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四日后,腊月十九-
湮月魔教重现武林,将当年参与剿灭魔教的所有武林人事统统灭门,手法极其残忍无情,其余人等,要不归顺,要不命丧虎啸山,撇开屠戮无数不说,湮月教还给江湖中人揭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更是骇人听闻……
“百里公子……,”
澈月微微的自床边抬起头来,淡淡笑了一下,苍白的脸色,让二人大吃一惊……
“百里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澈月起身掩口轻咳了两声,左手扯了衣袖掩去掌心温热的殷红,“二位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对视一眼,终是莫言忍不住开了口,“教主在湮月坛召见……“
“湮月坛……”,澈月抬头看了看微启的窗口外灰暗的天色,点点头,披了件外衣朝门外走去……,临离开时,微微回头看了看孤寂的小屋,和屋边凋零的银杏树,弯腰拣起一片凋落在银白中的暗黄,收在袖中,“走吧……”
清冷的语气,平淡而恬然,却仿佛带着微微的叹息,让莫言、勿语心中一阵难过……
肃杀的湮月坛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个写者血红字迹的牌位,缭绕的烟雾在清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两边站立着六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或欣赏,或痛恨,或惋惜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跟随莫言勿语缓步走来的白影……
“澈月……,无论教主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开口,更不要反驳……”,莫言轻轻的叮嘱,“这是你能活着的唯一可能……,我会代你向他求情的……”
“不用了……,”,澈月微微一笑,澄澈的眸中丝毫没有恐慌和惊异,有的,是如同看淡生命般的彻然和空寂的绝望……,
所有的人都静悄悄的,即便开始时有人对澈月的身份格外痛恨,却在此时,也淡的烟消云散,怜惜的情愫,充盈在每个人的胸臆……依然细顺的长发,在苍白的脸颊边随风舞动,丝缕被唇角不停涌出的殷红润湿,贴在颊边,绝美的容颜上,连初见时强自掩饰的绝望和悲伤,都已经消失不见,空寂凄凉的,仿佛一个虚幻的影……
“明白了……”,淡漠到几不可闻的声音流荡在殿中,仿佛一切破灭前最后的静谧……。荆烈却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簇眉凝视着面前飘摇的人影……
“你?!”
“……”,只是微微一笑,“要我的命吗?,拿走吧……”
连着我的情,我的心,我的痴迷,我的依恋……全部给你……
不想爱你……,也不愿恨你……
在你的心里,我一直都那么肮脏吗?肮脏到让你那么不齿,如果真是这样,为何要抱我,为何要温柔的在我耳边说……,让我永远记得,你爱我……
知道吗?我的心,好痛,痛的几乎忘记了怎么去呼吸……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来生,可不可以让我不要再有感情……
“不用!”,荆烈冷冷的开口,“我不稀罕你的命,你依然可以呆在这里,不过条件是废了你所有的武功……在这里为奴为俾,或者马上离开湮月教!,不过好心提醒你,我已将十一年前的内幕广布江湖,只怕你刚蹋出苍隐山,便被一干寻仇的人砍成粉碎……”
“是施舍吗?还是怜悯?”,澈月淡淡一笑,临走之前轻轻开口,“我……,什么也不需要了……”
掏出怀中被鲜血沾湿的青瓷小瓶,端放地上,“我把我的生命留在这里……,心,就带走了……”
擦去唇角再次涌出的腥甜,扬起一抹眩目绝美的笑容,转身消失在风雪中……。依稀看见,瘦弱的身躯在风雪中踉跄而行,融入雪中的白衣,犹自带着刺目的艳红……
荆烈呆立在当场,看着场内每一个略带谴责的眼神,冷冷开口,“全部退下!”
“是……”
临走前,勿语回头看了一眼,“百里澈月唯一的过错,就是爱错了人……”。随后的话语,幽幽然在寒风中飘散,“现在下山,也许还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
荆烈呆住了,素来冷凝无情的黑眸,染上一丝迷惘,想起他的笑,恬淡而温柔,想起他的眼神,凄迷绝望……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荆烈!!你不是人!!“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荆烈垂着头,看着锤打着自己胸膛哭泣的少女……
“我看错你了,把澈月还给我!!”
