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动听的琴声在黑夜里回响着,钢琴前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孔,陶醉地弹奏着钢琴,跟前的一个女孩一脸赞赏地看着他投入的神情,打从心里微笑着,希望这一刻可以是永远……
「如果妳喜欢听我弹琴,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弹给妳听。」十七岁的他温柔地对她说着,那是他第一次为她弹奏,不是为了妹妹的要求,纯粹是为她而弹奏。
那也是她第一次独享他的弹奏,没有乐乐在场,她不需要掩饰她对他的好感,也不必顾忌乐乐会因为他对她的好而妒忌。
「这还是第一次能够和妳独处。」他温和地执起她的手,看到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而笑了。「妳总是那么不习惯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带点自卑的孤芳自赏,却有着一副比谁都还要软的心肠,难道就因为妳妹妹的一句话,妳就不愿意接近我吗?」
她抬头,看着他满脸的真诚。她想告诉他,她其实是很想接近他的,她真的很喜欢听他弹琴,和他说话,看他对她微笑。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乐乐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她就再也无法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我……」她的话硬是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妳不能对我说真心话吗?」他难掩伤感地说着。
「最后一次?!」
他没再说话,只是缓缓放开手,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她大声呼叫,却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向后头,黑暗在瞬间吞没了她和他——
砰喇——
从睡床上一弹而起,范心扬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厨房冲去,果然不出所料,玻璃碎片洒满厨房,而一个中年妇女则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似乎也被吓着了。
「妈妈,妳又干什么了?」她既无奈又懊恼地用手耙梳过短发,拿起一旁的扫把,不等她回答就小心地把玻璃碎片扫去一旁。
「心心,妈只是想泡杯咖啡,怎知道手一滑,把咖啡壶给打烂了……」魏冰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都三年了,她还是无法习惯凡事亲力亲为,每每见到心心忙得焦头烂额想帮忙时,却往往把事情弄砸,连泡咖啡也做不来,真是差劲……
「算了,我来收拾,妳去顾着乐乐吧。待会儿要是她起床没见到人,一定又会发脾气的。」知道妈妈在想些什么,她忙打发她出去。
「时候还早呢,不如我来帮忙做早餐……」
「不用,我来就好。」范心扬摇头,见到妈妈一脸难过的样子,忙挂起一抹微笑。「放心吧。」
魏冰被她推出厨房,略微内疚地看着一起床就要忙家务的女儿,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对她有多差,现在她反而为了自己及乐乐任劳任怨,她的心更是难过。
范心扬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碎片放进旧报纸包好,再放入垃圾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快七点了,她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又是时候打拚了。
打开冰箱拿出鸡蛋、香肠及火腿,她把冰箱门关上,望着冰箱门上挂着的那面镜子中的自己,短发凌乱,无神的双眼下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连笑容也不见了。
任飞翔,是她十二岁时遇上且深深恋上的人,随着他的神秘失踪,梦中就成了她唯一能够和他相遇的地方。
「姐姐,早餐好了吗?我快要饿死了!」房间里传来乐乐的抱怨。
「来了!」她收敛心神,开始忙着准备早餐。
过去就让他过去吧,她还得为将来努力,为了妈妈及乐乐而努力……
☆☆☆
「心扬,帮我把这些资料整理好后重新归档,还有赶快排好出车的时间,上次程老板打电话来说我们送货慢了整整一天,要是这次再失误,他就不找我们快速运输公司了!」办公室里忙进忙出的老板口沫横飞地吩咐着,转身又不见了人影。
「老板,我想向你请一天假。」范心扬喘着气,鼓起勇气要求。
「嗄?又要请假了?」老板瞪大眼,比着手指算道:「今天才十号,妳已经请了四次假了。心扬,不是我不给妳请假,我知道妳得陪妳的宝贝妹妹去医院复诊,可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妳也该让她们学习独立。这些年来呀,我看妳实在是太保护妳妹妹和妈妈了。」
她只是无奈地一笑。「就让我多陪陪她们吧,我很担心她们。」
「唉,算了。」知道劝说无效,老板只是挥挥手。「妳放假吧,可是得把事情先处理好哟。」
「是。」她感激地对老板一笑。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第一时间赶回家,今晚轮到她休息,可以陪妈妈及乐乐一起吃晚餐。
谁知她才打开家门,就听到客厅传来熟悉的咆哮声。
「我不要再吃这些臭药丸了!吃了也不会好起来,我不要再吃了!」
坐在轮椅上的乐乐气愤地把药丸扔得遍地皆是,美丽的脸孔正因生气而涨得通红,魏冰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摀唇流泪,无力地看向这个霸道刁蛮的女儿。
深吸一口气,范心扬上前蹲在妹妹的轮椅旁,柔声道:「乐乐,妳不吃药的话病就不会好起来……」
「走开!」范乐扬不领情地别过头去,恨恨地道:「医生说要去到美国动手术才会好起来,妳们负担得起吗?我的腿根本就治不好!」
魏冰难过得再次流泪,范心扬也是心疼地拉过她的手。「乐乐,姐姐无论如何都会把妳的腿治好,这是我当初答应妳的,我一定会办到。明天我们去医院复诊,看医生怎么说……」
