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心狗吠 第五章

  办公室里,叶冥情绪不甚佳的推推弄弄摊在桌上的厚重诉讼案,眼睛却凝视著那个边抖著脖子、边兀自微笑……仿佛心情好到快要飞上天的欧阳克。
  碍眼!
  令他不悦!
  既然忍无可忍,就毋需再忍!
  “欧阳克,你过来。”叶冥任由身躯贴靠向椅背。
  双臂轻轻往脑后清闲一枕,修长的两条腿往桌上满坑满谷的宗卷一搁。
  最好弄散了一地,反正得重新整理的人又不是他!
  叶冥得意的诡笑。
  “老板,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欧阳克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扑向前来拯救又从老板办公桌上乱飞出来的资料档案。
  “我要你帮我查查全台湾有多少关于黑吃黑诈欺却未成立的诉讼,你准备齐了吗?”叶冥慵懒的开口。
  “呃……老板,有关我们手上的这个诈欺案,其实用不著……”
  欧阳克边动作迅速的重新归纳好档案,边吞吞吐吐的犹豫著该怎么解释才妥当。
  因为,不管他翻阅多少资料、重看了多少次。
  他怎么都不认为,现在叶冥手上的这宗极为普遍又单纯的诈欺案,真的需要那么多、又那么庞杂的资料啊?
  “咦?怎么?现在你是老板?你决定了算?”叶冥不等他说完,本来就是存心要欺负他,才让他白做工的。
  “不!当然不是这样,我只是建议……’欧阳克伴君如伴虎的猛摇头。
  “建议?如果官司输了,你负责吗?”
  叶冥不怀好意的眯著阴冷的眸子。
  “不……我没办法负责。”欧阳克被逼问得头越垂越低。
  “那好,两个小时之后,把所有的资料找齐给我。”叶冥满意的丢下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纯粹只是为了迁怒。
  “两个小时?这么多东西……就算要我花上两天的时间也有困难啊!老板,你也知道还有部分末公开的资料,我得到警局和检察单位那边去调阅啊!”
  欧阳克拭著额际的冷汗,试图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是啊!是很困难……”叶冥的语调颇为同情,但冷若冰霜的脸庞却俊雅的宛如冰玉雪离,千年不化。
  “那你还不快出门?只剩下……一个小时又五十八分钟。”
  “啊……”
  欧阳克脸上血色尽失,望著老板凝视手表的神情,心知老板从不心软。
  他只是不懂,为什么最近遭殃的老是他?
  以前,至少偶尔会换一下对象啊?
  怎么这次他的霉运却像滞留锋面推进不前啊!
  “啊,对了!”
  突然,叶冥击了个掌。
  教欧阳克朝外走的脚步僵著不动,深怕又惹毛老板。
  “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万华的胡椒饼、深坑的芙蓉虾豆腐煲,石门的嫩煎黄鱼,还有南势角的花枝干炒翠鳝……你知道中午吃饱点,下午才有力气出庭嘛,你记得吧?下午,我们还有两个case要打,一个掳人勒赎,还一个伤害案件……资料都没问题吧?”
  欧阳克当场绿了脸。
  叶冥却仍兀自微笑,“记得喔,你现在只剩下一小时四十八分钟啰!要准时出庭喔!否则……”
  叶冥威胁的嘿嘿冷哼几声。
  话还没说完,便心情愉快的凝望欧阳克飞也似的拔腿狂奔,消失在事务所的大门外。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懂得虐待助理耶!”不知何时到来,斜倚在未完全阖上的门框,徐玉臻似笑似嗔的凝睇著他。
  “怎么?有事?”薄唇一抿,叶冥最讨厌下相干的人多事。
  “没什么。”
  徐玉臻轻耸著肩,看著向她走来的叶冥。
  “我只是好奇,到底是谁那么大本事惹得你不开心,向来冷言冷语的你,最近老是有事没事钉得欧阳克满头包……”
  “不可以吗?”
  叶冥心不在焉的回答,视线却不由自主的穿过门缝,看著蔚蓝精神挺好的给大家送茶水。
  奇怪?
  她那么爱泡咖啡,为什么却从来没往这里送过一杯?
  叶冥不悦的撇唇,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纠正蔚蓝“故意忽视他”的这个坏习惯。
  “你就真的这么在乎她?”
