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了,月光从云层中射出淡黄色的光芒,冷冷的照着院子里的积雪,反射出一片银光。
一阵隐约的争吵声从房内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我忍你很久了!要走你尽早走,英雄庄早已容不下你了!”一个恼怒的男声恨恨的吼着。
“容不下我?何止英雄庄容不下我,就连你的心里,也容不下我。”女子的声音带着哭意,“你只在乎你的武功、你的声望和那一群废物食客,你有想过我吗?”
“我就是太替你着想了,所以才隐忍不发。”男子的声音加大了,“你别以为你玩的小花样我不知道。”
她冷笑道:“我玩什么花样?喔,你是说跟别人私通,给你戴绿帽子的事吗?你居然还会注意到,我还以为除了武功秘笈之外,什么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住口!”男子紧紧的握着拳,额上冒出一条条的青筋,显然是恼怒到了极点。“不要把你的荒淫下贱怪到我身上来。”
“不该怪你吗?你娶了我,却又冷落我。”女子哭叫着,“你既然忘不了那个狐狸精,就该跟着她去死,不应该拖累我的人生!”
一个死人占据了她丈夫全部的心,叫她情何以堪?
“我真该去学学诸兰勾引男人的本事!她应该先教教我怎么让人死心塌地的爱上,之后再去死!”
“啪”地一声巴掌声后,室内静悄悄的。半晌之后,一阵阵的花瓶碎裂声、桌椅倒地声和女子的哭叫声清清楚楚的传得老远,两人的争吵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你敢打我?”女子挨了丈夫一巴掌,情绪更是激动得无法收拾。“你不是为了我乱来而发火,你是为了我侮辱诸兰而打我?”
“你滚,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他的声音冷酷而低沉,看向她的眼光是绝情而充满憎恨的。
她可以怪他、恨他、怨他,可是绝对不能侮辱他这辈子惟一爱过的女人。
女人伤心到了极点,打开门便冲了出去,门外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似乎将他们的争吵都听了进去。
“娘!”她张开了短短的小手,踉踉跄跄的追着,圆圆的眼里满是泪水,“抱世罗……抱世罗呀……”
她听见女儿的哭叫,心如刀割,可是她不能回头,她不愿再忍受跟死人争宠的日子,她也受够了自己得用放浪形骸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
“娘呀……你不要世罗了吗?”五岁的小女孩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始终不回过头来。
“爹!我要娘呀!”她不明白,爹爹为何站着看娘亲饱走?
许迅火始终没出言挽留,一双锐利的眼像发现猎物的鹰,紧盯着妻子的背影,他听到了女儿的哭叫,但他是个硬心肠的好汉,不会因为女儿无辜而留下她的母亲。
况且,她既然对不起他,他又怎么知道世罗究竟是不是他的亲骨肉呢?
他用力的关上门,把女儿的哭叫留在门外。
小小的许世罗站在积雪的院子,她不知道娘亲为何要丢下她,也不明白爹爹为何要把她关在门外。
他们都不要她了,是因为她不乖吗?
雪又开始下,一片片鹅毛般的细雪轻飘飘的沾上她的发、她的肩,她不知道是该去追逐远去的娘亲,还是求将门紧闭的爹爹疼她。
“世罗。”许希恩蹲了下来,伸手替她拨去那覆在发上的雪花。“外面冷,别站久了。”
“哥哥。”她抽抽搭搭的哭着,小小的脸上是一片茫然,“是世罗不乖吗?”
“不是的。”他缓缓的摇头,才八九岁的孩子,却有着超越年龄的续密心思和洞烛世情的敏锐。“世罗是个好孩子。”
他早知道许家迟早会分崩离析,粉饰下的太平永远无法长久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的义父、义母不和,义父对世罗的冷淡,无数次深夜的争吵,似乎都是家庭破碎的前兆。
许世罗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认真却又辛酸的问:“娘亲不要我,爹爹不理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哥哥,你会不会也不要世罗了?”
