的热度和压抑住的微微激动,在一个紧紧拥抱里,一波波传来,一阵一阵熨烫她的心。她终于知道他也同她一样,忍受孤独,思念着她… …
「罗隽,你不生气吗?你不恨我、不怪我吗?」轻细声音终于压抑不住哭泣。
「回答我,妳和我欢爱,是因为妳爱我,是不?」低沉粗哑的声音吞吐着火热的气息,靠近在她耳边。
她全身一颤,紧紧咬唇,泪眼模糊,始终牢牢紧守的心防溃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肯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罗隽紧绷的神经终于获得纡解,但这还不够,不足以弥补他数百个日子苦苦相思,寻寻觅觅,夜不成眠。
「我要听妳亲口说。」他紧握了一把她纤细的腰,拇指轻轻揉着她的耳,柔声吐在她耳里。
「… 我… … 我爱你… … 我承认我爱你就是了嘛!」轻轻一拳捶在他胸膛上,她埋在他怀里哭泣。罗隽勾起嘴角,紧紧拥着她许久。
「孙少忛… … 我以后叫妳忛儿好了。」他揪着眉头,长久以来对「孙少凡」不具好感,要喊她少忛,颇有障碍。
她懂他的心情,因此只是点点头。
他放开她,捧起她的脸儿。
她脸覆面纱,一双湿热黑亮的眼儿在月光下和他对望… … 他把手伸向她的面纱,她马上往后退了一步!
「罗隽,我… …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知道,江婆婆都告诉我了。」他转身把烛火点上。
船室内恢复光明,她眼瞇了下,看见他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
「让我看看。」他深情温柔的眼神很温暖。
他不在意她毁容,她并不意外,她一直记得他给常乐的笑容温柔又亲切。但是-… 要让他看这张脸,最需要勇气的是她自己。她又一次佩服常乐,想念她了。她始终没有常乐的乐观和勇敢。她缓缓闭上了眼,仰起脸儿,让他把面纱除下。烛光晃闪,掀开了面纱,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
许久,没有任何动静,她心跳得好快,跳着担心和莫名的惧怕,她紧握着手,决定要张开眼睛时,突然被紧紧的抱住!
「是谁敢这么做?」他切齿愤怒的声音咬在嘴里,他要将胆敢折磨她的人碎尸万段!
他莫大的火气满腹烧,对她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怜惜,身躯承受着极大的疼痛而颤抖,彷佛她的伤在他的脸上。
她在他的怀抱里,咸受到他此时此刻的情绪和心情,他应该正在想象她受折磨时的画面… …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和害怕好多余,紧紧咬着下唇忍住嘴角上扬,一颗心软绵绵好温暖。
「是我做的。」她还是忍不住轻逸出笑声。
罗隽全身僵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捧起她的脸,瞇眼啾着她,深邃眼神满载深情难掩狐疑,嘶哑问「谁做的?」
一双水气汪汪的眼瞳直望他,相当无辜地重复了一次:「我做的。」
「… … 妳做的?」
她点点头,「我做的,你没有听错,我把我自己毁容了。」他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久久,他才问:「为什么?」
夜很深,三更过了,她出来大半夜了。水风扑面,带来一股冷意,孙少忛瑟缩了下,马上被一双手臂拥紧。
船室内烛光随风舞动,她想,她这张丑陋的脸一定看起来更恐怖。
即使是她把自己毁容的,他的心仍深深扯着疼痛。
世上会有哪一个人舍得下手毁去一张娇艳绝色、沉鱼落雁之貌,何况是她自己毁去!
「究竟出了什么事,逼使妳如此做?」
两人坐在卧榻上,她本来躺在他怀里。他扳过她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深邃严肃的目光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眼睛依然灵动有神,勾魂迷人,但是一张面纱覆盖住的地方,除了嘴唇,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斑红的皮肤萎缩皱起造成脸皮坑坑疤疤不平整,就连脸部轮廓都变形了。
她可把自己毁得真彻底!
他紧紧咬牙,疼痛在心!
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伤心往事,我不想说,不过让我下决心这么做的却是你。我本以为此生不可能再见你,留着这张脸只有一堆困扰,毁去容貌之后我才能清静生活。」
他闭上了眼,听着她的话,满怀感动,满心疼惜。他若没有找到她,她要就此终老一生?
