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情衣 第一章

  毒辣的日头,嘈杂的叫卖声,满街的拥挤人流。
  他一身黑衣、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缓缓地走人这个小镇。一双毫无情感波动的黑眸静静地扫视过眼前的诸景,紧抿的薄唇微微透露出一丝不耐。
  “啊,这位客官先歇歇脚吧。咱们店里有上好的酒菜等着孝敬您呢!”
  小街两旁拥挤的酒楼客栈里,嘈杂的迎客声一阵阵地袭向黑衣男子。他稍作思索后,停下了不紧不慢的步子,将手中的缰绳随意地交给离他最近的店小二,然后伸手拎起马鞍旁的小包袱,走进了酒楼。
  “哟,这位客官,楼上请。”店内的小二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
  黑衣人一闪身躲过了热情的店小二,沉默地走向一旁的楼梯。
  走上二楼,他皱着眉扫视一番,便坐到了临近街道的桌前,再厌恶地瞥了一眼白净的桌椅,将他的包袱放到桌上,继而落座。
  他憎恶世间一切与白有关的东西。因为,白色总让他感觉不舒服。
  “公……公子,您想用些什么酒菜呢?”店小二恭敬地上前询问,头垂得极低,丝毫没有迎视来人的勇气,也没有那个胆子。
  这个黑衣少年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不正是人生当中最无忧、最快乐、最应当年少轻狂的黄金岁月吗?但却偏偏冷着一张好看的脸庞,一身肃杀的墨色打扮,不言不语的,与周遭高谈论阔的人们相比,仿佛隔开了一堵无形的高墙。  
  好、好可怕的少年!
  店小二紧张得要死,身上冒着冷汗,他不由自主地瞅了眼窗外一一现在可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耶!
  “公子?”店小二更加恭敬地躬下身。
  “一碗白饭,一碟素炒青菜。”优美却又冷酷的声音从线条优美的唇辦里吐出来。
  “是。您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赶忙退了下去,不敢再多作停留。在这黑衣少年的身旁,气氛变得令人窒息。
  讥讽地撇了撇唇,少年转过头冷冷地瞥向楼下喧闹的街市。街上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叫卖叫买、你拉我扯……但这些都是与他毫无关系的!少年闭上眼暗暗运气,压下因身处闹市而渐升的不悦,也沉下渐渐升起的怒气。
  偏偏在達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打骂声,尖锐的叫声又惹起了黑衣少年刚刚才沉淀下去的不悦。他皱起眉转头看向窗外一一也罢,反正饭菜尚未端来,就看看这些可笑的世人在耍什么把戏,当做打发时间也好。
  视线所及之处,正围了一干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大家都很有趣地瞧着一场力量悬殊的对打。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正在狠狠地对着一个瘦小的孩子拳打脚踢。那孩子看年纪不过五六岁大,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应该是个小乞丐。
  “小杂种!大爷扔的东西是喂你吃的吗?”大汉一脚踢飞了那孩子手中的半只包子,“大爷就算是赏给野狗吃,也不会喂给你这个臭乞丐!”然后大汉挥出一拳,将那孩子狠狠地击飞了一丈远!
  少年撇了撇唇,啜了口茶,继续懒散地看着热闹。
  他本就无情,也从不屑于多管闲事。
  他人死活与他何干?只当是打发时间好了。
  “小杂种!老子踹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捡大爷扔的包子?”看到那个孩子又去捡那滚满尘土的包子,大汉又一把拎起孩子狠狠地摇晃,不料却被那孩子使劲咬住了手臂!  
  “哎哟!你竟敢咬我?”猛一摔手,大汉用力将那孩子甩到墙上。
  那孩子顿时如破布般摔在地上。
  围观的人鸦雀无声,目光都紧紧地盯在那孩子身上。
  那孩子一阵挣扎,大口大口地用力吸气。
  之后,竟挣扎着站起来又要爬向那早已不成形状的半只包子!
  “呸!小杂种,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那大汉见那孩子又要爬起,顿觉失了脸面,一拳又要打过去。
  “住手,如此欺负一个小乞儿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少年一撇唇,暗自冷笑。爱管闲事的人真多啊!