  顺著叶冥的视线,徐玉臻的语气里带著兴师问罪的妒恨。
  无奈,她满腔的激动却只换来叶冥剃锐的双眉微微向上一挺。
  “我不准!叶冥……”早将叶冥当作自己男友的徐玉臻,激动的揪起他的衬衫。
  “不准?你以什么身分说这句话?”
  他寒似冰的淡眸里,毫不掩饰讥诮的神色,不带温度的手指只消轻轻一拨,便松开她的钳制。
  顺便,完全不留情面的把厚重的木门往徐玉臻的脸上摔。
  “砰!”
  轰然巨响,教全公司的人亲眼目睹徐玉臻吃了闭门羹,瞬间静默的尴尬蔓延在空气里,只有正在补妆的秦飒儿,一个劲儿的前俯后仰狂笑著。
  “哈哈哈哈……我的妈呀,真是太有趣了!”
  “飒儿,好了啦!”蔚蓝偷拉著秦飒儿放肆的臂膀。
  “你……”
  自尊扫地,说不出半个字来的徐玉臻,一张脸皮涨的青紫,眦目欲裂的死瞪著她俩。
  不甘示弱的秦飒儿,立即甩开蔚蓝好心劝架的手,挺起傲人的前胸,辣呛的卯上徐玉臻。
  “怎么?笑也犯法啊?我就是喜欢笑怎样?尤其是看见别人被甩的画面,我总是笑得特别畅快!”
  “啊……”
  来不及阻止秦飒儿口没遮拦的发言,蔚蓝额冒冷汗,忍不住瑟缩著身子,悄悄往后一退。
  抱著渺茫的小小心愿,希望这场山雨欲来的暴风雨不会扫到她。
  但随即,她微薄的乞求却被徐玉臻怨毒的视线焚得一干二净,连点残渣都不剩。
  “你给我记住,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失去优雅的徐玉臻,像个泼妇似的撂下狠话。
  跟著,她扭头离开公司。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洋洋得意的秦飒儿。
  还有,隐隐觉得自己就要开始倒大楣的蔚蓝。
                
  适逢下班时段,四面八方的大厦里不断拥出一波接一波的人潮,整个街道霎时拥挤起来,水泄不通的马路更是喇叭声横溢。
  不耐等待的白领上班族,抓著手机猛讲……更甚,干脆摇下车窗,劈头对著极为无辜的红绿号志灯大骂。
  此时,一辆白色的奥迪,沿著红砖人行道,缓驶过起码排了有五尺长的等公车人潮,大摇大摆的停在公车站牌前。
  墨色车窗缓缓摇下。
  “上车。”不是请求,不是询问,坐在车内的叶冥,从小到大只学过命令句。
  决心要远离大魔王以策安全的蔚蓝,悄悄将娇小的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努力的把卡在喉咙里的口水吞下去。
  然后,若无其事的左右张望,满心祈祷那家伙是在和别人说话。
  “上车。”这次,针对她的语气里多了-丝强硬。
  干脆开始哼歌壮胆的蔚蓝,一颗小小的头颅慢慢转开,随时有扭断脖子的危机。
  “上车,还是要我过去抱你上来?”叶冥不耐烦的下了最后通牒。
  蔚蓝脸色猛然刷白。
  为了在众目睽睽下维系最后尊严的她,只好紧咬著唇,垂下视线,忍辱负重的乖乖的走向叶冥的车。
  但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公车救命似的飞快停靠在蔚蓝面前。
  “哎呀,这不正巧是我要搭的公车吗?嘿嘿嘿嘿,叶先生,拜拜啰!”
  转眼间,情势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蔚蓝难掩欣喜的绽开笑靥,有一种打败大魔王的快感。
  还真是老天有眼啊!
  未料,她还骄傲不到两秒,叶冥又开口了。
  “蔚蓝,你可以选择。”
  他越是和蔼的浅笑,冷如猫石的眼神就更加阴佞上几分。
  “选择自己乖乖上我的车,还是……劳动我把你从拥挤的公车上扛下来,你自己挑。”
  蔚蓝霎时倒抽口气,惊恐的瞪大眼珠子,差点踏上公车阶梯的双腿,举步维艰了起来。
  怎么办?
  要赌赌看吗?
  也许这讨厌鬼根本只是在骗人,毕竟,这种拦公车抢人的丢脸事,他叶大律师真的做得出来吗?
