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界花 Chapter 1 情人草

  情人节,顾名思义就是属于情人的节日,对我来说,却觉得格外的讽刺。你怎么知道,今夜拥着你的情人,在你耳边说着爱语的同时……心中是否还有他人……爱情,往往虚幻的如同清晨的薄舞,经不起任何的试探……所以,我喜欢看到分离……更加嘲笑那些冠冕堂皇打着爱情的旗号,说着同生共死的恋人……
  燃起一根香烟,透过氤氲缭绕的烟雾,看着雨滴细细密密的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
  叮当……随着清脆的铃声,我知道,有客户上门了,脸上瞬间换上职业微笑,掐灭手中的香烟,看着迈入门内的纤细少年……
  “呃……那个,我……”
  “买花吗?”,我懒懒的问着,指着不远处插在水晶瓶中,高傲纯丽的花,“白百合吧……,还是,红玫瑰……”
  他有些无措的垂下头,“恩,那个……不是……”
  看他尴尬的样子,我索性斜靠在柜台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清秀中带着怯懦神情的男孩……“你想买什么花呢……”
  “我,我也不知道……”
  我的目光透过冰冷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如同小兔子一样乖巧,却意外不会觉得厌烦的脸……“要我帮你选吗?”
  “不是……我,我其实是来找人”
  “找人?”,从口袋里掏出烟,继续点上……既然不是客人,就没有必要再堆上那虚伪的微笑,我冷冷的开口,“你走错地方了……”
  “不是,不是……”,他有写仓皇的抬起头,“我,真的是来找人,我找CARLON!”
  我眯了一下眼睛,多年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同道中人,而且没有任何危险……但是,与身俱来的自我防范,让我缓缓走上前去,将手卡在他纤细的颈项上,冷冷的开口,“CARLON?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我的拇指轻轻的抚摩着他左颈处的脉动,淡淡的笑着,他显然是不知道,就在我的袖中,藏着足以让他立刻致命的利刃……他显然是被赫到了,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怯怯的望者我,好一会才幽幽的开口……“你,你就是CARLON吗?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不错,我就是CARLON,地狱的守护者,地狱河的引渡人……同时,也是潜伏在这个社会黑暗角落的少为人知的‘赏金猎人’,我没有组织,没有联络人,唯一的联络方式就是在互连网某个留言板上的CL……
  没有人知道我的底细,只知道代号为CARLON的赏金猎人,出手必然见血……就如同死神的使者一样,每次会带走一个灵魂……
  “好啊……谈谈条件吧……”,我虽然有些讶异他能够找到我的住处,却更想知道究竟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纯洁的灵魂也有将自己染黑的欲望……
  “我……”,看出他眉宇间的迟疑,我淡漠的看了一眼,随手拖了个凳子坐下,继续打量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丝毫没有理会尴尬的站在花店中手足无措的他……“没事情就快滚,我没空陪小孩子玩搬家家的游戏……”
  他忽然哭了起来,让我的心情比窗外的雨天更家阴郁……
  “他……他要结婚了,我要你帮我杀了哪个从我身边抢走他的女人……求你……”
  眯眼打量着他……仿佛看见的多年前小小的自己……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头,却不料被他一把抱住,无声的抽噎着……
  他一定很悲伤……没有人会这样在一个陌生的男人怀中啜泣……窗外的雨依然下着,薄薄的玻璃窗上拢上一层水舞,淡淡的烟草味和着花香飘入鼻稍……“说吧……”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沉默着坐到我拉给他的椅子上,颤抖的手紧紧攥着衣袖……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
  照片中的男子带着眼镜,斯文的笑着,不漂亮却端正坚毅的面孔,有着属于春天的味道……
  “他是我大哥……”,刚开口,仿佛要澄清什么似的急急的解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笑了一下,默不作声的静静的凝视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三岁那年,父母车祸死了,亲戚都不愿意增加负担,所以我被送进了孤儿院,”,他顿了一下,仿佛被雨天的寒冷感染了,紧紧的抱住双肩,蜷缩在椅子里。“我七岁的时候,被养父母带了回家,笑着和我介绍……
  ‘这就是你的大哥……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
  养父母对我很好,就象对待自己的家人,大哥比我大四岁,我很喜欢他……可能是经常在孤儿院中受欺负的缘故,在刚来的几个月里,我每天都会被噩梦吓醒,然后不停的哭泣。大哥总是将我搂在怀中,轻轻的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在我的眼里,他就是神,温暖,强壮,永远微笑的神……我拼命的努力学习,每次都是最优异的成绩带回家……为的,是不会落在大哥的后面……后来,我渐渐的发现,我对大哥的感情好象变了,我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意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告诉自己我们是兄弟,所以,那一定是亲情……我喜欢依靠着他的胸膛,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身上传来的清爽的香皂味道……
  后来,大哥大学毕业,在一家很有发展前途的公司里面工作,也有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她真的很漂亮,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修长的腿,纤细的颈项……每次来我家,她都会带着礼物给父母和我……大家都喜欢她,除了我……”
  他突然停顿下来,抬起头看着我,“给我一支烟好吗?”
