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嘉骏也不是真的无情;在强制于筱筑出院的同时,他也雇了个特别看护,证明他也不是真的那样冷血绝情!但他没有送她回家,只叫来了司机邱伯送她回去。而她出院至今三天了,他连回来看她一次也没有;幸好有关夫人,几乎天天都来,也时时安慰她,让于筱筑有说不出的感激!
此刻,仍躺在床上,但已拆掉点滴的于筱筑背靠着枕头,半坐起身。而坐在床沿的则是关夫人,她手捧一碗瘦肉粥,细心地吹凉好喂于筱筑吃下。
看着眼前这一幕,于筱筑的心中不禁酸了起来,眼眶内逐渐浮起水雾。
“怎么了?筱筑,伤口还疼是吗?我马上要看护进来!”关夫人忧心仲忡地蹙眉,说完便要起身。
连忙伸手拉住欲离去的关夫人,于筱筑缓缓摇头,轻语道:“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哥是害死你女儿的人,你应该很恨、很恨我,就像……就像嘉骏恨我一样才对!”
这几日来,关夫人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不停地开导她,也使她对关嘉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关夫人黯然垂下眼,一想到早逝的女儿,又忍不住泪潸潸而下,沾湿了面颊。
于筱筑握住关夫人的手,轻轻一个眨眼,泪水便再也停不了了,她哽咽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恨哥哥……可是,那真的都是误会!为什么没有人相信,非得说我哥哥是杀人凶手?他也因为嘉姐的死去而痛苦了好久呀……为什么就没有人肯相信当年的一切都是误会?”
关夫人伤心地不停落泪,也频频擦拭,哽着声问:“误会?”
于筱筑急切地猛点头,将缘由说了一次。
原来当年关嘉琳所看到和于毅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于毅的初恋情人,但早已嫁作人妇,育有三子,家庭幸福美满,一家人每年都会回垦丁度假,也一定都找于毅小聚,她丈夫也知道这事,而且当时于筱筑也在场。
关嘉琳来找于毅,二看见他与别的女人谈笑风生,气极地甩了他一巴掌后,也不听于毅的解释,就愤然拂袖而去。
于毅也不停地透过所有管道,想与关嘉琳联系解释,但却怎么样也找不到关嘉琳。
几天后,由报章得知她自杀身亡;而几年后,也造成了今日悲惨的于筱筑。
“这一切都是真的!”于筱筑替哥哥难过得不停抽噎,肩膀克制不住地剧烈抽动。“我绝不会为了要替自己的哥哥脱罪,而说谎欺骗你。”
关夫人谅解地替她拭去泛滥的热泪,点着头不停地说:“我知道,我相信你!这些……嘉骏知道吗?”
她倏地惨白了一张脸,低声道:“他完全不给我机会解释;我说是误会他却给我一声冷哼!”他那日绝情的言语,现在教她回想起来,心痛有增无减;那样的痛彻心扉,是她一生从没有尝过的!
关夫人心疼她的感受,对她更多了几分怜惜,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照顾,也为儿子对她的执意折磨而头痛不已。
“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我会告诉他整件事的始末。”再次替她拂去贴在湿发上的发丝,关夫人叹着气说:“倒是你,还爱嘉骏吗?”
于筱筑不自在地垂下了眼。
在她被他逼得自杀之后,她的心,仍然不知耻地紧偎向他!整颗心溢满了对他的爱恋,不停地孳长……抑止不了呀!就算她深知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还是傻傻地盼望有一天,他会因为她的痴情而学会怜惜她,纵使那机会是微乎其微!
而关夫人一见她这模样,当下心里便明白了。
“还爱他,那你够了解他吗?”
于筱筑愣了眼,不解地问:“了解?”是呀,她究竟有多了解他?她还真的是完全不知道!
“那么这样说吧,你可知道嘉骏他爱吃什么?”
于筱筑又呆了一下,还是答不出来,她拧紧了眉,想了又想,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只能苦笑对着婆婆说:“妈,我好失败,我居然连嘉骏爱吃什么我都不知道!”难怪她捉不到他的心……
“先别气馁,现在知道也不算太迟,我告诉你,但你可要好好抓住他的胃才行喔,嘉骏对吃的挺挑的哩!”她打算要帮助媳妇,让她自己去抚平儿子对她的仇恨,甚至是由恨生爱地爱上她。
于筱筑开心地猛点头,却因扯痛了左手腕上以白纱布缠住的伤口,而轻轻痛呼一声。
关夫人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她:“瞧你,开心成这样!”
