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肆夺心 第七章

  
  “对不起,我急着下班,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草草地把研究室收拾了一下,商策连抬眼都没有。
  
  “商,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可不可抬起头,正眼看着我?”这几个日子以来莎宾娜几乎快疯了,尤其是她觉得她这个未婚妻当得是愈来愈没地位了。
  
  “对不起。”商策放下手边的杂物,抬起头直视着莎宾娜,“我道歉,不过我正赶着下班。”
  
  “下班?”莎宾娜就快要失去她一向引以自豪的好风度,“以前那个总是待在研究室里,不超过十二点绝不回家的人,现在竞说要下班?”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这不像你一向说话的口吻。”
  
  商策说着仍瞄了眼手腕上的表,这自然也没逃过莎宾娜的一双锐眼。
  
  “商,你觉不觉得你对我很不公平?你急着下班要去陪伴的人不是我这个未婚妻,而是另一个女人,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莎宾娜,你是知道的,皖皖她现在一个人在家,我不是回去陪她,是她现在需要人照顾,我是那个有责任要照顾她的人。”商策实在不明白莎宾娜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有责任照顾她的人是她的未婚夫而不是你吧!”莎宾娜嘲讽地说。
  
  “你究竟想说什么?”商策已经有些不耐了。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太过投入了吗?”积压了好些天,莎宾娜终于能一吐为快。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就算是兄妹,一般做哥哥的也不会像你这样介入妹妹的感情或私人生活,我不相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承认我是介入了皖皖的私人生活,但是我所做的都是对她有好处的,也都是一般身为哥哥的人会做的,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讲什么。”商策有他百分之百的理直气壮,他把莎宾娜的不满看作一种无稽。
  
  “不,我指的是你的态度,你对她的态度早已经超过一个做哥哥的了。”
  
  是的,莎宾娜吃味了,该怎么说呢?一开始她就觉得那个小女孩是她的威胁。
  
  “超过?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女人,我的态度如果不像一个做哥哥的,那么像什么?”
  
  “像……”情人两字莎宾娜实在说不出口,她害怕那会成为事实。
  
  “你想太多了,我对皖皖是不可能有私心的,何况她和马克的婚期已经订在下个月,你到底有什么好烦恼的?”
  
  “我……”这是唯一教莎宾娜无法辩驳的地方,但,她就是不安。“我们已经有好久都没在一起了。”
  
  “对不起。”这几日来对未婚妻的忽略,商策也感到十分内疚。“等皖皖的婚事办完,我们有的是时间,相信我。”
  
  看着未婚夫仍是匆匆忙忙地丢下一句话,就急着从她身边离开的模样,莎宾娜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一点也不敢相信商策的保证,因为商策的背影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匆促和冰冷,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她抓得住他吗?莎宾娜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
  
  
  
  “你到底在里面搞什么鬼?”
  
  一进屋就听见从厨房传来阵阵杯盘撞击声,商策快步冲进厨房,看见正在里头忙上忙下的向皖皖,心中不由得又发起火来。
  
  “你回来了。”向皖皖并没有歇下手边的动作,只是侧过头来,“我正准备煎牛排,再等一下就有丰盛的晚餐可以吃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好好休息吗?谁准你做晚饭的?”商策极度不满地瞪视着向皖皖,他是不是应该将她拴在自己身边,免得她一天到晚不听话和擅作主张。
  
  “这几天我休息得够多了,做做饭又不会怎样,你到客厅去等,一会儿就好了。”
  
  向皖皖回过头继续忙她的「洗手做羹汤」,这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时刻,没想到一场假婚礼可以换来这一段美好时光,她决定要好好地珍惜这一个月的每分每秒。
  
  商策莫可奈何地退到客厅,也许是小时候自己宠她宠过了头,在他面前她就是有任性的本钱。
  
  摊开报纸,商策有一段没一段地浏览着并不是太感兴趣的新闻,他大部分的精神还是投注在厨房那头。
  
  没多久,牛肉下锅的味道从厨房里飘散到客厅来,在四溢的香气间商策突然听见一阵玻璃落地击碎的声音,他反射性地跳了起来,冲进厨房。
  
  只见向皖皖整个人趴在水槽边,没命地吐了起来。
  
  “皖皖,你怎么了?”商策来到向皖皖身后,不知所措。
  
  向皖皖没空搭理商策,她的胃简直像要翻过来似的,扶着水槽边缘,到最后甚至只能吐些胃里的酸液,她根本无法阻止这一波波要命的反胃。
  
  “该死,你到底吐完了没有?”商策急拍着向皖皖的背,除了干着急还是干着急。
  
  向皖皖喘着气,反胃的感觉才稍穑平息,没想到她一抬头闻到煎牛排的气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狂吐,吐到连胆汁都出笼了。
  
  “没事煎什么牛排!”
  
