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祸相倚',这句成语是远古老前辈们累积无数经验之后归纳出的心得。
从久远久远之前,‘幸福'和‘不幸'都是手拉手、排排坐的好伙伴,耳朵贴着房门的赵子龙很哲学地想。
一身的家居,双手环胸,虽然头上盖着毛巾、头发也还带着水气,但是,赵子龙目前只专心于一件神圣且重大的事......,‘窃听'。
这件事说来话长,正如大家所料,陈劲的美梦只做了八天,短短八天他就从金光闪闪的‘新贵'宝座被狠狠地踢落凡间。
听说被退婚的原因是陈劲品性不端、贪图富贵,想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在订婚宴上不得志,当场就在稍晚的宴席上企图攀上廖家的姻亲,比廖家更显赫的吴家小姐。
吴家玲儿小姐刚踏入高中,一朵娇贵的名花在层层保护的温室下初初绽放,那禁得起陈劲狂蜂浪蝶似地脉脉传情,莫名其妙就被电得眼花。
没了岳家,陈劲的小聪明让他投其所好搏得吴玲儿短暂的芳心,算是很‘张良式'地小小成就一段时间,但是得知自家闺女跟‘声名狼藉'的烂男人‘勾勾缠'消息的吴家严格门风却不得让他污蔑,几天不到就传出吴家老太爷的御令,‘凡姓陈名劲者,直接封杀不必接触!'。
商界龙首之一发的消息,再加上沈家‘用力'推波助澜,其他人家纷纷跟进,陈劲不只在上流阶层成了人人驱避的人,还因此失业回老家从新再出发。
赵子龙心里其实是蛮得意的,必竟如果是他自己动手,陈劲也顶多是到医院去住个三两天就能出院。
他还有怀晰和公司要顾根本没空隔三两天去修理陈劲,有钱人家果然有效率,能让陈劲落得人财两失、尊严扫地的下场,这是他做不来的。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没了未婚夫的廖娟娟变得极有空,成天上门来找心爱的学长哭诉自己‘遇人不淑',简直是没道理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赵子龙心里觉得不妙却无从让怀晰拒绝起,可爱的怀晰还怕廖娟娟‘转战'到他身上,每次一阵哭声远远而来就把他锁在房间里。
摸摸被怀晰刮得吋草不生的光滑下巴,赵子龙歪歪头,一边窃喜怀晰独一无二的占有欲,一边担心花瓶女用泪水淹死一直都没办法出声的怀晰。
"......呜......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我是哪里不好?呜呜呜......"门的那一边放着循环播放的‘孝女白琴原声带'。
‘这些话你已经在本周重覆第三百一十五次了!'赵子龙很不屑地在门的这一边暗批。
见鬼的女人,婚是自己要订的,也是自己要退的,退就退了,不爽的话就去找那把‘回头草'来啃嘛!
每晚按时故定九点上门哭到十点,又不是偶像日剧,妨碍他人美满幸福的新婚生活是会被马踢的,啊?现代马很少,......唔!那被狗咬可以吧!
他和怀晰鸳鸳相抱停不了,哪能每夜都被打扰?
谁来把她领回去啊?
看看墙上的钟,十点了,门外那位比他更奇迹的花瓶小姐总算啜泣着告辞,已有准备的赵子龙马上将毛巾往洗衣篮一扔,拨拨凌乱的很个性的半干头发,佯装无事样快步走回床边拿了本杂志,摆出最性感的姿势半躺在床上。
"真麻烦啊!每晚都来。"以钥匙把门锁打开,怀晰很烦地骂。
他是有耐性的钢琴老师,从来没有凶过那些‘皮到番天'的学生,可是,这一次,他‘坚韧的耐性'濒临有生以来最大考验,而且已经快有‘断裂迹象'。
"很烦啊!来!我抱抱安慰一下。"赵子龙亮出银牙,拿开杂志双臂大张。
怀晰马上往床上一扑将赵子龙压住,头枕上赵子龙的颈窝,享受一下赵子龙成熟的男人安慰法,温暖厚实的掌熨烫着他,揉揉他的额,按摩他的头,有力而不失轻柔的指压松弛法落在他的背面,由颈到背,由背到臀,由臀到......!
