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宜,静听玉人歌,夕阳若醉羞欲低,清露冷浸银兔影,幽意便依依。
卧听歌,小筑伴春风,闲云照水水映松,借得花月贺相逢,酒意正浓浓。
搬回清苑,萦儿已有一段时日未与岑辄见面,现在的她相当于蛰居状态,外界发生什么事她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清苑前有一湖,春日初降,湖水碧蓝,刚刚破冰。一精巧雅筑依水而建,显得很是清幽绝俗。大门上以瘦金体题有三个绿漆大字——“轻尘居”,字写得极好,很是秀气,自然是萦儿题的笔。这个优雅而精美的房舍,的确是应了其名“轻尘”,仿佛已不在人间。
晚上,天空铺下一张薛荔青的鸳鸯锦,月儿,绣球似的缀在上面。
萦儿独自手执书卷在湖边静坐。四周寂无人声,只嘒嘒的鸟儿高据在柳树上,鸣着。粼粼的风,送来一阵阵院子里的花香,沁入她的鼻观,全身顿觉轻松多了。
小星三五,不知是哪位美人卸却的九雏钗?她觑着月光,数着星点,心里暗自忖算:“这样好的月光!……这样体态轻盈的月光!……像披着孔雀翠的泥金绡衣的美人,舞后,洗去铅华,卸去珠翠,倚着玻璃窗口,抚着黰黑的香发,微倦的惺松的觑着。……可惜——可惜我和她的距离太远了——天上,地下。
萦儿轻轻叹口气,合上书本,走进一看,是《国事卷》。她缓缓起身,踱步回房;进屋,环看书桌上的其他书卷,尽是些有关乌孙国政治,经济,文化,历史,宗教,风俗的书籍,也有乌孙国毗邻国的书类。很明显,她在努力,尽其所能的汲取任何关于乌孙国的知识。
推窗,看着碧蓝碧蓝的湖水,心中算到76天,离开岑辄已经整整76天。他怎么样了?变了吗?为什么一次也不来看看自己?最近有烦心事吗?阿依娜王妃获取他的心了吗?……一连串有关于他的问题在心中越积越多。
一个身影翩然而至,轻轻的将手中的披风往萦儿身上披。“谁?是他吗?他终于来看我了。”萦儿激动的想,热切的转过头想好好看看许久未见的脸孔。
一转头,“小缭姐,”失落的声音,黯淡的眼神一闪而过,“怎么一声不响的,吓死我啦!”
“小姐,现在春寒料峭,夜深露重,还是披件披风好,小心着凉。”冯缭迷惑不已,明明是一脸惊喜为什么说被自己吓倒呢?哎呀!姑爷也是的,明明关心小姐关心得要死,却不肯来看小姐,刚刚的披风不就是姑爷偷偷拿过来的吗?还不让小姐知道。爱情这东西真麻烦!相爱却不相见,可把自家的小姐折磨死了。
“小缭姐,你先回房休息吧。”
“哦。”
今天萦儿早早就睡了,夜黑如漆,轻尘居闪过一个黑影,矫健的身手熟悉的走到萦儿的床前。黑影俯下身,仔细瞧着熟睡的人,快速解下自己的衣裳。轻手轻脚的上床,钻进棉被,长臂一揽,温柔的将萦儿抱入怀。
心中暗骂:这小妮子每天睡得香,殊不知,自己却是欲火难息,美人在怀,却不能碰。只好亲亲红唇解解渴,可是越来越渴。
清晨阳光透过窗纸将雅致的轻尘居充满暖春的气息,岑辄早早的起身。萦儿搬回清苑开始,自己就像偷儿,确定她熟睡后才敢出现,又要在她醒前离开,生怕萦儿发现。没办法,谁叫他习惯了抱着萦儿睡,少了她,被窝里总是凉凉的,心也空空的。
今日他起得早,更好衣,踱到紫檀木书桌前,看看萦儿最近在看什么书。随手一翻,奇怪,怎么全是这类国事书?萦儿,平时不看这些的啊?一个疑团在心中升起。
不行,必须找小缭姐问问。爱屋及乌,萦儿跟她情同姐妹,自己现在有什么要给萦儿都必须通过她,所以岑辄也喊她做小缭姐。
岑辄边打算边出门,还不时目测四方,知道来他轻尘居过夜的人只有小缭姐,其他人怕说漏嘴。毕竟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小心行事好。
可是岑辄有时也觉得窝囊,明明自己是乌孙国的王。连进个房间还怕人知道。唉!谁叫房间住的人是自己心爱的人啊!
