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妻 第八章

  「小姐、小姐,你醒醒。」莲月慌张的轻摇著昏睡在床榻上的符书儿。
  符书儿昏沉沈的睁开眼睛,身边又再传来莲月惊惶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她转眸看向一脸焦急的莲月。
  莲月见自家主子意识似乎还未完全苏醒,连忙扶她坐起,「咱们被抓了。」
  「被抓了?」符书儿喃喃重复著这三个字,一时不解其意。
  「嗯,咱们没回到符府,这儿是一间石室,门似乎从外头锁上了,无法出去。」不久前她先醒来,发觉她们竟置身在一处陌生的石室里。
  符书儿缓缓环顾四周,惊道:「是谁把我们带来这里的?」
  「小姐,您还记得那时我们跟著符府派来的人要回府的事吗?那时离开雷府没多久,好像有人从背后捣住我的口鼻,我就昏了过去。」
  当时看见符府派来的那名家丁,她还曾问:「咦,这位小哥很面生,以前在符府时没见过你?」
  「我是在小姐出嫁后才进符府的,你自然不曾见过我,是陆总管要我来报讯,同时接小姐回去的。」
  当时听他这么说,她也没再多问,看来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符书儿仔细回想事情的经过,「我记得坐进轿里不久,就觉得头晕,接著……我好像就昏过去了。」她蹙凝眉心忖道:「莫非是有人假扮符府的人来报讯?但对方是谁,又为什么要把我们带来这里?」
  莲月急道:「现下外头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姑爷是不是发现我们被掳走的事?」
  符书儿低眸寻思片刻,接著走到石门前,扬声喊道:「外面有没有人?」
  倾听片刻,没有人回应,但不久后,便有脚步声走近,似乎有人拿钥匙打开了锁,然后门被推开了。
  「你们醒了?」
  「是你?!」一见来人竟是江上奉,符书儿讶道:「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带来这里?」
  「雷夫人莫惊,在下没有恶意。」江上奉安抚的说。
  莲月忍不住忿忿怒斥,「你把我们抓来锁在这里,还说没有恶意?立刻放我们出去,若是让姑爷和符大人知道你抓走小姐,他们一定不会饶了你!」
  符书儿按住莲月的手,示意她冷静,先听他怎么说。
  江上奉面含笑意,从容的说:「在下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雷夫人,关于雷大人与咏平公主的事。」
  符书儿柳眉轻蹙,「我相公跟咏平公主的事?是什么事?」想起今日咏平公主登门所说的那些话,她心口不禁微微一窒。
  「稍晚一点,我会带你到一个地方,等你亲眼目睹后便知。」
  *****
  江上奉带著她们,热门熟路的避开守卫来到刑部尚书的官署,他们站在一处暗处,然后他指向前方灯火通明的屋字说:「雷夫人请看。」
  从敞开著的窗子瞥见不远处的情景,符书儿小手抓紧襟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将她愕然的神情收入眼底,江上奉唇角微勾。「你瞧见了吧,你失踪了,但雷大人却丝毫不关心,仍深夜在此与咏平公主幽会。」
  「也、也许他们是在商谈事情。」她仍不愿意相信眼前目睹的一切。
  「深夜里,孤男寡女在官署里共处一室,雷夫人能想得出来他们是在商谈什么事吗?」接著,瞥见窗内的一双男女突然拥抱在一起,江上奉讽笑道:「江某可非常想知道他们究竟在谈什么,需要这么亲密的抱在一起?」
  那相拥的人影,令符书儿胸口蓦地一痛。
  「咱们走吧,巡逻的侍卫要过来了。」他旋即揽著她的肩,带她离去。
  符书儿失魂落魄的跟著他走,胸口窒闷得说不出话来。
  莲月一脸义愤填膺,然而看见自家主子仿佛丢了魂似的,她只得忍下想要斥骂的话,担忧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半晌,她才幽声道,木然的跟著江上奉坐上马车,悄然离开。
  她不愿相信雷朗会背著她做出这种事,但是适才亲眼所见的情景,又令她难以再欺骗自己。
  好痛,左胸的位置揪疼得令她无法呼息,但她只是绞紧了双手,紧抿著唇不发一言。
  莲月担心的看著沉默不语的小姐,两人都没有发现马车将她们又载回去先前被关之所,待下车之后才发现。
  「江大人,你为何又带我们来此?」莲月质问。
  江上奉从容的解释,「在下没有恶意,而是想此刻雷夫人心头一定很乱,所以便擅自作主,请雷夫人在寒舍暂歇一夜,待心情平复后,明日我再送雷夫人回去。」
  此刻符书儿心思确实乱纷纷,也没有出声反对。
  江上奉将她安置在一间厢房,接著转而对莲月道:「莲月姑娘,忙了一夜,你应该也累了,我已吩咐下人替你准备好一间厢房让你歇著。」
