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远醒来的时候,范福麟的兵马已经到了凉国边境。范福麟见方清远懵懂的看着四周,便解释道:“我们这是去呼青。”
方清远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撑起身子就要往马方清远急道:“我要去京城!我要去救我父亲!”她见福麟沉吟不语,不由一阵心悸,颤声问道:“我父亲……他……他已经……不在了么?”
“你胡思乱想什么?”福麟道:“现在去京城,还不如去呼青!”
方清远心头一个念头倏然一闪,脱口道:“原来你是想得呼青!你果然卑鄙! 你将我女扮男装之事禀于皇上,挑拨诬陷,原来是为了动荡镇北军,你好乘虚得利!”
“此话从何说起?”福麟面露讶然,随即冷笑道:“我手下虽都是土匪,可也是兵精马壮,不比镇北军输一分半点。你以为我忌惮你们镇北军么?我要是真想得呼青,早就拉一干人马杀将过去直接拿下,还用玩什么龌龊手段?”
他眼神明亮坦荡,让方清远不觉愧疚起来:“那么便是我错怪你了!”静下来细细一想,这才有些明白:“那么你去呼青,是为了巩固战局,不想让凉国人把它夺回去?”
——她果然聪明,立时能看出我的用意。可是,她却看错了我这个人。我去呼青,可不是为了护卫什么镇北军的战果。既然有人做了这么好的局,乱了镇北军,把呼青给我拱手送上,我为什么还要客气谦让?
——不过,还是什么都不说,暂且让她把我看得这么高尚吧。
福麟看着她,笑而不语。半晌,才道:“你去京城,也救不了你父亲,不如不去。倘若你我联手,再攻下一些凉地,皇上或许会将功补过,放过你父亲也说不定。”
方清远心里极是欣慰,点头道:“你说的对。我和你去呼青。”
众人马抵达呼青,已是第二日晌午。城中镇北军已听说方振父子被捕之事,见方清远忽然折返,并带了众多陌生人马,自然迷惑。方清远将事情始末一一解释,却绝口不提自己女儿之身,只说:“我是什么人,大家与我相处多年,应该明了。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皇上也是一时受谗言蒙蔽。待到云破天开,他定会还我父子二人一个清白!”
呼青城里的人马是方清远一手调训出来,对她极是敬佩。她既这么说,便再没有人怀疑她,纷纷附和道:“老将军虽不在军中,但我们也不会失察渎职,一定听将军调遣,守好呼青,等老将军归来督阵!”
安顺好军心,方清远这才将福麟拉到众人面前:“他就是老将军前些时候一直提及的范福麟。他已愿意和我们镇北军结盟,看军中动乱,是以特意带人马过来,助呼青一臂之力。”
众将士们个个叫好,却也有几个老将,慢悠悠开口道:“多谢范壮士鼎力相助。只是呼青城内粮草有限,只怕应付不了范壮士的几万人马。”
范福麟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已自备粮草。”
几个老将们心里更加狐疑,到了晚上找了个机会拉住方清远嘀咕道:“将军和这个范福麟的交情如何?”
方清远诧异道:“怎么?他有什么不妥么?”
“倒也没什么,就是他这人太好,带几万人马过来,粮草一概自备,倒是半点都不和镇北军为难,”老将们叹道:“可是就怕现在说半分利益不要,待日后……”他们看了看方清远的脸色,便只是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将军,慎重啊!”
“不,他不是那种人!”方清远脱口道。她看着老将们怀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我用自己性命担保,范福麟绝不会对镇北军有任何不义之举!”
——若是有,我会亲手杀了他!
她这么想,也便这么原原本本告诉范福麟:“你信不信,若是你欺骗了我的信任,我会杀了你?”
福麟挑眉看着她,沉默半晌,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呢?”
方清远自认聪颖,但在范福麟面前却总觉得拙笨,被他这句话问的顿时哑口无言。福麟见她忽然露出一幅少见的女子的局促模样,心里一动,便道:“若是真有那个时候,你只管动手,我绝不抵挡!”
方清远惊讶得看着他:“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只怕到时候你未必动得了手。”
方清远不由迷惑:“为什么我动不了手?”
范福麟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笑起来:“若是你自己都不明白,又有谁还会知道呢?女子的心思,总是难猜的很。”
“别把我当女子看!”方清远忽然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我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看范福麟笑得格外意味深长,不由道:“不信?我们走着瞧!”