"喂!别戳那里!"怀晰隔着棉衫咬他胸肌一口,一不注意就生色心,真是令人不得不警戒。
"晰!让她每天来也不是办法。"让爱人息怒的方式就是丢个问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我也知道啊!可是......她说没人愿意听她说。"怀晰修长的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触着赵子龙的胸肌。
当然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只能听不能开口,当听的人也很委屈啊!
"呵呵呵......要不要在门上贴告示,‘哭泣的女人禁止入内'?"他可以用电脑设计出红色禁制标号。
"我跟你说正经的,她的朋友其实很少。"怀晰戳了赵子龙一记。
不过能和廖娟娟交上朋友的,都是被廖娟娟‘过滤'过的,......自做自受,朋友少是她自己的问题。
"我们明天到齐笙那里避难好不好?"赵子龙想了想,只有先避为妙。
"嗯!我打电话跟哥哥说一声,......不然他那里也有客房......,暂住一下应该没问题吧!"怀晰舒服地闭眼。
"你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赵子龙问。
他老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赵子龙缓缓地闭上眼,脑海里勾勒出廖娟娟对怀晰伸出魔爪的样子......,呿!
他就知道这女人不是好东西,之前回国后第一次遇上她,她露出的表情就已经有问题。
"与其说她是故意的......还不如说她怪怪的,你觉得她平常吗?她这个人本来就怪怪的。"怀晰想都没想地说。
"晰......你有没有曾经对她说过你对她没意思?"赵子龙摸摸怀晰的耳朵。
怀晰虽然不是那种帅到女生第一眼看到就会尖叫的男人,可是毕竟出身豪门世家,自幼学习的绅士礼仪、应对进退、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已经深入骨髓,变成他的一部分。
琴祺书画样样精,个性又惹人爱,只要跟他处上一小时,不被怀晰吸引的只怕一只手就数完还有剩,有钱又多才的男人,只要长得不丑应该都会有女人猛追吧!
"有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吧!她问我喜不喜欢她,我告诉她我是同性恋不可能会喜欢女人,可是她次隔天就跑来告诉我,她最喜欢是‘同性恋的男人',因为很安全!"印象很深刻的怀晰说。
"是这样啊!"唔!他好像概略地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自从他们逃难般每夜‘弃家出走',麻烦了齐笙和怀楚两周,找不到人哭诉的廖娟娟似乎是放弃,之后也没再找上门。
‘暴风雨前的宁静'持续了一个月,时序迈入秋季。
然后......,一通突来的电话揭开‘飓风序幕'。
"子龙......有空吗?出来一趟好吗?......那我们约星期五在圣陶沙中午方不方便?......嗯!到时见。"对方说。
合上手机,赵子龙也没多想就在行事历上记下这场约会。
星期五那天,赵子龙准时地赴午餐约会,正中午太阳不小,圣陶沙餐厅里和外头至少有五度温差。
"最近你过得好吗?"赵子龙问着眼前似乎按捺着怒火的人。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子龙,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诚实回答我。"眼光认真的赵子轩说。
赵家大哥以职业病似地无比严肃的语气说话,很有老师的味道,虽然是‘训导处'的那一种。
"怎么了?我怎么了?"赵子龙开始回想最近一次惹祸的时间。
应该是一年前吧!
