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跑出船舱去找船夫,不多时回来,满脸疑惑道:“真是奇怪。上船时的几个船夫,现在怎么一个都不见?”舞萼也觉得蹊跷。两人又前后细细找了一番,整条大船竟然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别人。
“这里面只怕有什么古怪!”雷远紧皱着眉沉思片刻,疾步奔到舷上,在甲板上仔细查找,好不容易找到通往底舱的暗门。他一把拉开,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却有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扑鼻而来。雷远屏息细听,舱内隐约传来“丝丝”的轻响,他凝神看去,终于看到角落里有一点细微火光,仿佛有生命似的,竟然在不停挪移,蜿蜒向前。
“里面是什么?”舞萼好奇的凑上来看。雷远却一把抱住她,语气急促道:“快走!”朝船舷边跑去。
“我们去哪里?”舞萼大急。雷远拥着她在舷边站定,神色凝重问道:“你会不会凫水?”舞萼轻轻摇头,看雷远脸色大变,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竟然想炸死我们。”雷远咬牙切齿道:“我们必须马上弃船。你别着急,听我的。等会儿我让你吸气,你就狠狠吸一大口,千万别吐出来。等入了水,你再慢慢吐气。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要回头看,只记住吸气,别的都不要管。”
舞萼紧紧抓住他的臂膀:“我怕。”
雷远看她的眼神似乎都在发抖,笑道:“别怕,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把她抱紧一起面朝江面,低声道:“准备好了么?”
眼前只见江面黑沉,波涛翻滚,舞萼心慌的都要失声哭出来,却逼着自己咬紧牙关道:“我好了。”不自觉抓紧雷远的手。
“好,吸气!”随着雷远一声大喝,船底忽然传来轰然巨响,震耳欲聋。舞萼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大船被一股强大力量从中间撕裂开来,火光从撕裂处汹涌而出。她恐惧的尖叫,还未收声,又是一阵轰响,炙热的气浪带着木片碎铁,铺天盖地朝他们砸来。她被气浪打了一个踉跄,只觉脚下一空,便往江里倒去。身子飘飘荡荡,心里也说不出的惶急惊怖。但腰间那双时刻不离的坚实有力的臂膀,让她有片刻温暖的心安。
可是温暖仿佛只有这么一瞬间。马上,她便被冰凉的江水包围。江水寒的刺骨,手脚仿佛被针扎似的疼痛难当。她手足慌乱的在水中挣扎,只觉内腔像被捏成一团,窒息的难受,便把雷远的嘱咐忘的干干净净,忍不住张口呼吸。冰棱般的江水便从口鼻处排山倒海般灌了进来。片刻间,腔内便疼得无知无觉。
“救……救我!”她正在拼命挣扎,身后一人将她后颈捞住,拖着她把她带上水面。冬夜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迫不及待的张嘴拼命呼吸,太过慌张,竟然把自己呛了几口。终于定下神来,她才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抱住雷远的脖颈,忍不住痛哭失声。
雷远慢慢抚着她的后背,笑道:“好了,好了。有我在,你别怕。”一边托着舞萼凫水一边环顾四周。
舞萼也朝四周看去。只见方才逃脱的大船里仍然轰然声不绝,让人心惊胆跳。又过了片刻,便听“划”的一响,残船在水面上挣扎着打了两个翻滚,最终消失在茫茫水波中。江上四处都是碎木,残火点点,照亮江面。
雷远带着她凫到一片残木前,费力的把她托举上去。自己也爬了上去。两人拼命搂成一团。江风凛冽,她浑身湿透,坐在残木上不住发抖。雷远也是嘴唇冻得乌青,颤声道:“刚才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有人过来。你再忍一会儿!马上就有人来了。”舞萼点头,更紧的搂住雷远。
江涛翻涌,江面上除了呜呜风声,和残骸被火烧的噼叭作响声,再无其他声音。北风渐烈,气温骤降,两人不知道等了多久,发间渐见冰屑。舞萼早就冻得失去知觉,昏昏沉沉躺在雷远怀里,看着天穹上稀疏的几点星子,心里一片安定祥和。
——若是这样死去……倒也不坏!
雷远看她意识恍惚,拚命打着她的脸:“舞萼,你醒醒。”她挣扎着睁开双眼,歉意地笑道;“我差点儿睡着了。”雷远拂着她脸上的冰屑,痛心道:“每次都是我,让你受这么大的苦!”
她无力摇头,喉间却像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喃喃道:“我要是死了……”
雷远搂紧她:“你不会死!就是我死了,你也不会死!”他郑重其事道:“舞萼,你答应我,你不能死!就是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为我们两个人活着!”他看着舞萼点了点头,这才喘息着按住背后。
舞萼注意到他脸上的苦楚,问道:“怎么了?”伸手朝他背上摸去,一片冰棱间,一线温热正在慢慢流淌。她把粘稠的指尖放在眼下细看,一片猩红。她失声惊叫:“你受伤了?”
