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上) 第六章

  圣殿,吸血鬼举行重大仪式和开高峰会谠的场所,据说过去曾经是吸血鬼王的住所。当然那只是传说,现在在座的每一位高级吸血鬼,没有一个亲眼见过所谓的吸血鬼王。庄严的殿掌内吸血鬼们依照身分的高低各有其固定的位置,最上方的族长位空了下来,座椅上头放着一朵代表哀悼的血红玫瑰。而次高的五个太长老位,除了马盖先的那张椅子空着外,其它四位都已经入座。
  最左边的椅子上坐着那位是从来就不曾参加吸血鬼任何集会的萧雪森大长老,在座许多吸血鬼对他都是只闻其名不曾见其人,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大家口中的那个「孤僻老头」,竟是个五官精致,容貌清俊的美青年。
  本来,吸血鬼那不会改变的外观通常不具有什么指标性,只是爱美本是所有生物的天性,能够顶着那样一张漂亮脸蛋渡过没有限制的岁月,对大部分长相平凡的吸血鬼而言,实在是令人羡慕的一件事。
  坐在萧太长老旁的鸳鸯,也是令人羡慕的对象。一身红黑相间的华丽服装抢尽所有风头,一手支着艳丽无双的那张脸蛋,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另一手无聊地拨弄着座椅扶手上的流苏。
  而唯一的女性大长老丽丽安,是早些年那位被暗杀的大长老死去多年后,由余党重新推派出来的新任大长老,年纪看起来要此前两位还要小一些,没有表情的脸和苍白的肌肤看起来像尊没生命的人型娃娃,和她那有名无实的傀儡大长老地位颇为相衬。
  最右边那位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男生,稚气未脱的娃娃脸蛋上挂着和年纪不合的老谋深算笑容,娇小的身躯坐在高高的大长老位子上,一双腿踏不到地板,只能在那晃啊晃地,让这位其实最热衷权力的大长老看起来更像顽皮的小朋友。
  「肃静。」
  担任会议召集人的一位高级吸血鬼用小槌子敲了敲桌子,等到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才清了清喉咙,单膝跪地,对着殿堂正前方墙上那幅巨大镶金的黑色蝙蝠图腾,开始朗诵他的开场祷词:
  「吾王在上,臣等……」
  祷词落落长,一顿念下来所有的人不是低头打瞌睡就是窃窃私语聊着昨天八点档的剧情,等到好不容易念完了,召集人还得再度敲桌子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
  「今天的会议主席,由阿不打比大长老担任,请大长老列席。」
  那位看起来像十岁小男童的大长老从座位上跳下来,有点辛苦地站上高高的主席台,由一旁工作人员帮他把麦克风调整到最低点,然后清了清喉咙,用那同样稚气未脱的童声,不疾不徐地说:
  「今天的会议只有一个主题,就是要做出对吸血鬼族重大叛乱者的处决决议。」
  台下哗然一片,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萧雪森身上。
  接着就是一堆罪名的条列,其精采繁复的程度连萧雪森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
  「萧大长老,你承认你参与了暗杀族长和马大长老的计划吗?」
  「我不在场。」
  「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和行凶的道长同居!」
  「我跟谁同居你管得着?」
  「那族长和大长老的死谁来负责?」
  「我没听说过吸血鬼被道长干掉还可以寻求什么理赔,谁要他们自己学艺不精?更不要说是找道长的同居人来负责,真是莫名奇妙。」萧雪森慢吞吞地回应着,但句句听起来都确实有道理,让审问他的人根本无从反驳。
  阿不打比气得半死,娃娃脸扭曲变形,咬牙切齿地啃着麦克风,一旁秘书赶紧递上手帕让他擦擦汗,顺便擦擦麦克风上的口水。
  「好,那件事情我们先放着不谈。我们来谈谈吸血鬼帮人类施行血咒的罪行。」阿不打比转头对着掌管吸血鬼法律的吸血鬼大法官,笑嘻嘻地说道:「请大法官解释。」
  大法官推推眼镜,卖力地翻着跟前那几本厚重的吸血鬼法典,法典老旧,在翻阅的过程中灰尘四处飘,搞得他喷嚏连连,眼镜一直溜下来。
  「根据吸血鬼法第四十四条,吸血鬼擅自为人类施行血咒,将判处一千年以下有期徒刑。若被施血咒之人类对吸血鬼族造成任何危害,施咒之吸血鬼将被判处无期徒刑。」
  在场的人听到这样的法条,顿时鸦雀无声。
  吸血鬼的囚禁很简单,直接关入棺材去给饿。至于无期徒刑就更简单了,直接把犯人的血放干,还附送他一具棺材,无期限地禁闭。实际上哪个血被放干的吸血鬼还能活得了?说明白些,其实无期徒刑不过是文雅一点的死刑。
  「你认罪吗?」
  「……」想是他们已经分析过夏雨农留在现场的血了,辩白没有意义。为夏雨农施血咒时是有考虑到触法的问题,但一心一意想要保护夏雨农的他,后来根本就把什么触法什么处分的事扔别天边去了。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萧雪森瞇着眼睛扫过全场,盘算着该怎么离开这座圣殿,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奉公守法的好吸血鬼,谁要乖乖在这等着被处决?
