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第四章

  夏春秋拧起眉,把埋在八卦杂志里的头给抬起来,他觉得那个笨孩子最近越来越会惹麻烦。
  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向门口,一开门刚好连冲带跌的滚进三个大男孩。
  他往门外瞄了眼,冷声开口,「这里不是妳能进来的,去妳该去的地方。」
  然后把门关上,低头瞪着陆以洋。
  「啊哈哈哈哈……我、我回来了……」陆以洋干笑了几声,爬起身来,「这、这是我学长们,易仲玮、杨君远。」
  「学长,他是春秋,好心收留我的人。」陆以洋朝易仲玮跟杨君远介绍了下。
  「进来吧。」夏春秋朝他们点点头,就走向客厅里。
  陆以洋他们跟在后面,夏春秋才进出玄关,突然拧起眉回头瞪着他们三个。
  视线略过了陆以洋和易仲玮,停在杨君远身上,「那种东西不能带进我的屋子里。」
  杨君远愣了下,不知道夏春秋在说什么,「我没有带什么东西。」
  陆以洋望着杨君远,「春秋说有就一定有,杨学长想看看身上带了什么?」
  夏春秋看着他半晌,伸手指着他的背包,「那个。」
  杨君远放下背着的背包,蹲在地上打开来翻看,「……就是衣服……书……随身的东西而已……」
  「君远,这是什么?」易仲玮跟着蹲下来,指着杨君远一开始就拿出来放在旁边的东西。
  「那是邻居托……」杨君远怔了下,他似乎就是从拿到这个盒子开始,才见鬼的。
  易仲玮见他突然陷入思考的表情,也没再问就直接拆开那个盒子。
  「啊……」杨君远想说那是人家托放的,可是他一边也疑惑着,会不会是那东西真的有问题。
  易仲玮把盒子打开,里面还塞着另一个系着红绳的盒子。
  拧着眉他把那个盒子倒出来,拆开绳子把四周的扣环打开,那一瞬间他们全屏住了呼息。
  那是一盒灰,杂着细细碎碎泛黄的白色小碎片。
  四个人盯着那盒灰看了半天,杨君远知道那盒无论如何不会是海砂。
  他仔细盯着半晌突然伸手想去碰,在碰到前又缩了回来,犹豫了下,他指着灰里闪闪发亮的东西。「那个……好象是……」
  他没有说完,伸手从背包捞出一只笔,轻轻把那个银色的东西挑出来。
  「……叮铃……铃……」
  陆以洋愣了下,那是一条链子,上面缀满了铃当,那样明亮的银色,看来并不像被烧过,应该是事后一起放进去的。
  所以才会一直听见铃声吗?
  而杨君远直直的盯着那条链子,震惊的无法开口,半天才像是喃喃自语地念着,「……学妹……」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学妹,大约是上星期还是上上星期……?他记不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他问了学妹什么东西一直响,学妹开心的说,那是她男朋友送的,细白的手指着地上,学妹修长白皙的腿,绑着细绳的高跟凉鞋上纤细的脚踝环着银白亮眼的铃。
  「怎么会……」杨君远不可置信的坐在地上,想着学妹那双总是水润明亮的大眼睛,最近才把一头飘逸的长发烫出漂亮的波浪,开始总是一脸抱歉的问他有没有空,后来是连敲门都省了,在门口喊着学长我好无聊……
  她才刚大二……是个漂亮活泼没有心机的女孩,总是让杨君远想起在老家念高中的小妹。
  叭地一声,易仲玮把盒子盖了起来,担心的看着杨君远,「你知道这是……谁的骨灰了吗?」
  杨君远怔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易仲玮对自己的话也有点不确定,他抬起头疑感的望着夏春秋,「这个……是骨灰吧……?」
  夏春秋实在不想管闲事,不过这二个年轻人已经在他家了。
  「春秋……」陆以洋扁着嘴扯扯夏春秋的衣角。
  「那个盒子盖好不要洒出来,跟我走。」夏春秋瞪了陆以洋一眼,回头再朝大门走去。
  易仲玮忙把盒子盖好,将绳子绑回去,起身跟着夏春秋。
  杨君远也急忙起身,三个人跟着夏春秋一起坐电梯下楼去,陆以洋还是第一次走进春秋和冬海的公司。
  公司现在是休息的状况,广大的办公室没有人,只有里面的会议室闪着亮光。
  「冬海和其它人在开会。」春秋解释了一下,带着他们走到走廊底,推开厚重的花雕金属大门。
  「哇……」陆以洋忍不住叫了出来,那个房间从墙上到天花板到地上都绘满了彩绘天女,左右二边是整排的柜子,一格格看起来有点像灵骨塔,但是陆以洋不敢说出口。