大家都说哥哥是没人要的孩子,因为他没爹又没娘的,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也变成了没人要的、可怜的孩子呢?
“不会的。”他牵起她冷冰冰的小手,用双手搓揉着给她温暖,“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你不会是没人要的孩子。”
“那我也会保护你一辈子。”她泪痕未干,小脸却满是坚决,“哥哥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希恩有世罗,世罗有希恩。”她伸出手来,“打勾勾,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
他点点头,重复了她的话,“打勾勾,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
他们在雪地里许下这一生的第一个承诺。
紧握的双手表现出他们对这个承诺有多重视,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的承诺,希恩和世罗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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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曙光挣扎着冲破黑暗,在覆着白雪的高耸山脉投下一抹晕黄。光,迅速的凝结着,天边的星辰依然可见,黎明却已来到柳梢。
初春的清晨,温暖的阳光越过了环庄的护庄河,穿过了气派的碉楼吊桥,然后笼罩着一座连京城都少见的豪宅,巨石砌成的围墙爬满了蔓生植物,看起来绿意盎然,颇有野趣。
在高耸的围墙后面,各式各样的树随意的杂植在一起,银杉、秃杉、相思树、榕树建构出一片生机盎然而绿荫郁郁的小树林。
突然间马蹄声响了起来,从英雄庄的东侧门冲出几匹马,沿着马道转到了笔直的大道上,领头的一匹黑马浑身发亮,配上银打的马勒脚蹬,相当的引人注目。
马匹上坐着一名个子修长,衣饰整洁而讲究的白衣少年。
那两道老是抬高的骄傲眉毛,颇有不驯与轻视的味道,一双慧黠而漂亮的眼睛,偶尔带着点嘲讽又漫不在乎的神情,薄薄的嘴唇虽然有点冷酷,但总是微微上扬而带着些笑意。
身为武林盟主许迅火的义子,十八岁的许希恩是骄傲而充满自信的。
人人都知道他是让赤焰马给驼至英雄庄的,却没人知道他来自何方。
十五年前,英雄庄里的一匹赤焰马驼回来一个约三岁的男娃娃,他年纪小又受了惊吓,连自己姓啥名谁都说不清楚。
是老马识途,在外奔波了一段时间之后,居然又回到了英雄庄。
许雄记得赤焰马是送给一个外号水上飘,名叫徐隆的武林高手,怎么会不见他的人,却让马给驼回一个男娃娃呢?
他给人用衣带紧紧的缚在马背上,感觉像是仓皇之中,找不到可以将小孩固定在马背上的东西,于是便用了衣带。
另外还有血书一封塞在小孩怀里,上头只写着十月初五请将此子送至风波亭。
说实在的,这血书写得没头没脑的,十月初五也不知是哪一年的十月初五,至于风波亭嘛……他知道的就有三个,一个在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他怎么会知道要送到哪去?
