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小厨娘 第五章

  「若冰。」方素心笑盈盈的看著他,「我听思贤说了,先恭喜你了。」
  冷家派人来接他回家团圆去,原因是冷家独子至中过世了,而梁若冰是仅存唯一的血脉,为了冷家的香火,冷老夫人不得不让步接受这个她打从心底厌恶的私生子。
  郡王府和冷家是世交,因此她对冷家的一切知之甚详。
  当年若不是任思贤冒出来骗走了她的心,或许她会成为冷家的少奶奶呢。
  「没什么好值得恭喜的。」这件事就像在比谁的命比较长,谁的耐心比较够。
  熬得久的人获胜。
  她知道梁若冰这孩子一向和人家不同,因此也不在这件事情上面多做文章,只是关心的问:「之後有什么打算?」
  「或许有或许没有。」粱若冰一脸的无所谓,「总之是以後的事。」
  「你连我也不肯漏点口风。」方素心有点伤心的说:「你也算我一手养大的,偏偏我就是一点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任夫人一直很照顾我,我很感激。」
  「你嘴巴说得客气,可是态度就不像这么一回事。」她不禁埋怨,「你呀老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再怎么热心的人都不想碰你的钉子。」
  「任夫人一向是个热心肠的人,不会怕我给你钉子碰。」他坦率的说:「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她一笑,「我瞒不过你,不是吗?」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自己会洗耳恭听。
  「那我就直说了。」方素心道:「涵鸳这孩子贴心又善良,脾气好又没心眼。这些年来我让她给你作伴,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她立下规矩不许两院学生来往,却不禁止涵鸳和他的相会和交往,还特意让她留在白鹿书院掌厨,过年时让他们独处,用意其实很明白。
  聪明如梁若冰不应该不懂才对。
  「我怎么会懂。」梁若冰一笑,「任夫人心思细密,我怎么摸得透?」
  「你这是在损我还是赞我?」她挑明道:「那我就点明问了,涵鸳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你明明喜欢她的,现在你要走了,难道不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吗?」这三年来她都看在眼里,涵鸳虽然懵懂但心里八成也是离不开他的。「你以为我让涵鸳留在白鹿书院掌厨,不干涉她到你屋子找你,甚至让她陪你在御书楼读书,都只是我疏忽了而已吗?
  「那是我真的心疼你们两个,觉得你们有缘才特地安排,才特地不去过问,让你们自己发展的。」
  「那就让她跟我走吧,既然你都安排好了的话。」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方素心微有火气的说:「我希望不是我要你带她走你才这么做,而是你真心诚意的想跟她共度一生,这两者是有差别的。」
  「对你而言是没有差别的,反正你摆弄的是别人的人生,是不是圆满你也不关心,只要结果按照著你的意愿走就好了,不是吗?」
  是呀,除了他们两个的意愿没被考虑到之外,结局倒真是皆大欢喜呀!
  一个孤女和一个私生子,就应该同病相怜、相亲相爱的被配在一起,然後感激大善人的义举。
  「若冰,我是为了你们好!」她觉得自己被冒犯,好心被曲解了,「你不能不承认涵鸳是个好孩子,你自己心里也喜欢。」
  他一定是喜欢的,他也一定要喜欢才行。
  「任夫人,你一直说不明白我在想什么,我想那是真的。」他冷笑著说:「我最讨厌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安排,被别人掌控。痛恨别人一个不喜欢就把我扔在书院十四年,更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安排我要爱上什么人。
  「难道我要的、想的不是最重要的吗?你们凭什么以为可以替我安排,可以替我计画?!」他难得这么的忿怒。
  「我是为你好呀。」方素心又是生气又是觉得委屈。
  「大家都抢著为好我,我可真是好得不得了。」他冷声道。
  她同情的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八成也对冷家的人不谅解;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抹煞我的用心,我是真的觉得涵鸳很适合你,才会这么做的。」
  毕竟是个被驱逐的私生子,心里怎么能够不恨不怨?
  有爹像没爹,有家像没家,他从懂事起就带著这样的耻辱过活,怎么会不把将他排除在外的冷家恨上了呢?
