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直瞅著眼前人,在那俊美的脸上找到愤怒的痕迹。
是该生气,确实该生气,只是一一
“……原来你那时根本没昏厥,你从那时就在怀疑我。”她楞了下,扯唇冷笑。“原来你是在作戏,假装救我,不过是为了要让我感动。”
他的温柔和多情全都是假的!这个认知幻化为刀,顺著血液插入她的心间,不觉疼,却已无法呼吸。
他想杀她,他说他想杀她……为何简短几个字,却教她受尽了折磨?为何她的心会如此痛?
“喔?”他低哑笑著。“你感动了吗?”
“作梦!”她转开眼,哼了声。
“救你,不在我的考量之内,但回过神时,我已在你面前,已将你护在怀里,不允许任何人伤著你。”原来,他的心在那么早以前就遗失了,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强烈的占有欲在他内心躁动著,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她,要她完全只属于他。
玺无法回应,心里顿生的怒火消失无踪,才知道原来他一个动作可以左右她的情绪,而他那几乎令她昏厌的强劲力道,还可以让她什么都不思考。颈间突地感受一股热气逼近,湿热的舌舔上,她蓦地瞪大眼。
“你把我当什么了?!”她一喝。
把她当成朝雾了不成,他身上染有朝雾身上淡淡的宁馨香气,是雅致舒服的气味,却教她想吐!
“把你当我的女人。”他沉吟著,吻落在她小巧的耳垂。
“我不是女人!”她用力扯他钳制的双手,却发现她竟动不了他半分。
“我知道。”他润亮的黑眸在暗沉的空间里闪烁著火炬。“鞑靼太子自然是男人。”现在他不想知道为什么鞑靼太子是个女人,只想知道拔都与她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他冷肃而妖诡的面容令人生畏。“你疯了!”她慌乱了起来。
“也许吧。”他突地低切笑开,把额枕在她的肩上,以不容置喙,永不更改的强势口吻说:“我不管你是男是女,是敌是友,我都要定你了!玺.爱罗辛儿,征北王可以为你,终身不娶。”
原本就是要逗她的,他最爱看她心里发慌却又努力故作冷静的模样,看她努力掩饰却又笑得傻气的神情,可是,她不该让他看见她倚在窗边,把脸贴在那个叫拔都的男人肩上。
那一幕,几乎要碎了他的心,让他明白自己投入的情爱远超乎想像,他爱她,爱到可以不顾敌我。
他不在乎她是谁、她是男是女,他只想知道,她和那个叫拔都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玺难以置信地看著他,心痛如绞。“我们是敌人,哪日在战场上相遇,我会杀了你!”她低吼。
不要给她承诺,她承受不起!
“你会吗?”他笑著,吻上她的颊,黑眸近距离瞅著她。
“我会!”然后,她知道,自己会心痛而死。
可恶,这份情究竟是何时种下的,为何让她如此后知后觉,让她连要割舍都来不及?
“是吗?”他勾起佣邪的笑。“若你要杀我,多得是机会,为何从未下手?”
“那是因为我天真!”
“那就继续天真吧,在我的眼里,你可以当你自己。”他吻上她的唇,嚿咬著她柔润的唇办。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著牙不落下:“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在战场上相逢的。”
她一直渴望有人对她说做自己就好,可为什么对她说的人,却是敌将,是她天生敌对的宿敌?
“我不会杀你。”
“但我会杀你!我会!”她真的会……不要逼她,她不想这么做!
这才明白,她不是忘了要杀他,而是根本没打算要杀,就因为他是除了母妃和拔都以外,第一个对她如此温柔怜惜的人。
“玺儿,能死在你怀里,又何尝不是件好事?”他笑。“但,你走得了吗?”
他要证明被困在爱情之中的绝非只有他。
“你……唔……”
她的唇蓦地被封住,所有挑衅言语全被咽入世于将口中,他霸道地纠缠著,吮吻著,吻得又重又深,像要吻进她的魂魄、吻进她的生命,烙下属于他的痕迹,证明她属于他。
“说,拔都是谁?”他粗嗄问著,唇近乎贪婪地摩挲她的。
玺眨著迷蒙的眼,不解地看著他,不懂他为何这么问。
“说!刚才在窗外与你对谈的男人,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微恼地咬著她的唇,黑眸在微亮的房内闪动凶悍的光痕。
她微启唇,在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很在意拔都?”她问得小心翼翼。
“不能吗?你是我的人,岂能在我眼下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他粗声恼叫,思及那一幕,内心还是狂震发痛著。
就算他是她的贴侍,也不准与她如此亲近!