清夕悲痛的哭着,无意看见地板上已然发黑的血迹和一边静静放置的青瓷小瓶,扑上前去一把拾起,撰在掌心……
“荆大教主,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清夕幽幽开口,突然苦笑了一下,“我早就告诉他,他太傻……“
“清夕……“,一边陪她来的莫言勿语,都一言不发的看着清夕悲痛欲绝的表情,虽然他们也想去帮助澈月,可是无奈身为下属……
“我告诉你,教主大人……,这是澈月的命,他用生命换来的雪心丹!,‘我心如雪,自是清明’,澈月冒死去东浮崖为你采天雪花,为了炼制雪心丹……,你有看过他手腕的伤吗?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刀痕……,你知道他身中奇毒吗?,如果没有天雪花的解药,今天即便你不杀他,他本就活不过三个月……,听到这些,你很开心吧,你笑啊……,笑啊!!!“
清夕悲愤的冲他大吼出声,凄厉的喊声回荡在空寂的坛内……,荆烈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任清夕垂打着,突然向山下狂奔而去……
澈月静静的站在山下,看着四周目露凶光,满面仇恨的众人,微微一笑,没有了方才的凄楚悲伤,淡然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狂风卷起一地的雪花,荧荧落在随风飘飞的长发上,被艳红点缀的白衣,在一片银白中眩丽的让人心惊,绝美苍白的容颜上,不见一丝血色,澄澈清亮的眼,微微挑起的唇角,带着傲然清冷的笑,清越的嗓音,随着寒风悠然传来……
“各位江湖英雄,此次可是找百里澈月有事相商吗?”
愣了一下,一个青衫男子斗胆提剑上前,“我乃仗剑山庄于明之子,于天擎,狗贼百里慕欺瞒武林同道,杀害我父,今日,取你性命以慰众位枉死英雄的在天之灵!!”
“是吗?”,澈月依旧微微一笑,傲气清冷的开口,“百里澈月性命就在此,有命你就来取吧……”
于天擎宝剑出鞘,凌厉的剑势夹杂着劲风迎面袭向澈月,澈月只是微微回头,看着身后不远处飞奔而来的黑色身影,咧嘴一笑,“终究是我赢……”
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利刃割破血肉的感觉,甚至可以感觉到银剑的冰冷,澈月浅笑着,抬手擦去溢出满口的腥甜,握住刺入胸口的长剑的颤抖的手,用劲将它拔出,在漫天银白中,扬起一串迤俪的血珠……
冷冷的环顾四周,仿佛没有感觉温热的血不停的淌出体外,也再不愿回头望向飞奔迩来的人影,“我百里澈月,究竟犯了什么错?,我记下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即便化为厉鬼,也必将为自己讨还公道!”
冰冷羸弱的声音,虽然微弱的几乎被风雪湮没,却让每个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有本事你就变鬼来找我们!!”
一人斗胆提剑便砍,众人一见,也纷纷上前,脚步却依然有些颤抖……
身上串来的巨痛,澈月丝毫没有感觉般,只是定定转过身,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清楚的,可以看见漆黑眼眸中的惊慌和无助,终于再次挑起一抹绝美的笑……
“……不原谅……你……。”
“澈月!!!”
荆烈心神惧裂的看着眼前一幕,猩红的血色染红的一地的银白,触目惊心,苍白绝丽的容颜,静静看着飞奔而来的自己,放弃一切生存意志的澄静的黑眸淡漠的让人心惊……
“住手!!”扬手一道掌风当场击毙举剑欲刺的男子。骇的众人回头一看,一个一身煞气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前方,……是……湮月教主!!,所有动手的人无不大惊失色,顿时各自逃命去……
“澈月……”,颤抖的手,轻轻抚上苍白的容颜,荆烈完全没了适才的霸气与张狂,狂暴的眼眸,复杂的望着一身是血的人儿,“你不会有事……”
澈月强力睁开眼睛,“是我……”,虚软的手,刚欲抚上懊悔刚毅的面容,便划落下去……
是我,是我这样一相情愿爱上你,所以今天,
我把我的情全部还给你,连同我脆弱的生命……
如果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爱你……
来生,不愿再遇见你……
烈……
“不!!!澈月!!!你给我醒过来,你不要睡……”
一边赶来的四神堂,三天殿,和莫言勿语,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无语的看着,哪个素来狂妄无情的男人的悲吼,听着他说给已然悄无声息的人儿的爱意……
漫天狂卷的风雪,仿佛也在呜咽,哀悼着这段迟来的爱情……
突然一声诘诘怪笑,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小子,你该把我的的玩具还给我了!”
