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被他搂在强壮温暖臂弯里,尽管他热得令人心悸的体温熨贴着她的,但她还是害怕这一切终究只是个会消失的梦而已。
「我当然是真的。」他低下头,以为可置信的温柔吻了她。
刹那间,她在他炽热的吻里浑然忘却了所有的惶恐不安,全心全意地迎向那团熊熊吞没她的烈火!
雅鱼经常在魂宫里一呆就是好几天,从没有人敢惊动她,对于她没有回到寝宫一事,也没有人会感到起疑。
所以此刻,她才能安心地偎在他胸前,坐在琉璃瓦檐上迎接日出。
「冷不冷?」他肩臂紧了紧,将她拥得更牢实。
她靠在他胸口,摇了摇头,轻声道:「只要能在你身边,就不觉得冷。」
他英俊的脸庞冒出初生胡渣,别有一番颓唐不羁的味道,深邃目光眺望着皇城,往事历历在目。
「对不起……」终于,雅鱼还是按捺不住,开口提起那个他们从不碰触的禁忌话题。「我不知道那是毒酒。」
麒麟眼神变得冰冷,却是一闪而逝,快得未曾让她察觉到。
「我没喝。」他只是淡淡带过。
她一怔,松了口气,惊喜泪意浮上眼里。「你没喝?感谢老天爷——」
「是严兵帮我试酒。」他的语气里毫无温度。「他帮我喝了一口。」
雅鱼浑身一僵,唇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死了。」
她痛楚地闭上双眼,胸口紧紧纠结着悲伤。
那么多的悲剧,那么深的痛苦……
她的身上又背负了新的血债,而且是从她手中接过的鸠毒,直接毁掉了一条生命。
「对不起。」就算说出这三个字,她依旧饱受良心鞭笞,未能止息。
「不怪你。」他淡淡地道。
她蓦然抬头,泪眼盈睫地望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麒麟终于收回视线,低头注视着她。
「为什么不怪我。不恨我?不杀我偿命?」泪水滚落,她的唇畔却浮起一抹凄楚的微笑。「能死在你手里,我甘心情愿。」
「不是你的错。」他摇了摇头,神情平静。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阻止我父亲的野心,是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雅鱼泪如雨落,几乎崩溃,双臂紧紧抱着自己。「是我父亲……夺了你的江山。」
「我会把江山拿回来的。」他的语气依旧很淡,淡得就像在称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不象正预告一场腥风血雨,惊心动魄,王子誓复国的到来……
她去莫名地胆战心惊。
雅鱼从不怀疑他的能力,只要他想要,就一定讨的回来!
可是她仍然害怕他会危险。
她父亲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若是让他察觉任何异状,他会不惜一切毁灭所有可能威胁帝位的人。
她不要太子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她心爱的男人互相残杀?
「太子……」
「唤我的名字。」他抬器她的纤秀的下巴,凝视着她。
「……麒麟。」她幽幽低唤,眸底心事复杂万千。
「不不希望我拿回的江山?」他嘲弄地问。「不是这样的。」她凄楚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是我父亲的不该,他理应将皇位双手奉还予你。但是只怕他……不会甘心。」
「我知道。」他还是简短地道。
在这一瞬间,雅鱼突然感觉眼前的心爱男人,像是有什么地方改变了,变的和过去不一样。
当然,遭此巨变,他又如何能不变?
可是不知怎的,她觉得心头微微发寒,像是感到了一股无以名之的浓厚杀气,令人不由得颈项凛然生凉。
不,他的怀抱如此暖和,他还是他,那个她最初也是唯一深深爱着的 男人。
善良开朗、尔雅洒脱,他永远是她心上最深刻的烙印,记忆里最卓尔不凡的伟丈夫。
「你为难吗?」他突然问。
她自思绪中回过神来。闻言,哑然无语。
良久后,她才挤出一抹颤抖的笑,恳求地望着他,「请别杀他,他终究是我的父亲,你的……皇叔。」
皇叔?麒麟心中暗暗冷笑。
那么,她是首肯了?
「我答应你这最后的条件。」他冷淡地道。
她想微笑,她想松了一口气,可是胸口却沉甸甸得无法喘息。
最后的条件?为什么是最后?
雅鱼不敢再开口问他,因为害怕听到的答案将沉重地令她难以承受。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说的,就是她那个、心爱的男子吧?
一夜缠绵后,他像来时那般乍然,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她枕畔。
昨夜的狂野烙痕还残留在她体内,随着每一个娇慵的舒展而深深激动悸动着,雅鱼小脸微微惹红晕,缓缓撑器身下了床,雪润肩头环着长长绣被,轻落曳地。
她拾起因火热缠绵而皱成一团的绿罗裙,举步羞涩地穿上。
好不容易拢好了长发和衣裳,她走出魂宫里小小的静室,试图找寻他留下。或者曾经来过的痕迹。
静悄悄,一切如故,他连只字词组也没有留。她脸上那朵嫣然桃红慢慢淡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魂宫里的神矗上,依旧端者那三方神主牌位。
[大兴王朝独孤麒麟太子先灵]几个字,此刻看起来分外触目突兀。
她本想将那只牌位摘下,可手才刚刚触及乌木一角,不禁又迟疑地缩回来。
万一被小朝或是其他宫女发现,话传了出去,说不定就有人起疑他是不是没死。
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还是不愿意再将他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
雅鱼想着梦一般的这几天,唇儿不禁漾起了一朵甜甜的笑意,但就在此时,她的视线瞥见了铜镜里的自己。
额际的蔷薇花钿几时掉落了?!
雅鱼呆瞪着镜中人,完全不敢置信,一口气再也接不上,全部悲苦地凝结在胸口。
他会走,莫不是因为瞧见了她脸上的破相吧?
她颤抖着手指,轻轻碰了下那道扭曲不平的丑陋疤痕,喉头瞬间哽住了。
这么丑……
他怎么可能会不被吓坏?
「不,不……」雅鱼两只手紧紧捂着额头,声音带着无比痛苦的低鸣,「不要……」
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无论薇丹公主的头衔起得在好听,也永远掩饰不了她就是破相女的事实!
她,早已变成一个瑕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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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里,百花盛放灿若繁锦:而大殿里,莺莺燕燕起舞艳歌,玉脂朱唇颦巧笑,数不尽的春色,诉不完的销魂,一波波如水轻轻推向金龙椅上。
鬓发微霜的聚丰帝笑眯了眼,边哼着小曲,边张嘴吃了一口身旁美人纤指拈来的紫玉葡萄。
昔年的英武面容已被近年来的酒色销蚀地不见踪影,酒糟鼻和泛红的眼珠透露出酗酒无度的痕迹,但是当他清醒的时候,眼神依然锐利,只不过他清醒的辰光很少,若不是在早朝已过后,便是在往上朝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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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皇的东宫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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