她傻愣地瞅著他,水眸潋滥轻眨,突地想笑。“你不是因为发现我的身份才气恼我,而是因为……拔都?”
“不行吗?”他就是这么在意,而且毫不掩饰地让她发现。
玺顿时哭笑不得,被这男人傻气的一面给逗得不知所措。
他竟是因为那么微不足道的理由而发火,那么强悍地宣誓要地,竟是因为他在吃拔都的醋?!
“你在笑什么?”他恼,粗重地吻上她的唇,然而在钻入她唇内时,偏又是恁地温柔而怜爱。
玺想挣扎,也该挣扎,可她动不了,爱情束缚了她的双手,囚住她的心,她想起那日午后,在紫荆的关城墙边,那样的徐风微动,暖扬轻拂,那是她许久未有过的平静,她贪恋那个午后,他带给她不曾有过的佣懒闲散,让她始终处于战战兢兢的心得到片刻的宁静。
不想再想了,不想再管什么国仇家恨,不想再管褪不尽的血腥和杀戮,她只是个人,也想爱,想被爱。
她真正贪恋的是,他眸底的深情,举措的温柔,她比谁都还要清楚,却不想承认,只因她的身份不容许她拥有自我。
可,耳边他粗哑的低吟是最迷人的呢喃,如风似烟地缠绕著她,啃著吻著她细腻颈项,剥下她层层保护的心,直到他温热的大手滑入她衣衫底下,两人一致从狂热迷乱的情欲中苏醒。
世于将粗喘著气息,眸里复杂情愫转浓,又努力自持著。
而她,粉颊晕红,眼有迷乱,唇角却是倔强地抿起。
该死,她忘了挣扎……不,是她根本不想挣扎吧!
他的眼移不开,掌心还贴覆在她缠上布巾,但依旧难掩玲珑起伏的胸上。
鞑靼鬼将,真的是个女人,他一直没看错。
“女的?”三楼,世于略假意惊喊的声音,在开口的瞬间全都隐没在弟弟捣住的掌心之中。“……你想要谋杀我吗?”
他很克制了,没喊那么大声好不好,捣得这么紧,是存心要闷死他啊?
“大哥,隔墙有耳。”世于将懒声喃著,缓缓移开了手。
世于略一双电流滋滋响的桃花眼含怨瞪著他。“我会不知道兹事体大吗?”这种事能大声嚷嚷的吗?嚷得众人皆知,对他有什么好处?
呜呜,他不得不承认居然推不开一个女人了啦……
“大哥,依你看,怎么做最好?”世于将沉问。
“先把我身上的针拔掉,你觉得怎样?”
横睨他一眼。“大哥,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
“我的问题就不严肃吗?”世于略白他一眼。“要谈这问题之前,你要不要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她是女的?”
“你说呢?”
“真要我说?”他佯装臭脸。
说要去逗她,逗咧,逗到最后发现人家是姑娘家,啐;不用多说,三岁小孩也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与其问我,倒不如问你自己,你到底要怎么做?”他哼了声。“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照我说的去做。”
中午就跑来探视他,他还以为这个二弟真这么关心他,结果是逗出问题了。
“真高兴大哥有这份认知。”问了那么多,他要的只有这句话。“我要她留在我身边。”
“她愿意?”世于略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戳死他。
他脸色微沉。“……她愿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愿意。”
“真霸道呀,征北王。”世于略哼了声。“你强欺民女,罪无可恕哪。”
“谁强欺民女了?”世于将垂眸一哼。“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吗?我以为你根本不管她是男是女,是男,强压就范,是女,立即将她占为已有,先毁她清白,后逼她就范。”世于略佯装惊讶,说了一串话后很虚伪地笑。“二弟,这才是你的作风。”
世于将啼笑皆非。“大哥说对了,我确实是这么打算,但问题是眼前状况不对,我不能这么做。”天晓得在那当头要他收手有多痛苦,玩火自焚,几乎烧碎了他的魂魄。
“喔,那你现在怎么处理她?”
“要她在房里好好待著,外头派了侍卫看守。”
世于略没劲地闭上眼。“二弟,那叫做软禁。”不用把话说得那么漂亮。
“不是软禁,我只是怕她因为身份败露想逃回鞑靼。”他一脸正经。
那就叫做软禁好不好!“二弟一一”
“大哥,鞑靼内斗正严重,我不能让她回去那种争斗之地。”
想起她以女儿身在众皇子之间周旋,他便心惊胆颤。
“但要她留下,也得她心甘情愿才行。”世于略叹了一口气。
“有一个法子,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赌了。”
“我只怕没法子,没什么不能赌的。”他勾唇,笑得邪魅。非但要个法子,还要大哥心甘情愿地帮他。
这算是软禁?