  我取过放在柜台上的烟,点燃了递给他,他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接过烟,笨拙的吸了一口,却马上咳嗽起来……我只是冷眼的在旁边看着,头过缭绕的烟雾,注视着面前几乎纯净的透明的容颜……
  咳了一会,他颤抖的手,将烟熄灭在烟灰缸里,迷茫的眼睛看着余烟袅袅上升……
  “从知道他有了女朋友那天开始,我开始逃避,我搬去了离家很近的学校住宿,半个月也不回家一次……每次都是父母强迫着大哥来接我回去……我不想面对他,面对那个笑的开怀的女人……”
  他突然笑了一下,垂下头,双手紧紧的搅在一起……
  “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后,我回家取东西,竟然看见他和那个女人就那样赤裸的相互纠缠在沙发上,如同发情的野兽……我茫然的站在那里,看这他们疯狂的作爱,看他深情的亲吻着那个女人,看着他温柔的脸,充满情欲的眼睛,汗湿的身体……听者着他粗重的喘息,沙发晃动而发出吱嘎的响声……和那女人如同疯狂般的尖叫……,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泪水已经流满了我的脸,我拼命的冲进洗手间,不停的呕吐着……
  然后,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大哥一脸愧疚的站在我身后,讷讷的说‘我不知道今天你会回来……’,我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冲进雨中……那天,我明白过来,我爱上他,爱上这个和我相同性别,保护我一起长大的男人……
  我大病一场,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病的浑浑噩噩,只知道朦胧中有人握着我的手,在我枕边哭泣……
  后来……病好了,我重新回到学校,拼命的学习,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抛在脑后……大哥他来了两次,开着他的豪华跑车,站在校门口……我到现在还记得,夕阳的余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他坐起身看着我,有些哀伤的突然开口问到,“爱上一个男人的我,是不是变态?”
  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我从来不喜欢干涉别人的生活,更不喜欢别人涉足我的领域……他人的感情,生死,爱恨……与我来说,不过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味品,让我活着不至于无聊……
  他看我没有表情,苦笑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我和他就那样如同一般兄弟间的相处着……不同的是,我不原他再拥抱着我入眠,不在对他微笑,也再也不会依赖在他的身边,告诉他我身边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很多次都想要和我说什么,可是都被我逃开了……我好怕,怕我有一天会忍受不了而神经失常……可是一切平衡,都在半年前被打破了……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大哥一身酒气的回家,浑身淋的透湿,一把抱住我,将头枕在我的肩头低声的哭泣着……他被那个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女人抛弃了,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接受了一个富家子弟的追求!!”
  他停顿下来,我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原本俊秀的脸被愤怒扭曲着……我喜欢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喜欢看到生活在光明世界人们因为痛苦,悲伤,愤怒和欲望而产生黑暗的力量……因为在光明中被认为邪恶丑陋的东西,在黑暗里却往往显得格外的美丽……因为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所以,我喜欢黑暗中的一切……
  他突然露出一个如同哭泣般的表情,继续讲述着……“后来,他抱了我……在我将他扶进浴室的时候……,我们不停的相互亲吻,抚摩,疯狂的做爱……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我要将他留住,留在我身边,即使,让他只迷恋我的身体也好……
  在高潮的时候,我听见他呼喊着一个名字……不是我,是那个女人……”他开始轻声的啜泣着,细小的肩膀不停的抖动,就好象在暴风雨中挣扎的小树……“我的身体好痛,心脏更是痛到没有知觉……,我看着凌乱的浴室,平静的起身将发泄后沉睡过去的他扶到床上,……你知道我多想就这样杀了他吗……我爱他啊,真的好爱好爱他……”
  “早晨起来,他只是诧异为什么会换好了睡衣睡在床上,还不停的向我说着感谢的话……,没几个月,他笑者告诉我,她又重新回到他身边……定了婚期……就是明天……”
  “所以呢……”,我淡然的开口,“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互联网上发了求助信息,想找一个杀手,帮我锄掉那个无耻的女人!!大哥他太善良,那个女人配不上他!!,后来,有人给我回了信,告诉我来这里找一个叫CARLON的男人……”,他猛的抬起头,“你会帮我,对不对?”