  「你们在这里等。」夏春秋伸手拿过易仲玮手上的盒子,脱了鞋换上旁边鞋柜的拖鞋走了进去。
  那个房间很大,正中也有一座观音,不过是木雕像,比家里的那座要大许多。
  夏春秋把那盒骨灰放在观音像前,上了香之后,又把盒子拿到旁边拉开其中一个格子小心地放了进去。
  最后才走出来关上那扇门,望着杨君远和易仲玮,「这让你们借放,事情解决后快点来带走。」
  杨君远望了易仲玮一眼,他根本不晓得事情要怎么『解决』。
  「看你们是要报警处理还是怎么样都可以,把那个女孩找出来,她的尸骨不全不会瞑目的。」夏春秋又补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那有缺……吗?」陆以洋开口问着,又觉得自己的说法有点问题。
  「那么点骨灰大概只有三分之一而已,应该有别的部份。」夏春秋回答,边停下来回头望着陆以洋,「你别给我做什么怪事,像昨天一样报警就好了,别扯进这些事里面,知道吗?」
  陆以洋用力点点头,「嗯,我知道。」
  夏春秋说完就自顾自地去按了电梯,杨君远走了过去,「唔……谢谢您。」
  「那不是你的错,不用太在意。」夏春秋只是望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这么说。
  杨君远愣了下,半天才点点头。
  「还有你,有空也回去看看你爸爸,人老了总是会变的。」夏春秋望了易仲玮一眼,在他反应过来前进了电梯。
  易仲玮苦笑了下,看着陆以洋,「他真有这么神还是你跟他说过我的事?」
  陆以洋摇摇头,「我才没有跟春秋提过学长家的事……」
  「小易……我想到学校去一趟。」杨君远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死去的学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嗯,我陪你。」易仲玮回头望着陆以洋,「这样是表示那个……不会再出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耶……要再碰到才知道……」陆以洋侧头想了下,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就改了口。「我想应该还好吧,不然春秋会叫我不要出门。」
  「那,走吧,我们去学校。」易仲玮走过去按了电梯,杨君远则一直沉默着。
  「唔……学长,我有个地方想先去一下,晚些再去学校找你们,如果学长们决定报警的话请先告诉我,我有朋友是警察,他可以帮忙。」刚好电梯上了楼,陆以洋跟易仲玮、杨君远走进电梯,边想着可以打电话给高怀天。
  然后莫名地开心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哪里认识的警察?」易仲玮好笑地伸手捏了他的脸。
  「啊~?没有啦……就偶然……」陆以洋扁起嘴摸摸被捏的脸,他不知道自己有笑出来,不过如果把昨晚的事讲出来,他学长的反应恐怕不会比春秋好多少……
  「你要去哪里?我先送你。」易仲玮就是不太放心这个迷糊鬼。
  「喔……我要去这里。」陆以洋把早上春秋给他的纸条拿出来。「春秋交待我得做点事。」
  「我先载他去一下,再去学校。」易仲玮望着杨君远开口。
  杨君远怔了下,本来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只点点头笑了下。「嗯,谢谢。」
  到下楼上车为止,三个人都各有所思的沉默着。
  陆以洋拿起手上的地址对了好几次,确定他没找错地方。
  眼前大约五层建筑的公寓毫不起眼,和春秋他们那栋简直是金碧辉煌的大楼比起来,这栋公寓看起来像是要废弃了一样。
  而且……陆以洋看了下左右,三台黑色的BMW,几个像流氓一样的人在附近晃来晃去。
  陆以洋迟疑了下,想着都来到这里了,尽量装作无视般的走进这栋破旧的公寓里。
  也许是自己看起来年纪很小,所以几个流氓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也没说什么的继续闲晃着。
  陆以洋看着地上爬上了四楼,边想着这栋楼连个大门也没有,开放式的楼梯任何人都可以爬上来不是很危险……?