  商策有些气恼了,他是医生,当然知道向皖皖这种情形是一般的孕吐,只是身为医生的他从没想过,原来孕吐会吐到这种程度,太骇人了。
  
  一意识到罪魁祸首竟是那锅煎肉,他恼火地将整锅肉全数丢进垃圾桶。
  
  “好一点没有?”
  
  向皖皖已经吐得全身无力,哪有力气回答商策,吐完之后,她慢慢从水槽边抬起头,只觉得扶住水槽的手抖得好厉害,一阵晕眩让她顿时头重脚轻,身体也跟着失去平衡。
  
  商策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将向皖皖打横抱起,嘴里还念念有辞——
  
  “那个男人真该死,没事竟让你受这种罪。”
  
  深陷在商策臂弯中的向皖皖,心里满是一种叫做甜蜜的幸福滋味,睁开眼,她直瞅着商策。
  
  “对哦,那个男人真是该死。”
  
  “你还说,都是你没事跑去煎什么牛排。”商策像是还在生着什么气似的,瞪了向皖皖一眼,“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虽然全身虚乏得很,但是向皖皖差一点就笑出声来,如果商策知道他口中该死的男人就是他自己,他肯定会气炸了。
  
  “没什么。”这时向皖皖已经让商策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只是在想,阿策好久没对我这么温柔了,现在就好像回到小时候,阿策以前也常常这样抱着找。”
  
  真是快教她给气死了,都要嫁人了,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你这叫母凭子贵,以后别再自己进厨房做什么饭了,像刚才那种吐法,再吐个几次,我看你准会没命。”
  
  商策叨念完后便走开了,回来时替向皖皖拿了毛巾和水。
  
  “你躺着休息一会儿,饭还是由我来做,你给我乖乖地等着。”
  
  盯着商策的背影消失在客厅通往厨房的甬道口,向皖皖纵容着自己的贪心,眷恋地享受着这虽然短暂却弥足珍贵的幸福。
  
  商策的担心、商策的温柔、商策的体贴……一切一切,她都要尽可能的在这段日子里统统收集起来。
  
  虽然当初跟着商策回家,她也曾动过再度逃走的念头,但也许是私心作祟,她终于还是放任感情战胜了理智——
  
  如果她注定不能一辈子拥有商策,就让她拥有这一小段的回忆吧!
  
  
  
  距离婚礼剩下一个礼拜的时间。
  
  这个月来向皖皖俨然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她都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商策的呵护和守护中,像个饿了一整个世纪的吸血鬼似的贪婪地吸取这幸福的泉源。
  
  至于七天后的婚礼,她的反应反而是极为冷淡的,不管商策怎么想替她办一场豪华、盛大的婚礼,只要一询问到她的意见,无论场地、仪式……她都一概要求从简。
  
  毕竟这是一场假的婚礼,只要有个样子就可以了.
  
  不过,不管关于婚礼的一切再怎么简化,商策还是坚持为向皖皖在纽约高级的婚纱店订做一件美丽的白纱。
  
  今天便是试礼服的日子——
  
  午后,抱着雀跃、期待心情的向皖皖等在大门外,一看到开着车子来接她的不是商策而是莎宾娜,她的心里顿时觉得好失落。
  
  “阿——策怎么没来?”原本是不该问的,但,被向皖皖毫无保留、纵容了一个月的贪心,让她在人家未婚妻面前,问了一个极不恰当而且愚蠢的问题。
  
  “他忙着开会,我带你去试礼服也是一样的,来,上车吧。”
  
  莎宾娜把小女孩表露无遗的期待和失望都看进了眼底,她略微升高了自己的语调,像是要特别宣示属于她自己的主权似的。
  
  向皖皖默默地上了车,她的心霎时从云端跌入了谷底,本来就没有人规定商策一定得来陪她试婚纱,而且,莎宾娜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来也一样,只有莎宾娜和商策才是一体的,她是未来商策婚礼中真正的新娘,有一天能为他披上婚纱的也只有她。
  
