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仍然苍白,医生说她得了肺炎,也只有蒋烲那个白痴才会认为她的提问是疲劳过度所致。难道她恍神,难道她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也难道她答非所问。
牵起她的手,纱布还包着,他想象粗钉子扎进她手掌里的画面,心一阵刺痛。他翻翻她的手脚,有大大小小的擦伤,是跌倒吗?不知道,但他心疼她离家出走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蒋烲说她一直以来都坚持不哭,一面说自己可以撑下去,一面掐着大腿,逼自己撑下去。
把委屈往肚子里吞是不符合人性的行为,就算她不聪明,也应该学会,痛,一定要说出口才能减轻,委屈,一定要找到坚固的肩膀靠上去才能安心。
「以后,不准你发傻了。」蒋擎轻抚她干涸的嘴唇轻声说。
蒋烲说他的感觉叫做爱情,那么,她对她也有爱情吗?那天,她说:「我要你,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发烧后的胡言乱语?他不确定,但他有自信,有把握让她爱上自己,不管她心底对他有多少气恨。
握住小今的手贴在自己颊边,蒋擎慢慢说话,像个十六岁的青少年,诉说着积压在胸口的多年委屈。
「我错得很过分对不?我把你母亲当成我的继母,相信她一旦出现,姐姐的婚姻就和我母亲的一样岌岌可危。一个男人一颗心,姐夫哪来的爱情分赠给别的女人?
「我知道我的角度不客观,对你而言,姐姐才是‘别的女人’,可是姐姐付出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到姐夫的感情,他们的关系正渐入佳境,怎么能够姐夫恢复记忆,就让姐姐所有努力全成了泡影?我很抱歉……」
接着,他说了父母亲离异,说了青少年时期,他的恨、他的不平,提到母亲和妹妹的死,仍然满腹辛酸与怨怼。
这些他从来不曾说出口的话,听得病房外的男男女女好伤心。
蒋烲看着蒋欣,轻轻拥抱她。
原来蒋擎是这样想的,难怪他恨他的母亲和兄弟,难道他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藩篱,不准他们这些「外人」越雷池一步。
「对不起。」他轻声对蒋欣说。
蒋欣频频摇头试泪。她知道阿擎的委屈,但大人之间的难解习题,谁都无能为力……那个时候她够大了,大得能理解父母亲的婚姻是一场严重错误,就算没有阿烲的母亲,父亲和母亲要天长地久……谈何容易?
「对不起,我不该怪阿擎。」乔宣握住妻子的手。
一个骄傲男人刻骨铭心的疼痛,谁舍得怪罪?
好友的忏悔均颃也听见了,他只能喟叹,爱情是多么简单又复杂的东西,身为现代人,除非有足够的抵御能力和勇气,否则别轻易尝试。
姑姑的苦、阿擎母亲的恸,是谁让她们的人生苦头吃尽?
病房里面,蒋擎落下清泪,那是青春期时他不准自己掉下的泪水。
他毕竟是对的。痛,一定要说出口才能减轻,委屈,一定要找到坚固的肩膀靠上去才能安心。
小今的肩膀无法出借,但她的手贴着他的脸,给足了安慰。
「芒果青我快吃光了。我特地把它们冰在冷冻库里,结成硬硬的冰块,怕自己一次吃太多,一下子就没有了。
「我只肯在想你想得无法入眠的深夜里,才舍得让自己品尝一小口,可是,它还是在迅速消失当中,我不禁想问,是我想你的次数太频繁,还是你太小气,给了我过多的思念却又给太少的芒果青?」
这些话,他连对自己都不肯承认,却对意识不清的小今说尽。谁说,爱情不能改变一个人?