  一走上四楼的走廊,陆以洋怔了下,马上明白不管任何人爬上来,危险的都是爬上来的人吧……
  陆以洋吞了口口水,尽量靠着墙边走。
  一……四……五个……不对、是七个……
  陆以洋迟疑着要不要走过去,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杜槐愔靠在门外,咬着烟叉着手臂望着眼前的老人。
  「我听说你是最好的,他们都说除了你没有人能救我儿子。」老人威严的脸孔和坚定口气听起来都不容人拒绝,更何况是身后四个看起来像熊一样的保镖。
  陆以洋看着老人身旁那张轮椅上的人,他贴着墙小步的滑远了点,决定等杜槐愔把这些人解决了再走近。
  他想不管是再厉害的人,都救不了轮椅上这个人了吧……
  轮椅上的人脸色苍白瘦成皮包骨,目光无神,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不、也许不是无意义,陆以洋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出他喊的是爸爸救我……
  这种状况,谁都救不了了吧……
  陆以洋望着那个人,肩上挂着一个男的,死命的用双臂勒住他的颈子,眼里流露出来的恨意不用接近都感觉得出来,那双眼充满血丝张得偌大,几乎要凸出眼眶来,而他头部右侧从头顶到耳下顺到头肩处一道长长的伤口,从那道伤口不断流出来的除了鲜血还有头上冒出来的那些白白黄黄的是什么,陆以洋不想去猜测,只好再小小的退了一步。
  脚上也有一个小女孩,死命的抓着、抱着他的腿,狠狠的一口一口用力咬下,小小的手抓着、拧着像是想把他的肉拧下来,原本该是清秀的小脸,从左眼到右边脸颊的伤口惨不忍睹,在她抓着咬着那个人的时候,左边的眼珠不断的滑下来,她还得不时把眼珠抓了塞回去。
  更不用说那个抱住他的腰,不停用力搥着他的心脏的女人。
  她的速度很慢但是很重,每一下都充满了恨,随着她一下、一下的搥,那个人的嘴一张一合的,像是快要没气。
  而那个女人抱着他的腰,身体拖在地上,从后颈开始那道长长的伤口直到腰间,深可见骨。
  而旁边还有四个……似乎是在排队等着,等着那三个人泄忿之后,换他们上去。
  满地的血渍和腥臭味让陆以洋十分不舒服,而杜槐愔只是吸着烟,一脸不耐,像是想让烟味去掉这些令人作恶的味道。
  血染满地上,墙上,那些人却毫无所觉。
  陆以洋想绝对不能告诉春秋……不然他可能会叫自己不要再来了。
  咽下作恶的感觉,陆以洋才注意到窗台上坐了一个年轻男人,他带着开朗的笑容朝自己笑着。
  陆以洋怔了下,这个人和这里的感觉完全搭不起来,一张阳光的笑脸,穿着无袖印上太阳花的T恤和线条漂亮的牛仔裤,染成茶色的发跟他的笑容一样亮。
  这不是人。
  陆以洋感觉的出来,这也不是鬼。
  是执行人吧……
  陆以洋对执行人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是他也无法无视于对方友好的微笑,只微微朝他点点头,又贴回墙边。
  旁边站着那四个里的其中一个,也许是等着无聊了,无意识的回头发见陆以洋,居然摇摇晃晃的朝他走过来,拖着腹部那个大洞里滑出来的肠子和其它陆以洋不想知道的东西。
  他掩住嘴退了两步,窗上那个年轻人却像是觉得有趣的看着他的反应。
  「喂,别惹他。」杜槐愔拧着眉吸了口烟,突然开口瞪着窗台上的人。
  面前的老人回头望着杜槐愔的方向看着,却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缩在另一边墙角的陆以洋。
  老人当然听过很多杜槐愔的传言,于是也没说什么的继续盯着他。「你到底帮不帮我儿子。」
  窗台上那个年轻人被瞪了之后耸耸肩地开口,『喂,过来,谁说你可以过去的。』
  那个朝陆以洋走过来的停下了脚步,乖乖地回头去排队。
  杜槐愔望着眼前的老人,「没有人帮得了你儿子,他死定了。」
  「你再说一次!」老人暴怒地吼了出来,身后四个保镖朝杜槐愔走近了一步。
  「我说,他死定了。」杜槐愔冷静而且毫不在意地重说了一次,「他做过的事会回报到他自己身上,而且是你害的,你自己知道的吧?」