  这样一想,他回冷家的用心也是很可议的。
  「我不难受,从来也没不谅解谁过,我要是恨冷家,又何必回去?又何必要让我的名字填进他们的家谱里?」
  「若冰,我承认自己真的弄不懂你。」她叹了一大口气,「可是涵鸳的事我不会道歉的,我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从来都不奢望。」梁若冰冷笑一声,「任夫人,难道你以为我没有感觉、没有思想吗?三年来我有很多机会和她扯上关系,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碰她吗?」
  「因为我不想落入你的圈套,因为我不想让你带著满足的笑容说:『我就知道。』」他一字一字的说著,强调著自己有多么对这件事感到反感,「因为我不要按照著你的计画走,不要你替我安排。」
  所以他能控制自己不受柳涵鸳的影响,不受她吸引,不爱上她。
  「你真的是很无情、冷血。」方素心难受的说:「我希望不是我把你教成这样。」
  「当然不会是你,任夫人。」她还没有这个本事呢,他的这些能耐是打从娘眙带来的,是他爹给的最珍贵的礼物。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恭敬的鞠了一个躬,冷冷的笑了。
  方素心有点沮丧的坐在椅子上,开始静静的反省,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她只是希望她爱的、心疼的两个孩子能够得到幸福而已,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她希望他们能够相爱很过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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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若冰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後仔细将它折好,窗外的月光悠悠的照了进来。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愿望,是真的实现了吗?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而彻底感受到了失落。
  长久期盼的东西突然得到的时候,居然已经因为等待得太久而失去那种迫切渴望的感觉了。
  今天和方素心说完话之後,他到了任思贤的书房。
  他第一次跟任思贤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似乎很惊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想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很令人难以接受吗?
  或许是他们觉得他冷血而无情,因此大夫这个行业是他最不该考虑也最不可能实现的吧。
  或许他真的是反骨吧。
  这些年来虽看遍了各种医学书籍,但他觉得这是不够的。他需要一个老师,一个能够对他的学习有帮助的老师。
  而这样的老师白鹿书院没有,他得到京城去,而现在的时机刚好。
  他有信心能够通过太医局的考试,成为一个医学生,朝著行医济世的路走下去。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能下定决心离开书院,是因为在这里待太久,所以已经失去接触外界的能力和勇气了吗?
  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那人跑得很急,在月夜里听来格外清晰。
  「梁、梁若冰……」涵鸳气喘吁吁的站在院子里,「时辰还没过吧?」
  「还没。」他走到屋外去,扔了一把小铲子给她,「换你挖。」
  从镇上回来有二十余里路,更别提那一段段曲折迂回的山路,想到她摸黑回来的愚蠢举动他就觉得微有火气。
  他能在任夫人面前把话说得很硬,却无法阻止自己对她心软的事实。
  「什么?我喘得要死累得要命!」她瞪大了眼睛,不服气的说:「还要叫我挖?你应该先给我一杯水,而且很感动我跑了这么远的路回来。」
  「你真麻烦。」他转身回屋倒了一杯水,「喝吧,不过还是要你挖。」
  「我会挖啦,谁叫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最伟大。」她一口气喝乾了那杯水,两个人一起走到後门的桂花树下。
  「生辰跟伟大一点关系都没有。」梁若冰说道:「是你太容易被使唤了。」
  「你是少爷命,我是丫头格,我当然只有被你使唤的份。」
  「你又不是我的丫头。」他看了她一眼,「可我还是要使唤你,快挖吧。」
  涵鸳半开玩笑的说:「我哪有那个福气当你的丫头,哪有那种荣幸服侍你这个大少爷。」
  他们在埋小木匣的地方上面半埋了一颗长石,因此很容易就能找到地方,涵鸳蹲著努力的挖,而梁若冰则在一旁看著跟她说话。
  「原来我是大少爷。」他唇边挂著一个有点讽刺的微笑。
  她手没停,嘴上却很自然的回应著,「当然啦,吃的、用的都比人家好,自己住一间屋子还有奴才使唤,难道还不是大少爷吗?」
  虽然书院里不乏大户人家的子弟,但是待遇跟梁若冰一比可就差多了,他的来历大家都爱猜却没人猜得准。
  有人好奇他是不是什么王公之後,也有人猜他是不是出身显赫富贵之家,只是他从来没说过,任山长更是一字不提,大家的诸多臆测总是没有肯定的答案。
  「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他平静的道:「我不是什么大少爷,只是因为人家不要了,所以被放到这里来。而你刚刚所说的那些都只是为了让一些人心里舒坦些,所制造出一种我过得很好的假象而已。」
  涵鸳停止了挖掘的动作,抬起头来惊讶的问:「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继续挖。」他斜倚在桂花树干上,双手抱胸微微昂首凝望著满天星斗。
  或许他是有一些在乎涵鸳,或许他的确是喜欢她,可是他不愿意照著别人的期望做,所以他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对她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情谊。
  「喔。」她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心里忍不住感到有一些些的心疼和沮丧。
  大家总是笑著说梁若冰真是一座冰山,冷得很、硬得很,但她刚刚仿佛听见这座冰山语气中充满自怜和自讽的味道。
  「怎么样?」他依旧看著远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些复杂的情绪,像是犹豫。
  「什么怎么样?」她心里有著疑问,却不敢问出口,只好装作卖力的埋头猛挖。
  「当然是今晚怎么样。」
  「很热闹呀,大家都去了。你还记得郝平安吗?他现在变得好魁梧,我差点认不得他了。还有方献堂,他真的像个大人了……」
  她一下子就挖到了小木匣,连忙将它取出,拂掉那些泥沙,然後站起来递给他,「喏,拿去吧。」
  「已经用不著了。」梁若冰看著她却不伸出手去接,只是轻轻的说。
  「什么?」她不懂,「为什么?」
  「当愿望实现的时候就是将纸条打开来看的时候,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涵鸳起先有些困惑,但随即大喜若狂的叫了起来,抓著他的手蹦蹦跳跳的,「真的?你的愿望实现了?太好了!」
  真没想到她瞎掰的事居然会成真,实在是太奇妙了。
  「结果你到底许了什么愿?现在能够说了吧。」
  愿望说出来就不准、就不会实现,但既然已经实现了就应该能够透露了吧?