  向皖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她不该让无限扩张的贪恋蒙蔽了自己的心,一开始她就晓得自己没有权利期待什么的。
  
  就这样,变得出奇沉静的向皖皖被载到礼服店,而马克也早依约等在店里了。
  
  完全没心情注意自己的婚纱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向皖皖像个傀儡娃娃任由婚纱店的服务小姐替她上了浅浅的妆。
  
  在试过礼服后,店里的人熟练地在几个小地方稍做修改,最后像正式定装般,穿戴完成的她被推到落地长镜前。
  
  “哇!好美,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新娘!”身穿一袭白纱的向皖皖让马克觉得惊艳,他忍不住赞叹着。
  
  “真的美极了。”莎宾娜不得不附和,商策选的这款白纱实在太适合这个小女孩了。
  
  呆望着镜子里的人儿,向皖皖有种如在梦中,一点也不真实的感觉,她没有即将成为别人新娘的怦然心动,更没有待嫁女儿的期待与悸动。
  
  她太了解其中的原因,她的低落和麻木全都是因为这件婚纱并不是为商策而披的。
  
  也不知自己这样呆傻地立在镜子前面有多久,马克试完礼服出来了,就连婚礼中要当她伴娘的莎宾娜也简单地试了她的小礼服。
  
  “马克你快过来,你们两个实在太相配了。”
  
  身着白色小礼服的莎宾娜热情地将马克也往长镜前一推,若不论此心属谁,谁都会说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皖皖,你真的好美!”马克说着所有准新郎在这一刻都会说的话。
  
  向皖皖有点迟缓的回过神,目光投向镜子里的马克。“你也很棒,你看起来又高又挺。”
  
  这时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的商策,马不停蹄地从医院赶来。
  
  一进门便看见这状似感人的一幕,他的心仿佛被人猛烈地撞了一下,两只脚像钉在地上似的无法向前跨步。
  
  “商,你来得正好,快去试你的礼服。”
  
  莎宾娜宛如女主人般招呼着,原来商策是下星期那场婚礼的伴郎。
  
  一听见莎宾娜在身后的高唤声,向皖皖慵懒的心猛然一震,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她仿佛可以感觉到阳光来了,只是这片阳光根本就不属于她——
  
  良久、且久,被婚纱紧紧包裹着的她忽然觉得好冷、好冷。
  
  
  
  在婚纱店忙了一整个下午,莎宾娜刻意安排让马克载着向皖皖离去,而她则跟许久都不曾陪伴她的商策一起吃了晚饭。
  
  “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喔。”
  
  饭后莎宾娜执意要商策搭她的车,车子在启动之后便往「长岛」的方向驶去。
  
  “开会的关系吧,有点累。”
  
  商策实在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胸口仿佛被一股躁闷之气给堵着,做任何事都觉得烦躁不安,而且日子愈是接近向皖皖的婚期,这种情绪的骚动就愈甚。
  
  “早跟你说过了,你的工作量太大了。”
  
  颐着商策的口吻,莎宾娜很配合地也把原因归咎到工作上,但,她心里并不全然是这么认为。
  
  认识商策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他为工作心烦,工作向来都是他满足自我的一项工具,所以她无法阻止自己心中产生一种联想,唯一可能让他如此心烦意乱的,就只有那个小女孩了。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的转变,只是不管她有再强烈的不安,她都没有任何可以明白说出口的理由,只因为小女孩即将在七天之后嫁给另一个男人,她若是无理取闹,只会更失去自己的立场,只会更显得自己多疑而且没有雅量。
  
  是不是天底下所有未婚妻都是如此难为?
  
  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男人的眼里看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孩?
  
  无言与沉默间,两人各自带着复杂凌乱的心情让车子载往幽静、美丽的「长岛」。
  
  “爷爷出国了,今晚你就陪我吧。”莎宾娜提出的是邀请,更是恳求。
  
  商策静默了半晌,脸上有着明显的犹豫,“可是,皖皖她——”
  
  “今晚她有她的男人照顾,你这个身为哥哥的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被你冷落了好久的未婚妻?”
  