刚回到御书院没多久,抚摸着这见证萦儿和自己琴瑟和美的紫苏木椅,岑辄闭目养神;这些天,他晚睡早起还不时遭受世间难忍之刑罚,实在苦不堪言。
瓦槲悄悄走近,就算比上眼就算他不发出声响,岑辄还是能感觉得到。他慵懒的睁开眼,见他一脸愠怒,才严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肯定是有重大事发生,要不然,他怎么会乖乖的出现在这地方。
自从他得到小古怪那块无价宝,瓦槲就成了黏人精,一天到晚跟在他小娘子后看着,守着。还不时喊着要和他的小娘子云游四海,哀求他放人。更大放厥词说小古怪离不开他,其实是他自己,那个小古怪还偷偷在他面前告状瓦槲像跟屁虫一样害她什么都不能玩。
“圣火祠常年供奉的圣火近来很微弱,可是,拜火节还有五天就要举行了。”瓦槲少有的慌乱。
乌孙国举国上下都信奉拜火教,在拜火教教徒眼里,火是圣洁之物,它能祛除人世间一切的不洁与罪恶。火象征着毁灭,也象征着重生,他们信奉着一位从火中诞生的真神。这位真神具备无尽的威能,他在九天之上观望着人世,关注着他的信徒们,怒视着人世间一切的不平等。他将会在厌倦这世界之时会下界毁灭它,同时带着他虔诚的信徒们回到九天之上、火的神殿之中。所以,圣火微弱势必引起国民慌乱。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时,如清铃般的柔软女声响起,“王,或许我知道该如何解决。”她缓缓的走向前,裙幅如绿波,环佩轻击如仙乐。
阿依娜向微微福福身,抬头望向岑辄。这两个月,萦儿搬回清苑,正是她与他感情激增的大好时机,每天她都会来御书房为他带来亲手做的甜点,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吃,但阿依娜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有一天,会接受她的。
岑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微微颔首,“圣火发出的神秘光彩是由于火炬中嵌的紫黄两颗水晶四射的光芒所致,圣火变弱,原因自然是水晶迁质。而拜火节还剩五天,偷龙转凤时间太紧急怕出差池,唯有在视觉上瞒天过海。”
“怎样子的瞒天过海?”瓦槲急切的想知道解决的方案。
“首先在火炬内涂上反光火状金漆,加强水晶光芒;其次是在圣火祠四扇高墙角安置铜镜,反射圣火光;最后于祠中大柱间挂红色帷帐,造成火光四射的错觉。”阿依娜徐徐道来,“其实,这方法只能缓一时之急,国民在远处观望应该不会察觉端倪。”
岑辄性感的唇上扬,心想匈奴国最睿智的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但…
扬一扬剑眉,他开口慢慢道出其中不足:“反光火状金漆的材料是用纯金制造,工序复杂,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所以世间上反光火状金漆唯有少数画界名士收藏,找到它是难题。”
阿依娜依然看着他,志在必得的解答他的质疑,“这方面我已考虑到,虽是世间稀品,但我的师父恒扬大师有,我芹真画派祖师爷临终前将这稀世宝物传给师父。”心思缜密的她又怎会疏忽此等大事
“既然是你门的传宝,你师父肯给你骂吗?”瓦槲反问。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试试看,不去要,师父就绝对不肯给我。”阿依娜反驳一击。
“我师父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我派人去查了,所幸师父最近刚回匈奴。所以,我想…”她明知师父视反光火状金漆如生命却还要硬闯,就算师徒关系破裂,她也无怨无悔。因为她爱他,想为他做任何事。