“谁!!”,荆烈起身,拦腰抱起澈月,其余人警戒的看着四周……
“呵呵……,我的玩具,让你们玩坏了,可以还给我了吧……”,突然一阵奇怪的大风,众人还来不及回神,就见一道黑影掠来,又突然消失去……
“澈月!!”
荆烈狂怒的欲冲向黑影消失的地方,却被一人拦下……
“义父?”,荆烈哑然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人,突然心头一痛,张口竟然呕出血来,“烈替父母报仇,可是……可是……”
“烈儿,”慈眉善目的老人微微叹口气,“当年我救你离开虎啸山后,封住你的记忆,并要你为父母报仇,现在看来……”
“我……”
“烈儿!,真正的仇人,是百里慕……,是他劫走百里澈月,你也不要太过自责!,百里慕身上有湮月心经的上部,当年你父将心经交给我,吩咐我日后传授与你,却不料被他偷去了上部,现在随我上山吧,我将心经上下两部背与你听……”,老人微微叹口气,“暂且收回心性,百里澈月没有死……,你练好湮月心经,救他出来吧……”
“是……”,荆烈回头再次看了黑影消失的地方,转头随老人绝尘而去……
澈月……,我一定会等你回来……,你是我的……
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珠帘四卷月当楼。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
-五年后-
“教主……”
“……”,站在窗前的男人冷冷的回过头,俊美无俦的容颜张狂依旧,霸气中隐隐透着稳健孤寂……“有消息吗?”
“没有……”
“……”
迈入门来的男子挥手示意跪在地上的手下离去,静静的站了一会,“烈……,已经过了五年了,你还不放弃吗?,也许澈月他……”
“住口!”
荆烈冷冷的回过头来,狠戾的眸中流动着暴怒的迹象,“他没有死!”
无奈的叹口气,莫言掏出怀中一个小小的纸条递上,“方才从江南分舵传来消息,三个月前,出现一个神秘的剑客,人称‘血刃’,在江湖中杀了十余个高手,现人人以为是湮月教所为……”
“哦?”,荆烈挑眉,“查下来的结果如何?”
“无任何结果,此人行踪诡异,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且下手极为狠戾无情,昨夜仗剑山庄包括庄主于天擎幼子在内共计四十余人,全部被杀……。”
“风魈那边怎么说?”
“风楼主与勿语着手开始调查,还未有任何消息……,唯一一个活口说,只看到一个猩红身影一闪而过,武器是长约七寸的短剑……”
“这样吗?,派青龙白虎去江南分舵了解情况……,如若查到,格杀勿论!”
“是……”
掏出怀中带着斑驳黑迹的青瓷小瓶,静静的凝视着,深如潭水的眸中,流动着近乎疯狂的怒气,澈月……
瓶身上片片斑驳的黑色,是当年澈月的血迹,从哪天起,这个青瓷小瓶便从未离开他的身边……,里面十粒透明的小丸,却原来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天雪花炼制而成!