范福麟的人马在呼青扯营驻扎后,呼青兵力大增,扎提不敢再有轻视,出兵夺回呼青却又没有胜算,只好在呼青不远建立防线,以防汉人在凉国内把战线推进。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夺佚耳里。他不禁勃然大怒。他本来是想让汉人大乱,没想到范福麟却走了这么一步棋,把兵马直接放到凉国境内。且不说他已经占据了凉国的一片土地,既使中原皇帝要出兵剿灭他,也是在凉国上燃烧战火。遭受涂炭的生灵,还不都是凉国人?
——自己辛苦忙碌一场,却原来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越想越觉得愤懑,对必黎道:“我们出山如何?”
必黎吓了一跳:“现在么?我们的兵力,还不能和扎提抗衡,若是杀回王庭,只怕……”
夺佚不耐烦的打断他:“我没有说要杀回王庭。我不是缩头缩脑的鼠辈,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疆土由别人践踏,我不甘心!我要去把呼青夺回来!。”
必黎其实早就厌烦了躲藏山林的窝囊日子,顿时热血沸腾起来,喊道:“少主说的太对了!与其在这里等着做亡国奴,不如回去壮烈一死!”
夺佚却忽然冷静下来:“你倒提醒我了,我们无兵无粮,这样去呼青,倒真是送死,称不上壮烈,只能是鲁莽。不值!”
夺佚的心思变得这么快,必黎彻底糊涂了:“那我们到底是出山还是不出山?”
“不能出山!”夺佚斩钉截铁道:“就是要出山,也要等冬天过去。”他看必黎不解,便道:“冬天过去了,我们才能囤积粮草,养肥马匹。到那时再出兵,才有更多胜算。”
必黎点头道:“说的极是。现在就有些断粮了。雪太大,野物们都不出来。有些士兵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
夺佚长叹口气:“我也没有法子,只有咬牙与天斗下去。再熬一段日子吧,就要开春了。”
必黎乘势道:“楼兰王又送信过来,说只要少主你愿意结盟,他可以出兵出粮,助少主度过难关。我看少主还是别再犹豫了,和楼兰结盟后,我们便可以不用等到冬天过去,现在就可以杀到王庭,或者呼青去!”
夺佚笑了笑:“我看不透楼兰王的盘算,不敢贸然应允。而且,我现在身处劣势,即使去结盟,底气不足,肯定会被欺负,大概是要被他占尽便宜去了。再等等,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去求他!”
必黎正要说什么,忽听门帘一响——不用回头,只看夺佚忽然露出的温柔神情便知来者是谁——必黎便硬梆梆道:“那没什么了,我先出去了。”一眼都不和福瑛正视,擦着她的肩膀出帐而去。
福瑛已经习惯了大家的冷眼,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满脸委屈的在夺佚身边坐下:“你不是说了要来找我的么?我等了好久,你怎么都不来?”
夺佚搂住她的肩膀:“你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福瑛嘟着嘴道:“总是我来找你,倒好像我多喜欢你,多离不开你似得。”
“难道不是么?”夺佚笑道:“你都从青州找过来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离不开我?”
福瑛气得拿指甲掐他的手:“谁说我离不开你了?我明天就回去!你以为我稀罕呆在这里么?天寒地冻的,吃也吃不饱……”她猛然察觉,连忙改口:“我开玩笑的。”
夺佚的脸色却慢慢凝重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吃不饱?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不给你吃的?”
福瑛忙道:“不,不是。”她在江南长大,饮食一向精致,即使后来来了西北,雷远特意为她从江南请了厨子,膳食上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在朵云的时候,夺佚也一直为她准备汉人的菜肴。可是来了山里后,再没有人为她精心烹调食物。她和大家一视同仁。凉人们喜吃半生不熟的兽肉,她却不能下咽,所以只好自己找些雪下埋的草叶果实裹肚——可是这些都不能告诉夺佚——她笑道:“我是真得在开玩笑,你别当真。”
夺佚这才注意到她瘦得尖尖的下颌,顿时一阵心痛,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办呢?让你跟着我挨冻受饿,我心里实在不忍……可是,要我送你回去,我又舍不得。
他慢慢把她拥入怀里:“福瑛,和我一起,再熬一段日子,好么?我发誓,等这段日子过去,绝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
“谁说我受苦了?”福瑛在他怀里低道:“你觉得苦么?我倒不觉得。”
两人相视而笑,只觉世间万般辛苦阻碍,也敌不过情比金坚这四个字。可又有谁知道,变故来得如此之快,仿佛从天而降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第二日午后,夺佚巡视回来,有人便慌忙禀道:“少主,不得了了,范姑娘和必黎将军吵起来了!”