一开始他还以为男娃娃是徐隆的孩子,好不容易托人辗转找到他之后,他却也认不得这孩子,原来他从英雄庄带走的赤焰马,骑没三天便叫人给偷了。
最后,这个马驰回来的孩子,由许迅火取名叫希恩。
从此,他有了义父、义母和一个妹妹,有了一个家。只是在五年之后,拥有家的美梦又因为义母的出走,和义父对妹妹的冷淡而破碎了。
他如谜的身世曾经令他感到困惑,而他的无亲无戚总是叫他感到孤单,来路不明四个字多少让他觉得自卑。
没人要的孩子。
小的时候,许希恩异常的痛恨这六个字,他讨厌自己如谜的身世像个公开的秘密,成为英雄庄里人人谈论的焦点。
孤单,一直是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在食客众多而永远热闹的英雄庄里,他孤单的感觉是源自于没有归属感。
人人都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何方、属于哪里,有哪些人和自己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
可是他不知道。
不管在多么热闹欢愉的情境里,未知的身世总让他觉得孤单。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慢慢的长大,也比较少去想到关于自己来自何方的问题,或许该说,他已经懂得如何去隐藏自己更实的情绪和想法。
他已经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孤单。
许希恩纵马急驰,享受着风驰电掣的感觉,仿佛驾驭着胯下的马就能一直奔跑到日落的地方。可惜的是他终究不能到落日的尽头去看看,他得到好汉坡为他来访的师兄兼好友白普接风。
此时正当春寒,溪水里还飘着一些碎冰。溪边的梅花在晴光下幽香袅袅,还有一些清冷的花枝在争妍斗艳。
叮叮当、叮叮当,一阵铃铛声响起,一匹黑马急速的从南边奔来,因为路径狭窄,因此那马的右边前后蹄是落在溪边的,踏踏的溅起水花。
“少爷,世罗小姐跟上来了。”奴尔是个长得怪形怪状的瘦汉子,与其说他是英雄庄里众多食客之一,不如说他是许希恩忠诚的仆人。
他原本是个勤劳的庄稼汉,家里给他和邻居木匠的姑娘订了亲,就在两人完婚前夕,未婚妻挑了一担蔬果青菜进了一个财主家里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他着急的上财主家去打听消息,却给如狼似虎的家丁毒打一顿,数日后,他未婚妻饱受凌虐的尸身才在一口古井里找到,官府受了财主老爷的贿赂,以他未婚妻失足落井而草草结案。
从那一刻起,他的生命中只剩下为爱人报仇这件大事。
他的怀里总是搋着一把匕首,他日日夜夜的磨它、砥砺它,当他终于把那柄锐利的匕首插到财主老爷心口上时,发觉到就像插入一块豆腐似的容易。
他一直不知道许希恩是如何知道他的冤屈,他把他从那潮湿又阴暗的监牢里带出来时,他浑身伤痕累累、脸也给烧红的烙铁烫坏了,可是他自由了,而且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
许希恩不把他当下人,也不使唤他,还指导他一些拳脚功夫,奴尔知道那是他心好,但是他的命是他救的,他就该为他为奴为仆一辈子。
听到铃铛之声大作,许希恩就知道世罗跟上来了。
也只有她会在马脖子上挂上一大堆金银铃铛,叮叮咚咚的吵人,她还觉得悦耳。
许世罗,他义父的女儿。
一个敏感、骄傲却又坏脾气的女孩。
穿着一袭葱绿织锦皮袄的世罗追了上来,掠过那些她一向看不起的食客,先窜到了奴尔旁边对他眨了眨眼睛,笑了一笑。
她就知道奴尔最好了,不管希恩要到哪里,他一定会先跟她说,让她也能跟着出门。
形相有些古怪的奴尔是她的眼线哪。
她骑到许希恩前头,巧妙的调转了方向,在他面前勒住了马头,拦住他的去路。
“臭希恩。”世罗的声音清亮,但语气却是无礼的,“为什么不等我?”她小嘴一撇,露出了颊边一个小梨涡,模样甚是俏皮。
“又不关你的事,你跟来干什么。”除了如厕、入浴、就寝之外,世罗紧迫盯人的功夫,彻底的在他的生活之中发挥。
他真后悔说过要永远保护她、绝不离开她之类的话。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世罗睁着一双微带着怒气的大眼睛,两道眉毛上扬,显得一副桀骛不驯的样子,挺直的鼻梁多少带了些倔强的味道,微厚的嘴唇形状相当的漂亮,但却努得半天高,看起来有些任性又有些鲁莽。
“那块臭白布要来便来,不过一定也把他那个讨人厌的师妹带来了。”她恨恨的说着,在提到那个“讨人厌的师妹”时,眼里闪过一道又是轻蔑又是鄙视的光芒。
“来者是客,你要是存心取笑人家的名字,或是对柳师姐没礼貌,那你还是回去吧。”
世罗和柳湘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她们的嘴巴不发酸,可苦了旁人的耳朵。
“她都还没来你就骂我。”她气呼呼的说,“要是她来了,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就是跟那个装模作样,又会发骚发浪的柳湘合不来,而且她老是叫她是有恋兄癖的小鬼,这一点最叫她痛恨了。
她既没有恋兄癖也不是小鬼。
希恩不是她的哥哥,他们是彼此的守护者,他们会一直在一起,而且不会让任何人分开的。
她已经强调好几遍了,可是柳湘还是坚持叫她有恋兄癖的小鬼,甚至还对希恩猛发浪。
就算她是师叔的得意弟子,也不应该这么没有礼貌的横刀夺爱呀。
“这算骂你吗?”许希恩挑了挑眉毛,“你几时变得这么敏感了?”