玺冷眼探向门外,瞅著两个站在门侧的卫兵,哼了声,索性闭上眼。
他到底是怎么搞的?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要软禁她?
她以为他要是发现她为女儿身会很高兴,谁知道他竟然收手。错愕得不说半句话,什么跟什么?这是正常男人会做的事吗!
她不美吗?好歹扮男装时也是鞑靼第一美男子,若她扮回女装,肯定也是美艳夺目……不识相的男人!
恨恨想著,她转身瞪向床的内墙。
垂眸忖著,身后传来些微声响,她缓缓回头,瞥见托盘人内的朝雾。
朝雾将晚膳往桌面一搁,发觉午膳压根没被动过,而王爷的绿竹箫竟然就搁在旁边。
“玺公子,起来用晚膳吧。”
“我不饿。”她转回身,背对著她。
“你一整天都没用膳,身体会禁不住的。”嗓音细嫩柔软,口吻甜美如蜜。
“你出去!”玺蓦地翻身坐起,黑眸噙怒地瞪视著她。
混蛋征北王究竟是何居心,居然要他的红颜知己来伺候她用膳!可恶,莫非打一开始她就被他玩弄于掌心,他根本只是在要玩她罢了?他的温柔多情不过是欺负她的障眼法?
朝雾目不转睛地瞅著她,非但不恼,甚至还笑了。
“你笑什么?”玺狠瞪著她。
“玺公子,你知道吗?这绿竹箫是王爷向来形影不离的宝贝。”纤美如玉葱的指轻抚上箫身。
“那么宝贝就赶紧替他送去,告诉他这宝贝太珍贵,我配不上,请他收回。”
“王爷把这箫给了你?”朝雾微讶,却又立即意会。
“不都说要还他了?”既然要还,就不再是她的了。
“玺公子可还记得,朝雾曾说过玺公子像位故人?”她坐在桌边凳子,笑意扬起,像是打算来场促膝长谈。
“……”想跟她聊天,也得问她有没有兴致吧?
“玺公子像朝雾的胞妹,夕颜。”
胞妹?夕颜?玺不以为意地闭上眼,却又蓦地张大。
夕颜?他那回中毒呓语,喊的不就是这个名字?
水眸流转,思绪翻转了一圈,她突地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待她如此好,待她深情宠溺,是因为她酷似那个女人。
无怪乎他救她救得义无反顾,只因他根本把她当夕颜看待了。
“我与夕颜本是商家千金,一回从边关回京,却遭鞑靼战火波及,父母双亡,就在我俩要被鞑靼人掳走之际,是王爷与皇上救了咱俩。”压根不管对方想不想听,朝雾自顾自地任由回忆飞到多年前的初遇。
“皇上看上了夕颜,将她带回宫中,而我则在王爷的安排下进了征北王府。”
玺乌亮如琉璃的水眸直瞅著她。“夕颜不是他最爱的女人?”
朝雾甜甜笑著。“玺公子真是个聪明人,如此看穿王爷的心思。王爷确实是喜欢夕颜,但王爷与皇上这对表兄弟打小是一块长大的,他知道皇上的心意,便认命退出,然而三年前,夕颏死在鞑靼人放的那把大火里,镇守海防的王爷赶回,无视宫中礼规,硬是入宫守棺三日,此举激怒了皇上,可王爷也不管.甚至当著皇上的面,抓了把夕颜的骨灰放入小罐,随身带著。”
听见这话,玺瞳眸微瞠,忆起他腰间古怪的小罐。她那回抓起轻晃,听著里头传出沙沙声,原来那是骨灰的声音……世于将,好个深情不渝的痴情种。
莫怪提起三年前大明京城外那把烧了三天三夜的火,他会恁地恼怒,因为那把火烧死的不只是成千上万的大明百姓,还有他挚爱的女人。
她笑得凄恻。
三年前攻入大明京城外城,她也在其中哪……他要是知道了,会有多恨她?