‘……我把生命留在这里,心,带走了……’
澈月,当年,你是用怎样的心来炼制这些雪心丹,又是用怎样的心情在受我伤害后,依然将它们留给我……你就这样消失在我面前,你让我亲眼看见利刃穿透你的胸,你笑着看着我的绝望……
五年前澈月失踪以后,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天雨楼楼主风魈,同时也是勿语的夫婿,带来一个隐藏了十一年的消息……
却原来,当年百里慕的妻子,‘寒心雨幕’的楚寒心是“妙韵仙子”楚秋怜的孪生姐姐,荆烈的姨娘……
楚寒心,是出了名的江湖才女,聪慧美丽,一身极好的暗器手法,并且对制造新型暗器相当精通,而楚秋怜身体自幼虚弱,虽无寒心明艳动人,却是弱质纤纤,惹人怜爱……,吹的一手好笛,传说可以惑人心志……
当年百里慕青年才俊,风流倜傥,为楚家姐妹仰慕,而百里慕则是对楚秋怜情有独钟,却不想一日姐妹西湖泛舟,楚秋怜善心的救了一位全身血迹的男子,那人就是湮月教主荆棘……
荆棘伤势好转后,告辞回到虎啸山,亲手杀了当年欲置自己于死地的继母,强行迎娶楚秋怜过门,百里慕功夫不济,被打成重伤,修养半年后,娶了楚寒心……
荆棘俊美狂妄,一身极俊的功夫,想一统江湖绝非难事,但他却对此毫无兴趣,一心呵护着娇弱冷淡的爱妻,而楚秋怜自从被强抢入教,便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一年后,荆烈出世,她才第一次淡淡的笑了……
荆棘虽无奈,却坚信他一定可以用心感动这个纯真善良的女子,八年后,楚秋怜要求回家省亲,带了荆烈回去探望楚寒心,一切的悲剧,就从那日开始……
百里慕野心极重,本有成为武林盟主的资质,却因城府太深,被其师傅推了大师兄谷天鹏成为盟主,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见秋怜来访,便乘机挑唆秋怜对荆棘的恨意……
秋怜其实早就深爱着荆棘,却对自己的心意不明,听信了百里慕的挑唆,按百里慕的指示,回到虎啸山后,让荆棘出手杀了谷天鹏,而后百里慕偷偷背着楚秋怜灭了谷家满门,引起武林对魔教的仇视……,并顺理成章成为继任教主……
而后便是虎啸山一役……
风魈说完,有意无意的淡淡提起,“百里慕从来不曾爱过楚寒心……,对于百里澈月,据百里家以前的仆人说起,他连抱都不曾抱过,而且,曾经在澈月七岁那年,因为摔碎了他心爱的玉器,被生生打折了左手……,如果没有楚寒心,澈月早就死在百里慕手中……”
想到这里,荆烈的心再次被揪紧,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握紧手中的小瓶,冷冷的开口,“来人……传教主令,动用湮月教所有力量,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遵命……”
江南三月,密雨难帱……,氤氲的雾气中,一个瘦弱颀长的身影,在雨中踌躇而行,乌黑的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细碎的刘海被雨雾打湿贴在额角,刘海下,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脸,微微泛黄的肤色,低矮的鼻梁,惟有眼睛,澄澈的如同山中清润的潭水……
走到湖畔雄伟的别庄前停下,探出瘦可见骨的手臂轻轻的拍了拍门环……
‘吱嘎’一声,门开了,前来开门的小厮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死哑巴!方才让你将后院的缸挑满,你却跑去逛大街,害我被福伯好骂!!,今日有贵客前来,你给我快去挑水,一会再与你计较!!”
没有任何表示,垂着头进入府邸,向后院方向走去……,身后还传来絮叨的骂声,“整天傻子一样,不知福伯哪里遇到这么一个哑巴,跟白养着有什么区别……”
眼中精光一闪,杀气突现,却突然被传来的声音敛去了眸中的煞气……
“有劳堂主前来,属下会继续调查此事…,请转告教主请他放心…”
青龙淡淡颔首,却无意间发现前方缓慢行走的青色身影,好熟悉的感觉,微微皱眉,“他是何人?”
“是几个月前被管家带来的哑巴,专门打杂的……”
“哑巴?”
“恩……,我们从来没有人听他开口说过话……”
“叫什么名字?”