耐不住性子,她拉住婆婆的手,焦急地问:“妈,你快说嘛!我很想快点知道耶,嘉骏他究竟爱吃些什么?”
关夫人开始钜细靡遗如数家珍地说着,将关嘉骏所有爱吃的中外料理全说给她听。而于筱筑也很认真的听,将婆婆的话一字一字刻进脑海中,不敢有一丝丝的遗漏,就怕因自己的粗心而漏听了一些,就不够了解关嘉骏了!
“……骏他最爱巧克力慕斯了,你试试看,做得合他口味的话,你至少成功了一半。”说了近一个小时,关夫人才将儿子对吃的习惯说完。
“嗯!”于筱筑兴奋得红了脸。“我听说他喜欢吃巧克力慕斯。”这是他与程安妮通话时,她听见他要程安妮弄这个给他吃。
“都记住了吗?”
于筱筑肯定地点点头,突然她赧红了脸,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妈……呃……我、我想,我想明天自己下厨,让全宅的人放假,邀嘉骏回来吃饭。”
“好啊!可是,你手上的伤……医生不是说避免动手,要不然还是会流血吗?你这样行吗?别太勉强自己了。”
“没关系!”于筱筑急切地摇头,一心只想挽回丈夫的心,但是有一点……“妈,我怕嘉骏不肯回来。”他,好久都没有回来了,大概是一直在程安妮那儿吧……想到这儿,她的心又忍不住隐隐揪疼起来。
“那臭小子敢不回来,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于筱筑感激地握住关夫人的手,含着泪说:“谢谢你,妈。”但有一件事仍是她心里最大的疙瘩,她支支吾吾地说: “那……我哥哥……你……我哥……”她说不出口,怕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所以她还是说不出口!
关夫人了解她要说的是什么,叹了口气说道:“你想问,我是否还怪你哥哥对吧?”见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才又道:“唉!我若还是怪他,就不会让你和嘉骏结婚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总不能老是沉湎在悲伤的回忆里吧?虽然我当年真的是恨死了他,但是时间总能让人遗忘某些事。”
于筱筑抬起一双泪湿的眼,颤声问:“包括……恨吗?”
关夫人一手抚上她的颊,微笑着点点头,以坚定无比且使她安心的语气道:“包括恨!”
隔天一早,上班时间一到,关夫人就直拨关嘉骏的行动电话。
“嘉骏,今晚你回家吃饭。”以她一贯的优雅,对儿子半强迫命令似地说。
关嘉骏手边忙着批阅眼前的公文,不悦地沉了声。“妈,你一早找我就为了这事?要我回去吃饭?今天是你生日还是爸生日?”他带着嘲讽的口气。今天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他回家的好日子!
“不是回我们家,是你和筱筑的家。”关夫人不痛不痒地提醒他。
关嘉骏甩下价值不菲的名笔,连文件也不看了,俊俏的脸上一片阴沉。
“听见了没有?骏?”等了许久仍没有回应,关夫人又问,就怕他漏听。
“回去做什么?”他有些火大地反问。
关夫人对儿子好言相劝道:“筱筑学做了许多菜,想要你尝尝。你会回去,对吧?”
关嘉骏不给母亲面子,直接道:“不去。”
“不去?!”关夫人惊讶地高呼一声,接着便吸吸鼻子,以不属于她年龄的年老沧桑的嗓音说道:“唉!不怪你不听话,毕竟孩子长大了,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了,没想到你连我这做母亲的话也不听了……唉!养你这么大做什么呢?”
越听越愧疚,他不自在地低唤了声:“妈……”
“孩子长大,就不再是父母的了,唉……”
“我去我去!这总行了吧?妈,你不要再装可怜了!”关嘉骏认输。不想再继续听母亲辛酸的告白,他只好去赴那个约了。
关夫人偷偷窃喜,却仍以正常该有的感动语气道:“骏,你肯听妈妈的话,我真的很感动也很高兴,好了,一定要去喔,拜!”她迅速断线。
关嘉骏听不下去地翻翻白眼,却又对母亲无可奈何。
关嘉骏漂亮的眼冷冷地看着手中握着的手机,心中突然起了个主意。
居然以他母亲做为强迫他的手段……于筱筑,你真敢!不过,她将会后悔要他回去,她一定会很后悔!