“这箫,是夕颜送给王爷的。”把玩著通体脆绿的箫,朝雾唇角的笑叫人觉得很凄迷。“王爷通音律,琴瑟箫笛都难不倒他,以往总听他们在大内弘德殿内同奏,皇上会击鼓伴点,而我则会在旁跳舞助兴……”
“想回忆过往,就去找个有共同记忆的人吧,我可不是夕颜。”玺涩涩地别开眼。她在迁怒,她知道,但却无法不这么做。
暴露身份的她应该要想办法赶紧逃出这里,但她现下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个男人,他的悲他的笑塞在她胸口满满的,就算她闭上眼,那晚河边凄美的箫声也如鬼魅般抓著她不放。
可恶的男人!那可恶的男人竟拿她当替身,私自从她身上寻找另一个女人的影子,还以情豢养她,软化她,让她无法反击:无法逃离……可恶、可恶,她堂堂鞑靼太子,岂能被人玩弄
“…玺公子,你不是夕颜、这一点王爷比我还清楚,你们是截然不同的脾性,尽管面容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个体。”朝雾顿了下,看著眼前人恼火不耐的神情,不由得扬笑。
“王爷喜欢的是你,倔脾气、真性情、可强可弱却不服输。”
玺不解地看著她,随即又绽开自嘲的笑,像是听到多么可笑的笑话。
就算他不是拿她当替身又如何?他知道真相后,还会喜欢她吗?
朝雾走向前,轻轻地握起她的手。“请别这样笑,请别无视王爷的真心,朝雾诚心地请求你。”
坐在炕床上的玺垂眼注视她眸底的哀伤。“你不是喜欢他吗?”
“正因为喜欢,才希望他不再孤单。”她眸底一片轻烟水雾。
“你听过王爷的箫声吗?那箫声中找不到栖身之处的悲怆,几可令闻者碎魂折神,潸然落泪,你可听过?”
她抿唇不语。
别这样问她,别这样看她,她已深陷在狂情热爱中不些自拔,可他心里有国仇家恨,她有国家使命,两人是敌对,如何结连理?
“王爷挚爱的人皆死于惨事之中,也难怪个性会变得喜怒无常些,但王爷是由衷喜欢你的,请你别抛下王爷,我不想再听见王爷的箫声变得更加凄迷。”
朝雾的要求,太沉重,她给不起。
“我不懂你爱人的方式,若是我要的,一丝一毫也不愿与人分享,但若是不能要的,我一分一毫也不要。”
“是吗?”世于将佣懒的声调似风般拂入房内。
朝雾闻声,款款起身。“王爷。”
“你先下去吧。”他吩咐,朝雾立即乖巧离去。他转而看向她,却见她别开眼不看他。“玺儿。”
“我何时与征北王如此热络了?”玺撇唇哼笑。
“不就在今天早上,天未大亮之时?”他掀袍在她面前坐下,好整以暇的回答。
“你!”她羞恼的瞪著他。
世于将不痛不痒。“你瞧见外头的月亮没?皎洁润自如玉。”
他指著另一头的窗。
谁管月亮像什么?她只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不对,不是他该做什么,而是她该做什么。
“世于将,我不当替身。”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这傻子,这说法不就是间接在告诉他,她喜欢他吗?
“我从没将你看作替身。”夕颜可没有她的力大无穷,也没有她的泼辣,当然,也不会刺杀他。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
不过他喜欢她这样问他,享受被她在乎,而且强硬地宣示不与人共享他的口吻。
听见这话,玺心旌震荡,欣喜的当头,心头却也酸楚著。
“如果我说,三年前,攻巨大明京城外放火烧了你心爱女子的事,我也参与其中,你……还会喜欢我吗?”话到最后,虚弱而无力,她甚至没勇气抬眼看他。
会恨她吧,那是一定的。
世于将神色未变,就连唇角的笑意也依旧噙著,但就是没回答她,迳自看向窗外。
“八成是今天的月色太美,就连守城的卫兵也忘了去看守,北方柳沟,待会非得要严惩一番不可。”
玺蓦地抬眼。也许她不算聪明,但也不是笨蛋,不会蠢到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如此边防重地,怎可能没人看守北方柳沟?他这不是拐著弯要她走吗?
这就是他给的答案?
她痛得微眯起眼,心头像是被人狠狠翻搅过。
世于将缓缓回眸,对上她的,湛若星子的黑眸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我明白了。”那么难懂的眼色,如今居然让她看得这么透彻。
他要她走、要她走……奇怪,她原本就该走,为何心会这么难受?
“大哥身上的金针未拔,你要是精神还好,就去看看他吧。”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连守门的侍卫也被他刻意遣走,独留她一人。
他一定很恨她,没杀她已是他的仁慈了,但此时此刻,她却宁可他杀了她,也别让她沉浸在这初识情爱又转眼失去的怅惘夕中。
好痛……她紧揪著心口,把脸埋在膝上,让泪水濡湿衣袍。
“玺殿下。”拔都低沉的嗓音从窗外而来。
紧咬著牙,她抹去脸上的泪,抬眼扯开一抹凄凉的笑。“拔都,砸门走吧。”
这里不是她的归宿,在那个男人眼里,她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哇。你总算来了,来来来,快帮我把这几根针给拔掉!”瞥见她入房,躺在床上赤裸著上身的世于略立刻哇哇大叫起来,感动得差点连泪都喷出。
玺当场愣住。
这人真是传闻中赛诸葛的男人?不是吧,那应该又是误会一场吧?