夺佚大惊失色,跟着来到士兵的营地。那里早黑压压围了一大群人,却是一片寂静。福瑛的声音从人群最里传来:“谁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杀了谁!”声调无比尖利。
夺佚慌忙拨开众人,只见福瑛披头散发站在必黎对面,面带盛怒,举着长剑对着他的咽喉。他忙喝道:“福瑛,干什么?快把剑放下!”
福瑛这才看到他,眼里一亮,嘴角一瘪,立时放下长剑,扑到夺佚怀里,抽抽嗒嗒哭了起来。夺佚一边安慰的拍着她的背,一边问必黎道:“到底怎么回事?”
必黎脸色十分难看,哼了一声,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为了一只长毛畜牲。”
福瑛猛然抬起头来,尖声嚷道:“阿福不是什么长毛畜牲!”扭转脸来,愤愤不平对夺佚道:“他们抓了阿福!”
夺佚不禁有些好笑:“原来是为了这个。”对必黎道:“你不也说了么,不过是一只长毛畜牲,何必闹成这样?快把它还给范姑娘。”
必黎冷笑两声:“还?”回头对手下道:“有能还给范姑娘的东西么?”手下们互相对视两眼,纷纷摇头:“肉已经分完了。要说剩的……”从身后拖出一张血淋淋的毛皮出来:“只剩这个了。”
“你们……你们……”福瑛瞪大双眼,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颤声道:“你们把阿福……吃了?”
必黎指着毛皮对福瑛示意:“没错。肉都吃完了,这个还要么?”
福瑛看着那张毛皮,今晨还被细细梳过的金毛,此时被团团血迹染成一片狼藉的乌黑,顿时只觉天晕地转,差点瘫倒在地。夺佚扶好她,皱着眉看着必黎:“怎么回事?”
必黎并不慌张,慢条斯理道:“我也不想杀了范姑娘的狗,可是我们没有别的法子。我们有十几个兄弟三四天没有吃东西了,而今天我们又没有打到猎物。我不想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少主,若是换了你,你该怎么做?”
夺佚长叹一口气,并不接话。福瑛却跳起来指着必黎的鼻子嚷道:“你不是要救人,你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我知道,你恨我,你们都恨我,所以杀我的狗出气!卑鄙!你们有没有听过光明磊落这四个字?……”话未说完,已被夺佚喝断:“福瑛,别再说了!”
话虽未说完,却已惹恼了必黎。他抱臂冷笑道:“要说卑鄙,我们凉人再不济,也强过你哥哥。我们无非是杀了一条狗而已。而他偷偷摸摸刺杀我们大王的行径,又有哪里称得上光明磊落?”
福瑛气得全身颤抖,从地上捡了长剑便往必黎身上捅去。夺佚连忙捉住她的手腕:“福瑛,算了。别太过分!”
“你不帮我?”福瑛瞪着眼睛逼问夺佚:“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也不帮我?”
“这里没有谁欺负谁。”夺佚缓和语气,慢慢道:“他们也是被环境所逼,实出无奈。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我以后再送你十只八只,每只都比阿福好。”
福瑛心里怒火正旺,哪里会这么容易被他说服,十分不忿,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夺佚铁钳般的手掌,盛怒之下,抬脚就往夺佚身上踢去。夺佚不好躲避,只好站着不动,生生挨了她两脚。众人看两人打得有趣,不由一阵哄笑。
她怎么要这样和我做对,让我在手下面前丢尽颜面?——夺佚也有些生气起来,厉声喝道:“你懂事些行么?这里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干爹或者你哥哥,能由着你的性子让你胡来!给我住手!”
他从来没有这样训斥过她——福瑛惊诧的放开夺佚,后退两步。夺佚正在火头上,已有些失去理智,继续喝道:“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别什么都看不惯!若是什么都看不惯,那就回你的青州去!”
福瑛脸色一片惨白:“你说什么?”