他阴沉着一张脸,拨了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号码。
“喂,这里是关宅,请问你找哪位?”好姨敦厚的声音传来。
他站起身至落地玻璃窗前,冷冷地看着外头缓缓飘下的细雨,道:“好姨,叫……少奶奶来听电话。”这个称呼是这样的陌生。
好姨不敢迟疑,马上将电话转进于筱筑房里。在等的这段时间里,他墨黑深沉的眼仍定定地盯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势。
“嘉骏?”于筱筑明显地兴奋异常的声音。
一听见她的声音,关嘉骏仍忍不住蹙起剑眉,他冷淡地开口:“妈要我回去吃饭,是今天晚上?”
“嗯!我准备了你爱吃的西式料理,还有你最爱吃的巧克力慕斯……”于筱筑开心地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晚餐描述给他听。
他沉着脸,低声告诉她:“多准备一份。”
她一愣,呐呐地问道:“为什么多准备一份?”这不是只有他们两人的聚会吗?还有谁要来吗?
“朋友,我七点到。”他不耐地说完,便迅速挂掉电话。
于筱筑愣愣地握着断了线的话筒,纵使不知道那所谓的“朋友”是谁?她仍不由得傻气地痴笑着。
他肯回来?难道他愿意忘记过去,重新认识她、爱她吗?她日日夜夜的祷告这么快便灵验了吗?真不敢相信!
整栋房子到了晚上七点,已经是完全静悄悄的了。所有的佣仆都特别放假了,只剩下保全人员和于筱筑。
白色长方形的餐桌中间,放置着一盆花饰以及烛台。桌子的左边放置两张椅子,是她和嘉骏坐的;中间则放置一张椅子,是替嘉骏的朋友准备的。
桌面上已经准备好了三人份的生菜沙拉,以及嘉骏最爱的巧克力慕斯,这全是她忙了一个下午的成果;全都是她亲手做的,掺进了她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他应该也能体会得出来吧……想到这儿,于筱筑又忍不住痴痴笑了!
她也稍微妆扮了自己,换上了简单的白色细肩带棉质长洋装,上了点淡淡的妆,看起来比较有好气色。倒是左手腕上缠着的白色透气纱布,显得极为突兀。但看护放假临走前才替她换药的,而且还殷殷叮嘱她绝对不可以拉扯到伤口,否则缝线一经拉扯,又会裂开,造成疼痛流血。
婉拒了好姨代为下厨的好意,坚持自己亲自下厨;不为什么,就只为了那个让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关嘉骏!
此时大门传来了开启声。
于筱筑笑得甜蜜极了,回身奔出饭厅。但是当她一看见进来的两个人,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竟然带程安妮回来?!于筱筑深深吸了口气,要自己冷静下来。她与程安妮无言地对看。他……竟然还牵着程安妮的手……他,是故意要教她难堪的吗?那么,他做到了!她好想揪住疼痛的胸口。
程安妮的心里对于于筱筑实在有说不出的抱歉!毕竟是她占住了别人的丈夫,再怎么说都是她不对;其实她今天可以不来,但她就是拒绝不了关嘉骏。
“怎么?要我回来看你杵在这儿发呆吗?”关嘉骏仍率性地拉住程安妮冒汗的小手不放,讥诮地问。
于筱筑倏地刷白了脸,心里原本的甜蜜全被此刻的心痛所掩盖。她低垂着眼,却怎么也遮不去眼中明显的黯然。
一会儿,她重新抬起头,脸上已换成了笑脸,说:“当然不是,东西我都弄好了。”
于筱筑挺直腰杆走在最前头,领着他们进饭厅,自顾自地在她替自己和嘉骏所准备的位子上坐下。
很不给她面子的,关嘉骏走到她旁边,眯起了眼,沉了声命令道:“起来,这位子不该是你坐的。”
“嘉骏……”程安妮看见于筱筑越显苍白的脸色,心里极为不忍,于是便扯扯关嘉骏的衣角,要他别这样。
于筱筑白着一张脸,双肩禁不住颤抖,她抖着声问:“那……该谁坐呢?”难道他一定要这样伤害她,才能让他满是仇恨的心得到纾解吗?可不可以换个方式,用她的爱来替他抚平那些仇恨呢?他与她,一定得这样过下去吗?不肯放开她,却又不愿珍惜她
他粗暴地扯起于筱筑,再将身边的程安妮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则落坐在她身旁,丝毫不理会站在他们身后、怔住了的于筱筑。
原来,他就是吃定了她爱他,所以便用程安妮来伤害她!原来是这样啊……错就错在她不应该这么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就错在这里呀!