“三天够不够?你必须保证三天内拿到反光火状金漆。”岑辄冷静的问,普天之下只有萦儿才能让他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其他任何事他都能果断快捷应对。
该死的,他竟然又想念她了。
“我只能说我会全力以赴。”阿依娜应道。
岑辄,我为了你连我最敬重的师父都愿意舍弃,你呢,你能不能看我一眼,用看解忧公主的那种深情,温柔的眼光看我一眼。
“你骑着追风去吧。”岑辄简洁的一句话,转身就离开御书房。
他还有事,现在是萦儿读书时段,小缭姐偷偷出来向他汇报萦儿的日常作息的时段。今早在他心中升起的疑团,他要好好问清楚。
阿依娜则是定在那儿,这是真的吗?还是梦?岑辄竟然把他的坐骑让给她。
瓦槲见阿依娜王妃又惊又喜的样子,很是不解,“王妃,你还好吧?”
“啊?”阿依娜尴尬的回应,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羞赧之情,“我很好。”
“臣先行告退。”瓦槲慢步退出,心中惊呼:糟了,从阿依娜的行为举止,神色表情可以看得出她对岑辄的情意。
平心而论,从睿智才干上讲她是王妃的不二人选,可岑辄需要的不是贤内助,而是能够温暖他的心的人,幸好萦儿出现了。阿依娜并不是什么知难而退的女子,反而越挫越勇;她更不是什么信男善女,依她的性子,得不到决不罢休,所以萦儿之于阿依娜就如绵羊之于狐狸。唉!岑辄今后日子必然多舛。瓦槲甩甩头不去多想这人世间难解的情谜。
碧湖畔边,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阮墩环碧、六桥烟柳,宛若苏堤春晓。
“姑爷,这么急找奴婢什么事?”冯缭快吓出一身汗,姑爷这时候就跑过来,要不是她眼疾恐怕早就露馅了。
“小缭姐,我想知道为什么萦儿书桌上摆放的是那些书?”岑辄挑明来意,毫不掩饰对萦儿的关心。
“姑爷…奴婢也不知道…”冯缭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的。“小姐突然想看而已。”
岑辄眼神一犀利,冯缭就脑子空白一片,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全供出来。当然她还偷偷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骂了阿依娜几句,哼!谁叫她那么嚣张。
“这么说萦儿是为了我?”岑辄欣喜若狂,按捺不住心中的愉悦。
他大步迈向轻尘居想见萦儿,真是是这样吗?他想亲耳听萦儿说。
“姑爷,姑爷,不能进,不能进。”冯缭急忙跑到岑辄前头张臂拦住去路。
岑辄强臂一挥轻易的将她推到旁边,谁也不能阻止他见萦儿的心。
“姑爷,小姐吩咐过不让进人,姑爷要是强闯的话小姐会不高兴的。”冯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他听见。
“哦?为什么,难道轻尘居中有别的男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让冯缭步禁打颤。此时此刻,熊熊烈火在他心中燃烧,自己分不清是忌火还是怒火,想要接近萦儿先踩过他的尸体。
“不!不!没有别的男人。”冯缭连忙摇头摆手,唉,这姑爷还真是个醋坛子。“奴婢是怕小姐怪罪下来的话,奴婢就不能向姑爷汇报小姐的作息情况,而且姑爷想要给小姐什么东西麻烦多了。”
冯缭果然是不折不扣的谈判高手,快准狠的抓住岑辄的软肋。瞧他踌躇不前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敢继续向前。并不是不让见小姐,她家小姐想姑爷也想得紧,可是冯缭就想让他吃吃苦头;再说娜赫小姐现在正在居里,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忘记姑爷,可是哪能那么容易,难保她再见姑爷时会旧情复燃,如此下来,小姐不久平白无故少个参谋多个对手。