  「不用了,我要在这里陪小姐。」亲眼目睹了姑爷与咏平公主相好的事,小姐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她必须留在小姐身边安慰她。
  「莲月,你下去歇著吧。」符书儿抬眼吩咐。
  「可是小姐……」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听见她这么说,莲月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跟随下人出去。
  「那么雷夫人早点歇息。」说毕,江上奉也跟著一起离开。
  独坐房内,符书儿垂目看著戴在指上的那枚翠绿指环,不禁忆起当时店家告诉她的话--
  「这对指环是夫妻指环,只要夫妻各自戴上一枚,便能恩爱一生、不离不弃。」
  骗人,都是骗人的!她忿忿的摘下手上的指环,想要扔掉,却陡然忆起当时为他戴上这枚指环,他拥她入怀的情景,她咬著唇,紧紧将指环握在手心,不舍得丢了。
  「娘,女儿看错人了吗?」胸口闷闷的痛著,她忍不住眼眶泛泪,幽幽的喃喃自问。
  方寸全乱,她毫无睡意,颦紧的眉心透著说不出的凄楚与怨怼。
  眼前不停出现的是雷朗与咏平公主拥抱在一起的景象,深深刺痛著她的心,噙在眼里的泪潸然落下。
  这时忽然有人轻敲房门。
  以为是莲月不放心她,符书儿赶紧拭去眼泪,上前开门,却发现是江上奉去而复返。
  「江大人,还有何事?」
  江上奉先是长叹一声,接著满脸不舍的说:「看来雷夫人仍在为雷大人的事伤心,这实非江某所乐见,在下之所以安排雷夫人今晚亲眼目睹他们幽会的事,并非是要伤你的心,而是希望你能认清雷大人的真面目,别再被他所蒙骗。」他温声劝道,不动声色的走近她。
  「……」她无言以对。
  见她垂眸不语,他迳自走进房间,再说道:「气为让雷夫人更加了解雷大人的为人,江某愿将他俩这些年来私通的事全部告诉雷夫人。」
  符书儿愕然抬目,「他们……这样很多年了吗?」
  「没错,当年咏平公主第一次出嫁后,邂逅了雷大人,便暗中与雷大人勾搭上,可那时公主乃是有夫之妇,于是遂想尽办法的要休离当时的驸马,后来,公主借故与驸马大吵一架后,离开了驸马。」
  听到此,符书儿绞紧了手绢,后面这件事她曾听莲月提及过。
  「那她为何没有下嫁给我相公,反而嫁给了别人?」她疑惑的问。
  「这事要说到咏平公主喜新厌旧的性子,她离开驸马后,遇见了现任的驸马,因此移情别恋,改变心意嫁给了他。」
  「既然如此,咏平公主为何又要再与我相公纠缠不清?」
  「我说了,这全是咏平公主的性情使然,加上那驸马后来渐渐不得公主欢心,于是她又再回头找上了雷大人,想重修旧好。」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忿忿不平。
  「一个铜板是敲不响的,如果雷大人也无意,又怎会与她在刑部官署内幽会呢?」江上奉猛然握住她的手,「雷夫人,江某这么做只是不忍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早点认清雷大人的为人,对你也是好的。」
  她一讶,想挣开他的手,他却陡地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住她。
  「江大人!」她低呼一声,「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安慰你,既然雷大人对你不仁,你何需再为他伤心呢?不如想办法让自个快活些。」说著便放肆的低下头要亲吻她的嘴。
  *****
  今晚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要让她对雷朗失望死心,然后再趁她伤心时,假意安慰,等占有她的身子后,她自然得跟了他,接著他便能大富大贵,官运亨通,呵,他已迫不及待的想看自己飞黄腾达的那日了。
  符书儿一惊,欲推开他,但他的力气好大,她只好偏首躲开他的嘴。
  「江大人,请你自重!」她骇然惊叫。
  「你别怕,试过我之后,你会发现,我比雷朗还要好。」他暖昧的调笑,伸指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首,吻住她的唇。
  她厌恶的张口狠狠一咬。
  江上奉吃痛,放开了她。
  她慌张的想要夺门而出,却又被他给拉回。
  「雷大人做出这样的事,你又何需笨得为他守身,此刻他说不定正跟咏平公主翻云覆雨,享受那鱼水之欢,你不恨他们吗?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极乐的滋味。」
  「不要,你放开我--」符书儿拚命想挣开他的钳制。