她低下了头,吞回眼眶中委屈的热泪,缓缓走至他们对面坐下。她双眼泛酸地看着关嘉骏对程安妮的温柔神情,心拧紧了起来。
当他们开始吃生菜沙拉时,于筱筑将头压得低低的,心里不停地涌出酸涩与痛楚。她的眼泪再也不听使唤的,一滴一滴落在盘子里,却也灼热不了他冷酷无情的心。
她陷入自怜的情绪中,却也是不愿看见他们亲密旁若无人的模样。
突然,关嘉骏冷着脸,将他自己面前的生菜沙拉和巧克力慕斯大手一挥,碗盘落地,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于筱筑受到惊吓,她由自怜的情绪里抽身,双眼瞠大,呆着眼看地上破碎了一地的瓷盘,以及洒了一地的生莱、慕斯……她一整天的心血呀!
就连熟知他脾气的程安妮,也以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一脸铁青的关嘉骏,手中的刀叉僵在半空中。
“安妮,到车上去等我。”他沉声道。
从不违逆他的程安妮听话地离去。
依旧睁着眼看地上一片狼藉的于筱筑,慢慢将眼光焦距对上他不带丝毫温度的黑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想看出他的心,是否真这样无情……
“为什么?”她轻声问。
“你的慕斯做的不合我胃口,我比较习惯安妮做的。”他几近孩子气地挑剔着,执意要伤她的心。
于筱筑觉得委屈。“可是,我是照着妈告诉我的方法做的……”
“你利用我妈强迫我回来?”关嘉骏冷声截断她话尾,双眼犀利地锁住她,要她看清楚他眼里的恨有多深、多浓!
于筱筑一听,急急地辩驳道:“我没有!嘉骏,是妈告诉我你爱吃些什么,我就弄这些给你吃……真的不好吃吗?”她请好姨试吃过,好姨也说很好吃,一定合他的口味的!
“难吃死了!”他毫不留情地吐出伤人的话。“学学安妮吧!她做的莱才真正合我的胃口。你居然有脸要我回来吃你的东西?”
一般女人听见丈夫这样褒奖别的女人而贬自己,不都该大吃飞醋、失去理智地与丈夫,大吵大闹才对吗?
可是她不会!于筱筑知道,吃醋、心酸藏在心里,自己承受就够了,她不会失控得令关嘉骏厌恶她!就算独自伤心会很痛苦、很难过,但总比让他讨厌她来得好吧?
于筱筑扯开一抹笑容。“那请她教教我吧,好不好?我学会了以后再弄给你吃,那你就不会觉得难以下咽了,好不好?”只要是为了他,无论怎样,她都愿意去做,只要能化解他心里的恨意!
关嘉骏傲慢地扬起下巴,挑衅的眼光对上她,一张俊帅的脸庞上全是天生的傲气,展露无疑。
“只要是你弄的,我就不吃!”甩下这句话后,他旋即起身,朝大门走去,而于筱筑则在原地愣了眼。
他就这样甩头就走?连再多待一秒钟都觉得是多余?真要这么恨她吗?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碍了他的眼?她哀戚地想。
直到她听见了大门阖上的声音,才猛然由椅子上站起,追了出去。
关嘉骏人高腿长,跨大步伐朝左侧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几个小跑步,于筱筑追上了他。她伸手横在他身前,以挡住他高瘦的身形,使他停下了急欲离去的脚步。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哥吗?”她抬起头,双眼直直望进他冷冽的黑瞳中。
关嘉骏轻瞥她一眼,绕过她阻挡自己的手,迈步走向目的地。
这代表是或否?她不懂。
再次追上去,再次伸手挡住他的去路,于筱筑的双眼闪着非得到答案不可的坚定。“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原谅我哥了吗?”
关嘉骏心里起了怒火,俊脸微愠,眼带冷意地盯着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最好别再惹他,只可惜被爱蒙蔽了双眼的于筱筑看不出来。
“别烦我!”他警告似地冷声丢下一句,将左手插入名贵西裤口袋里,抬步离去。
呆站在原地,于筱筑看着他越行越远的精瘦背影。
这时天空飘下了雨,很快便淋湿了伫立在雨中的她。她眨着被雨水浸湿而略微难受的眼,渐渐的,快看不清他了。
潜意识觉得自己仿佛快失去他了!于筱筑脆弱的心不禁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她不假思索地举步朝他快奔而去。
而在雨中步行的关嘉骏,并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势而加快脚步,他仍是以一贯的步伐在雨中行走。
于筱筑将湿淋淋的手再次横挡在他身前,开口说道:“你……”
他毫不留情地挥开她挡住他的手,也截断了她那烦人的言语,他冷然的眼睨着她。
她的手逐渐垂落在身侧,抬起了眼,对上他如冰霜般冷酷的眼,就这样默默无语地互看着。雨水没有减缓的趋势,朝他们兜头淋下,将他们早已湿透的身子淋得更湿。
在他眼中,于筱筑只读到了恨,浓得化不开的恨!左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使她不禁低头看——
纯白色已湿透的纱布此刻被血液染红,鲜血甚至已经流下了掌心到指尖,由指端滴落在潮湿的草地上,又被雨水冲刷而消失。
关嘉骏也看见了,但他选择无情地撇过头。而他心底深处却逐渐升起了一抹怪异的情绪……是什么呢?不由自主的,他的脑海中居然浮现了那日……她被血染红的模样……
他居然想叫她快点回屋里去换掉湿衣服;想叫她快点去处理伤口,别再淋雨了;他想……
该死!他想这些做什么?他该想的是怎样继续折磨她呀!为什么要觉得她现在这模样很可怜呢?他究竟在想什么?真是该死!