  今天莎宾娜不允许有任何理由,再把自己的男人出借给其他女人。
  
  “这些日子,我实在很抱歉,对不起。”莎宾娜的殷切和委婉的责难,让商策感到愧疚不已。
  
  “男人不应该只会对女人说对不起。”
  
  莎宾娜走下车,迅速地紧搂住商策,她必须用一整夜的时间来证明商策还是属于她的。
  
  
  
  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向皖皖全然没有食欲。
  
  “没胃口吗?你吃得不多。”马克关心地询问。
  
  “我吃不下了,送我回家好吗?”向皖皖一点都不想留在外头,她不想平白地浪费任何一丁点她和商策愈来愈少的相处时间。
  
  “跟我在一起就这么没趣吗?”马克调侃道。
  
  “不是的,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向皖皖好抱歉,她开始厌恶起自己的自私。
  
  “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想回去等他。”
  
  这个月来,他们这对准新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不过每次见面他们的话题永远只有一个——另一个男人。他这才更深刻地了解到,这个女孩实在是爱那个男人爱得好凄惨,真的只有「凄惨」二字可以形容。
  
  不过,他真怀疑,任何一个男人面对如此率真而浓烈的爱情,有可能会无动于衷吗?
  
  说那个男人丝毫都不心动——似乎又不像,因为他对她的在乎根本已经超过一般人,但,他却把这个他非常在乎,且爱他几近于痴狂的女孩推给另一个男人。
  
  他真是想不透,也弄不懂。
  
  “我真的很抱歉,很对不起你。”
  
  感情是一种强求不来的怪东西,人永远只能用抱歉去掩饰对爱情的私心,而向皖皖和商策竟都不约而同地对另一个人说出「对不起」三个宇。
  
  “你别再说对不起了,我一直很努力要在你面前维持一个好人的形象,你别让我无端破功了。”
  
  “唉——你还真是个滥好人,如果要我没事娶一个不爱我、肚子里又怀有别人小孩的女人,我肯定会抵死不从,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嘿嘿!别问我,我自己也常常问我自己,我自认是个好人没错,但,却也从没好到这个程度。”
  
  “看你说得好滑稽。”向皖皖睨了马克一眼。
  
  “只要你别把我们的婚礼当成滑稽的闹剧,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才不会呢。”向皖皖忙着澄清。“其实我一直都还没有跟你说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喔!我快消化不良了,又是抱歉、又是谢谢的。你快吃吧,吃完我马上送你回去。”
  
  这时,向皖皖露出席间第一抹开怀、灿烂的笑,有别于先前的没食欲,她大口大口的把食物送进嘴里。
  
  边吃,她边看着马克,心想,有这么一个朋友真好!
  
  
  
  午夜三点三十七分。
  
  夜已经很深、很深,深得人们不必去触摸,寂寞就在每个人伸手可及的地方。
  
  伏在沙发上,向皖皖数着秒针守候着那个不归的男人。
  
  一种可笑的悲哀毫无预警地窜进她的心底,她原本就没有任何资格坐在这儿等待商策的,商策今晚正待在他理所当然该在的地方。
  
  晚饭前她看到莎宾娜那种甜腻而满足的笑脸,心上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妒意,现在这种情绪更如同洪水溃堤般泛滥成灾。
  
  想必他们一定一起度过一个非常美丽、亲密的夜晚。丰盛的晚餐、热烈的相拥、深刻的狂吻,甚至……两具灵魂激狂的交缠,直至此时此刻……
  
  一幕幕令人嫉妒得发狂的想像,啃噬着向皖皖濒临崩溃的情绪,她的泪止不住地漫过眼眶,爬满双颊。
  
  不应该哭的,她却哭了。
  
  不应该去嫉妒的,她却嫉妒得几乎发狂。
  
  不应该贪得无厌的,她却忍不住想要求更多的回应。
  
  不应该,不应该,夜不应该这么漫长,长得让人几乎看不见明天的阳光。
  
  枕着泪,心情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心痛在忽梦忽醒间摧折着向皖皖。
  
  以为天就再也不会亮了,终于商策还是一夜未归。
  
  
  
  已经是第三天了,向皖皖每晚外出,不过十二点不进家门,这是商策连续等了第三天的门。
  
  在同一个屋檐下,快乐甜蜜地度过一整个月后,他和向皖皖之间的关系竞突然变得紧绷,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失控。
  