平日他骂她是傻头傻脑的蠢丫头、莫名其妙的跟屁虫,惟恐天下不乱的闯祸精,她都还能笑嘻嘻的不以为意,现在不过小小的提醒她而已,她就觉得承受不住了。
“现在呀。”她嘟着嘴,放软自己的声音和姿态,“希恩,你别跟柳湘那骚蹄子说话。崔嬷嬷说呀,狐狸精勾男人魂时会吐一口凉气,你要是跟她近了些,包准出事。”
她五岁没了娘,是崔嬷嬷和希恩轮流将她带大的,相较于对她不理不睬的父亲,有时候她觉得血缘这种东西,似乎跟人与人的亲疏毫无关系。
“好端端的干么说人家是狐狸精,你真是无聊。”他知道世罗的独占欲强,有一种无药可救的偏执。
只要哪个女人多跟他说了一句话,或多看了他一眼,她马上把人家当成狐狸精,而且还是罪大恶极、非除不可的妖孽。
对于世罗近乎偏执的依赖许希恩,弄得人人把她当成恋兄癖严重的疯丫头,许迅火不曾对她说过重话,反倒时时刻刻提醒许希恩,世罗是妹妹。
他明白的,这句话就是一道禁令、是一道紧箍咒,世罗是妹妹就永远是妹妹。
“见了男人就发骚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哼,她还做菜给你吃呢,也不怕人家笑话。”去年柳湘到英雄庄做客时,她就已经看她非常不顺眼了,没想到她今年还敢来,一定是她的手段不够狠毒,所以她才不怕。
“煮几道菜给人家吃就是发骚,就是狐狸精?”许希恩讽刺的一笑,“那家里的厨房不就成了狐狸窝了?”
要说柳湘对他别有用心,他可不怎么相信了。
他这师姐大概也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捣蛋鬼,她八成是看世罗的反应有趣,觉得逗弄她好玩,才故意跟他说些亲热话气她。
“那又不一样。厨娘煮东西给你吃,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柳湘是存心要讨好你,要你看不起我,她心机这么重嘴巴又这么坏,一定是个妖孽。”
明知道她不会下厨做饭,还故意做饭、做点心来给希恩吃,叫她只能闷声挨打。
“说到妖孽,你也别客气了。”
世罗是个很糟糕的祸害,骂她是妖孽的人不在少数,她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和小小的坏心眼。
庄里那些食客们或多或少都吃过她的亏,却又碍于自己寄人篱下而隐忍不发。
最近的倒霉鬼是有风流剑客之称的秦少永,他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事,了不起只是说错几句话而已。
身为英雄庄的少庄主,他就算武艺不济也能得到江湖人的敬重,再加上他尽得义父的真传,武艺高强行事稳重,连着帮义父解决了江湖上的几桩大案子,替自己赢得了武诸葛的外号,称赞他武艺高强又足智多谋。
秦少永千不该万不该夸他是人中龙凤,当然更不应该在世罗面前提到他有个云英未嫁、才貌双全,足以与他匹配的好妹妹。
世罗当场小嘴一噘就不说话了,那晚她骑马到邵城,蒙面连盗了十户富有人家,偷走财宝珠玉无数,还轻薄了知县的闺女,张狂的在墙上用美酒留下风流剑客四大字。
背了大黑锅的秦少永面对怒气冲冲的受害者,和哭哭啼啼的知县闺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差点给官府逮到牢里吃牢饭,后来还是有经验的人给他指点迷津,他才知道自己的一句戏言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他们策马缓行。跟在后面凑趣想趁机拍马屁的食客们,因为忌惮世罗的手段,因此不敢太靠近,免得她嫌他们碍眼,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样来整他们。