关嘉骏低咒一声,不再停留地转身离去,坐进银色跑车里,用力一踩油门,急驶而去,留下了呆站在原地的于筱筑。她怔怔地看着跑车的尾灯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后,才缓缓低垂下头,淋着雨慢步走回屋里。
饭厅的地板上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于筱筑顾不得身上的湿透,缓缓蹲跪下身,挑起一小片湿淋淋的裙摆,将一小片一小片的碎瓷片拾起,放在挑起的那一小片裙摆中。
心里的委屈再也隐藏不住!
他明知道她手上有伤,却仍狠狠地打掉她的手,完全没有顾虑到,这样是否会造成她的伤再度裂开!
难道他真就这么不在乎她?她就这么不被他重视?
想到这儿,忍了许久的热泪再也忍不住地决堤!两行泪很快地从她苍白脆弱的面容上滴下,发上的水滴也淌下面颊,形成许多道的水痕。
今天的晚餐,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带程安妮回来?!他的目的就是要教她难堪呀……而他也做到了!他今天这举动,已经成功地狠狠刺伤了她的心,也让她落泪不止呀!
于筱筑抬手以手背抹去颊边的泪,吸吸鼻子,想平缓情绪的起伏,却徒劳无功,脑中不断浮现他和程安妮亲密的举动。
她握紧了手中的碎瓷片,掌心被碎片刺出了伤口,由掌心流下的鲜红血液滴在米白色的地砖上,显出强烈的对比,但却比不上她心里酸涩的痛楚!她将手中的碎瓷片越握越紧,血也越流越多……
直到一股强烈的疼痛传进她的神经末梢,于筱筑才回过神。她连忙甩去脑中令她沉湎的伤心片段。若想要挽回他覆满仇恨的心,那她便不能成天只想着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模样;该想的,是她该如何使他接纳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于筱筑,再努力吧!总有一天关嘉骏会真正接受你!于筱筑替自己打气着;但愿她真能如她所想,以她的真爱,让关嘉骏抛下仇恨。
在银色跑车上,程安妮若有所思地看着关嘉骏好看的侧脸。他在改变呀!她已察觉出来了,但她不愿深思,教他改变的……是谁?
“嘉骏,你……是在担心她吗?”她低垂着头,轻声问道,不敢直视他可能会暴怒的眼。
仿佛被人窥伺了心事似的,关嘉骏抿起不自在的笑,装出乎日玩世不恭的浪子样,邪气地说:“安妮,我比较担心的是……你哪!”
她摇头苦笑,决定换个较不敏感的方式问:“我一直弄不懂,嘉骏你为什么今天要带我回去?就为了羞辱她吗?”
关嘉骏被她问得竟有些不耐,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索性回答道:“我娶她的本意就是要折磨她,让她去找于毅诉苦,让于毅自责,也让他为我姐的死付出代价……我就是要于筱筑痛苦!”
“可是嘉骏,你不觉得你这样的举动太孩子气了吗?更何况,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你不觉得她太可怜,也太无辜了吗?你难道不能学着忘记那些仇恨吗?不爱她就放了她呀!”明知道说这些话会惹他生气,但她就是忍不住要说;或许是在试探吧,看他是否……真如她所想?
关嘉骏不悦地眯起眼,他阴鸷着俊脸,沉声道:“安妮,你存心要惹我生气吗?”第一次对她摆出这种脸色;第一次,他的心不想被她透视、他的心事不想与她分享!
程安妮晶莹的大眼盛满了美丽的哀愁,含着淡淡的泪水。她总觉得,她仿佛快失去他了,就快要……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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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爱撒旦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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