  喊话的是一位白衣公子,这位公子身佩长剑、风度翩翩,头上的银冠高傲得一如其人,无法容忍被人忽视。
  “只不过是半只包子,值得如此吗?”
  白衣公子上前两步,走到那孩子身前,弯腰拿走又被那孩子捡在手中的泥团,“走,叔叔请你吃干净的肉包去。”言罢,白衣公子优雅地站直身,静待那孩子感激涕零地叩头谢恩。
  不料,那孩子却怨愤地瞪了白衣公子一眼,然后擦一擦嘴角的血渍,一瘸一拐地挪到那半只包子前,小心翼翼地再次捡起,捧在瘦瘦的手掌间,仿若珍宝。
  见状,白衣公子不由得面色一红,尴尬不已。
  “哈哈,这位公子,这小杂种是不是不知好歹得很呢?”那一旁的大汉一阵嗤笑,“算啦,不就是半只包子吗?只当大爷我喂了狗!”拍拍手,大汉笑嘻嘻地转身走了。
  白衣公子的面色涨得更红,忍不住责问那孩子:“我好心救你,你为什么如此不知趣?”
  闻言,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孩子抬起头瞅了白衣公子一眼,“我让你救了?我求你救了?早前他开打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等他打够了、打得过瘾了,你还来做什么?”
  狠狠地咬咬牙,孩子捧着终于到手的半只包子,艰难地挪到一旁的角落里坐下来开吃。
  这厢,居高临下的黑衣少年见此情形,不由得薄唇微弯淡淡地一笑。
  这孩子,他有些喜欢了。
  “公子,您的菜来了,请慢用。”店小二小心地将饭菜摆到黑衣少年的桌上后,便匆忙地退了下去。这位公子的身旁总是萦绕着一股寒气,叫人害怕呀。
  少年转回头,静静地开始用饭。戏演完了,没什么值得看的了。
  但他没料到,才清净了没多久,楼下便再次喧嚣起来一一
  “滚开,滚开,没看见大爷们正吃得高兴吗?一边等着去!等大爷吃好了,说不定就会赏你几块肉!没听见呀,小乞丐?你怎么还不滾到一边去?讨打呀?”
  黑衣少年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皱起。他只是想安静地用饭,可怎么都无法如愿?他不悦地放下饭碗,转过头,寻声望向嘈杂处一一是刚刚被打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的手中托着一个破碗,双脚并拢静静地站在几乎比自己还高的饭桌旁,不言不语只用一双墨黑的眼眸盯着用餐的人,等着对方施舍饭菜或厉声驱逐,却绝不像其他乞丐那般点头哈腰,只是静静地站于一侧。
  腰挺得笔直,双唇紧抿、一声不吭地等着对方有所反映。
  一桌不成,接着又走向第二桌,继续先前的动作。
  不多时,那孩子便托着空碗走到了黑衣少年的桌前,孩子依旧不言不语、腰杆依然挺得笔直,黑眸与黑衣少年的眼对上后,竟不见丝毫的怯意。
  黑衣少年皱了皱眉头。
  近看之下,才知这孩子长得实在普通至极。
  矮矮瘦瘦的身躯,满头稀疏的黄褐细发。
  许是长期处于饥饿的缘故,一张消瘦的小脸尖得吓人,也惹人心烦。
  黑衣少年转过头,轻叹一声,“小二,再拿一碗饭来。”但他的眼再没有望向眼前的孩子。
  不消片刻,饭送上来了,将饭碗摆放到黑衣少年的目光所及之处,小二便退了下去。
  “坐下吃。”少年指了指对座,也不看那孩子,继续端起碗,静静地用饭。
  那孩子依旧不言不语,只将自己的黑瓷粗碗细心地放到桌下的角落,然后轻轻地爬上座位蹲在椅上,呆呆地望了望面前满满一碗的白米饭,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孩子细瘦的手指急速地拨动指间的竹筷,将碗中的饭粒一团一团地扫进嘴中,牙齿飞快地嚼上两次,便迫不及待地将饭团吞进腹中。
  不过一会儿,一大碗的米饭已全部被吃光。那孩子意犹未尽地舔舔手中的竹筷,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朝黑衣少年微弯唇角,漾出一朵很淡很淡的笑花来。