  他淫笑著,拦腰抱起她走向床榻,将她丢向床上,不顾她的挣扎,动手要脱下她的衣物。
  她害怕的捶打著他,可她无力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
  嘶一声,她的衣衫顿时被他撕裂--
  *****
  「你走吧,我家小姐不想见你,雷大人!」最后三个字,莲月是从牙缝中进出声来的。
  哼,她不认他是姑爷了!他辜负了小姐,不配再当小姐的夫婿,还害得小姐那晚……一想到此,她眸光顿燃起两道怒焰,恶狠狠的瞪著他,恨不得用目光就能将这个薄情郎给烧死。
  「她的病好些了吗?」对她的不敬,雷朗不为所动,仍杵在门口。
  「不关雷大人的事,请你离开。」她冷语送客。
  「我是她的丈夫,怎会不关我的事,让我进去,我要见她。」
  莲月挡住房门,两手插在腰上,一步也不退让,「从那夜以后,你跟小姐已经恩断义绝了。」
  听见莲月提起那夜,一直低声下气的雷朗终于忍无可忍的怒问,「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她被掳走,翌日便回到符府,他连忙赶过去,想见她,但她却不愿相见,他被挡于大门外,岳父只出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你回去吧,书儿吓坏了,让她歇息几日再说。」语气似是对他颇不谅解,却又什么都不肯多说。
  由于那夜江上奉被后来及时赶到的鲍康平重击头部,昏了两日后便不治而亡,他后来询问鲍康平经过,他也仅说自己是在接获密报后,带著随从前往救人,其余并没有多言。
  因此整件事情的经过,他无从得知。
  接著,第二日、第三日,他都被用一样的理由拒于门外,后来听说她病了,他焦急的前来,还是无法见她一面。
  直到第七日的今天,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无礼对待,遂严正的对岳父大人说:「书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没道理身为丈夫的我不能见她一面,我要亲口问清她不肯跟我回去的理由。」
  「好吧,我可以放你进府,但若书儿不愿跟你回去,你不能强迫她。」
  然而来到她寝房前,他却又被莲月拦下。
  听见他的话,莲月不齿的冷哼,「那夜发生了很多事,让小姐总算认清了雷大人的为人,你回去吧,别再来纠缠不休,今后你想娶谁就去娶,小姐才不希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雷朗完全不明白她话里之意,怒斥吼道。
  莲月捣著被他峻厉的吼声震疼的双耳,尽管被吓得有些哆嗦,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门口,不让他前进,「你自个儿心知肚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雷朗才刚出声,就听见房里传出妻子的嗓音。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往后我们各自婚娶,互不相干。」
  「你说什么?!」她的话仿佛晴天霹雳,当头劈得他一震。
  符书儿清冷的嗓音再说一迁,「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别再来纠缠不清。」
  雷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怒瞪著那扇隔著她与他的门板,双脚仿佛被钉住了,一时动弹不得。
  直到须臾,他才回神,接著漠著脸,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亲口说出的话重重的嘶伤了他的尊严,她都已说出如此绝然的话来,若他再留下,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
  尽管心绞痛如拧,他还是仰起脸,昂然不露一丝表情的走出符府。
  见他离去,莲月这才开门回到房内。
  *****
  瞥见主子泪流满面,她心疼的走过去,柔声安慰,「那种人不值得小姐您为他哭。」
  符书儿只是泪流不语,轻抚著趴在腿上的爱猫,就算不值得,但她的心还是好痛,适才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时,她一颗心都要拧碎了。
  白猫仿佛有著灵性,知她正伤心欲绝,很乖巧的喵呜一声,伸舌轻舔著她的手。那日它被留在雷府,没有跟著回符府,直到翌日,符书儿才遣人去雷府带回它。
  莲月不舍的为她拭泪,「小姐能下定决心离开他是对的,否则日后真等他开口休离小姐,那岂不更难堪。」