「茉莉花茶我动都不敢动,把它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面,偶尔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你说,你母亲河我姐夫之间的感情是茉莉花,我们之间的,又何尝不是?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折下几朵娇嫩纯洁的茉莉花送给我?我在茉莉花香里入睡,在茉莉花香里清醒,在我眼底,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小小茉莉。」
沉默的他变得多话,断断续续说着他们的过去,一段一段叙说的同时,猛然发现他们的相处只有短短两个月,却有那么多说不完、回味不尽的故事,而且,每一段都甜得泌出蜜汁。
「我根本不敢相信,刨鳞片、挖肚子,你三两下就把鱼架到火堆上面烤,这是原始人才办得到的功夫,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你总说吃饭皇帝大,我不同意,对我来说,赚钱才是皇帝大,但是在你身上,我学会享受吃的乐趣……」
小今听见他的话,泪湿枕畔。
她在他说到母亲的故事时醒来,可是不敢睁开眼睛,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怎能拿他受过的伤来狠他?何况他说了呀,他说在他眼底,她是小小茉莉,他说她给了太多思念却又给了太少的芒果青……
他对她,有一点点心动、一点点心悸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千万别想太多。她立即提醒自己别忘记,有个女孩叫做芬蒂,那个人是他的未婚妻。
他出现,是因为蒋烲告诉了他事情始末,他知道她没有非分想法,知道他顿失亲人,无依无靠,知道他的指控纯粹是子虚乌有,他有浓浓的罪恶感,急着得到她的原谅,只是这样而已。
「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不,你一辈子都别原谅我,一辈子待在我身边,让我一天补偿你一点,直到你从我身上得到的幸福,能够弥平我在你身上造成的不幸为止,好不好?」
看见她的泪水,蒋擎伸出食指,轻轻为她试去,却不勉强她睁开眼睛。
「我把你给的倒地铃种起来了,它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种,我以为你给的爱情很难,哪知道给它一点泥土、一点阳光、一点水和肥料,它们就快速长大,爬满我的阳台。」
对啊,她给的爱情很容易养,一点土、一点水、一点点阳光和肥料就会迅速茁壮。她不是要求很多的女生,不企盼男人一百分的心情,只要小小的空间合一点点的全心全意。
可是,这么容易养的爱情,他懒得要,他对她,只有愧疚。
「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回到那个下午,你再问我一次,‘嗨,你要找人吗?’,这次,我会回答你,‘对,我要找一个叫做贺惜今的女生,她有点笨、有点矬,屁股坐不住,成天像一只小猴子,东跳西跳找东西吃。’接着,你可以继续问我,‘你找她做什么?’那么,我会回答你,‘我想要跟她重新建立邦交、恢复友谊。’」
所以,他要她当朋友?一起疯、一起闹、一起抢食物、一起跳丑到爆、肢体不协调的韵律舞?
小今睁开眼,静静地凝视他。
他对她笑,她却没笑,只是专心仔细地望住他。
只当朋友,好吗?
不好吧,她的控制力超烂,万一哪天要的比友谊多更多,多到他负担不起,到时候,她会不会变成第三者,伤害一个像妈妈的无辜女人?
她知道,事情该停在最美丽的定点,往后十年二十年,他们回想的都是最纯粹的那个夏天,没有纠缠,没有痛苦,没有逼迫,没有过份要求。
她决定了,不当朋友,也不当情人。那么,他们要当什么呢?就当……彼此的过眼云烟好了。
「在想什么?」被她看得心慌,蒋擎轻声问。
「想……这里弄不弄得到未成熟的土芒果?」小今开口说话,干渴的喉咙带着沙哑。
「做什么?」他把床摇上来,替她把枕头摆好,递给她一杯温开水。
她喝两口,润润喉咙。「给你做一大瓮情人果,从秋天吃到冬天、春天,你才不会嫌我太小气。」
「有个更简单的方法。」他又喂她两口开水,然后拿掉水杯,坐到她背后,让自己取代枕头。
他的体温传到她身上,手圈住她的腰,下巴贴在她头顶,他的小小茉莉花啊,终于回到他的胸膛。
「什么方法?」他的体温太迷人,要是她在坏一点,她很想利用他的罪恶感,把他的体温占为己有。
「留在我身边,解除我的思念。」
没有思念苦人,他不必靠情人果解决失眠。
是解除思念还是解除罪恶?是爸爸和蒋欣联手逼他留下她对吗?小今苦笑,但蒋擎在她背后,他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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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男の小茉莉 下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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