岑辄纹丝不动,痴痴的望着轻尘居,久久不走。萦儿,你还不愿意原谅我吗?这个问题已在他心中问过千百回。每个夜晚他抱着萦儿,看着她如婴儿般的睡容,他就会在心里默默问。
“姑爷,快走啦。再不走就会被发现的。”冯缭焦急的低声喊。
岸然挺立的男子依然不动,遥望对面的巧致雅舍,期待奇迹的发生。
也许是上天的怜悯,也许是心有灵犀,萦儿推开偏窗,将身子伸出,秀目轻闭,唇畔边荡出淡淡一笑,深深吸一口气,释放对岑辄的不解,也许真的像你娜赫说的一般,滚滚红尘中找到相知相恋的人实属难得有何必在意那无关紧要的瑕疵,虽然岑辄另娶他人,可他的心还在自己这,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萦儿缓缓睁开双眼,是他,岑辄,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啊!美丽的双眸蒙上湿湿的雾气,可是却舍不得眨眼,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对畔的他同样痴情的对望着自己,岑辄,你叫我怎舍得不爱你啊!
原来奇迹真的发生了,岑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眉是水墨山水中远山的颜色,淡而悠远的颜色,她的眼是冬日的潭水,清冷的潭面上是迷蒙的水气,她的嘴唇是小荷未绽时的一抹淡红。她在对我笑,萦儿,你原谅我了吗?如果不是,为何你对我绽放如花般娇艳的笑容。你可知我愿倾付所有去傀集你的一颦一笑。
两个人的对望,仿佛世间停滞,仿佛空气凝固,一切只有两个人。
“萦儿,你看看我有没有你夫君英气?”娜赫从玉屏风后走出,张开双手,调皮的旋转几圈,活泼可爱的问道。
娜赫穿着萦儿为岑辄亲手缝制的外袍,这件袍子是萦儿思念岑辄时缝的,一针一线记载着她无尽的思,无尽的爱。
萦儿与娜赫的友情从那夜的玉蝶金钗开始,敢爱敢恨的娜赫折服于她的宽容,着迷于她的静谧,知道萦儿搬回清苑后主动登门,带来的不是嘲笑而是欢乐;而萦儿发现私底下的娜赫豪气爽快,表面上冷艳性感,只因为她不屑于凡夫俗子的重利交往。两人更是成为无话不说的结拜金兰。
萦儿从对望中被娜赫的突然硬生生拉出来,好奇的转过头,端看女伴男装的她,笑道“好英气的小伙子,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娜赫低头左看看右看看,前前后后打量自身一番,就只觉得自己不做男儿身是浪费之外,没有瞧出不妥啊。
萦儿从偏窗走向娜赫,伸手帮帮她整理腰间的玉佩,“这玉佩是银兔,哪有男子汉会佩带如此女气的配饰啊。”
娜赫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脑门,伸手环绕萦儿的白皙脖颈,懊恼的说:“萦儿,你的心思真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女红也巧比七仙,如果我是男子的话我一定心仪于你。”
“娜赫怎么这样贬低自己呢?在我眼里,你是个女中豪杰,骑射剑鞭你得心应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个好女孩。”萦儿点点她挺挺的鼻安慰道,事实上,她也不过是把心中的印象说出而已。
湖的这边俩姊妹的亲密举止,在湖的对岸可是不一样的景象。岑辄看到的可是萦儿不知羞耻的在自己面前与其他男子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气得快要失去理智的他丝毫没有仔细观察,那男子是娜赫,要是在平常他肯定认得出,但现在的他被妒忌蒙蔽眼睛,根本不过是个濒临崩溃的暴躁男子。
更要命的是那个男的竟然穿着萦儿这些天缝制的外袍,可笑的自己还傻傻的以为是为他而制的。原来萦儿已经忘记自己,那天说的宁愿不要爱他是真的。
难怪吩咐冯缭不让其他人进,原来是私会情郎。就这么不甘寂寞吗,萦儿你?岑辄淌血的心狠狠的问。
