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镇,一个民风纯朴的小镇,位在隐苍山的东南方。
由於此处非商业要道,平日除了镇上的居民外,偶尔出现的外人皆是来不及赶至邻近大城的商旅,不得已只好落脚在镇上唯一的「月牙客栈」。
这会儿,小镇裡难得地人声喧腾,所有的人全挤到「月牙客栈」门前。
素来寧静的小镇,曾几何时有这样的人气?
「喝!别挤别挤!」
「是呀,挤什麼呢?让让呀!」
「老王,大伙儿在挤什麼呀?」猪肉刀卖了整天的猪肉也没瞧半个人影上门,索性早早收摊过来凑热闹。
「瞧,」叫老王的好心的指向二楼雅座,「咱镇上这会儿来了个大美人儿呢,简直是仙女下凡呀!」
客栈二楼靠窗雅座坐了二名女子。一位是笑脸娃儿,一身深紫色衣衫,用的是上好的缎子,小姑娘一脸笑意像极自家的女娃娃,亲切得紧。
另一位便是眾人口中的仙女;花容月貌、出尘脱俗,一身红衣劲装,柔细的髮丝随意扎起,朱唇不点而红,即使脂粉未施,仍迷得眾人神魂颠倒。
像是听见老王的讚美,美人儿偏头朝他微微一笑。
「哇,美人对著我笑呢!呵呵、呵……」语毕,含笑晕死过去。
「狗屁!是看我!」隔壁的壮汉一把将他推开,继续朝著美人儿膜拜。
客栈二楼。
本该是笑脸的娃儿,此时眉心皱得像是肉包子上的摺痕似的。
「花 ,少主明明说此行应尽量低调简约、不得声张的……」
「是低调啊!咱们不都特地绕至这偏远小镇吃食了吗?」睞了她一眼,花 继续对著窗外镇民微笑。
多麼诚实的村民呀,竟為自己的美貌如此痴迷,真是可爱哪!
「是呀,可你对著眾人又是娇笑又是媚眼的,让这小镇為之翻腾,哪低调啊!」喜容暗自嘀咕。
「姑、姑娘们,想点些什麼呢?」幸运抢得為美人点菜的机会,店小二红著脸问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标致的大美人儿,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哪!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美人一眼。
打他入行以来,这还是头一次為自己是个店小二感到骄傲,他可以近距离的接近仙女呢,不像其他人只能远观。真美!真美!
楼下的,你们有我幸运吗?嘿嘿!店小二不由自主露出晕陶陶的笑容。
「唔……」花 低垂羽睫想了一会儿,而后抬首,朱唇轻啟:「那就随便来点醋溜鱼、辣子鸡丁、佛跳墙、椒麻炒辣蟹、灵芝燉双鸽、珍珠丸子、花雕鸡……再来几碟小菜、几碗白饭。」这些天的折腾,他简直要饿坏了。
「……」原本极為期待的店小二,听了差点跌倒。「这、本店没有这些菜……」这全是大城上好的馆子才有的珍饈佳餚哪,叫他们这小客栈如何供应得起?更何况这些饭菜够几个大男人吃了,这两位娇滴滴的姑娘家当真吃得了吗?
另一个差点跌落地的是同桌的笑脸小姑娘,她先是瞪了美人一眼,再对著店小二道:「小二哥,别听他胡扯,随便来点青菜豆腐即可。」
用大脑想也知道,这客栈怎麼可能会有那些菜,这花 有没有点常识呀?
更何况,简约、简约哪,吃这山珍海味哪简约了?
让花 点菜是她的错。
与花 同行也是她的错。
可恶,以后就算他再拿药理毒术相诱,她也绝不再中计!就算是少主的命令,她也要坚持到底。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以后绝对、绝对不要跟花 一道!
「是、是!两位姑娘稍待一会儿,饭菜马上到。」一接获喜容的指示,店小二如蒙特赦,连忙快步下楼。
仙女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解世事的,所以不能怪她胡乱点菜,虽然他几乎要以為刚刚仙女存心找碴了……呼!还好美人身旁有个明理的随身丫鬟,店小二暗自吁了口气,加紧脚步朝著厨房吩咐去。虽然他也是刚刚才注意到美人身旁有个小丫鬟,但此时那小丫鬟的声音真是宛若天籟呀!
