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声道:「表哥,你既然知道我们是兄妹之情,就应该知道我们之情与我和他的情是完全下一样的,这不应该比谁轻谁重,但是既然你的话到这里,我也只好给你一句知心话,表哥如果有难,我自然会全力相救,但是如果朝有难,我只能以命相随!」
卫英畴一震,这句话让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这岂不是在告诉他说,她与皇上已是生死之情,而于自己,不过是手足之义?
沉寂中,神兵山庄庄主的声音又起,「这番话真是精彩,让人不得不为之感动。那位仁兄,你觉得呢?」
卫英畴以为问的是他,哼道:「庄主只对这种男女之事感兴趣吗?这岂是一庄庄主所好?」
「我不是问你,而是问那一位黑衣朋友,请问贵姓大名?」
他没好气地代为回答,「他叫吴次仁。」
「吴次仁?」庄主笑道:「听来怎么好像是‘无此人’?」
卫英畴猛地一震,指着那黑衣人问:「你、你到底是谁?」
那双黑亮的眸子中露出几分笑意,但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扬声问:「庄主以为我是谁?」
「刚才我已经说过答案了,龙虎斗,你与卫英畴,谁是龙,谁是虎,还用我说吗?」
那黑衣人朗声笑着,「神兵山庄庄主果然名不虚传!」
他抬手一揭,揭下蒙面黑纱,露出的那张俊容让卫英畴几乎将眼珠子瞪出来,「原来是你!」语声未落,一双铁掌已虎虎生风地招呼过来。
潘龙美惊呼一声,想用自己的身体拦开两人,但是她身边的人更快,将她轻轻一推,挡在两人的拳脚之外。
紧接着,只见「吴次仁」与卫英畴的身影裹成一团黑雾。
她急得直跺脚,「表哥!别打了,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们要自相残杀吗?」
「谁和他是自相残杀?」卫英畴在拼斗之中大喊,「我恨不得立刻就让他死在我眼前!」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吴次仁」的语调更加悠然。
没多久,砰的一声响,两条身影撞开,潘龙美急忙扶住退到自己面前的人影,急切地问:「朝,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这位大胆变装潜入神兵山庄别院的吴次仁竟然是皇甫朝本人。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角的血珠,笑道:「卫将军的神力果然了得,所以震伤了我一点,但是我也没让他占到便宜。」
就在距离他们几步之外的地上,卫英畴已经昏倒在地。
潘龙美惊呼,「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看在你的面上,我当然不会杀他,只是点了他的穴道,让自己省点麻烦。」皇甫朝扶着她,俊眉微挑,「司马庄主想看的龙虎斗也看完了,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他虽然身子不稳,但气势已不同刚才。
庄主开口道:「你身为一国之君,贸然深入险地,是不是太轻率了?」
「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这样做,怎能表示朕的诚意?」他直起身子,「朕只身来见庄主,庄主却躲避不见,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万岁不用激我,我若不想见人,自然不会见的。不过刚才卫英畴带来四王爷的口讯你也听到了,不知有何要回应的?」
「老四许诺你的,我做不到。」皇甫朝慨然回答。
「哦?」这一声回得更加悠长。「皇上不怕这句话会激怒我吗?」
「任何王朝都不会纵容别的势力坐大,任凭它动摇自己国家的根本。老四的许诺本就是空口白话,若他能坐上皇位,也必然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到时候是过河拆桥还是兔死狗烹,庄主应该想得到。」
「但是皇上近年来对我们山庄的确很不友好,与先帝对我庄的礼遇大不同。」
皇甫朝道:「这是因为先帝给你们的优待实在太多,神兵山庄虽然在东岳和西岳两国之争上出了不少力,但是神兵山庄却过分使用朝廷对你们的信赖,将自己的手甚至伸到朝廷官员之内,你扪心自问,若你是朕,你会怎样做?」
潘龙美听他质问得如此尖锐,不由得暗暗为他的安危担心,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沉寂片刻之后,庄主回答,「这么说万岁是容不下我们了?」
「只要你们能恪守江湖门派的基本规矩,朕不会为难你们。」
又是一片沉寂,然后庄主才开口,「我若不满皇上的话,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潘龙美暗暗心惊,紧紧抓住皇甫朝的胳膊,双臂像雌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想将他保护周全。皇甫朝将手环绕到她的腰上,给她安心抚慰的一笑。
「但是皇上这份气度让我佩服,若是今晚我趁势杀了皇上,让东岳百姓陷于战火,的确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皇上请回宫,我会派人随行护持。」
皇甫朝潇洒一笑,「不必,回宫的路朕认得,只是要烦请庄主将卫将军平安送回,因为朕还有话要和自己的爱妃说,不想让第三双耳朵听到。」
「好,就依皇命。」
从这片庄院中走出,回到马车上,潘龙美急忙扶住步伐略显虚弱的皇甫朝,「表哥伤你不轻是吗?」
他走进马车中,笑道:「他一直在心中恨我,今日又被我们合伙这样戏耍,当然出手不会轻了,我是故意让他出口气才和他动了动拳脚。不过你放心,我这点小伤休养几日就好了。」
「表哥今日伤了万岁,万岁要怎样处置他?」她不由得为之担心。
他依旧笑着说:「我刚才没有杀他,以后自然也不会杀他。你说过,他不过是个实心眼、直心肠,现在鬼迷心窍才信了老四的话,等他日后想通了,还是朕的一员上将。」
听他这样保证,潘龙美方放了放心,但是眼见皇甫朝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又有血珠滚落,急道:「不行,看样子你真的伤得不轻!我们得尽快回宫去,叫太医来为你诊视!」
他在车中侧身躺下,将自己的头枕在她的双膝上,轻声道;「只可惜这里没有栀子花。」
栀子花?她一怔,「皇上现在怎么突然想看栀子花?」
「自小我受伤,就会找一朵栀子花来嗅闻一口,那花香就好像神奇的药,可以帮我止痛,若是有什么烦心事,我会到树下站一站,站得久了,心境也清明许多,那时候我就觉得,栀子花香其实可以帮人解开许多烦恼事。」
感觉到枕靠着的那个身体在轻轻地颤抖,他阖着眸问;「怎么了?」
「没、没事……」她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声音。
为何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为何他会说出与十年前那个少年一样的话?但那本应该是三皇子皇甫昭说的话啊?难道他们兄弟是孪生的,所以就可以心灵相通?还是,她,又错了?!
他忽然睁开眼,从下往上直视着她还在错愕的面庞,轻轻一笑,将她的身子拉低,一吻印上。
这傻女孩向来聪明,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的不开窍?好吧,既然她还不明白,他就暂时不点破,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十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到时候再看她或感动、或生气、或哭笑下得的表情吧……
总算,一切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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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龙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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