  「莲月,你说他真的对我这么无情吗?那么这几日为何又要天天上门来?」她泪眼婆娑。
  「也许是小姐获救后便直接回到符府,外人对此恐怕议论纷纷,他丢不起这个脸,才来做做样子。」
  莲月接著说:「我瞧还是那鲍大人好些,那夜他救了小姐后,完全不居功,这几日还天天来探望小姐。」
  那夜,就在小姐险些就要被江上奉玷污时,鲍大人忽然带著随从闯了进去,急忙中拿起搁在几案的花瓶,敲昏了江上奉。
  「没想到这禽兽竟然想玷辱雷夫人,太可恶了!雷夫人,你没事吧?」
  见有人及时阻止江上奉的兽行,符书儿揪紧被褥,慌张的遮蔽住被扯破的衣衫,吓得花容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鲍康平当场解下身上的墨色斗篷,递给她,「请雷夫人穿上这个,我送你回去。」
  她用斗篷紧紧裹住自己后,这时莲月也被侍卫从偏僻的一间厢房里带了过来。
  鲍康平问:「雷夫人,是要送你们回雷府,还是……符府?」
  「当然是雷府,鲍大人为何这么问?」莲月不解,虽然姑爷暗中与咏平公主私通,但此刻他仍是小姐的夫婿,没道理送小姐回符府。
  「这……」鲍康平似是有些为难的犹豫著。
  「鲍大人?」莲月忍不住追问。
  在她追问下,鲍康平仿佛下了个决定似的,郑重开口道:「罢了,我老实告诉你们吧,你们不意外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吗?」
  「是呀,为什么鲍大人会在这时前来?」
  「那是因为江府中有下人看不过去江大人的行径,是以偷偷到刑部密告,说江大人掳走了雷夫人,图谋不轨,今晚轮我在宫里值夜,得知这件事,所以才能及时赶来救雷夫人,当时我曾将此事告诉雷大人,但他……」
  「他怎么样?」听到这里,符书儿忍不住问。
  「那时,他屋里似是有人,也不知在忙什么,只含糊的说了声知道了,却没有即刻差人前来搭救,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得先率人前来。」
  莲月听了更加气愤难平,「姑爷竟然置小姐的安危不顾,只想和咏平公主……」
  「莲月。」符书儿出声阻止莲月说出那件事。
  莲月这才不满的噤声。
  「咦,他当时是跟咏平公主在一块吗?」闻言,鲍康平一脸讶异,见她们两人不再说话,他识趣的也没再追问,只道:「那现下要送雷夫人到……」
  「回符府。」符书儿冷著脸,下了决定。
  莲月正说到鲍康平的事,便有下人前来敲门说:「小姐,鲍大人来看您了。」
  「嗯,我知道了。」符书儿抱著猫儿,起身走出寝房,那时鲍康平及时救了她,保住她的清白,她对他十分感激。
  尽管这些日子以来,她委实没有心情面对任何人,但只要他来,她便会打起精神去见他。
  *****
  时序已春末夏初,她行经桃树林,此刻花期早过,不见一朵桃花,只有满树的翠绿。
  她怔怔的凝睇著一株桃树,不由得亿起当日便是在这桃树下,与雷朗邂逅。
  仿佛才是不久前的事,却又觉得过了很久。
  就像她曾经以为她会跟著雷朗过一辈子,两人自首到老,恩爱一世,但瞬间一切天翻地覆,她的奢望破灭。
  曾有的甜蜜恩爱,就犹如那曾经盛开的桃花,花期一到便凋零萎落,片蕊不存,像是一场春梦,了无痕迹。
  她不明白,她明明依照了当初长风道长的指示,在二十岁生辰当日出嫁,为何还会落得如此下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在想什么,符小姐眉间为何愁思不展?」忽然有人出声道。
  她回神,瞥见来人正是鲍康平,勉强微露一笑。
  「没什么。鲍大人公务繁忙,实在毋需日日前来,这令书儿觉得过意不去。」
  「无妨,我也是有空才来。今日身子好些了吗?」鲍康平关切的问。他轻摇著折扇,一派彬彬有礼、倜傥风流。
  「好多了。」
  「那就好,对了,这是我带来的补品,要给符小姐补养身子。」他将手里提著的物品递给莲月。
  莲月接过,笑吟吟的说:「小姐、鲍大人,你们别站著说话,不如到水榭那边坐坐吧。」自从小姐被他搭救后,她对鲍康平是愈看愈顺眼。
  哼,若是雷朗真娶了咏平公主,她家小姐也不是没人要的,她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鲍大人对小姐有意,只要小姐愿意,鲍大人一定乐得立刻将小姐娶回去。
  何况小姐可是拥有罕见的旺夫之命,谁能娶到小姐,就能带来好运,这点从雷朗的身上便可证明,就算小姐不嫁鲍康平,相信还是有很多人想抢著要小姐的。
  「嗯。」两人移步走向水榭。
  此刻风和日丽,但看在符书儿眼里,却是一片阴霾。
  白猫忽地跳下符书儿怀里,跃上栏杆,低头似是在看著池里的鱼儿,它颈上挂著一只铃铛,一走动便会发出叮铃的脆响。
  「咦,这只白猫……」见状,鲍康平陡然想起有一日,雷朗跳下河里救起一只白猫的事。莫非,那只白猫,便是符书儿养的这只?