「喜容,我好怀念庄裡胖厨子的手艺啊,咱们今晚快马加鞭赶回庄裡吧!」店小二离去不久,花 状似无聊的把玩著自己的髮梢提议道。
反正此行的目的已达成,他真想快点回庄裡去。他好怀念庄裡的美食佳酿,以及自个儿房裡温暖的被窝哪,那全是这些日子待的破客栈供应不起的。
「不行!」喜容直觉道,而后像是察觉自己太过激动了,又赶紧解释道:「我不善骑术,会拖累花 你的。不是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吗?咱们还是先在此歇息一晚吧!」
「那咱们共乘一骑?」秀眉一挑,花 接著提议。
「不好……」一见店小二送上饭菜,她立即道:「小二哥,放这就行了,多谢!」
「喜容。」见她拙劣的转移话题,在店小二离开后,花 冷眼唤她。
「嗯?」夹起方才店小二送上的豆腐,喜容随意应了声。
唉,其实她也好想念胖厨子的芙蓉豆腐哪!这客栈的豆腐不嫩就算了,还硬得跟什麼似的。小二哥方才说错了吧,这其实是豆乾吧?喜容苦著脸将豆腐吞下。
「妳是不是在拖延回庄的时间?」花 原本四处流转的美目,此时专注的盯著她瞧。
「……」吃饭吃饭,用餐时间说话对身子不好,而且月婆婆说这样没规矩。喜容故意低著头,一口一口的吃著饭。
「妳--」花 未竟之语被一楼传来的雷吼打断。
「花-- 是你对不对?这麼招摇、这麼声张!」害他要进这破烂客栈还得突破层层人墙。
风炽气呼呼的像头发狂的牛往花 所在的二楼冲去。
「客官,您要干什麼?二楼已经被二位姑娘包下了,不能上去啊!」刚从厨房出来,店小二苦命的、尽责的想阻止这看起来很不好应付的客官上楼。
「滚开!」随意一掌将他像拍苍蝇一般拍走,继续往二楼前进。
「客官……」即使被重击一掌,店小二依旧奋力的从地上爬起,努力想阻止这位客官。
红顏祸水莫非是这个意思?遇见美人当真是祸不是福?他小黄子今日难道真得命丧在这儿?呜!掌柜的可得多补贴他点银两哪,月牙镇可找不到他这样尽责的店小二了……
「小二哥,让他上来吧,咱们是一道的。」看见来人是风炽,喜容娇声制止店小二。
反正横竖是阻止不了他的,喜容暗嘆一声。
「喜容?妳也在?」转眼如一阵疾风捲至二楼的风炽,原本饱含怒火的眸子,诧异地朝喜容望去。
「……是的。」喜容无奈回道。
敢情他大哥眼裡只看得见花 一人?她有这麼不起眼?
「风炽,你少年早衰哪,这麼早就失了眼力。嘖嘖,真可怜呀!」一日不惹他发火,浑身就会不自在的花 在一旁凉凉的讽道。
「花 ,你、你--」风炽怒火更甚,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见著花 总会失去理智、怒火中烧。
一定是他老是违背少主的命令,大摇大摆的招摇,引来一堆无知男女的爱慕,害得他们每次任务都会多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我怎样?说中你的痛处了?」花 挑衅扬眉道。
「……」风炽恶狠狠的瞪著他。
每次都吵不过他,瞪他总行了吧?
「唉呀,你别老盯著我国色天香的容貌,会让人误会的!」花 表情一变,娇媚的桃花眼朝他曖昧的眨呀眨,美目流盼间,尽是动人风情。
「花 ,你这变态男人说什麼?谁要盯著你这人妖脸瞧!」风炽破口大骂,一张黑脸却不由自主的变红了。
他死也不会承认刚刚好像真有一点点看傻眼了。死也不会!
然而风炽此话一出,客栈楼下瞬时哀叫连连。
「什麼?仙女是男儿身」猪肉刀激动得手捶地、头撞墙,试图以痛觉麻痺自己的听觉。
「不!我不相信!这是我蔡阿大的初恋哪!」隔壁的卖菜小贩也边说边流下喷泉般的男儿泪。
「不!这不是真的!」卖水果的小张以手摀耳,摇头大喊著。
无视客栈楼下一堆人无法置信的哀嚎惨叫,二楼两隻斗鸡依旧吵得热烈。
「还不就是风炽你嘍。」青筋微浮,花 故意火上加油。
死风炽,竟然敢说他是人妖!有那麼美的人妖吗?
「花 !你、你好样的……动手接招!」反正他从来没有吵赢过,男子汉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唉,风炽,你还真是粗鲁呢,老是三句不离打。」话虽如此,花 依旧迅速接掌,两人由二楼窗子翻出,一路打到镇外的林子裡。
「啊!花 、风炽,别……」来不及阻止每次见面就像斗鸡似的两个人,喜容只能无力的瞪著两人离去的方向。
可恶,她不懂武啊,又留她一个人!
当初少主要花 跟她一道走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她这一路上忍耐著花 的招摇又是為什麼?
唉!习惯了,习惯了,她、习、惯、了!
喜容认命的招来店小二付清饭菜与修缮窗子的银两,随意打包了些馒头乾粮,再认命的拖著缓慢的步伐朝那两人走去。
不得声张?怎麼少主老出这种难题给她!难道不知道风炽与花 一碰面就水火不容吗?还约这什麼鬼「月牙客栈」碰头,一道回庄?哼!