夺佚怔了怔,怒气稍减,顿时有些后悔,不敢接话。福瑛咬着唇,回头拼命的跑开了。
从这日起两人便陷入冷战。福瑛躲着不见夺佚,夺佚也不去找她——倒不是他不想,只是断粮的情况愈来愈严重,扎提兵士的踪迹在附近出现得逐渐频繁。一切都越来越糟。他实在分身乏术——终于有体弱的士兵饿死。凉人的风俗是要将死者火葬,可是不知为什么,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场火葬的仪式。
“尸体都被士兵们煮着吃了。”必黎如实对夺佚道:“没有办法,要不然大家都是一死。”
有了食物,大家可以勉强支撑,可是没有人继续死去,士兵们便又断了粮。有人偷偷杀马,被夺佚发现,一顿重罚——士兵们没有马,如何打仗?——大家整日为食物一筹莫展。终于有一日,必黎脸色张皇跑进帐来:“他们杀了卫师傅。”
卫师傅自身分暴露被关押起来后,夺佚以为他早死了,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听必黎提起,也不免有些惊诧:“难道是为了……?”
“对!”必黎点头:“为了食物!从前还只是吃死人,现在却是要吃活人了。少主,这样下去太危险。总有一天,大家会开始互相残杀!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我明白!”夺佚疲惫的揉着眉心:“看来别无他法,我们只能找楼兰求援。”
必黎连忙不迭称是:“早该如此!”
以眼下这情形,去楼兰已是刻不容缓。夺佚准备第二日一早便动身赶去楼兰。他将必黎留下掌握大局,其他诸多事务也一一安排妥当。必黎道:“少主明日要赶路,今日还是早点歇息。”夺佚摇摇头:“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未办好。我去去就来。”
他去了福瑛的住处。福瑛正面朝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帐里的火炉早就灭了,到处冷得像冰窖一样。
——可真是苦了她。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跑到这黑山白水的荒芜之地挨冻受饿,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可怜她从前还有阿福在她身边绕来转去,现在就只有她一人。这几日我没有时间理她,她在这孤独冷清的地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夺佚越想越觉得心疼,坐到床边,慢慢抚着福瑛的头发。福瑛还是背对着他,可是肩头却轻轻抽动起来。
夺佚低道:“我要出去几日,明日离开。我这一走,别无担忧,唯有你的安危。我不能带你一起去,但也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福瑛慢慢转过身来,竟然脸上已是一片滂沱:“我就知道……”她呜咽道:“我就知道,你觉得我不懂事,烦我了,就想送我回去。”
夺佚苦笑着伸手去帮她拭泪:“那天是我气头上说错了话,是我不对。我从来没有烦过你。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从来不想让你离开我半步。”住他的手:“你也哪里都别去。”
“这一趟事关重大,我非去不可!”夺佚劝福瑛道:“我速去速回。你若是不想留下来,那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我不能回去!我回去后,我哥哥我干爹一定不会让我再见你!”
夺佚不知如何是好:“那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他们会像吃了卫师傅一样吃了我!”福瑛尖叫道:“这几日你也不来,我躲在帐里,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怕是他们来拖了我出去。我害怕,我真得害怕,你能不能不走,陪着我?”
夺佚看着福瑛惊恐的双眸,万般为难。
——怎么能不去?难道真得要等到同族人弱肉强食血肉相残的那一日?
福瑛绝望的看着夺佚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柔软的迷惑和痛楚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如铁的决断刚毅。他低声道:“我一定要去,不能为了你而留下来!你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等我,自己早做决定。我绝不勉强!”
“夺佚你……”福瑛失望至极,忍不住痛哭失声:“你要我和你一起熬过这段日子,可是你现在却要丢下我一个人一走了之!”
“我不是要丢下你。”夺佚只觉得无比疲惫:“福瑛,你能不能考虑我的处境体谅我的心情?”
“可是你都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我的心情!”福瑛嚷道:“你要是想让我走,只管明说。我一定走。可是我一旦离开,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头的,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夺佚一阵莫名的心悸,看着福瑛,不发一言。福瑛看他的眼神里又是失望又是悲伤,心里不由万分后悔,低头无声啜泣。两人无语良久,夺佚方才开口道:“我只想让你知道,若你决定留下来,我一定会派人保护好你的安全;你若是想走,我也可以送你回家。等我回来后,我就去青州找你。”
福瑛抽噎着抓住他的袖子:“……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夺佚心头不禁涌上一股酸楚的温柔,将福瑛扯入怀里紧紧抱住,吻着她的额头,低道:“那么,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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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君庭II 第十六章 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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