  黑衣少年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伸手拎起一旁的包袱,望也不望那孩子一眼,径自起身,绕过其他客人,朝楼下走去。
  那孩子见他下楼,也急忙跳下椅子弯腰拾起自己的黑瓷粗碗,悄悄地尾随在少年的身后。
  黑衣少年瞧也不瞧那孩子,自顾自地走出店门,接过店小二送来的缰绳,轻轻一纵便跃上马背,双脚一夹马肚,那黑马嘶鸣一声,四蹄轻扬。
  朝着出镇的石路奔跑而去。
  那孩子见少年骑马远去,便也快跑起来,紧迫黑马而去。
  一时间,一马两人便从小镇消失了踪影,来去不留痕,似一阵风般无影无踪。
  ☆☆☆☆☆
  天色开始暗了。放眼望去,远处只有连绵不断的群山和山石上的几棵杂树。弯弯曲曲的山间小径,没有尽头地斜人深山。
  黑衣少年跳下马来,从马背上撇下行李,然后轻拍马背,黑马一声长嘶,一如往日般自寻草食去了。而少年则盘腿坐在一棵杂树下,合上了双眼。
  四周静悄悄的,而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少年依旧闭着双眼,不理会渐强的山风和不时从头顶上飞掠而过的苍鹰,一双灵敏的耳朵悄悄循着来时路上的声息,静静地等待着。
  自那日在小镇顺手给了那孩子一碗饭吃之后,那孩子便如同着了魔似的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六日来一直如此、日夜不息。
  黑衣少年对此也不以为意,只是依着原先的步调,不紧不慢地继续赶自己的路。每日黄昏,黑衣少年便会停下来,随便找一个栖身之地。
  草草用过饭食,便开始打坐修习内功。
  次日清晨,再重新纵马前行;即便这几日来,那孩子偷偷跟在他身后日夜追赶,他也依然如此。
  不过,那孩子终究只是一个孩童。就算脚程再快,也追赶不上善于奔跑的骏马,就算每日在他马后连滚带爬追得一刻不歇,也终是渐行渐远了。
  头一天,在天亮之前才勉强赶上他,还没略作歇息,黑衣少年已准备纵马前行。
  第二日,也只是在晨功时间结束的时候才赶到,那孩子的一张小脸已经苍白如纸;第三日……
  直至昨日半夜时分,黑衣少年听到远处的细细粗喘,知那孩子又赶了上来。那一刻,黑衣少年的心才微微一动,开始有些震撼。
  也因此,今日清晨,他竟破例地迟行了半个时辰,目的只是为了让那孩子多休息一会儿。
  就算他重新开始上路,也故意慢下了速度。
  一路之上,他更是数次回头观望。
  看到那孩子行动愈渐迟缓却又硬是咬牙追赶,他忍不住猜测那孩子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想知道那孩子的毅力到底能坚韧到何时……
  但两个时辰之前,他还是再一次地将那孩子抛到了身后。
  但是,他选的这条山中小径,平日罕有人迹。愈往上走,愈是艰难,不但杂草乱树时时阻断通道,山间的野兽踪迹也渐渐多了起来。每夜不时传来的野兽嘶嚎更是让人魂飞魄散。
  为此,他今日特地提早结束行程,只为了等等那孩子。
  自黑衣少年出生至今,一十六年来,身边除了教养他的师父之外,他从未与任何人主动交往过,也从不屑与他人来往。一人独来独住的孤僻性子,更是早就根深蒂固、不可更改。而这一十六年之中,他所用心关注的,除了师父,除了武功,也只不过是他所居之处的各类动物了。
  如今,他第一次为了一个陌生的人更改了行程,第一次对不相识的人产生了兴趣。
  此中滋味一一他也说不上来。
  天渐渐黑了起来,山中一片墨黑。目之所及,只有远处的点点星子一闪一闪的。而这荒草杂树之下的片片阴霾中,除了呼啸穿梭的猛烈山风,只剩下远山间野兽的声声嘶嚎。
  那孩子,还没有跟上来。
  生平第一次,他竟无法静下心修习内功,不由自主地细细倾听山间的一切异响。
  时间如溪水般一滴一滴从指间流淌而过。他的心开始有一点点的急躁。依着前几日那孩子的脚程,早该追上他来的。难道是因这些时日的劳累,体力不支而放缓了速度吗?但再怎么样,此刻也该追上他了呀!可为什么这么晚了,他还是见不到那孩子的踪影?