  叶冥看穿了蔚蓝的犹疑不定,闲闲的拉起手煞车,顺便解开安全带,指尖搭上门把。
  “虽然扛你稍嫌费力了些,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重承诺的很!”他话才刚说完,便噙著得逞的嘴角,满意的看到正以火烧屁股的惊人速度冲入他车内的蔚蓝。
  “叩!”的一声。
  瞧她,甚至连安全带都系好了。
  “好乖!”叶冥嘉许的捏捏蔚蓝惊魂未定的软嫩脸庞,彻底忽视她的哀怨目光。
  他悠闲的再度发动引擎,让车子往公路上跑。
  原本,蔚蓝是打算一路很有骨气的赌气下去,但见夜幕低垂,四周又越来越荒凉……
  她忍不住用怀疑的眼光盯著他。
  “怎样?”状似专心开车的叶冥,总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蔚蓝的情绪变化。
  “我们到底要去哪?”蔚蓝压根无法信任眼前这恶贯满盈的大魔王。
  “都过了那么久,才想到要发问,不嫌太迟吗?”心情似乎颇为愉快的叶冥,
  有趣的盯著蔚蓝正交叉两只食指的小动作。
  “你干嘛?”
  “啊?”蔚蓝眨眨眼,显然听不懂他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的手,我问你的两只指头在玩什么游戏?”叶冥分出方向盘上的右手,弹了她傻愣的头一下。
  “喔,是你自己要问我的喔……”
  只见蔚蓝坏坏的浅笑,居然超级认真的抬起交叉食指做成的十字架,对著叶冥比画,跟著大喊--
  “驱邪!”
  微微一怔,向来冷凝若冰的叶冥,蓦然气血翻腾的面色一黑。她就这么讨厌他?比起那个欧阳克,他真有那么可怕?
  驱邪?
  驱她的大头鬼!
  “不准!”他负气一吼,森森白牙竟咬住蔚蓝的指头。
  “啊……好痛!你放开!放开我的手指头啦!”
  诧异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车厢内。
  花了好大工夫,双目含泪的蔚蓝才总算抽回自己被烙上一圈齿痕的指头,颤抖的呼呼吹气。
  “你是狗啊?干什么咬人啊?”蔚蓝气的差点抬脚踹他。
  “痛吗?”他却问得轻描淡写。
  “废话!你?的那么用力,我当然痛啊!要不然你手伸过来,让我也咬你一口,让你试试看,哼!”
  蔚蓝凶霸霸的瞪他,却不懂他为什么不怒反笑了。
  “笑什么?”她有点傻眼,因为那太过绚丽的俊容,竟闪烁著温柔的痕迹。
  “很痛,就永远忘不掉。”
  “什、什么?”
  蔚蓝还没搞懂他话中的含义,只是傻愣愣的盯著他毫无预警的停下车。
  跟著,他那双总是冷淡的眸瞳,在瞬间窜出两簇炙焰,烁闪著火炎琉璃的光泽,将蔚蓝小小的身影锁在狭小的车内的狩猎范围。
  “你、你干嘛?”她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滞涩沙哑。
  见他不答腔,蔚蓝局促不安的猛吞口水,俏臀连忙往后挪移,企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因而开始一场你退一尺、我进一寸的追逐游戏……
  直到蔚蓝的背脊靠上冰凉的车门,退无可退。
  他才勾著似笑非笑的薄唇,眸瞳幽闱暧味,用整个身躯圈住她,不遗留半点空隙的肌肤相触,诱发吸引的强烈电流乱窜,教蔚蓝刹那间全身血液逆流,轰的冲上小脸,耳根更是掩不住发烫。
  “你不可以这样……”蔚蓝双膝发颤,嘤嘤轻喘的红唇,完全无力阻止叶冥强力的入侵。
  当蔚蓝准备弃械投降的阖上双眸时,未料……
  身后紧抵住的车门倏地被打开,蔚蓝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向后仰,后脑勺“叩”的一声,敲上柏油路。
  她眨眨不敢置信的眼瞳,盯著正在她上方露出大大微笑的男人。
  “啧啧,敲的那么用力啊?一定很痛吧?”
  叶冥深表同情的替蔚蓝掬把泪。
  “你怎么可以……”随著后脑传来的晕眩刺痛,蔚蓝的双眼霎时迸出杀人血丝。
  “怎么可以怎样?故意开门让你摔下车吗?可是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啦,难道你不打算下车吗?还是心里正打著什么饿虎扑羊的鬼主意?”