  老人微微颤抖像是气到极点,但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瞪着他半晌才开口,「没错,是我害的,这孩子跟我不同,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老人低头望向他儿子的时候,脸上慈爱的表情和刚刚那种暴怒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从来不像我赚的是肮脏钱,做的也是正当生意,都是我……都是我他才会突然变成这样,突然就变了个人,他做的那些事都不是自愿的,我请求你帮帮他,如果要有报应该要报在我身上,而不是他身上。」老人换了个诚恳的表情望向杜槐愔。
  杜槐愔并没有被打动,他再吸了口烟,缓缓的吐出来,「太迟了,他杀第一个的时候你就该阻止他的,你算过现在几个了吗?我帮不了他了,你回去吧。」
  老人皱起眉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你不帮我儿子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杜槐愔耸耸肩,把手上的烟扔在地上踩熄,望着老人的脸再说了一次。「我再说一次,你儿子死定了。」
  陆以洋再朝后退了二步,考虑该不该报警,他不知道为什么杜槐愔不怕那些人,要是那些人发起狠来拿出枪还是西瓜刀的话要怎么办呀……
  「我们走着瞧。」老人只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身边的保镖瞪了杜槐愔一眼,其中一个保镖推着轮椅连带那个人身上拖着的三个鬼一起跟着老人走出去。
  陆以洋只能尽量贴着墙滑行,想离那张轮椅远点。
  那个执行人从窗台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像是导游般的叫着。『好了好了,都跟着走。』
  旁边的四个听话的跟着那个执行人走。
  杜槐愔开了身后的门伸手去捞了颗苹果出来,扔给那个执行人。
  『谢啦~』执行人伸手接过,漾出愉快的笑容咬了口,『三个月内,要小心呀。』
  杜槐愔只挑着眉笑了笑,「我等着看他能干嘛。」
  执行人笑着,咬着苹果,边带着那四个鬼跟在老人一行人身后离去。
  杜槐愔望着墙壁跟地上留下来的痕迹,拧眉骂着。「……搞的一团糟……」
  他回头进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提了桶水,「喂,顺着脏掉的地方洒上水,从墙上到走廊底都要。」
  「咦、喔喔,好。」陆以洋愣愣地跑过去接过水,照着杜槐愔说的话,在墙上泼水,然后地上顺着走廊沿路洒上水。
  这样有用吗……至少拿把刷子还是拖把……
  陆以洋不解的想着,理论上这些血渍都不是真的,一般人也看不见,就算用拖的也拖不起来吧……
  他边洒水,边往桶里看,里面漂着几片绿叶。
  大概是驱邪用的吧……
  陆以洋一路洒着水走到走廊底连楼梯都泼上水。
  连楼梯也清一下吧……陆以洋边想边走下楼,抬头一看那几个人还站在楼梯口,连忙回头跑了上去。
  「是刚刚站在走廊上的小鬼。」
  「不用理他。」老人开口,低头拍着他孩子的肩。「放心,爸爸救不了你,也会把那个不肯救你的人陪葬。」
  让保镖把轮椅上几乎跟死人没两样的儿子抱上了车,老人跟着坐上车。
  「去找个不怕死的,安家费二千,我要那个姓杜的陪葬。」老人关上车门,语气森冷地开口。
  「是,我马上去安排。」保镖应了声,替老人关上车门,一行人三辆车驶离了原地。
  年轻的执行人歪着头,像是在思考,抬头朝楼上看看,最后耸耸肩地,带着剩下四个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
  陆以洋一口气跑回楼上,想着不知道有没有人追上来,「……流氓比鬼还可怕耶……」
  喃喃念着,他敲敲杜槐愔的门。「水洒好了。」