快靠近好汉坡时,果然瞧见远远的有两骑并肩而来,许希恩欣喜的说:“来了。”
他与白普一见如故,去年两人还一同追踪武功奇高的棘手淫魔,整个过程紧凑而惊险,两人在患难中生出的友谊更显得可贵而值得珍惜。
世罗咕哝道:“柳湘也来了,我就知道。”
希恩那种毫不掩饰的欣喜,真叫她泄气!他就那么开心柳湘来了!她负气的甩起马鞭,将身边一丛花给打得七零八落。
人人都知道武林盟主许迅火是焰雪派的传人,但却很少人知道他还有两个师弟。
他傲笑江湖,而他的师弟则栖身官场。
二师弟彭迅风为人高傲又有些古怪,两人一向不和,因此当师父把掌门令传给他时,彭迅风便和跟他交好的三师弟离开了英雄庄,三人一别就是二十多年没有交集。
他曾听别人说他们进了皇宫,当起皇帝的护卫,他觉得不可思议,一向倨傲的彭迅风居然肯当人家的奴才,为别人卖命。
十五年前的一场宫廷叛变之后,彭迅风失去了消息,而三师弟杯迅雷则因救驾有功,一路平步青云。
他辗转得知这个消息,仍不以为意,师弟们的好坏向来与他无关。
这样互不往来、互不关心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去年。
林迅雷派了两名徒儿来跟他拜寿,他猜不透他的用意,所以冷淡的接待了他们。
刚好那时塞北的棘手淫魔越区到了江南作案,他身为武林盟主这件事可不能不管,于是他要年仅十七,毫无江湖经验的义子前去拦杀,他相信他的能耐和应变能力。
当时林迅雷徒儿之一白普亦自告奋勇为民除害,这替他增加了在江湖上的声望,他也因此崭露了头角。
他赢得了文判官的外号。
若说林迅雷的用意是要利用英雄庄来威显自己的徒儿,那么他的确是做到了。
三个师兄弟当中,他沉默寡言但极有心机。
许迅火耳提面命的告诫他惟一的传人,他教他要懂得防人,教他喜怒不形于色,他什么都教给了他。
在他心中,许希恩不是他的义子,而是他的徒弟、他的传人,是他精神生命的延续。
他对他的严厉和无情,都是为了要让他更上层楼,他要他远远的超越他,他要他成为一个毫无缺点,坚强而冷静的侠士。
世罗对他而言,只不过是那个女人的女儿罢了。
他不需要她,他要的是强者,一个胜利者,一个永远不会被打倒的象征。
许希恩一直记得义父交代的:不要相信任何人,要对任何事情抱持怀疑的态度。
这一点他做得不好。
他相信白普,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最真诚、最真切的信任。
当一个人可以把他的生命交在你手上时,你不信任这个人,还能信任谁呢?
而怀疑?他从来不怀疑世罗对他的依赖和感情。
他对世罗的感情相当的有自信。
许希恩的确是该有自信的,而他的自信来自于对世罗的了解,世罗的态度是他能维持自信的最大原因。
她爱他,亘古不变。
对世罗,他太有把握了,这辈子他或许会失去任何东西,但绝对不会失去她的依赖和崇拜。所以,他丝毫不怀疑世罗对他的热情。
他在义父眼中的完美无缺,其实是有瑕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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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太子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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