“管家说,好象叫无,不过我们都叫他哑巴。“
青龙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尾随着前方青影而去……
青龙静静的站在树下,看着那个叫无的男子,缓慢却努力的做着手中的工作,从井中取水,然后一桶一桶的倒入后院的大缸里,雨点打湿单薄的布衣,看起来更加瘦弱不堪……
“白虎!,你在附近吧……“
“什么事?“,同样低沉的声音轻轻传来。
“觉不觉得此人有些奇怪,他的身形,有些眼熟……“
“你是说……?”
“是!,我们马上传书给左护法,告诉他有件好事让他亲自来看……”
“明白……”
两日后,莫言来到江南分舵,由青龙白虎陪同,命令手下不准透露任何消息,暂时居住在后院客房内……
四月天气说变就变,前两天还阴雨连绵,却不想一早却是如此明媚艳阳……,青葱色的春意,弥散在整个庭院里,伴者清爽的气息在空气里流动……。
无拿着扫帚静静的站在一丛开的正旺的迎春花前,鹅黄的花瓣,被春雨散了一地,却依旧明艳可人,他轻叹一下,轻轻的扫着……
“喂,哑巴!!”
他没有回头,似乎是根本不打算回过头去,径自扫着……
突然后背出现一阵钝痛,一道鲜明的血痕出现在洗的有些泛白的粗布衣上,无踉跄了一下,冷冷的回头看着拿着鞭子,挑衅的望着自己的家丁……
“你聋了吗!!“
啪又是一鞭,瘦削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依旧扫着面前的花瓣……
“可恶!”,躲在暗处的白虎忍无可忍的欲出手教训那个跋扈的家丁,却被莫言拦住,“看下去……”
至少挥了五次鞭子,那人似乎也累了,恨恨的开口,“死哑巴,以后看小爷叫你你还不应声!,快滚去把后院也扫干净,小爷要出去!!,听到没有,回来如果没有作完,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微暖的风轻轻的吹着,流动在空气中的花香中隐隐多了丝血腥味,庭院中的青衣人,侧头看了溢出血痕的衣服,仿佛嫌脏般皱了皱眉……
半夜时分,后院小柴屋被人一脚粗鲁的踹开,“死哑巴!!,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居然没做,害福伯扣我工钱!!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一棒挥来,一脸欲置人死地的狠毒。原本蜷缩在床上的身影缓缓坐起,单手握住挥来的木棒,冰冷的声音如同地狱深处传来一般,“找死……”
家丁愕然张大眼睛,恐惧的看着突然一闪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你!你会说话……”
话音未落,便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的视线逐渐接近地面,前方没有头颅的身躯上,左手伸出,犹自捉住一张轻薄的人皮面具……,最后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宛如冰雪般剔透绝美的容颜,在清冷的月光下,冷冷的笑着……
“果然是你……,百里澈月!”
无……,也就是澈月冷冷的抬起头来,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位男子,淡然瞥了一眼,转身取了白巾拭去手上的血迹……
“澈月!”,莫言惊喜的看着比五年前更为憔悴,却依旧俊美的高洁的男子,“教主找了你很久……。”
“……”,丢掉带血的白巾,澈月冷笑一下,拖了尸体丢出门去,径自打了桶水,将手放在冰冷的井水中细细的洗着,仿佛三人不存在一般……
“百里公子……”,白虎想说些什么,却被莫言阻了去,三人默默无语的看者澈月将水倒在地上,带回面具,转身回了小柴房……
“要告诉教主吗?”,青龙有些心痛的开口
“恩……,毕竟他们早晚都会见面……”
“明白了……”
荆烈赶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傍晚,下马直接冲入后院,将那个正在洗衣的羸弱身影紧紧拥在怀中……
江南分舵的舵主苏隅、管家苏福以及所有的仆人,看着素来冷酷无情的教主抱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眼珠差点从眼眶中脱落,“教……教主他……”
“你不会明白的……,此次苏舵主真正立了大功!”莫言笑着,示意众人全部退下,将一方静谧,留给二位久别重逢的故人……
“澈月……”,荆烈一把握住细瘦的手臂,低沉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微微的颤抖,“为什么不见我!!”