  叶冥伪装无辜的表情,可恶得让蔚蓝恨不得立刻撕了那张俊颜。
  “饿虎扑羊?你说的是谁啊?”
  声音陡然飒高八个分贝,蔚蓝气凸了两颗眼珠子,对著这个颠倒是非的男人狂吼。
  “刚刚……刚刚明明是你、你一直不断的向我靠过来的啊!”
  叶冥饶富兴味的盯著蔚蓝怒发冲冠指著他鼻子痛骂的可爱模样,更加一心一意的想捋母老虎的胡须。
  “我靠向你?”
  “对!就是你!你这个大色胚一直向我逼近!”蔚蓝横眉竖眼的,绝不准这个大魔王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都给他吃到豆腐了,他居然还好意思说是她对他有意思?
  “我是有靠向你。”叶冥承认了这一点。
  “本来就是,所以你才是居心不良的大色狼!”总算扳回一城的蔚蓝,这才稍吐怨气慢慢坐起来。
  却错失良机的没看见,叶冥脸上一闪而逝的狡狯微笑。
  下一秒,只见他神色一整,颇感同情的摇摇头。“可是,我靠向你纯粹是想帮你开车门耶!这么动机单纯的礼貌行为,却被有心人曲解。唉,蔚蓝,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饥渴。”
  “什么?你说我什么?”俏脸涨得火红,蔚蓝的头像快火山爆发似的猛烈摇晃著。
  “饥渴。”
  叶冥耸耸肩,为再次成功的激怒她,面露愉悦的笑容。
  他提著公事包下车,神态从容的往前方的警局迈进,丝毫不理会正跟在他身后,又跳又叫的愤怒小猴子。
  “饥渴?我会对你饥渴?叶冥,你一定是疯了!”
  嘴里狂喷火的蔚蓝,几度欲扑到叶冥的背上,揪乱他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要不是这家伙人高马大的步伐让人追不上!
  正当蔚蓝牙恨痒痒的这么想时,前方的叶冥仿佛接收到她的心思似的,登时双腿煞车,还优雅的欠过身子。
  把情绪激动的蔚蓝抱个满怀。
  “喂!走路干嘛随便停下来啊?”她边揉著撞疼的鼻子,边肝火旺烧的把自己的小脸从叶冥的怀里拔出来。
  “小蔚蓝,我是不介意你骂我是神经病啦,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的马路上,大肆宣称你对我很饥渴……不害羞吗?”
  叶冥亲匿的倾下身,薄唇微勾的徘徊在蔚蓝敏感的软嫩颈项间,乍看之下像是提醒她周遭已有不少群众围观,实则……
  他只是善用每一个机会,处心积虑让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越理越乱,越牵扯越不清……无声无息的撒下天罗地网,围捕她的心。
  “我……”蔚蓝毕竟年纪小、脸皮薄,霎时……
  粉脸红嫩,垂颈不语,殊不知这宛如默认了的小情人姿态,瞧在不知情的旁人眼里,只觉得更加暧昧。
  “走吧,玩够了,是该办正事了。”叶冥顺势握住蔚蓝的小手,往看守所走去。
  冷眼寒冰四扫的火速清除那些胆敢偷瞧他的女人一眼的路人。
                
  坐在审讯室里的铁椅子上,叶冥趁著当事人还未过来之前,向一旁的警卫要了个小冰枕。
  当他含笑的把凉飕飕的冰袋贴上蔚蓝肿包的后脑勺时,换来她两颗白眼的回礼。
  她嘶嘶抽著冷气,没好气的小声骂人。
  “哼,既然都狠得下心恶作剧,现在干嘛还要假好心?敷冰袋,哼……谁晓得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的让叶冥揉开她的瘀血。
  为什么?
  她不是说过和他势不两立吗?
  但是……现在暂时休兵了嘛,因为她的头受伤了啊,当清凉的冰枕靠在她热烫烫的伤口上时,真的很舒服嘛!
  而且,这肿包是他害她撞到的,他当然要负责让她不痛啊!
  蔚蓝悄悄在心里说服自己,理所当然的享用叶冥少见的温柔。
  “恶作剧?我才没那么无聊。”叶冥的眉峰一挑。
  “不然,你干嘛老是故意恶整我啊?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啦?”蔚蓝真的想不通,她到底哪里惹到叶冥了?