  矮冬瓜阿不打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丽丽安那个傀儡更不是,至于鸳鸯……转过头看着那无聊的死三八,而他正好也笑吟吟地望着他,一双桃花眼眨呀眨地,玩着流苏的细长手指也不安分地朝他的手臂摸来。
  越无聊的人越危险。
  心中警觉有什么不对劲,皱着眉才想要缩手,却被鸳鸯已更快的速度抓住手腕扣上一只冰凉的玉环。
  「无语锁?」
  无语锁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家伙打造出来的缺德武器,全世界也就这么仅此一对。此锁专门用来对付吸血鬼,一双锁同时套上时会释放出强大的气场,无论多厉害的吸血鬼只要被套上了全身的力气都会被那气场压制住,当下只能无语问苍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开锁了。
  萧雪森立刻伸出那只没被抓住的手往鸳鸯胸口插去想逼他退开,鸳鸯却连闪躲都不闪硬是用身体当饵让萧雪森的手透胸穿过,而在他后方的丽丽安非常配合地迅速从位子上跳下来,握住萧雪森还插在鸳鸯胸口的手,将无语锁的另一只套上。
  萧雪森腿一软往后坐倒回椅子上,连带着将还串在手上的鸳鸯给拖到跟前。
  「小雪啊……」
  鸳鸯凑近脸,伸出手轻浮地拧着萧雪森雪白的脸蛋,一边慢慢地将插在他胸口那只血淋淋的手抓出来,鲜血流了他一身,他却还是一脸甜滋滋地笑着:
  「我鸳鸯向来都是很记恨的人,你不会忘了吧?」
  「……」萧雪森只能用冰蓝色的眼珠子瞪着鸳鸯,让他在自己脸上白吃豆腐。
  早知道就把他两只眼睛都叉下来冲马桶。
  ***
  「用那些破铜烂铁,是没办法跟我打的。」
  手持黑色长刀的年轻男人,踏住趴在他脚边的那具吸血鬼尸体,将插在尸体上的白色长刀拔出,扔向站在他正前方不远处的吸血鬼王。
  白色长刀直直插入了吸血鬼面前不到十公分处的地板,刀身连一点颤动也没有,而吸血鬼王一双金色的眼睛也是连眨也没眨,望着眼前这个他一直以为是单纯善良的年轻人。
  「雪啊……」掷刀的男人伸出于抹了抹脸上的血,嘴角微扬,微笑着说:
  「如果你不是吸血鬼的首领,如果我不是圣十字的团长,那该有多好。」
  浑身都沾满了血的他,却依然有那样纯真而温暖的眼神。
  就算殿外被他屠杀的吸血鬼尸堆成山,血流若河,他还是笑得和平常一样亲切自然,稚气地像个孩子。
  金色眼睛的吸血鬼王一语不发地望着眼前微笑着的男人,良久,才缓缓地伸手拔起了眼前的那把刀。
  刀柄上沾满了族人的血,以及那个男人的血。
  族人的血让他感到心寒。
  而微笑男人的血,将他掌心蚀出了深深的伤口,疼痛蔓延全身,连心脏都疼得麻掉了。
  只见刀光不见刀,两个切割整齐的头盖像飞盘一样飞出去打在殿内纯白大理行石柱上,喷泉船的血杜喷溅在同样神圣纯白的地砖,而脑袋开了天窗的受害者那凄惨的哀号声在有回音设计的建筑内回荡缭绕着,久久不散。
  ***
  用纱布包缠着的掌心传来热辣辣的疼痛,鲜血透出了纱布渗流出来,像红色的细丝线沿着刀柄滑落,缠上了刀刃。
  早知道那么痛就不要割那样深了……夏雨农咬着牙后悔地想着。