  每天他下班后,向皖皖一改以往的习惯,不和他共进晚餐,而且准时七点让马克将她接走,直到深夜才回家。
  
  今晚尤其夸张,已经一点多了,他仍未见到向皖皖的人影。
  
  沉着一张脸,商策端坐在客厅,快要爆发的怒火熊熊地在心里燃烧。
  
  匆闻门外一阵煞车声,不久,门把便传来扭动的声音。
  
  挨了一个晚上,就快要捺不住性子的商策快速地冲到门边,却让他看见那该死的一幕。
  
  “今天玩得实在有点晚了,早点休息,晚安。”马克道了晚安之后,轻柔地在向皖皖左颊上印上一个吻。
  
  向皖皖朝马克挥挥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身进屋。
  
  一进屋,她便迎上斜倚在门廊的商策那对锐利、灼烈的眼睛。
  
  “阿策,你怎么还没睡?”
  
  以商策所站的位置和角度,他一定看见刚才马克吻她的那一幕……想到这里向皖皖的心不禁漏跳了好几拍。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商策的怒气毫不客气地从双瞳中射出。
  
  “我跟马克一起玩过了头——”
  
  一遇上商策的怒气,向皖皖根本忘了自己是为了气他那一夜彻夜未归而故意天天同马克出游,她的回答竟自然而然地饱含着歉意。
  
  然而,她不提马克还好,一提起这个名字就像踩中了深埋在商策心中致命的地雷,「砰!」的一声,随时可以把周遭的一切炸得粉碎。
  
  特别是刚才他撞见的那一幕更是格外刺眼,那该死的家伙——
  
  “玩过了头?你以为身为一个孕妇可以这样放纵自己的生活,天天在外头玩乐游荡,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想要做一个妈妈,如果你这么不知检点,还不如早早把孩子拿掉算了。”
  
  “我——”没来由地被商策这般怒斥,向皖皖心像被刀子狠狠地划了一刀。“我们只是去拜访朋友,晚一点回来而已,你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
  
  “发脾气?”商策的怒焰只有更加不可收拾,他的理智早被轰得一滴不剩。“哪一种朋友会留一个孕妇留到这么晚?他们难道不知道孕妇最需要的是休息吗?你就这么耐不住,不能乖乖地待在家里,也不过再三天你们就要结婚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飞到那个男人身边吗?”
  
  “我——”她不懂商策究竟在发什么脾气,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我再怎么晚归也比不上你,你都可以一整夜不回来,我为什么不可以现在才回家?!”
  
  “你怎么能跟我比,我们基本上是不一样的。”
  
  他是彻夜未归,但,那一夜他过得也不轻松,他可是为她牵肠挂肚了一整夜。
  
  “哪里不一样?”向皖皖忍不住狂吼。
  
  是不一样,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自然可以在外温存缠绵一整夜。
  
  “你是个孕妇,这一点就不一样。”
  
  “不是吧!是你有个未婚娇妻,她需要你,你也需要她,我只不过是个碍眼的拖油瓶,一个你急着送进礼堂、完全摆脱的女人。”
  
  向皖皖面色刷白,连日的委屈、伤心排山倒海而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商策简直快气昏了,明明是她在外头流连放荡,怎么会扯到他头上,他又何曾把她当成急欲摆脱的拖油瓶?
  
  “我没有胡说,那天我等了你一整夜,你一直到天亮都没回来。”
  
  这全是一个妒妇的口吻,不知是怀孕让向皖皖变得歇斯底里,还是婚期将近的恐惧让她口不择言。
  
  “我有没有回来轮不到你来管。”
  
  小女孩暧昧失控的言辞,不小心触动了商策心中的警讯。
  
  “那你又何必来管我是不是在外头游荡,天天晚归。”
  
  对,她是没资格管他,也根本轮不到她来管,但,他又有什么资格来管她,他又不爱她!
  
  “我是为你好。”
  
  这是最拙劣的借口,商策几乎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他觉得自己的情绪竟不知不觉受到向皖皖的牵动,他的心似乎开始动摇了……
  
  “这是你们大人最不负责任的谎言,为我好——”向皖皖说到激动处已经有些哽咽,“如果是为我好,一开始你就应该爱我,不该逼我结婚,而是该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不要再说了。”商策撇开眼,逃避向皖皖因为激动而益加澄澈的眼眸。“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太激动对孩子不好,太晚睡也会影响胎儿,快去睡吧!”
  
  向皖皖噙着泪,望着不再看着自己的商策,她的心又死了一次。
  
  呵!够傻了吧——
  
  一个人的心到底能死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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