「我听说此地知县仗势欺人,贪恋于妳,不择手段企图强娶妳。可是因为狗官的关系?」提起狗官,他虽恼火,语气里却也隐隐透着质疑。她聪颖机灵,敢假冒安亲王妃,连他都被她耍弄了一番,他不太相信小小狗官她会放在眼里,甚至为此毁去容貌。但是,她却为此事离家… … 「你调查得可真清楚。」她不让他看她,自己却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他直挺鼻梁,抿着不悦的嘴唇,光滑的皮肤,俊逸脸庞,数百个日子以来不分白天黑夜在眼前晃,现在她终于看得到他,摸得到他了-- … 心脏直跳,脸儿烫热,她唇角弯弯,很难摆心思应付他,只是顺势道:「是啊-… 都是因为他的关系。」
「听说狗官纠缠妳多年,孙府无人敢上门提亲?」
「嗯,是啊。」她坐在他的怀里,换了只手遮他的眼睛。
他搂住她的腰,声音转柔,「妳因此离家出走,与我在京城相遇。我们两人的缘分或该说是狗官所赐。」
她看见他嘴角微扬,似乎心情宽松了些,迷人笑颜,看得她意乱情迷,心儿乱跳。她一只手勾住他后颈,脸儿枕在他的肩窝上,和他说笑道:「是不是要我备礼去谢谢他呀?」
听她口气丝毫不在意狗官的存在,他猜得果然没错,她毁去容貌背后定有重大隐情,迫使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李冰… … 」他才开口,就发现怀里的人儿一瞬间身子僵硬!他心底存疑,更不希望自己抓对了方向,但还是不着痕迹平稳说道:「妳的继父成功传奇,京城也有耳闻,他是什么样的人?」
「就如传言,他是商业天才呀。」遮着他眼睛的手指有些冰冷发汗,声音却出奇娇柔。
「只是如此而已吗?听说妳离家不到三月,他已经出手摆平狗官。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把狗官吓破胆?」
孙少忛终于渐渐发觉罗隽一直循序渐进在套她的话!她居然这么没脑袋的任他一路问下来。
「罗隽… … 」她软声软调地唤他的名,一手遮着他的眼睛,一手攀着他的颈项,身子贴着他,一下、一下轻触他的嘴唇。虽然没有了美貌,他们之间有感情,有回忆,他的记忆里有一个完好的孙少忛,她自信自己是被他爱着的。
一抹温热和香气贴着唇,怀里软玉温香,罗隽扯起眉头,深知此时不是受她诱惑的时候… … 他收紧手臂,拥紧怀里人儿。
孙少忛推倒了他。他平躺在卧榻上,她倒在他的身上,换手遮了他的眼,深情柔吻如细雨点点落下他的脸,他的唇… 分别多时思念深,面对她又吻又抱的攻势,他尽管脑袋清楚她使的使俩,仍然难以拒绝,将她紧拥在怀里,任她作乱… … 不过,她只是不停的吻他,没有更进一步动作,他感觉到她的手心烫热,想她此时大概已经是脸红耳热,娇羞不已了。
罗隽嘴角隐隐勾着看不见的笑容,压抑情欲,稳住声音继续说:「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妳的继父既然能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就制服狗官,为何多年来任他猖狂跋扈,耽误妳… … 」
软唇上来吻住了他,堵住他的话语,抱怨道:「罗隽,这种时候别提扫兴事嘛。」
「我只是想把我不明白的问清 … 」忽然一条软舌钻入他口内,浅柔的吻转为深吻,让他再也没有问清楚的机会。
胸口贴着她激烈的心跳声,说明她的紧张和羞涩。
他双眉聚拢,全身紧绷,终于再也无法平静地任她摆布,转身将她压在下面,将她两只手固定在头顶上,火热的向她吻来,不只是她柔软的嘴唇,他更怜惜地吻上她凹凸不平的肌肤… …
「罗隽,不要… … 」她轻声抗议,对他又愧又心疼。虽说他不在意,于她却有心理障碍。他迟疑一下,才缓缓抬起头,皱眉凝视着她,「在我心里,妳还是妳,无论妳变成什么模样,我对妳的心意永不改变。」
「我明白。但是… … 」若不是手被他抓着,她很想遮住自己的脸,或者继续遮住他的眼睛。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罗隽,是你不明白,女人总想把最美的一面呈现给深爱男人看。我也只是个平凡的女人。」
罗隽眼里有温暖,神色顿时温柔,嘴角有笑意,一句「深爱男人」像对他灌了迷汤,的确是很受用。
「平凡的女人可下不了手毁掉自己容貌。」他声音甜柔,对她充满爱意,伸手抚摸她不平整的脸颊,心里忽然透着疑问,开口问她:「妳用什么方法把自己毁成这样?」