  但这样的牺牲的确省了他不少力气。这重重精锐防守下的吸血鬼重地固若金汤,本来就不是那样容易闯的了,再加上之前受的伤根本就还没复原,稍微动作大点就会牵动腹部伤口,到时候痛的还不是他自己……于是夏雨农想到了最笨也最有效的方法——用自己的血来当武器。
  刀子沾上了他那对吸血鬼而言毒得要命的咒血,切吸血鬼比切萝卜头还顺,不需要大费周章把对手支解切块到无法复原的程度,仅仅一两道无法复原的伤口就足以让他们致命。
  这战术够低级!
  身为道长界传奇人物又对自己能力自视极高的夏雨农本是不屑用这招的,然而当他在新闻报纸上看到萧雪森被吸血鬼界「处决」的消息后,夏雨农相信如果有更低级的手段能让他更有效率地把萧雪森救回来,他绝对会无条件采用。
  就连师父的死对头、传说中诡计多端的那只鸟类所提供给他的圣殿天塔地图,他也都毫不考虑地采用了,明知鸳鸯绝不是那么好心会帮忙他的人,但夏雨农已经无法考虑那么多了。
  是说,尽管那地图画得详尽细腻,精准无误,哪里有机关哪里有暗门无不写得巨细靡遗……手上捏着那张浅粉红色还散发着诡异玫瑰花香味的纸张,不管夏雨农左翻右转颠上倒下,就是怎么看都看不懂……
  夏雨农先生,除了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料理白痴之外,还是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地图辨识白痴。
  「妈的。」将地图揉成一团塞入口袋,夏雨农正式放弃和它缠斗下去。反正凭着直觉都能杀到这只用来安置供奉高级吸血鬼遗体的天塔第八层了,再上去就是顶层,有没有地图也没差了。
  顺手又削了守在回廊上一众倒霉鬼,狭长回廊地板上铺着的黑色地毯给血液浸得黏不拉搭的,夏雨农脚下一双塑料凉鞋跺在上头滋滋作响。
  回廊的尽头就是通往顶层的楼梯了。
  夏雨农脚尖停在楼梯第一阶不到零点零一杪秒立刻将身子往下蹲缩再借力往上弹,在半空中一个大翻身用脚倒勾住天花板上的吊灯,避开了楼梯左右两旁射出来的无数子弹。再踢上一具倒霉吸血鬼的尸体,趁着光束将尸体整齐切割之际,看清楚光束的排列和栘动方向后,惊险地从中找到缝隙穿过那层层光束,爬上了楼梯的尽头。
  将刀子插回刀鞘,脱下脚上的那双塑料凉鞋,左手右手各套上一只,深呼吸,忍着手掌上的伤口和腹部伤口的疼痛,硬是将通往顶楼那扇通了高压电的厚重巨门给一点一点推开。
  只要萧雪森在那,管他有什么洪水猛兽妖魔鬼怪,就算是地狱也阻止不了他夏雨农的到来。
  守在最顶层的是阿不打比和一群德高望重的高级吸血鬼,这些鬼是以代表吸血鬼界权力和实力的全部,然而当他们在看到独自一人就杀上天塔的夏雨农闯入时,竟没一个敢贸然冲上去和他对打,甚至在夏雨农扔掉手中凉鞋拔出刀,用水汪汪的清澈眼睛望着他们朝着他们露出初次见面的礼貌微笑时,号称吸血鬼高层的这群家伙个个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和那些认真执行命令、明知道自己不是夏雨农对手还奋勇抵抗到最后一刻的吸血鬼卫兵比起来,这些贪生怕死的废物实在令人不齿。
  「我是夏雨农,我来接雪森,有异议的请举手。」夏雨农的表情还是微笑着,但却笑得杀气十足一点温度也没有。
  光是伤害萧雪森这笔帐,就算把眼前这群废物变成一堆肉泥也不足以让夏雨农泄愤,然而夏雨农知道自己身上黑色T恤上那一大片湿黏不是汗水而是伤口迸裂渗出来的血。