“萦儿,你夫君在那儿,不过怎么怪怪的,好像很暴躁的样子。”娜赫偏着头说。
听罢,萦儿急忙转过若柳的细身,只见他拂袖而去,怒发冲冠的样子。而旁边站的小缭姐急得直跺脚,想要追上却又不敢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刚刚不是好好的吗?萦儿想不明白。心里慌慌的,却道不出个所以然。
可怜的冯缭,立在那眼巴巴的看着姑爷带着对小姐的误解怒气而去,想解释又不敢,真怕越描越黑,哎呀!早知道就让姑爷进去居里好了,先前的阻拦之词倒名正言顺的符合了姑爷的误猜。
现在什么也挽回不了,只好回去告诉小姐。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冯缭顾不得女儿家仪态,直奔轻尘,边跑边喊。
“小姐,姑爷,姑爷他误会你了!呜呜呜…”可怜的小姐,甜蜜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就要遭受这样跳入黄河也洗不清的误解。
萦儿颤抖着身子,刷白的小脸叫人好不担心,“夫君误会我什么了?”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几个字,无力的问。
“姑爷他,他一定是以为小姐你和娜赫小姐…娜赫小姐又穿着男儿装,所以就以为…哎呀!娜赫小姐你干嘛要穿男儿装吗?你害惨我家小姐了…呜呜呜…”冯缭断断续续的哭喊道。
虽然她没有说完整,可是萦儿和娜赫还是知道究竟他误会什么。
“萦儿,对不起,我马上去跟他解释。”娜赫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孽深重,因为贪玩,破坏好姊妹的幸福。
萦儿发白的手抓住娜赫的衣角,摇摇头,很淡却很心痛的说:“也许真的是缘分到了尽头,如果我们真心相爱的话,如果我们还有可能的话,再多曲折再多风雨我们都还会走到一起。人常说雨后的彩虹最美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岑辄,我们最终会走到一起吗?
夜清如水,小楼上凉风习习。
岑辄恨萦儿,更恨自己,恨自己竟然不争气的怕萦儿夜晚睡不着,而双脚不由自主的移向轻尘居。再次来到萦儿床头,心情却是复杂不堪。
熟睡的她依然很美,依然让他心动,就算他知道她有其他男人,就算他知道她背叛他。
是的,他仍然无法抗拒心中对她的爱恋。
凝视着咫尺佳人,可他有远在天涯的幻感。
出奇意料的,一双盈盈秀目睁开,那秀目的主人全身笼罩在一件轻纱之中,浑身的飘渺气质,竟似已不在人间。
“你…”岑辄吃惊的想问她为何知道他会来,转眼又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冯缭肯定是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
“小缭姐告诉我的。”黑亮如天鹅绒的眼珠子直直盯着他看,出声确定他的猜想。
“夫君,你误会我了吗?”轻柔的声音还是让他那么悦耳。
她还敢叫他夫君,还敢提今天的事情。难道她吃定他?
萦儿不理会他反应如何径直说下去:“如果我说今天你看到的是真的,你会怎样?”
“我会杀了那个男的然后将你永远囚禁在我身边,花一辈子的时间让你重新爱上我。”岑辄用力抓住她的细细的手腕,神情阴邪而又痛苦的说。
“那你还爱我吗?”萦儿倒抽一口气,皱着月眉却不肯喊痛,继续问。
“我恨你但我更爱你。”爱恨交织的心快要再次淌出血流了。
萦儿别过头,好看的嘴角稍稍往上翘,一阵沉寂后,萦儿鼓起勇气,站起来,贴着他的身子,踮起脚尖,把自己的红唇印在他的薄唇上。见他一脸惊讶的样子,本来害羞胆小的她,胆子更大了。
她的娇艳欲滴的片唇暧昧的移到他的发红的耳根,原来他也有害羞的时刻。菱唇吐出的字让他从地低飞升到云端,“你看到的那个男子是娜赫。”
岑辄猛地将她拉到自己眼前,“娜赫?真的吗?”