  杜槐愔开了门望了他一眼,「你手脚真慢,该不会洒到楼梯下面去了?」
  「唔……嗯……不过那些可怕的人还在下面,所以只洒了一半的楼梯。」陆以洋点点头。
  杜槐愔瞪了他一眼,咬了支烟出来,拿出火柴划过的姿势很漂亮,陆以洋呆呆地看着他点着了烟,深吸了口后把火柴往地上一扔。
  哗地一声,地上洒的水却像是油一样突然起了火,从面前开始那把火一直延烧到墙上,非常迅速地飞快烧到走廊底。
  「哇啊!」陆以洋惊叫了声,嘴还没合上,那把火就烧完了。
  不管是墙上还是地上的痕迹都一干二净。
  「哇……好棒喔……好象魔术……」陆以洋目瞪口呆地望着原本沾满血污和碎肉的走廊。
  「找我干嘛?总不会是来看我表演的?」杜槐愔把烟吐出来,斜靠在墙上看着陆以洋。
  「春、春秋让我来找你的。」陆以洋睁着无辜的眼睛望着他。
  「春秋让你来的?」杜槐愔盯着他,虽然语气带着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撑起身体把门打开。「进来吧。」
  「嗯,打扰了。」陆以洋跟着杜槐愔走进屋子里,这间屋子的感觉实在很不可思议。
  整间屋都是淡淡的桧木香气,玄关左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西洋古董娃娃,戴着可爱的粉色纱帽,蕾丝洋装,陶磁白的脸上鲜红的唇和闪着长睫毛的眼睛,是个非常漂亮的娃娃,就算不识货也知道这个娃娃十分贵重。
  「……这个很贵吧……就这样放在这里没关系吗?」陆以洋疑惑地开口。
  「她喜欢坐在那里。」杜槐愔随口说着,自己走了进去。
  「欸?……哇!」陆以洋吓了老大一跳,那个娃娃突然抬头朝着他眨了眨眼,一瞬间又回复原来不动的样子,让陆以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陆以洋揉揉眼睛,跟着杜槐愔走了进去。
  这里虽然呈现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但是并不令人感到害怕或是不舒服。
  客厅里有张沙发,虽然有点零乱,杜槐愔随手把沙发上的东西扫到一边去。「坐吧,我可没东西招待你,春秋要你干嘛?」
  陆以洋坐了下来,「春秋说你可以帮我。」
  「帮你?」杜槐愔笑了出来,斜靠在沙发上把脚抬上桌,「我收费很贵,你拿什么来付?」
  「唔唔……大概要多少呢?」陆以洋扁着嘴问,想着自己没多少的存款,不知道够不够用。
  「我通常不收钱。」杜槐愔笑了起来,「我会收钱表示那个人是个废物,没有任何我值得拿的,你倒是有很多我有兴趣的东西。」
  「什、什么呢?」陆以洋缩了下,直觉杜槐愔要的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你的眼睛,你的手……还有……」杜槐愔全身上下扫了下,用着很有兴趣的目光。
  陆以洋稍移了下位置,语气有点惊恐。「……这些我可能都还要用……你可以收钱吗……」
  「可以呀,我最低价码是三百。」杜槐愔笑着。
  陆以洋松了口气,「我想我付得起。」
  「孩子,我的单位是万。」杜槐愔好笑地望着他又补了句。
  陆以洋僵了下,才垮下肩扁起嘴,「那、那我大概、不,是绝对付不起……」
  「不然,拿你那个无头姑娘来换吧。」杜槐愔单手撑着睑,侧着头看他。
  陆以洋皱起眉,「她叫余学宛,她也不是我的,我不能拿她换。」
  杜槐愔眨眨眼,脸上的笑容有点嘲讽的感觉。「她脖子上那条蓝丝巾是你给她的?」
  陆以洋怔了下,有点不开心地回答,「你怎么知道……你、你又去想带走她了吗!」
  「带不走了。」杜槐愔收起笑容用着很严厉的神情盯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陆以洋被他的神情吓了跳,「……我只是想她脖子上的绷带不好看,给她条丝巾绑起来比较好看……」
  杜槐愔拧起眉,望着他半晌才开口。「真不知道是该说你笨还是聪明。」
  「常常有人这么说……」陆以洋扁起嘴小声念着。