  废物归废物毕竟是高级废物,要全部歼灭也是要耗损力气和浪费时间的,救出萧雪森然后带着雪森全身而退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没有异议的就滚远点。」用手中的刀子指了指大门,也不管吸血鬼们怎么打算,夏雨农自顾自地往顶层的内殿走去。
  可笑的是那群高级废物竟然没一个阻止他,眼睁睁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嚣张地踹开后殿门,大剌剌地走进了吸血鬼界最神圣的墓室。
  吸血鬼历史不短,但吸血鬼的生命很长不容易作古,所以真正安置在这间墓室内的高级吸血鬼其实不多,其中还包括了被夏雨农宰掉的大长老两名和吸血鬼族长。
  夏雨农穿过了几具巨大华丽的棺木,最后停在放置在殿内最深处,那具毫无光泽的铁棺前。铁棺上刻着精致传神的少女雕像,栩栩如生的少女双臂环在胸前,姿态优雅曼妙,闭着双眼安祥沉睡的表情,和铁棺那摸起来冷硬冰凉的肃杀质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正确地说,那不只是一具棺材,夏雨农在某集团家地理频道看过类似的东西,记得那集是在介绍古代欧洲刑具。
  铁棺底部那些沾染了暗红血迹的孔让夏雨农感到很刺目,那只鸟类只说了雪森被放了血关起来,却没说是用这样的方法。夏雨农缓缓伸出手贴在那铁雕少女的脸上,借着那冰凉的温度来平息自己现在想要冲出去大开杀戒的冲动。
  此刻,他只希望那只鸟类没耍他。
  举起手中的刀子用刀尖卡上了铁棺正中央吋缝隙,刚好是少女心脏的部位,往下滑三公分然后顺时钟转动刀子,只听喀的一声,刀尖触动了暗藏的卡榫,沉睡少女的双眼突然睁开,紧抱的双臂也缓缓张开,刀子一抽出,少女像从头顶到脚出现了一条大缝,垂直地将雕像分成左右两半。
  夏雨农用于抓住铁棺正中间的缝隙,用力将铁棺的左右两片棺盖掀开。
  「法克!法克法克……」望着棺内惨不忍睹的一片血腥狼藉,夏雨农火大地骂了一串脏话。
  被掀开的铁棺棺盖内侧布满了血迹斑斑的锐利尖刺,那个赛死与其说是刺不如说是锥还恰当些,每根尖锥的长度都是足以从前胸穿透到后背,粗比婴儿手臂。
  手上,脚上,身上,颈子上……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还完好无缺之外,萧雪森全身上下被那锥般的大铁刺戳出了数不清的洞,血已经流光光了,留在躯体上的是那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深红色窟窿。萧雪森紧闭着双眼的样子像是睡着了那样,只是眉头锁得紧紧的,嘴唇咬得紧紧的,上头还有牙齿咬出来的血迹。
  夏雨农爬入了棺材轻轻地搂住他千疮百孔的爱人,他那平日偏低的体温现在是冷得像冰块,柔软的身躯也变得硬梆梆的像冰块,熟悉的心跳声不在了,缓而沉的呼吸也没有了。
  如果……
  如果雪森就这样死去了,他会让整个吸血族一起陪葬,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善良吸血鬼还是坏心吸血鬼,夏雨农发誓他会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吸血鬼这种生物存在!