就如先前她想的一样,两国对立时总会传出许多流言和传闻,看来赛诸葛也是假的,唬人用的。
“快呀!”他扁嘴,扁得很哀怨。
玺蹄笑皆非地走向他。
眼巴巴瞧她移驾过来,世于略才准备告诫她动作轻柔些,便见她咻咻咻,瞬间拔回所有的针,吓得他整个呆掉。
“好了,你好生歇著,早点睡早点起床,三餐轻淡,忌浓茶,药再服用个七日,大抵就可以下床了。”把金针收妥,她准备走人。
这是世于将的要求,临走前,她会办妥。
“玺大夫好快的手脚。”世于略这才吐出一大口气。
“不快些,我怕你吓得下去见阎王。”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我有这么孬吗?”啐~尊重一点行不行?“你跟于将闹翻了,可千万别拿我出气。”
“我若要拿你出气,根本就不需要嘱咐你那么多。”她哼了声,又立即后侮。
这不是又间接承认她真的跟那人闹翻了?蠢!
“我果真没看错人,你确实是个仁人。”若说她真是有心要刺杀他兄弟俩,她根本没必要救他。
那时,虽说他正昏沉著,但仍可以感觉到她救人的义无反颈,那是医者的本能反应。
“是吗?”看来世于将没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
收起逗趣玩笑的神色,世于略正色瞅著她。
“若是二弟对你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你多多见谅,他有心病,解不开。”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桩。“我听朝雾说过了。”
“喔,那你也听她说过我父母也是死在鞑靼炮火之下?”
“咦?”
“十五年前,我父亲奉令镇守宜化,带著我娘与我家三兄弟一同到宣化驻守,岂料抵挡不住鞑靼的炮火,爹娘身亡,三弟下落不明,至今依旧不知是生是死。”世于略长睫微垂,唇角微掀。
“你该知晓我的身子,我这是后天造成的残疾,并非天生心疾。”
玺浓眉紧蹙,思绪乱成一团。
“我尽力了,至少让你再活个三、五年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那日听闻他胸口杂音,她便猜到他的心疾是曾有外伤所创,外伤虽好,但心脉尽伤。
虽说她没瞧他的背部,但猜得出必定是尖锐长刀由他的后背直凿而入,那是一刀毙命的招式,她很熟悉,用这一招取过的人命不计其数,而其中,有多少个他?
她双手沾满血腥,逃不过永劫的罪业,怎会傻得贪恋起那日午后的悠闲?
“那三五年后呢?”世于略装起可爱的扁嘴。
玺笑了,有些飘忽。“若我还活著,只要你一句话,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归来。”
“哇,这句承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千万别让于将知道,我怕他会杀我灭口毁承诺。”好甜蜜的话,都快酥进他的心了里了。
她不禁被他逗趣的模样给逗笑。“你和他真是打自同一个娘胎?”瞧他起身艰辛地套不上衣袍,她下意识的走向前替他拉好对襟,瞥见上头的护身符。
“怎么你也有一个?”
这是时下正时兴的吗?世于将也有一个。
“啊啊,难道你已经和于将袒裎相见过了?”他掩嘴低呼得很假。
玺脸上浮起红晕,微恼低吼,“才不是!我是替他疗伤时瞧见的。”
“喔喔,原来如此啊。”他假装放心地拍了拍胸膛,顺手抓起那个已经相当破旧的护身符。
“这符呢,是十五年前欲和父亲从京城上宜化镇时,我娘特地到洛阳白马寺求来的,我家兄弟皆有一个。”
“这样子……”怪了,她到底在哪瞧过?第一次瞧见世于将的护身符时,她也有莫名的熟悉感。
“于将有心结,若你解得开,无论你是敌是友,我都不介意。”世于略突地沉声说。
她抬眼探去,突地发觉世于略像只笑面虎,总是笑脸迎人,令人感觉无害,但他的眼比世于将还要沉笃睿亮,恍若任何人事物都逃不过他的眼,那锋芒精湛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栗,和不笑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世于将相似极了。
“你太抬举我了。”她苦笑。
世于将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当然不知道那人要她即刻离开,他们两人之间,此世注定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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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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