“你不信我。”受伤的表情好像岑辄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儿。
“不,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说是就是。”此时此刻的他真的觉得自己犯了罪大滔天的错。因为自己差点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差点失去将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幸好……
至于娜赫,得好好帮她考虑夫婿人选,最好是驻边将军,有多远嫁多远,岑辄心里偷偷补上这句。想那娜赫成天窝在轻尘居霸占萦儿,和萦儿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这个夫君还长,占有欲强的他吃味的想。
再说,近朱者褐近墨者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娜赫难免会影响萦儿。
岑辄心一紧,猛然抱起萦儿,两人在床头相依偎坐着,冰释前嫌。
瞟见床边上放着这两个月萦儿缝制的外袍,岑辄一手揽者萦儿的纤纤柳腰,一手空出随手一勾,皱着剑眉,沈声问道一个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即使自己私心上希望是自身眼花看错。
“娜赫今天穿的是这件?”
柔滑的衣料,精湛的女红,最重要的是萦儿亲手裁剪的。
“嗯。”这两个月,没有他相伴太漫长,除了看书,和娜赫谈心,就是思念他,边想边裁。
岑辄又何尝不知。
该死的,他在心中暗暗骂,竟然让娜赫捷足先登,哼!罪加一等,现在他要好好考虑是不是应该派她去和亲,最近月氏国欲与乌国修好,正愁着牺牲谁家女儿。
娜赫,不错的人选。细长的眼闪过一丝邪光。
“本应是我穿的。”沙哑的嗓声充满不满的语气。
“嗯,”萦儿不肯正面回答,“娜赫一时贪玩。”袒护她的意图很明显。
“萦儿,我想你。”满是情欲的话句,就如绸缎般滑入萦儿血脉里。
她惊觉自己和他许久未同房,难道他守身如玉,尚未和阿依娜公主发生肌肤之亲,那么大婚洞房花烛之夜他一宿他又去哪,萦儿陷入沉思。
全神贯注的她并未发觉另一件事:岑辄不安分的大手正上下巡礼,越过衣裙的“防守”大军压界向她的水嫩莹肌。
萦儿在他的大手抚摸刺激下,本能的溢出引人遐想的喘息。
“萦儿,我要你。”毫无含蓄的语句,漾荡出两个人的情欲。
指腹画过泄露他浓郁情思的深如潭眸,现在眼里的深潭不再平静无波,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荡着,漾着,久久不能平复。
萦儿当然清楚自身是打破这平如镜的投石,可忍住也想他的诚实身子,玩弄他的发,勾勾嘴说:“我说不,你会不吗?”
“我去冲冷水澡。”言下之意就是尊重她的抉择,原先闪熠着的光彩急速黯淡如墨,硬生生的被强压下,他欲站直身子,怕自己再眷恋由萦儿发出的沁人心脾的香气下去,今夜就走不出房门,无法履行诺言。
双臂快刀斩乱麻的才刚刚放开软香玉满怀的那具身子,第三只白手就怯生生的拉住他的手,热情的唇颤抖的烙印在他的上。
“我…我…”大胆的行动有了,可羞人的话还是说不出。
羞赧的她,情火焚身的她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火烧云般的脸低低的,不敢直视他。
“你再不说,我就要走了,我的萦儿。”俯头隔着轻纱吻着她的美好,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也想要你。”细蚊的女声快速的发出。
“如你所愿。”
他的吻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她早已波澜不起的心湖,激荡那早巳忘却的情波,一圈圈地逐渐扩大……
岑辄将萦儿轻轻压在自身下,随手解下帷帐,芙蓉帐内一片春色无边。
静谧的夜,清雅的居,古老源绵的旋律在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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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公主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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