  怎么他就像个衰神似的,跟著她不放!
  “我早就说过,我讨厌笨蛋。”他面不改色的重申。
  “就这样?就因为我是笨蛋,所以活该倒楣被你欺负?可是,全天底下的笨蛋那么多,你怎么不去找其他笨蛋的麻烦啊?”蔚蓝气呼呼的甩开他按在她脑后的手掌。
  哪有人这么鸭霸,还不准人家笨的啊?而且,就算她再笨,也不干他的事啊!
  “而且我也不喜欢……”叶冥不理会她的反驳,自顾自的往下说。
  “不喜欢什么?”
  蔚蓝皱眉,怎么这家伙的怪癖那么多啊?
  这也下行、那也不准的!比她妈妈还难搞。
  “不喜欢你像个傻瓜似的乱笑。”
  叶冥只要一想到她和欧阳克有说有笑的画面,心就会揪紧,跟著眼神也冷厉了几分。
  “我哪有?”蔚蓝抓抓头,怀疑叶冥根本就是胡乱栽赃。
  “哪没有?明明我就看到--”叶冥差点脱口说出他跟踪他们一事,慌忙住口。“哼,反正你就是有!”
  “哼!”蔚蓝忍不住对他扮个鬼脸,偏开头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
  平常,就算是天塌下来,大概也只能令叶冥挑起道眉吧!但蔚蓝的每一个小动作,却总能撩拨得叶冥热血沸腾……
  他寒著脸,两指捏住蔚蓝的下颚,霸道的硬是将她的头转回来。
  “我不准!”
  “不准什么啦?”
  几度躲不掉叶冥的钳制,蔚蓝气闷的伸腿踹他。
  他更干脆一把将她横抱到腿上。既然这丫头听不懂人话,那他就只好用行动,彻底的让她动弹不得。
  “哇!你干嘛?放、放开我啦,外面有人在看。”蔚蓝尴尬的扫视外头那一票正掩嘴偷笑的警官们。
  “那你懂了吗?”叶冥不达目的绝不放松的持续盯著她。
  “懂什么?你先放开我再说啦!”又羞又怒的蔚蓝,眼泪都快要冒出来了,一双眼睛湿亮的像沁在湖心的珍珠。
  “以后,不准对别人笑、不准对欧阳克好、不准喜欢他,知道了吗?”
  即便身后已传来第三者开门的声响,即便走入室内的两个高大男人正发出不自在的干咳声。
  叶冥仍是冷著脸,文风不动的正襟危坐,更没有放开蔚蓝的意思。
  被人瞧的双颊艳红,蔚蓝这才明白叶冥是认真的,再也不敢逞强的连迭点头:
  “懂了!懂了啦!你放不放手啊?”嗔言薄怒的她,完全被这个大魔王克得死死的。
  得到了他要的答案,叶冥这才满意的把蔚蓝抱到另一张椅子上,若无其事的对落坐在对面的两人略微颔首。
  顺便,拿出公事包里的一叠资料,敲在蔚蓝因丢脸而低垂的脑门上。
  “干嘛?”蔚蓝捂著头,内心虽火,气焰却不敢太嚣张,深怕这大魔王又会使*出更可怕的手段。
  “你再怎么死命的瞪著地板看,也不会突然冒出一个洞来让你钻的!与其在这边尴尬,不如仔细看看这份资料。”
  叶冥虽然喜欢恶整蔚蓝,却不怎么喜欢把她水蜜桃色的双颊分给别人观赏。
  蔚蓝慢吞吞的翻开资料夹的第一页,忍不住惊呼。“咦?这不是胡刀杀人的案子吗?”瞬间,她的精神大振,眉宇之间一扫方才的羞涩。
  “蔚蓝,这位就是我们的委托人,胡先生。”
  叶冥指指对面还带著手铐,由警队队长押解过来的人犯。
  这才第一次抬头看人的蔚蓝,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睛就这么定格在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鬼焰堂堂主胡刀身上。
  胡刀……原来就是他啊!