她盯著自己扁扁的荷包。回庄肯定要跟月婆婆哭诉,得从花 和风炽的月俸裡扣。
每回跟他们一道出门,她总是瘦了荷包、多了白髮。她明明是「柳庄四使」裡最无能的一个呀,怎麼每次烦恼最多的总是她?
虽然在江湖走动的次数变得较频繁,但她依旧很纳闷那些饭吃一吃就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江湖人是什麼时候付清银两的?
难道他们背后都有个如她喜容一般的倒楣鬼善后吗?
唉唉唉,不能明白、无法理解,她想不透啊!
默默穿过因得知花 是男儿身而震惊到不能动弹的月牙镇眾人,喜容朝著花、风二人离去的方向缓步走去。
※
七年前,江湖上发了一桩震骇眾人的事--「水榭门」灭门血案。
当时的水榭门富甲天下、权倾一方。传闻中,水榭门有间密室,裡头藏有寻常人一生一世都花不完的财富宝物。
某天夜裡,水榭门竟惨遭灭门屠杀,裡头三百四十二人,几乎全遭杀害,只有十人生还。眾人皆言是因為水榭门树大招风而引来致命杀机。
而后三日,一把暗夜大火烧去一切证据,眾人又断言此一惨案為开始而非结束,其后江湖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因而满心期待,不,是满怀忐忑的等待之后会发生的大事。然,等了又等,却无其它惨案发生,随著时间流逝,水榭门一案已成悬案一桩。
当年虽是令眾人為之震惊的事件,如今却已随著时间流逝,被眾人渐渐淡忘了。
倒是近来寻常百姓、江湖儿女口中的新鲜事,皆出自於「柳庄」。
柳庄,一个当初没没无名的小角色,突然以极快地速度壮大,如今已於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
其同时也為当今三大织造坊之一。但柳庄究竟是如何由一枚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变至现在这样的地位,至今无人知晓。
消息灵通些的,勉强可探知柳庄庄主之下有「花鸟风月」四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花使為一绝色丽人,同时也是使毒不手软的蛇蝎美人;风使善剑,与柳庄為敌之人绝无法在风使剑下生存;而柳庄庄主则是英雄少年,俊美无畴、风度翩翩,曾与之交易的富商豪侠莫不争先恐后的将女儿送上门,欲与之结亲,然皆被婉拒。有此一说,柳庄主早有婚约,而其对象正是绝色佳人花使,有如此天仙容貌之妻,对世俗女子怎看得入眼?有关的消息仅此而已,无法更深一层探知柳庄内部。
柳庄这个神祕的组织,好事之徒皆有预感,将可能继水榭门后再掀一波涛。
柳庄。
喜容从月牙镇的林子深处拎回两隻战得两败俱伤的斗鸡,又多耽搁了两日,至昨日深夜才回到庄裡。
今晨,待眾人梳洗完毕,四使一起到柳庄议事厅向少主报备此行收穫。
步入议事厅,门口守卫恭谨行礼。
「月使大人好!」月琴点头,似是满意自己将规矩教得好。
「风使大人好!」风炽随口应了声,大步踏入议事厅。
「花使大人好!」花 依旧不吝展露风情,露出绝美笑容。即使相处已久,守卫也早明白他是男儿身,依旧為之神魂颠倒、看傻了眼。
随后见到走在最后的畏畏缩缩的小个子,守卫赶紧回神大声问好。
「鸟使大人好!」
「唉,不是叫你们见著我不必行礼了。」正要踏入议事厅的喜容闻言又退了出来,对著门口的守卫说道。
「是,鸟使大人。但月使大人说规矩不可免,还望鸟使大人见谅。」
「……成成成,随你吧!」越要他别说,越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见守卫连珠砲似的鸟使大人、鸟使大人地喊,喜容嘟著嘴快步走进厅裡。
真搞不懂「花鸟风月」四使的名称究竟是前任庄主的恶趣味,还是当真觉得这样的称谓有助於柳庄的威风?她喜容对於鸟使这个称号就是无法习惯,因此每行必求低调,偏偏柳庄呆头下人多,怎麼教也教不好。
「鸟使」这称呼既不雅又不威风,听起来就像是办事必砸锅的笨蛋,真搞不懂歷任使者是如何接受的!该不会是与其他三使打赌输了的下场吧?她恶意的想著。
「鸟爷爷啊,当初何不让襁褓中的容儿在路边自生自灭算了,何苦救回容儿让容儿如今為这称号所苦呢?」喜容一路嘟嘟囔囔的往议事厅走去。
「碎碎唸什麼呢?鸟娃儿真没规矩!」月使手裡的木杖当头敲下。
「月婆婆,少主已允我叫喜容了,您别老是鸟娃儿、鸟娃儿的叫啦!」喜容抚著挨了木杖的头抱怨道。
「那是庄主与妳的约定,『柳庄四使』该有的规矩不能废,身為『鸟使』的妳不叫鸟娃儿叫啥?」语毕,掌管庄裡规矩的月使的执法杖又要落下。
「噗!哈哈哈哈!」风使风炽见状抱著肚子大笑。
「呵呵呵呵!」花使花 亦露出迷倒眾生的绝美笑容。
「……」杏眼朝著两位落阱下石的同伴一瞪,喜容赌气不说话。
可恶!可恶!可恶!前任庄主我恨你!為什麼花鸟风月其他三人的称号就威风得紧,只有她的是这麼呆、这麼拙!