「我不想再听了!上天眷顾妳,却让我变成残废,让翔哥哥因为我的残废而喜欢上妳。我恨妳,恨死妳了!」范乐扬狠狠地抛下这几句话后,就推着轮椅回房,重重把门甩上。
心扬怔怔地站直身体,努力压抑着心口涌上的酸意,转身瞧向魏冰。
「妈妈,我……」
「我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魏冰边拭泪边走开,留下呆愣在客厅的她。
她怔怔地坐下,望着茶几上那些水费单和电费单,再望向紧闭的两扇房门,她静静地坐在那儿,眼眶中的泪水也不知何时流了下来。
☆☆☆
美国纽约
典雅高贵的办公室里,气氛似乎有些紧绷。
斜靠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的男人挂着迷人的笑容,望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男人。
修长挺拔的身影配上时尚阿曼尼西装,任飞翔双手环抱,眺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一头微鬈的短发,浓眉下那双似会把人看穿的褐色眼眸,直而挺的鼻子及紧抿的薄唇,他就算不哼声也能让人感到压迫感。
「宙斯在台湾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坐在沙发上的凯,一脸轻蔑地摇着手上的邀请函。「他们什么时候也开始热心公益了?」
「慈善拍卖会只是一个幌子,宙斯的总裁致电给我,说很有兴趣和我们在拍卖会上讨论有关合并银行的事。」
「那个骚货。」凯笑得更是轻蔑,上次那个总裁才为了东南亚酒店,不惜色诱他合作。「那女人算得上有些能耐,我看我们这次得小心应付。」
「这次由我亲自去见她吧。」任飞翔的眼底闪过一丝冷酷,这次他要让宙斯知道任氏财团不是好惹的。
「那我呢?」
「你就留在纽约吧。」任飞翔拍着他的肩,转身望向对面的高楼,冷笑道:「我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没回去……我的故乡了。」
凯点头,潇洒地走出办公室。
十二年,任飞翔离开他土生土长的台湾已有十二年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张平凡的脸孔,清秀脸孔上有着腼腆的笑容,他永远忘不了那带着些自卑却又渴望得到关爱的眼神,三年前的破产事件后,她不知过得好吗?
他的嘴角勾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眼底装满仇恨的烈火,他根本不关心她过得如何,他只是要确定一件事。
他要确定那家姓范的人,全都没有好日子过。
☆☆☆
范心扬失神地站在一旁。从上班到现在两个多小时,她都是在发呆的状态中,同事小灵忙着帮她招呼客人,免得被老板娘发现她在发呆。
「心心!」趁没那么多客人,小灵将呆愣着的她拉去一旁,担心地问着。「妳不舒服吗?怎么一整个晚上都呆呆的?」
心心早上八点要到运输公司上班到下午五点,晚上九点又得赶来「天使酒吧」兼职到凌晨三点,不累坏才怪。
「嗯?我没事……」范心扬轻轻拉下小灵搁在她额头上的手,微笑道:「真的没事。」
「别骗我了,我认识妳三年了,妳以为我不了解妳吗?妳看妳的眉头皱得像蚯蚓一样,还说没事!」小灵说什么也不相信。
她勉强扯着嘴角,想到了今天上午和乐乐去医院复诊的事,心头就像被大石压住般喘不过气来。
「范小姐的腿有萎缩的迹象,我建议她最好在近期内动手术,否则她的腿一旦萎缩,就得把坏死的细胞组织切除……」
「都是妳害我的!要不是当初妳带着我乱过马路,我不会被车撞到,也不会变成残废!为什么残废的不是妳?为什么……」
「心心,妈妈不想逼妳,可是乐乐的腿变成这样,妳一定要负责任,妳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妳妹妹呀……」
「怎么了?」小灵因为她苍白的脸色而担忧。
她苦笑,手却紧紧攀着小灵的肩膀来稳住自己的身体。「医生说要十万美金,才能治好乐乐的腿。」
「十、十万美金?」小灵的眼睛快要掉出来了,她怪叫着。「十万妳怎么拿得出来呢?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范心扬疲惫地摇头,闭上眼。
小灵同情地握住她的手,可也爱莫能助。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忙摇醒快要睡着的范心扬。
「心心,妳想赚钱吗?」小灵一脸兴奋地问着。
「当然想呀!」她现在正是等钱用的时候。
「是这样的,我表哥在君悦饭店当服务生,他告诉我后天将会有一个美国财团到饭店办慈善拍卖酒会,饭店里缺人手,一个晚上可以赚两百美金呢!」
慈善拍卖会?
范心扬立刻有精神起来。「拍卖会上一定会有很多有钱的慈善家,要是我能够找到一个慈善家愿意出钱帮乐乐治病,那乐乐不就有救了吗?」
「这……」小灵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事情。「不是我想泼妳冷水,这些所谓的慈善家通常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怕妳求到人为乐乐治病,却要赔上妳自己的幸福呀……」
她一怔,当场明白了小灵要说的是什么,她不禁环住自己的肩膀。可是一想到乐乐及妈妈,她顿时觉得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小灵,我决定去了。」她义无反顾地说着。
「去当服务生就好了啦,妳可千万别乱来哟。」小灵后悔自己把慈善拍卖会的事说出来了。「妳要是想乱来的话,我不会介绍妳进去拍卖会帮忙的!」
「好吧,当服务生就好了。」拗不过小灵,她只好口头答应,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乐乐说得没错,当年害她变成残废的是她,她就算付出一切,也弥补不了对乐乐造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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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在爱上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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