“跳船前被碎屑划了一下。”雷远轻描淡写道,看舞萼一脸担忧,笑道:“不是什么大伤。”舞萼借着不远处的火光,看他脸色灰白,心知他的伤势决不会像他所说,心里大急,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别哭。”雷远的声音有些虚弱:“我没事。在你平安无事之前,我是不会有事的。”
舞萼从他的话里听出不祥,忙掩住他的嘴:“雷远,无论怎样你都不能有事!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个房子,开一块地,养几个孩子……”哭得更加厉害,再也说不下去。
雷远眼神渐渐飘散,仿佛已透过重重雾霭,看到那个世外桃源的所在。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恍恍惚惚间,不远处仿佛燃起一点亮光。他奋力凝神看去,终于看清那是一点渔船的灯火。
“舞萼……”他不由得精神一振:“看那边。”舞萼依言投去目光,马上又惊又喜:“我们有救了!”
那点灯火不紧不慢在江涛间起伏。风浪愈来愈急,那点灯火仿佛在犹豫着,不敢靠近。舞萼大急,拿了所有力气大喊:“我们在这里!”可是江风凛冽,她的声音全部消散在风里。那点灯火终于停在江中,止步不前。
雷远咬着牙坐起来,对舞萼道:“我送你过去。”还未等舞萼反应过来,翻身跃下江里,推着载着她的浮木朝那点灯火而去。
“雷远,你别!”舞萼趴在浮木上看着雷远的灰白的脸,哭着求道:“你上来!你已伤成这样……”
“我们若是不过去,那条船永远不会发现我们。”雷远仍旧推着她:“你坐好!”重重喘了两口粗气,把浮木朝渔船的方向推去。
幸运的是他们此时是顺流。不多时,他们便靠近了那条渔船。舞萼已经可以看到渔船上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她拚尽全力喊道:“救命!救命!”
渔船上的几个渔夫闻声涌到船舷边,满脸震惊得看着这个江面上忽然漂浮过来的少女,忙不迭的伸出手来去拉她上船。舞萼满怀欣喜,对身后道:“雷远,我们得救了。”
没有回答。她回头看去,浮木后只有无尽的江水,并不见那张灰白的面孔。
她的心疼得要撕裂开似的,不顾身边几只大手正把她扶上船去,只是对着江面大叫:“雷远,雷远!”
江面黑暗,连个水泡和漩涡也瞧不见。
“姑娘!”渔夫们见她纵身就要朝江里跳去,连忙一把拉住她,道:“姑娘,你去不得!”
她这才清醒过来,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下,泣不成声道:“求各位爷救我夫君。他刚才落了水。”
渔夫们看着黑沉的江面,微微叹气:“这么大的浪,怎么救?”
“我求求你们!”舞萼在地上不住磕头,只片刻,额上就流出血来。她也不管不顾,还在不断地磕着。渔夫们连忙拦住她:“姑娘,不是我们心狠,只是太难了。天这么黑,浪有这么大,我们可不能拿自己性命冒险。”指着驰来的一艘大船道:“又有人来了。这艘船上,说不定有人愿意帮姑娘这个忙。”
说话间,大船已经驰近。船上灯火通明。船头一位年青俊朗公子迎风而立,急切面色被灯火照的清清楚楚。他一眼扫到渔船中的舞萼,不等大船靠拢渔船,纵身飞跃而下,在江风中翩飞,轻轻落在渔船上。目瞪口呆的渔夫们看着这人飞步上前,忙着把身上的貂裘脱下把舞萼团团裹起,又拿袖子小心去擦她额上的血,互相对视笑道:“这下好了,她夫君原来没死。”
舞萼却并没有欣喜如狂,只是死死揪住这人的衣襟,哭道:“侯爷,我求你救他。他落了水,身上还有重伤。再不救他,他会死的!”
静安侯看着她,一言不发。舞萼绝望的看着他冷冽的双眼,连哭泣都忘了,只是喃喃道:“求你!”
静安侯走开几步,退到舷边,面无表情看着舞萼,忽然一个转身,飞身跃进水里。渔船和大船上都是一片惊呼。就连舞萼自己,也是极度震惊,听渔夫们窃窃私语道:“即使功夫再好,这样的天气去跳江,真是玩命!”心里渐渐乱成一团。
——菩萨,我宁愿以自己性命,换这两人平平安安!
她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心里暗暗祈祷。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面上终于传来泼喇一声翻响,一个人影浮上水面。大船上的侍从们个个欣慰的大叫:“侯爷,侯爷!”
静安侯踩着水,片刻到了渔船边,浑身湿透跳上渔船。侍从们连忙围上去给他披衣擦水。他却只往舞萼走去。舞萼见他一人上来,心里早就凉了半截,看着他慢慢走过来,全身忍不住抖成一团。
他逼视着她,发梢滴水,眼神幽深,不发一言。她心里终于绝望到极点,忍不住掩面痛哭。他只默然看着她,良久,低低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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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君庭I 第十九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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