  再说他的愿望能成真,她也有一半的功劳,算是个功臣。
  「涵鸳,我明天要走了。」
  「什么?」笑容还挂在她脸上,却显得有些僵硬,「你开玩笑的吧?」
  一点都不好笑,无聊极了。
  「明天,我要回家了。」他终於要回家了,也终於能回家。
  这是他多年来的心愿,要再踏入那个不要他的冷家,但为的不是怨恨、也不是报复。
  他只是需要一种归属感,只是需要一个家,一个由亲人们组合起来的一个地方。
  涵鸳喃喃的说:「回家,你要回家了。」
  他也要走了,人家一个个的都离开、回家了,只有她是没有家可以回的。
  她还以为……以为还有第四个、第五个新年会跟若冰一起过。
  她还以为会有第四个、第五个甚至第六个生辰愿望会和若冰一起埋。
  梁若冰看著远方应了一声。
  她有些言不由衷的说:「真是恭喜你了。」
  「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值得恭喜的事。」他深邃的眼睛紧盯著她,问了一个问题,「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希望她是唯一个不会离开、不会改变的人,她会一直是白鹿书院里所有人的甜心厨娘。
  涵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还能去哪呢?当然会在这儿!」
  「那很难说。」
  「你会写信给我吗?如果我一直在这里的话。」
  「可能吧。」
  可能?仅只是可能而已吗。难道两人三年的情谊,她连一封书信都不值得拥有?
  「啊,我想到了。云片糕还放在厨房里,我现在去拿。」
  她也不管他说好不好,连忙把小木匣往地上一放,转身跑往厨房。
  梁若冰站了一会,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那个小方胜,里面写著——我想有个家。
  匣里的另外两张写的也是相同的愿望。
  他蹲了下去,打开了小木匣,里面静静躺著他和涵鸳的愿望。
  梁若冰拿起一张纸条,缓缓将它打开,就著月光读著——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梁若冰的愿望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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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涵鸳握著一卷《礼记·祭义》,正在讲堂上为八到十四岁的学生讲解。
  方素心在学生中选出熟读经籍者担任经长,涵鸳便是她指定的经长,专门为学生解析疑义,以前梁若冰也在白鹿书院担任过同样的职务。
  他们会一起在御书楼翻开资料,查询典籍免得被学生给问倒了。
  可是他要走了,今天就要定了。
  学生们朗朗的诵著,「恶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然後皆瞪大了眼睛,看著发呆凝视著窗外的涵鸳。
  她似乎可以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转眼就会听不见了。
  涵鸳匆忙的放下书,「你们先自己读,我待会就回来!」
  学生们面面相觑,看著她飞也似的往外奔去,不由得议论纷纷——
  「山长不是规定不能跑吗?」
  「你说经长是急著干什么去了?」她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明显的心神不宁呀。
  「八成是肚子痛急著去茅房。」说出这句话的人立刻挨了好几个白眼。
  「都坐好了,经长交代我们继续念就继续念吧。」
  这厢学生们一肚子疑问的低头念书,那厢涵鸳跑得飞快,冲出大门就焦急的往白鹿书院那端奔去。
  只见为梁若冰送行的人站满了门口,他的马车、挑夫队伍已经走了一段路,再转过一个山路就要看不见了。
  她气喘吁吁的停住脚步,大家都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而任思贤还开口问——
  「涵鸳,你也来送若冰吗?」
  「呃……」她有些手足无措的说:「没、没有。」
  她压根不晓得自己想要干么,只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说:他要走了、要走了,我再也见不著他了……
  「我、我这里有些他的东西。」她这句话一说,脸立刻莫名其妙的红了,「是先前跟他借的书,还来不及还他。」