  我冷冷的注视了他一会,“你知道我的条件吗?一旦契约成立,就绝对不能违反……否则,我会取走委托人的性命……”
  我就是这样嗜血,看着别人的死亡,会让自己有种被杀死的快感……很舒服………
  “我知道……”他点点头,从口袋中掏出厚厚一叠的钞票,“这些是我全部的财产,不够的部分,我一定会想办法偿还……”
  我瞄了一眼,大概有七八千吧……皱皱八八的纸币,和几个硬币散落在桌子上,和花店宁静的气氛格外不谐调……我笑了一下……
  “成交了……”,我吐出一口烟雾,看着那双诧异,惊喜而有些悲伤的眸子……“明天婚礼的时候,我会完成和你的契约……不过,杀了那个女人,他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吗?”
  他楞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般的垂下头……一会儿站起身朝花店外走去……
  “明天下午2点,在卡非亚教堂……”
  我只是点点头……“明天,我会带一整束的情人草给你……那是最适合你的花束……”
  他顿了一下,笑着说,“老板,你为什么要叫CARON呢……太冷酷,不适合你……”
  我皱了一下眉,看着他离去……CARLON吗?那是代号而已……我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姓名……
  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花店的门,就看见昨天那个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门口,茫然的眼神,太头望着我,冻的已然青紫的嘴唇,颤抖着说,“我……”
  “进来……”,我侧身示意,四处看了看……寂静的街道,只有少数起来运动的人经过外,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谢谢……”,他接过我递来的咖啡浅啜了一口,“CRALON ,我……”
  “改变注意了吗?”,我冷冷的开口,通过被蒙上一层雾气的眼镜看着他……
  “恩……你,帮我杀了他吧……”,他轻轻的开口,仿佛带着绝望,“我要他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笑了一下,起身走到柜台边掏出一把银亮的手枪放在他面前……“好看吗,这是我最满意的伙伴M617……我不会让他有任何的痛苦……”
  他颤抖着手抚上泛着银白色光泽的冰冷的枪身和棕色原木的枪把……“拜托你了……”
  婚礼很隆重也很热闹……我正面见到他的大哥,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沉稳而宽容……他温柔的看着挽在臂弯中的美丽的女子,笑的很满足……
  我一身黑色的西装出现在婚礼现场,手中握着,答应要送给他的花束-一整束的情人草,静静的等着婚礼钟声的敲响……我的出现,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让我很不舒服……虽然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个非常有魅力,甚至可以称为魅惑的男人,这样的环境下,对任务的执行多少带来了麻烦……
  婚礼开始了……可是他依然没有出现,我皱了皱眉……毕竟看到自己深爱的人死去,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完成了繁琐的仪式,互相交换了戒指后,“新郎可以吻新娘了……”牧师如是宣布着,我冷笑了一下,退到柱子后面,轻轻的掏出手枪……
  “大哥!!小心”
  一个声音尖叫着扑了上来,随着轻微的,扑的一声,穿着雪白的,伴郎礼服的柔弱身影缓缓的倒下……柔细的头发随着他划落的动作在空中飘荡着,澄澈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仿佛在哀求些什么,清秀的面孔上,有着如同解脱般的笑容……却悲伤的,如同在哭泣……
  “小零!”,男人大叫着扑了上去,抱住倒在血泊中的身体……我知道,我的枪法很准,他不会有任何的痛苦和挣扎……不停涌出的殷红的血如同胸前夺目的胸花……
  爱上同性是罪孽,要接受神的惩罚……愚蠢的男孩呵……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再次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慌乱尖叫的人群中,抱着男孩无声息的身体,一脸空茫的男子……,我送他一起去地狱里陪你……当作,是你新婚的祝福……
  大束的情人草散落在纷乱的婚礼上,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森林……
  情人草:蓬松轻盈,状如云雾,常散插在主要花材之表面或空隙中,增加层次感,起烘托、陪衬和填充作用,在婚礼用花中最不可缺少的花材,意喻奉献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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