澈月怔了一下,清澄的眸子中只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却转瞬消失了去,微微仰头看着暮色苍穹,俊秀淡雅的面容上,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兀自由他抱着,吻着……
须臾,荆烈抬起头来,揭开轻薄的面具,看着面具下宛如天人般清冷的容颜,轻轻的摩挲着,漆黑的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柔情,垂下头去点水般吻着久违的面颊……
“你是我的!”,抬起头来时,荆烈已然恢复了固有的冰冷,“我永远不会放你离开!,即便你恨我,也决不放开你的手……,你……,是我的……”
再次拥他入怀,荆烈低沉的话语有着微微的颤抖,仿佛带着心痛和叹息……
澈月自始至终都未曾动过,甚至没有丝毫移动的打算,清澄明亮的眼中,除了淡然,还是淡然……就如同当年说过的……
如果有来生,让我不要有任何感情……第十一章
闲情减旧,无奈伤春能作瘦。桂楫兰舟,几送人归我滞留。
西门官柳,满把青青临别手。谁共登楼,分取烟波一段愁。
‘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澈月自手中书本移开目光,侧目望着雅致的庭院中春意正浓的紫云银杏,和银杏树边低头打理的玄衣男子……,依旧狷狂飞扬的乌发,俊美无俦的容颜,深邃冰冷的黑眸里,是暌违已久的温柔……
微微闭了闭眼,将目光移了去,兀自停留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澈月!”,一个纤细的身影飞奔而至,扑入澈月怀中,“澈月……呜呜呜……,你这个坏蛋!!,清儿好想你!”
澈月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来人的头,回头看象陪同少女同来的男子……
“清儿……,澈月身体虚弱,你让他好好修养……”
“修养?!!,还不都是门外哪个没有人性的男人!!”
“清儿!,不要胡说!!”
“我胡说?还有你!!,当年你助纣为虐……”
男人求救般看象澈月,却发现原本恬淡的人,脸色微微有些惨白,连忙开口,“清儿,再这样胡闹,我就不允许你出门!!”
“我要留在这里陪澈月,你走开!”
清夕没有发觉到澈月的变化,一径抱住澈月的臂膀,怒视着开口管教自己的男人,却不料突然被人揪住胳膊,甩了出去……
“莫言!,带她马上离开我的视线,永远不许来!”,
不知何时迈入门内的荆烈冷冷的看着搂着清夕的莫言,漆黑的瞳眸里,流动着暴怒的煞气,转过脸去,轻轻的将一身银灰衣衫的男子抱起,走出门去……
“春天了,外面的太阳很舒服吧……”
将他安置在适才铺好的软垫上,撩起乌亮柔顺的长发,在唇边停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清夕冷冷的开口。
清醇的眼睛忧郁的望着靠坐在银杏树下的澈月,银灰的缎衣,乌亮的长发,澄澈明亮却毫无生气的眼睛,细致晶莹的皮肤下,有着透明般的苍白……
“莫言……,澈月从回来,就是这样吗?”
‘恩……,他从来不开口说话,而且回来的当天晚上,就一场大病,而且……“
“而且什么?”
“据大夫说,澈月身体极差,估计是长期受酷刑折磨的缘故,一身伤痕……”
“……”
“……”
沉默了一会,清夕突然开口问到,“那他不会说话了吗?”
“不是,是他不想而已,没有开口说话的必要……”,莫言看着前方温柔的将澈月揽在怀中,温柔的替他盖上单衣的教主,低低叹口气,“不知为何,澈月再也不穿白色的衣衫,甚至连看都不看,烈为他准备了白色的衣袍,全数被他弃之箱底,单挑了些灰暗颜色的衣服穿,而且每日早晚净身,重病的时候也没有间断过,这些奇怪的举动,让我们都非常不解,他平素不是最爱白衫吗……”
“是他的错!”,清夕恨恨的开口没“是他杀了当年那个温柔恬淡的澈月!是他因为一己私欲,破坏了一切,全都是他自找!!”
“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莫言叹口气,挽起清夕的肩转身离开静谧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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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月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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