  怀里那本《水浒传》是几年前他拿来扔她,却被她占为己有的,而用布包著的是芙蓉白的花乳石。
  那是去年元宵灯谜大会上两个人合作,猜遍所有灯谜得到的奖品。
  因为只有一块,因此他们说好一人带在身边一年,等到谁先想到要在上头刻什么,而另一个人又说不出理由反对的话,就归那人所有。
  「这样呀。」任思贤说道:「我看你是追不上了,叫宋斯暄帮你跑一趟好了,他跑得快。」
  那学生简直就是飞毛腿,再说她一个娇弱弱的姑娘家,这样跑下来一定会累惨的,这种粗活还是交给男人来就成了。
  「不用了,谢谢山长。我追上去就行了。」她连忙行个礼,匆匆忙忙的跑了。
  「涵鸳哪,你这样追不上的。」任思贤对著她的背影喊,「唉,真是!」
  他一回头,对著学生们道:「待会一齐发声,叫梁若冰留步。」
  大家连忙点头,冲著前方队伍齐声大吼,「梁若冰!等一等!」
  「唉,这么大声。」任思贤掏了掏耳朵,有点抱怨的说:「差点没给你们震聋了。」
  「我们帮忙追!」几个比较热心的学生兴匆匆的追了上去。
  跑远的涵鸳讶异的停了下来,感激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提著裙子没命的追。
  坐在马车里的梁若冰听见了,从窗子边探头一望,看见了她,「这丫头还想做什么。」
  他要车夫先停下来,自己下车靠著车辕看她跑过来。
  「呼呼……」涵鸳看自己已经缩短了和他的距离,更是没命的跑,跟在身後的一群人也就不管了。
  「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
  「呼呼!」她只觉得心跳快得似乎从喉咙冲出来,很少运动的四肢似乎都要散了,「我……有东西……呼呼、呼呼!」
  「你先喘一喘再说,要是一口气接不上来死了,那我就作孽了。」他抬头一看,天空已被厚厚一大块乌云遮住,似乎随时都会下一场大雨。
  风将地上的沙土吹得老高,也将她的秀发凌乱的往後吹。
  她喘得快死掉了,乾脆不说话,从怀里拿出那本书和包著花乳石的小布包,递向他。
  梁若冰接了过来,「你还算老实。」该还的是都要还一还了。
  「保、保重。」她诚恳的说出这两个字,觉得风沙吹进了她的眼里和心里,带来些微的刺痛感。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他转过身去,抬起手来挥了几下算是告别,然後就跳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的转动著,涵鸳也跟著往前跑了几步,「梁若冰……」
  「干什么?」他掀开窗帘没好气的问:「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吗?」
  分成这么多段干什么,拖拖拉拉的雨都要下大了。
  「那、那……」涵鸳咬咬唇,说道:「那块花乳石明年是归我保管的。」
  至少还能再见一面,或许是明年这个时候。
  「知道了,会还你的。」他放下窗帘,阻隔了她的视线。
  倾盆大雨霎时浙沥哗啦的落了下来,黄豆大的雨点打得人隐隐生疼,跟来看热闹的学生们连忙躲到树下去避雨。
  他们很失望预料中的情节没有上演。
  没有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当然也没有谁跟著谁走、谁为了谁留下的美事发生,他们都想太多了。
  涵鸳愣愣的站在雨中,目送著逐渐远去的马车,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後停下。
  梁若冰手里抓著一把油纸伞,在大雨中撑开,踩著泥泞和水洼朝她走了过来。
  「雨下大了,干么不躲?」他把她纳入伞下,「你以为雨不会下在偷窥狂头上吗?拿去吧。」涵鸳呆呆的接过他递来的伞把,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後头那群学生们鼓噪了起来,大声唱著山歌来应景,「情人送奴一把伞,一边是水,一边是山。画的山,层层叠叠真好看;画的水,曲曲弯弯流不断。山靠水来水靠山,山要离别,除非山崩水流断……」
  涵鸳拾起头,看著伞上画著远山近水,数株垂柳拂水,是一幅烟雨蒙蒙清雅的水墨画。
  她能把这把伞当作一份临别的礼物吗?
  不断落下的雨水像片水幕,嘹亮的歌声飘在蒙蒙烟雨中,随著车行渐行渐远音韵慢慢的变缓,终於细不可闾了,梁若冰再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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