  「怎么了?」
  「没什么,这猫儿那身通体雪白的毛发真是漂亮。」他赞道,不想告诉她雷朗曾救过白猫的事,殊不知这件事她早已知晓。
  *****
  「荒唐!咏平,你才成亲还不到一年,为什么又要休离驸马?」皇上龙颜带怒的斥责女儿。
  「驸马对儿臣不好,您瞧,他还弄伤了儿臣,儿臣无法再忍受他了。」咏平公主露出手臂上的一道红痕。
  「咏平,你这已是第二次休夫了。」皇上拧眉说道。
  「难道您还要儿臣再忍受驸马的蛮横无礼吗?」
  皇上头痛的揉著眉心,女儿的性情他很了解,蛮横无礼的人恐怕是她,他横去一眼,索性直接问:「说吧,你这次是不是又看上谁了?」
  咏平公主立刻喜孜孜的点头,「儿臣想要嫁给雷朗。」
  「雷朗他已娶了符家千金,难道你要与她共侍一夫吗?」
  「儿臣才不要与人共侍一夫,只要雷朗将她休离即可。」
  「放肆,你居然为了自个儿,想要叫雷朗休离妻子?!」皇上敛目斥责。
  咏平公主立刻撒娇道:「父皇,儿臣真的很喜欢雷朗嘛,难道您要我与其他的女人共侍一夫吗?我可是大唐公主,岂能受这种委屈?何况,我听说他们似乎已经仳离了呢。」
  「为什么?」皇上讶道。
  咏平公主娇声说:「据说符书儿日前被江大人掳走,她生气雷朗没有马上前去搭救她,所以就负气回娘家了。」
  「这怪不了雷朗呀,那夜他不是也在想办法查出是谁掳走了她吗?虽然后来是鲍卿家救了她。」这件事翌日鲍康平便当面向他禀告过了,当时江上奉想对符书儿一逞兽欲,被及时赶到的他拿花瓶重击头部,当场昏迷,两日后便伤重而亡,因他人已死,无法再治罪,所以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就是呀,她只惦著自己,丝毫不顾念雷朗为了找她忙了一夜的事。父皇,您说说,这样自私的女人配得上雷朗吗?」
  「这……」他有些意外符家千金竟是这样的女子。
  咏平公主拉著皇上的手,央求著,「父皇,您就成全女儿嘛。」
  皇上斟酌了下道:「这事朕要问问雷朗的意思。」
  「那您快召他来问。」咏平公主迫不及待的说。
  「朕自有分寸,你退下吧。」
  *****
  「雷卿家,朕听说你跟妻子已经仳离,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皇上召他来此,问的却是此事,雷朗一愣,坦白答道:「微臣……也不知。」
  「你不知?」
  「是的,」他将经过择要禀明,「所以微臣委实不知她究竟为何会突出此言。」
  听毕,皇上细思片刻,觉得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他轻捻著唇上胡须,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发现他面容十分憔悴,不若往常那般神采奕奕,沉吟须臾,忽萌一念,矍铄的目光直视著雷朗,问道:「你实话告诉朕,你心里是不是舍不下你妻子?」
  「……」雷朗胸口一窒,喉中一紧,一时答不出话来。
  见状,英明的圣上已约莫了解他的心意。他走下龙座,拍拍他的肩,劝慰道:「倘若你心中确实还喜爱著她,朕劝你不要轻易放弃,免得日后后悔不及。」
  「可是她已亲口说出如此绝然的话,微臣若再不死心,纠缠不清,岂不有损尊严?」
  皇上斥道:「是你的尊严重要,还是得回妻子的心重要?你要明白,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本色,区区尊严算得了什么?去,把事情给朕弄个明白。」他完全将女儿的事抛到了脑后。
  咏平虽是他的女儿,但他很明白,一向喜新厌旧的女儿并不适合雷朗,若真如女儿之意,将她嫁给了雷朗,以两人的性子,只怕整日吵闹不休。
  皇上的话宛如醍醐灌顶,令雷朗一震,接著豁然开朗。
  没错,区区尊严算得了什么,他雷朗岂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任由妻子离去?!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他可不是能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是,微臣这就去把事情弄个清楚。」他扬声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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