他寄错圣诞礼物,让住台北的哥哥收到原本妹妹指定要的‘红色网状性感蕾丝名牌内衣裤和吊带袜',听说大哥被大嫂狠狠地修理过,住高雄的妹妹也因为收到一幅只画了两个黑点和乱七八糟蓝线的诡异‘现代派复制画'而气得打电话到美国骂人。
"你现在正在跟男人同居吗?"赵子轩压低音量。
"是!我是跟男人同居,那人你也认识,是怀晰,沈怀楚的宝贝弟弟,我爱他。"赵子龙坦然地回答。
旁边的人有没有侧目那是他们家的事,他爱怀晰,爱上一个人是光明正大的事,没有什么好觉得丢脸或是需要掩掩藏藏。
"那么说......这是真的?"赵子轩表情和今身上的灰色短毛衣一样晦暗。
"什么真的?你听谁告诉你们说我和怀晰同居?"赵子龙吃掉生菜沙拉。
他记得家里应该还不清楚他和谁住在一起,只知道他搬家。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是兄弟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赵子轩说。
"我没骗你。"赵子龙无辜地回答。
"你......你真的为了一个男人抛弃怀孕的女朋友?"
这件丑事要说出口实在很没有美感,赵子轩暗骂。
"你说什么?"
差一点就被嘴里的小蕃茄噎死,赵子龙吓了不只一跳。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一个弄不好会构成毁谤罪。
"家里为了你始乱终弃的事闹了个翻天,老爸和老妈快气死了。"赵子轩抱怨。
天天一下课回家,晚上八点固定有一个‘孝女白琴'在客厅哭诉自家弟弟为了一个男人而始乱终弃,......,这种日子......,他差一点就和老婆先疯了。
男人总会有偶尔做错事的时候,差别就在于程度不同,有的人高段一点以‘精神'出轨,有的则比较傻一点以‘肉体'出轨,问题就在于此人决定出轨后到底有没有收拾干净,明显的,他的弟弟就‘偷吃忘了擦嘴'。
"啊?我?"赵子龙傻瓜一样,张大嘴巴愣愣地无法反应。
‘始乱终弃'?
他对一个‘女'人始乱终弃?
严格说起来,如果‘正常'来说,他要始乱终弃也该是对个‘男'人吧!
"你之前告诉我你是同志,你......应该一直都是同志吧!我对这个不太了解,或是,你是......两边都可以......,呃!我不太会形容......就是男女皆可,你不是吧?"赵子轩很不好意思地说。
他本身不是同志,之前偶尔耳闻同性相恋的事他也无所谓,抱持着反正只要‘不恋到他就好'的心态,可是当初刚当上大学新鲜人的子龙向他‘出柜',他还为此辗转反侧失眠一个月,自己的弟弟只喜欢男人......,真的是很大的打击!
现在家里被‘爆破',闹成一团,他很烦恼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似乎两边都不对......,乱七八糟!
"我怎么可能?"总算回神的赵子龙拍桌怒道。
他不是双性恋,他这一生追过的人都是男的。
"所以,你只有喜欢男的?"无端被骂得委屈的赵子轩现在开始显得更烦恼。
子龙只爱男人,......那......那个女的......是不是有问题啊?
或是......,子龙为了有孩子,所以去买一个‘代理孕母',然后,那个‘孕母'......却看上子龙?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女的怀孕?难道只是因为你们想要小孩?"赵子轩很大胆地推理,很小心地求证。
"等一等!我没有让任何女人怀孕好不好,哥,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只爱怀晰一个,我不要孩子。"他对怀晰的爱,天.可.明.鉴。
要是怀晰听到一定会很感动,嗯!他要再说给怀晰听一次。
"但是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还在家里哭闹说她什么都不求,就算是‘三人喜宴'也没差,只要你娶她给她一个名份,让你的孩子不要父不详就好。"赵子轩吃惊地把内幕摊开。
世上不会有女人不顾自己的‘名节'无缘无顾跑来要男方娶吧?
他们赵家又不有钱,顶多只是小康门第,家里上上下下一屋子除了子龙和嫁到高雄当家庭主妇的妹妹以外都是老师,说‘攀龙附凤'也很难令人信服啊!
"你信她?"赵子龙肚里对大哥的不信任诽过千万言。
"我是不信......,问题是老爸和老妈信啊!他们从不知道你是同志,何况他们等着你结婚抱孙已经等急了,现在又有个女人来搞出这堆混乱,你要他们怎么想?"问题就出在这。
"我的天!"子龙真的无话可说。
事情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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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情深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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