她一怔,有个名字、有个人的影像出现在脑海,在他没有主动提起前,她还打算要隐瞒。
罗隽瞇起了眼,彷佛透析她的想法,立刻说道:「我一直在想妳如何能在我的眼皮底下从安亲王府消失,后来我的手下发现孙少凡与凤谷总管孙少宇进入凤谷,他向附近村人打探,获知孙少宇有姊姊叫孙少忛,形容的容貌与妳相似,我因此猜到孙少凡可能是凤紫鸳,于此同时也想到一人。孙少凡大病期间能保住女扮男装的秘密,还有我和妳被二皇兄捉奸在床,关键人物都是晋亲王府的冷总管。」
他停顿,看着她还想打迷糊仗的眼神,不悦地直言道:「当时冷总管的马车从安亲王府出来,我一时疏忽,放他过了。这冷少怀可真是狡猾人物,将妳藏在马车之内,还胆敢下车与本王请安,他这场心理战打得成功。晋亲王府却不可再留此一细作!」
「罗隽,你不要误会,少怀纯粹只是帮了我与紫鸳的忙,她不是凤谷之人,更不会做出不利于晋亲王府之事。倘若你发誓愿意守密,我答应对你坦白就是了。」
眼看隐瞒不住,她只好说道。
「只要他的存在不会危及七皇弟,我可以答应闭一只眼放过他。」罗隽放开了她,拉她坐起来。
「这点你大可放心,少怀她只是被卷进来的无辜者,在此之前她单纯只是晋亲王府的总管,是与凤紫鸳多了一层亲戚关系才出手相救。此后她也会安分做好总管分内的工作。」孙少忛若有所思,咬了一下嘴唇,才说道:「她与紫鸳一样识得岐黄之术,同时拜她师父之赐,她对毒物研究更深,当日我对你下的迷魂香,还有我毁容所用的蚀容粉,都是我向她求来的。」
「蚀容粉?它对妳的身子可有影响,此毒可有解药?」他抚摸她的脸,眉头深锁。
孙少忛望着他,缓缓低下了头。「少怀说过,此毒粉只会破坏皮肤,对身子无害。她也担心我无法承受毁容之苦,所以给我蚀容粉同时,交给我一包解药,让我在反悔之际随时可恢复容貌。」
见她低头不乐,罗隽内心已有不祥之感,但还是存着希望开口问她:「那解药呢?」
「离开京城之后,我把那包粉末洒向天际,随风归于大地了。」她当初下了决心,不想今日还会再见到他,遗下深深叹息。「少怀说过,蚀容粉取得不易,她只有一包解药,更是弥足珍贵。」
「我带妳回京城找冷少怀,也许还有方法可解。」
她望着他,顿时无语。即便冷少怀有办法,她也不可能和他回到京城生活。他瞇眼啾着她,「妳是担心京城之中有人认出妳,凤紫鸳的秘密会被拆穿?」
「罗非何等精明,你带我回京,定惹他起疑,他若深入追查,迟早会查出紫鸳就是他深爱的孙少凡,他不可能放过紫鸳的。」
「… … 只有这个原因吗?」他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挣脱了他的手,立刻投入他怀里,两手紧紧抱住他,「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
他沉默不语,对她还有事隐瞒他,显得不悦。
「罗隽… … 你会在此待多久?」她该离开,却依依不舍。
「尚未决定。」他叹了口气,将美人幽香抱满怀。
「罗隽,你答应我,在此等我… … 别轻举妄动,我找机会再来见你,好吗?」
不忍心离开他的怀抱,更忧心她这一离开,他不知会采取什么行动。
「妳是指凤紫鸳和冷少怀的秘密,还是… … 对妳?」恐怕她很担心他以德亲王的身分上孙府去找她吧?
「都有。」她遮住他的眼,倾身吻上他的唇… …
一个吻就想堵住他的嘴,他这么好打发?罗隽缓缓扯起眉头,两手拥紧了她… … 待会儿先写一封信命亲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 希望冷少怀有方法可恢复她的容貌,否则一直被她遮住眼睛,他都不能好好看她了。
「罗隽,你等我,我尽快再来见你。」她离开他的怀抱,迅速把面纱系好,匆匆走出船室。
罗隽没有言语,目送她离去,随后叫黑盘跟上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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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香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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