  「听着,我没有教导你的义务,所以我只说一次。」杜槐愔把脚放了下来,倾身把手撑在膝上,很认真的看着陆以洋。
  「嗯。」陆以洋忙坐直身听杜槐愔说话。
  「别送给鬼任何东西,除非你认真的想带着他一辈子。」
  陆以洋愣了下,才吶吶地开口,「冬海跟春秋都说不可以把鬼留在身边。」
  杜槐愔睨了他一眼,「不管春秋冬海说什么,总之你不想把鬼留在身边的话,就不要随便送东西给鬼。」
  「唔唔唔……我不知道会这样呀……不过为什么不能把鬼留在身边?」陆以洋望着杜槐愔,问出他一直很疑惑的事。
  杜槐愔又点了支烟,深吸了口才回答,「这你自己判断,春秋走的路跟我不同,我不觉得把鬼留在身边有什么不对。」
  可是我就是不懂呀……
  陆以洋用手撑着下巴,苦恼的思考着。
  杜槐愔望着他半天,最后才起身去旁边的柜子里翻了半天,最后掏出一大捆红色的粗麻绳扔在他面前的桌上。
  碰地一声吓了陆以洋一跳。
  「这个带回去,别拿给春秋看,他问了就说是我说不能看的。」杜槐愔又坐回原位,「绳子每天带在身上,不出三天找你麻烦的那个会再出来,到时候用这条绳子绑住她。」
  陆以洋抓起绳子,粗麻绳很有份量,这一捆起码有二公斤。「唔、好重,可是那个老先生力气好大……」
  陆以洋拧着眉想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那个老人把他绑起来。
  「不是老人,是那个执行人。」杜槐愔望着他,「要记得,那个执行人出来之前别把绳子拿出来。」
  「唔……我要是在抓住她之前就被勒死怎么办……」陆以洋嘟着嘴一脸委屈。
  杜槐愔瞪了他一眼,像是觉得他麻烦,但还是从零乱的桌上抓出一支签字笔。「过来。」
  陆以洋乖乖地走过去,照他的指示坐在地上,让杜槐愔用签字笔在他的颈上写字。
  「唔……唔唔……好痒……」陆以洋忍着那种轻微的搔痒感,让杜槐愔写了一圈的字。
  「不要碰!」好不容易写完,在他想伸手去碰的时候,被杜槐愔喝止,「还没干。」
  「喔……」陆以洋只好忍着,起身跑到旁边的镜子去看,出乎意外的,杜槐愔画得非常漂亮,与其说那些是字不如说是符号,一圈整整齐齐的倒像是刺青贴纸。
  「那、抓到了要怎么办呢?」陆以洋回身开口问。
  「谈判。」杜槐愔回答。「抓来给我,不管她路上说了什么,哀求了什么都不要听不要同情她不要相信她,带来给我就是了。」
  「嗯。」陆以洋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其实不认得这个人。
  他想了想才开口,「我可以相信你吗?」
  望着他睁得大大的无辜双眼,杜槐愔笑了起来,「这你该自己判断,而不是问我吧?」
  「我想春秋会要我来找你一定是春秋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陆以洋想了想地笑了起来。
  这孩子太单纯了……
  「别太好骗,不是会帮你的就都是好人。」杜槐愔不予置评地开口,「你可以回去了,我没有跟小朋友做伴的嗜好,自己出去把门关上。」
  「嗯,谢谢你。」陆以洋朝他礼貌的点头,起身走向玄关。
  在关门的那一瞬间,陆以洋愣了下,从门缝里望去,正巧从里面房间走出来的那个圆脸的漂亮女孩,不是高晓甜是谁?
  「啊……」陆以洋来不及叫门已经在他面前关上。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开门问杜槐愔。
  为什么高晓甜在这里……
  站在门口思考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地回头离开。
  他是好人吧,我刚刚说要相信他的……下次……再问看看他吧。
  陆以洋决定,下回再到这里来的时候,要问清楚高晓甜的事,不管如何,他都觉得自己对高晓甜有份责任。
  深吸了口气,陆以洋走出破旧的老公寓,想着走哪条路可以最快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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