  蔚蓝就像在观察珍奇异兽似的惊奇。
  即便是不合身的囚服,也难以遮掩他魁伟的身材,浓眉大眼,高眼阔口,一张英姿飒爽的国字脸,有著比实际年龄更深刻的风霜,而他那双黝黑大掌……
  即便是重重枷锁的铁铐叩腕,仍丝毫无损其力道与威势。
  “阖上嘴巴,不然都快要滴口水了!”叶冥好笑的侧过身子,顺便亲匿的扶起蔚蓝快要掉了的下巴。
  挺满意她此刻惊喜的表情……哼哼,这下子她应该会发现,他叶冥比那个该死的欧阳克了不起多了吧!
  快眨眨眼睛,不!不够……
  蔚蓝伸出双手用力的拍拍自己的双颊,这才足以把恍若置身梦境的自己,强迫抓回现实世界里。
  可是……天啊!
  她竟然可以和黑道里人人敬重的传奇人物面对面坐著耶!
  这怎么不教人兴奋呢?
  要不是碍于身分,蔚蓝真想马上打电话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收回你崇拜的视线,你忘了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吗?还是你得持续待在我的腿上,才能唤醒你的记忆!”
  叶冥才高兴没两秒,就又忍不住薄唇一抿。
  这臭小孩未免也盯著这个杀人犯看太久了吧?
  哼……
  虽然他明知蔚蓝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就是不准她拿那双天真漫烂直冒火花的眸瞳直愣愣的盯著别人!
  那会让他血压上升。
  “我……”一听到“腿上”两字,蔚蓝立刻敏感的跳离叶冥远一些。“我又没有对他笑!”
  “不准就是不准。”
  “可是……他是胡刀耶,那个鬼焰堂的……”
  蔚蓝口水直吞,双眸闪闪发光,却遭叶冥不耐烦的打断。
  “记得吗?这些资料是之前我替你弄的,你想我还需要你来歌功颂德他的身分吗?”
  经叶冥这一提醒,蔚蓝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是,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案子不是徐姊的吗?”她皓眸里闪著问号,看向叶冥。
  “从现在起,由我们接手。”
  他面不改色的没有多作解释,更不打算告诉蔚蓝--这一切只因当初她说过对这个案子“有兴趣”。
  于是,叶冥亲自到秦衍风的办公室,强要了这宗案子。
  胡刀……是他用来留住蔚蓝的手段。
  “我们?你指的是你和欧阳学长吗?可是……学长怎么没跟来?”
  蔚蓝左顾右盼著,让叶冥忍不住张开五根指头,擒拿住她的天灵盖,扭回只能与他对视的方向。
  “他没来,我也打算让他忙得永远不会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更何况,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个案子要他帮忙。”
  “可是,没有助理律师……”
  蔚蓝不懂,这样他不是会搞得很忙又很累吗?
  更不懂,她又为什么这么在乎叶冥会不会累坏?
  仔细想来,如果叶冥很忙的话,那她不就自由了吗?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没有空来找她麻烦了啊,可是……
  为什么她却觉得不好?
  “你可以帮我。”
  “可是,我只是个工读生……”蔚蓝犹豫著,深怕笨手笨脚的自己会帮倒忙。
  看在叶冥的淡眸里却误以为,她不愿意和他相处,霎时眸瞳闾黯……难道他总是只有威胁强迫才能留得住她吗?
  “你不帮也没关系,我就让欧阳克来跟案子,哼……最近他要准备检定考,如果再搞这么复杂的案子,铁定要考砸。”
  叶冥虽说的轻松,暗地里牙关却咬得格格作响,她自愿也罢,被强迫也好……
  总之,他非要困住她不可!
  “不!不用找学长啦,我帮你就好了!”蔚蓝连忙捉住叶冥的手臂阻止,她很了解律师考的重要性,而且……
  这样一来,就算叶冥很忙,她也不至于都看不到他,呃……
  蔚蓝被自己猛然跃上心头的想法吓红了脸。
  她、她在想什么啊?
  她慌忙甩甩头,企图把这诡异的想法摇出脑袋。
  望著蔚蓝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满脸通红,似嗔还羞的小女人姿态……叶冥以为她又想起欧阳克,冷眸一眯,讥讽的语气宛如南极冰山的寒飕飕。
  “哼,舍不得他太忙?”他嫉妒的双目赤红。
  “啥?”
  恍惚间,蔚蓝没听清楚叶冥的冷哼。
  她只是反射性的抬起瑰丽的俏脸,氤氲迷蒙的双眸闪烁著会令她呼吸加速、不知所措的情感。
  “你……”
  瞬间,叶冥被蔚蓝此刻难以言喻的美丽深深震摄住,薄唇却淡若无痕的勾出抹沉重的心痛。
  因为,他居然没有勇气去深究,是谁让蔚蓝绽露出这样的神情?