「咳!」坐在上位的庄主柳熙斐轻咳一声,打断四使的胡闹。「四使最近应该还顺利吧?」
「是,庄主。」庄内负责规矩的月使率先稟报,「近来由於柳庄的威名渐起,投入我庄门下之徒暴增数倍,如今皆已先安置於山下的武馆中,待月中过滤身家后,再分配至四使座下。」
三年前柳庄因买卖布匹丝绸发跡,凡柳庄售出之布料尽為良织佳绣,上至达官权贵、下至市井小民皆争相抢购。柳庄出產的布匹,即使是价格低廉的粗布,也都较市面上一般的布匹不同,买家所花的每一分钱都会有三倍以上的回馈。
而柳庄四使的威名,再加上其雄厚之财力,更是吸引不少欲拜师求名之徒。
所有新进门人皆先安置於隐苍山下,由月使指导基本规矩,再视其才配其职,一年后分发至四使与庄主苑下,一律由小廝奴婢磨练起。平日由月使教导基本功夫,待时候到了再由自己主子教导其独门技能。
花使擅毒、风使精武、鸟使则掌布庄之买卖。其资质平庸之辈留置月苑发落,依其意愿从事园丁、伙夫……等职,当然,每月亦有丰厚的酬庸。
若志不在此,有心离去者,柳庄亦不多作刁难。
既可强身健体,又可习得一技之长,如此完美的待遇,怎不叫眾人前仆后继地蜂拥入柳庄呢?
也因此,月使虽是四使中唯一留守柳庄之人,这些日子以来,倒也忙翻天了。
而她同时也是四使中唯一以庄主称呼柳熙斐的人。由於其他三使皆自小与少主一同在庄内长大,即使庄主已逝,少主柳熙斐继任,其他三人依旧改不了口。柳熙斐亦不计较称谓,唯有月使谨守规矩,称其為庄主。
「月使,辛苦您了。」虽是下属,但柳熙斐依旧敬其年长,使用敬称。随即望向风炽,「风使?」
「透过内线张雄的帮忙,已除掉 琶派掌门厉名山,如今掌门之位已由 琶派自行推举出的李大正接任。此外,朝露教教主亦承诺永尊柳庄,不再生事。」风炽回报道。
柳熙斐闻言轻笑,「永尊柳庄、不再生事?若是这话能信,当年也不会有那胆子参与水榭门一事了。这朝露教过了这些年,怎麼一点长进也没有,依旧玩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小把戏。」
「花使与容儿,你们此行亦有所获吧?」柳熙斐清冷的嗓音在提及喜容时,明显柔和许多。
「咱们已成為全国最大的布匹供应商。表面上虽仍与锦绣山庄、金箴号并称三大织造坊,但锦绣山庄与金箴号有六成货源由咱们暗中供应。」喜容率先说道。
意思就是--其餘两家早已不是对手。
「另外,黄竹三君承诺将永远退出江湖。」花 接续道。
「很好,有劳四使了。七日后再给诸位新的任务,届时要再劳烦各位了。诸位可先行回房歇息了。」听完简报,柳熙斐道。
「是的。」三人齐声答道,唯有喜容迅速回了个「是」便一溜烟逃离议事厅。少讲一个字,她就多一秒溜呀!
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等等,」清朗的嗓音适时地响起,不大不小恰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包括已溜到门边的娇小身影。「容儿,妳留下。」
小小的身子明显僵住,双肩沮丧地垂下。
唉唉唉,她就这点不好,人矮腿短老躲不掉。
喜容遗憾的望向门外朗朗晴天。唉,就只差那临门一脚,出了议事厅大门她就可以溜掉的……只差那一步,就差那一步哪!
「容儿?」
「是,喜容在!」她不甘的回道。
然后无视守卫的同情眼光,也不管离开议事厅的月风花三使各投以警告、疑惑、及看好戏的眼神,小小的身子以极缓慢的速度,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好一会后,她停在庄主座下的台阶前,怎样也不愿再多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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