  支着上半身坐起,用刀子划开自己的手腕动脉,举起手将那泪泪流出的鲜血吸含在口中,直到口中装满了自己温热的血液,弯下身子,覆上萧雪森雪白无血色的唇。
  一点一点,用舌头一点一点将口中的血液慢慢地喂入毫无吞咽反应的萧雪森喉中,一口喂完接着另一口,血流缓了,他再补割上一道。因为很专注很认真地重复着这样的举动,因为一心一意只想要唤醒雪森,于是怕痛的夏雨农忘记了痛。
  当被施咒者心甘情愿毫不保留地给予时,血咒就会解除。
  而夏雨农那上好的血质,是救活萧雪森的唯一希望了。
  那只鸟类果真没有骗他,身下那具僵硬的身躯逐渐柔软,那些怵目惊心的血窟窿也一点一点地合口,甚至隔着胸膛,夏雨农逐渐可以感觉那很微弱很微弱的心跳。
  不够,还不够……当夏雨农双手腕都布满了一道一道刀伤正愁若无处下刀时,萧雪森的双手突然无意识地举起搂住了夏雨农并将他扣在怀中,嘴唇也无意识地靠上了夏雨农滑细的颈子,尖锐的獠牙对准了流着香甜液体的血管戳进去……
  ***
  他的左手被砍飞落在不远墙角那,右腿挂在大殿窗边。
  鲜血从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无法愈合的伤口流出来,残余的一只眼睛被鲜血刺得视线模糊,却眨也不眨地望着眼前的那张睑。
  浑身是血的男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但最终男人还是掌握了优势,将他压倒在血泊中,手持着那把黑色的长刀,微笑着将刀刃对着他的心脏。
  「雪……」
  为什么对他做出了那样的欺骗和背叛,还能用这样温柔的声音来叫着他的名字?
  「雪,杀你一族是我的工作,所以包括杀你也是我的工作。」
  为什么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却说着这样令人心寒的言语?
  「雪,」男人突然将脸靠近,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其实我……」
  其实我……
  他没听清楚男人接下来的话,只见他笑得更加温柔,然后双手高举长刀,猛然刺下……
  剧烈疼痛,心脏四分五裂,碎了。
  ***
  「雪森……放开我……」
  夏雨农有为爱牺牲的精神,但可没有被吸干的精神。要是好不容易把萧雪森救回来了却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那这样的牺牲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萧雪森搂着他的力气大到惊人,失血过多浑身虚软的夏雨农一颗头仿佛要飘上天空的气球,根本推不开身上这个超级大水蛭……如果萧雪森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成了被吸干的尸体死在他怀中,肯定不会原谅他……夏雨农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右手,握紧拳头,狠狠地往萧雪森的心窝揍下去。
  果真见效。
  夏雨农就算虚到飞天也不同于一般小老百姓,那一拳的力道可不小,萧雪森在吃了那重重的一击楼终于松开了夏雨农。
  被心脏那样强烈的疼痛从黑暗中揪了出来,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正是那曾经用刀子刺穿他心脏的男人,熟悉的那张脸苍白如纸,熟悉的修长身躯血迹斑斑的,熟悉的微翘双唇半张半启,用那双熟悉的漆黑眼睛呆愣愣地望着他。
  「雪……」用那熟悉的声调和口吻唤着他的名字。
  那个他永远都不能原谅的人。
  他没多作思考,手一伸,利爪闪电般快速往对方胸口抓去。
  夏雨农先是被萧雪森那双金色的眼眸给惊到,没道理本来蓝色的眼睛睡一觉就变成金色的吧?!还是说萧雪森受刑之前还弄了双金色隐形眼镜来戴?眼球变了色也就算了,他就算想破了他的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辛苦救回来的睡美人,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感动相拥也不是热情献吻,而是无情地攻击他……
  饶是身经百战反应卓绝的夏雨农在错愕中也没能闪过萧雪森的爪子,多亏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偏了身子并往后急缩避免爪子更深入,最后是肩膀代替了心脏受罪,五个浅浅的洞洞开始冒血。
  夏雨农捂着肩膀,目瞪口呆地忘着萧雪森,「雪森」两个字叫半天叫不出口,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
  「雪……雪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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