  干咳了下,叶冥强迫自己转开视线,略发颤的指尖用翻阅资料的动作掩饰。
  “高队长,可以让我和我的委托人单独谈谈吗?”
  他刻意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始终被馐拥钠溆嗔饺耍企图藉此隐藏越来越剧烈的心痛。
  “当然!”
  警队队长点点头,离开之前,他用力推了推胡刀,“胡刀!你的律师要跟你说话,你清醒点!”
  “高队长,你说清醒是什么意思?”蔚蓝眨眨眼,乱了的思绪因警队队长的态度而略微敛起。
  警队队长指著始终沉默的胡刀。
  “你们看他也许会觉得他是胡刀,但是我却不这么想。先前为了逮他,我和他交过几次手,那个胡刀,和现在在你们眼前的这个男人截然不同!以前的胡刀是条铁铮铮的汉子,这个胡刀……只是行尸走肉,以前把他关在铜墙铁壁里,我还是担心他会逃,现在……连用手铐,我都觉得多余。”
  警队队长难掩眼里的失望,转身离开。
  叶冥的一双淡眸,冷冷的瞅著这个被警察羞辱,却连点表情都没有的男人。
  他和自己不同,叶冥立刻发现了这一点。
  他自己的面无表情是因为不动声色,但胡刀却是因为失去了灵魂。
  “你不辩解吗?高队长这么骂你,你不生气吗?”蔚蓝的两道弯眉挤的像毛毛虫,忍不住替胡刀抱不平。
  虽然她不认识他,但从别人谈论的口里,蔚蓝对胡刀的种种事迹一直都很敬佩的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不!叶冥是一个很厉害的律师,他一定可以帮你查清楚所有内情的!”
  面对胡刀的沉默,蔚蓝著急地转头拉拉叶冥。
  “叶冥,你也说说话呀!你告诉他,你会帮他呀!别只是低头看资料……”
  “我……”
  突然,一阵低沉醇厚的声音扬起。
  “……从没说过要找律师,付钱委托你们的,都是我兄弟们的血汗钱,还给他们。”
  “哼,你有听过哪个律师会把已经收进口袋里的钱再吐出来吗?”原本就心情有点差的叶冥,更是干脆迁怒的冷言冷语。
  “我不需要律师。”胡刀沉著脸。
  “那很好,你那班兄弟的钱,注定石沉大海。”叶冥面无表情的耸耸肩,把资料往公事包里收妥。
  “走吧!这案子结了。”他掉头就走。
  “什么?等等……等等……叶冥!你别这么乱来,让我跟他说!”蔚蓝瞠目,哪有人对委托人这样颐指气使的啊?
  就算对客户有什么不满意,也要忍耐啊!要每个人都这么率性,他们律师事务所干脆关门算了嘛!
  哇!当老板的人还这么嚣张……不知怎么的,蔚蓝忍不住为他担心。
  “胡先生,你别生叶冥的气,他的个性是很差,但是他真的很厉害,从来没有打输过任何一个案子,你让我们帮你!”
  为了阻止叶冥离开,蔚蓝虽然一脸诚恳的对胡刀劝说著,但双手却说什么都不放开叶冥的手臂。
  “我个性很差?”叶冥眯著眼睛,凝睇著这个当面批评他的小女人。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现在那个……不是重点啦!”
  蔚蓝轻咬著唇,那近似撒娇又依赖的口吻,让叶冥胸口暖暖一荡,什么也忘了要计较。
  “胡先生?”蔚蓝等著他的答案。
  “我不需要帮忙。”胡刀干脆闭上双眼。
  “那就拉倒。”
  叶冥也无所谓,拉著蔚蓝往审讯室的门口走。
  听闻铁门被打开的声音,胡刀沉声道:“吸血律师,你不懂道义吗?我既然没有要你替我打官司,你就不能收我兄弟的钱。”
  叶冥冷讽的逸出笑。
  “我以为,一个胆敢无视阶级之分,上了帮派老大的女人,又冷血弑杀老大的女人的家伙,没资格谈道义问题。”
  “砰!”
  只见,仍稳坐在椅子上的胡刀大掌一劈,铁制的桌子登时断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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