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应该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吧,不必天天说「我爱你」,不必用诺言绑住彼此,他就在她心里,而她也在他心底某处伫立。
詹沂婕收好包包,稍微交代一下,忍住头痛开车回家。
到家后,吞几颗红红绿绿的保健食品,往床上一躺,拉高棉被盖到头顶上,企图用豆芽孵育法,把免疫力给孵出来。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沉到没有听见开门、关门声,没有听见一群人在门外唱歌拍手、举杯欢庆,自然也没有听见,在人群散尽之后,隔壁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她是被渴醒的,摸摸额头、烧退了。很好,她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太满意。
但头还是有点昏重,她勉强下床,两脚落地时,一阵眩晕。没问题啦,去倒杯水,再吞两颗药丸,明天早上又是一尾青龙好汉!她对自己笑笑,扶着墙壁走出房间进厨房。经过客厅时,一件鲜红色的内衣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有买过红色的内衣吗?印象中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把内衣四处乱丢。
放下内衣,她又看见一件大红色的外套式洋装,她发誓,这件衣服百分之百不是她的,她绝对不会买这么性感的衣服。然后,腰带、丝袜……她看见高跟鞋……
詹沂婕皱眉,顺着散落一地的衣物走去,走到蒋烲房前时,轻轻推开那扇没关紧的门。
她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处,进不是、退不是。
床上,两个裸体男女纠缠在一起,欢爱过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起伏的呼吸之间,男人和女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心一下下抽痛,晕眩的脑子做不出反应,她竟倚在墙边,只是看着他们。
她很想往前走几步,走到床边,用力把他摇醒,大声质问他,「喂,你怎么可以把女人带回这里,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突然,她想笑。
她算什么?还不够清楚吗?床上的女人已经为她明白解释。
她是员工,他是上司,他们各取所需,合作无间,两年后,他变成导演,她有了文凭,可以顺理成章留在大公司里面。
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甩下泪水。她别开身,一面走、一面用力敲自己的额头。一定是病毒惹的祸,她才会搞不清正确错误:心乱得一踏糊涂。
她还不认识蒋烲是什么样的男人吗?前秘书留下来的档案,还不够教会她,他正是花花公子的代名词吗?
和女人在床上滚是他的生活情趣,爱情是他的生活润滑剂,记不记得在台湾,她当过多少次蒋妈妈,替他赶走多少蜜蜂蝴蝶昆虫类?记不记得美艳到不行的邵祺棻差点儿赏她两杯干水?他的女人缘有多好,她怎会不知道?
对啊,是感冒病毒惹的祸,害她无缘无故心痛,害她忘记了他的爱情可以写成十二本连续剧。
她没进厨房,脑海里闪过他笑着说:「知道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是什么吗?是糖果。」
她不以为然回他,「才怪,糖是佥的毒药,造就一大堆文明病。」
他痞痞的说:「所以我们才需要医生啊,没有足够的文明病,生物科技怎么持续发展?医院越开越大,医生才变成高所得。瞧!一颗小小的糖果,造福了各行各业。」
詹沂婕脚步虚浮地走出大楼。
她记得他说过,「如果我有一个儿子,我一定要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故意说:「如果他最想做的事,是孝顺父母,遵从父母亲的指示呢?」
他大笑,把她的头发揉成鸟窝,「你这个唱反调小姐。」
她是不够顺从他,不像那些美丽温柔的女生。
走出公寓大楼,走到对面的社区公园,她找到一个秋千坐下来,头靠着绳索,她才发觉自己忘记穿鞋。
真是的,她被感冒病毒害惨了。
都是这样的,人的免疫力一旦坏掉,病毒就肆无忌惮起来。
它持续侵害她的心脏,害她呼吸困难,害她明明知道心脏还在胸腔里面,有一搭、没一搭跳跃,她偏偏看见心脏在脚边碎了满地,却拾掇不起。
它侵蚀她的知觉神经,害她从脚底,手指头开始发冷,一寸一寸,向躯体中央蔓延,让她泡在北极冰海似的,冷得无法动弹。
只要它侵袭得再彻底一点。她就会忘记那个痞痞的笑脸,忘记两具交缠的身体有多伤人,忘记他曾经对她好,忘记他们的聊天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程或经验……
突然,她哼起他写的那首歌。
「只不过一杯拿铁咖啡,怎么就让你失去辨别,你说他的爱香醇甜美,我的爱何尝不是浓烈,你爱他爱得没有是非,不管我的心会否凋萎,你怨天长地久已经永别,我们的爱情早已埋入庞贝,沉重压抑的火川灰埋葬了曾经与甜美,四千年的灰飞烟灭,四千年的孤魂野鬼,四千年的心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他们之间已经埋入庞贝城了吗?过去的曾经与甜美全成了灰飞烟灭,她的心将在未来的四千年,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天呐,她在想什么?他们之间哪来的爱情?她的心有什么资格为他凋萎?就算他对红衣女孩的爱情香醇甜美,就算他爱她已经没有是非,都不干她的事啊!
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他们的关系,叫做各取所需。
他们的交情,称为死党兄弟。
他们的未来……没有吧,他们没有未来,只有眼前短暂交集……
【第五章】
清晨,蒋烲送Judy离开后,发现詹沂婕坐在公园里面,她的发髻松开了,几缕散发垂在颊边,身上穿着皱皱的套装,头靠在秋千上方,没有穿鞋的脚板有一下没一下蹬着泥土,蹬得秋千摇摇晃晃,带着几分狼狈,也带着几分性感美。
他走到她面前,扬起漂亮笑脸,在她身边的秋千坐下。
「嗨,你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自顾自地微笑,詹沂婕低头,看着裸露的脚板。咦?她的脚这么白,她怎么从来没发现?
「一大早就发呆,不是你的风格。」
对啊,为了一个男人哭,也不是她的风格。
可是她哭了好久,久到自己觉得眼泪无聊才停止,做这种不符她风格的事,她真是吃饱撑着。
她笑笑,把垂在颊边的发丝捞到耳后,脚板又蹬了几下,带出秋千更大弧度。
「怎么不说话?你看起来很怪哦。」蒋烲扯住她的秋千绳索、扭转,强迫她看自己。
「我碰到瓶颈了。」
「有问题就说出来吧,也许我可以帮忙。」
他干么老是帮她?一帮二帮,帮坏了她的独立自主,让她依赖起他的存在,假设哪一天,她只有自己能依靠时,怎么办?「不必,我自己解决。」
她推开他的手,让秋千回到原来的方向,蹬脚,秋千摇;心也跟着摇晃。
总有一天,她只有自己可以帮自己忙,总有一天,他给的安全感消失掉,到时她仍旧得昂首阔步活下去,要继续当她的女强人才可以。
「你吃饭撑着吗?干么管我的闲事?」她低头,确定他帮不了忙。
「对我来说,你的事绝对不是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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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生桃花种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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