  是因为体力透支,还是遇上了野兽无法脱身?
  心思开始浮动,再也没办法静下来。他索性不再用心调理内息,只将双眼睁大,紧紧地盯住来时的路径,利眸捕捉着那孩子的身影。
  时间,又不知从指间滑过了多少。他正准备回过头去找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声响忽地传入他的双耳。他的心更急了,直直地望着来时的山径,一眨也不敢眨。终于,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团小小的身影正费力地向他这边爬来。
  是那孩子,黑衣少年随即静下心来,继续之前没完成的功课,再不去看那团小小的身影了。
  山风呼啸地掠过身侧,野兽的嘶吼声在远处隐没,再无其他的声响……
  ☆☆☆☆☆
  缓缓地将内息行运三周天,黑衣少年神清气爽地将双眸轻轻睁开,然后看向来时的方向。黑暗中,他清晰地瞧到了那孩子。孩子正在离他六丈的地方,斜倚着山石,早巳沉沉地睡去。半合的嘴里,尚含着昏睡前未吃完的野果。
  黑衣少年的眼睛再也移不开了,只呆呆地瞪着那沉睡之中的孩子,慢慢地将那孩子的模样从头看到脚。稀疏的头发杂乱地纠结在脑后,满脸的泥尘以及被乱石割伤的干涸血痕,补丁叠补丁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从破衣撕口处依稀可以看到只剩皮包骨的干瘦躯体,四肢瘦得像竹枝,班驳的疤痕烙印在上面;略嫌微弱的气息轻轻地喘出,纠结的眉头显示出主人的疲累。
  黑衣少年不在意地轻轻哼了一声。自找的,怨不得谁!他用力将头扭回,重新靠向树身,闭目静养心神。那孩子为何要如着魔一般,如此费劲地苦苦追寻于他?
  薄唇嘲讽地一笑。从小,除却武功之外,再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值得他分神。而今,或许有了……
  晨光乍现,薄薄的雾气回荡在山间,远处丛山重叠,崎岖的碎石小径时隐时现,依然不见人踪。该是时候继续行程了。
  少年略一沉思,双眸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依然沉睡的那孩子,还睡得正香呢。他又坐下,捡起地上一根细树枝,随手在石上乱写乱画。那孩子为何要紧追着不放?那孩子可还有亲人活在世上?那孩子来自何处?那孩子……
  等他发觉,才发现自己在石上竟然刻下了一串串的胡乱涂鸦,而每一串字都不离开“那孩子”……
  他愣住,接着又笑了。天晓得,除了师父、除了一直醉心的武学,自己竟然还对其他人或事物有兴趣吗?
  还记得五日前师父仙逝之时,仍对他无法全然地放心,还对他做最后一回的语重心长──
  这世间之大,无所不有、无所不容。我死之后,你定要去这世间走土一遭。仔细寻找,总会遇到你感兴趣的人或物的。找到了,便要紧紧把握。若你真的找不到,到时候再回栖风谷钻研武学不迟。
  而今,他或许寻到了除武学之外感兴趣的人物了?可他真的会对一个小小的孩童有兴趣吗?或许……师父可以在九泉之下放心了?
  正想着,他却感觉到有一道探索的视线偷偷地飘了过来,而且一直在他的身后,久久不去。
  他回身,静静地迎上那视线一一原来是那孩子,他已经睡醒了。
  一时间,四目相对,一大一小便这样静静地对望,谁也不说话。
  终究,那孩子敌不过他的眼光,移开视线低下头去,却意外地寻到了可以果腹的野菜!孩子高兴起来,也不管是否有泥,一把拔下野菜便往口中塞去。几日来,这个孩子日夜追赶黑衣少年,一路上充饥的东西除了偶尔看到的青涩野果,便是这味苦的野菜了。
  刚把野菜送到嘴边,却一把被夺去,然后塞进手中的,是一块白白的干饼。那孩子一愣,又抬起头来,是黑衣少年!
  孩子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野菜不能吃。”黑衣少年冷冷地开口,“吃多了会拉肚子。”
  “喔。”孩子点头。知道是知道的,可腹中空空的时候,还能有什么法子?
  “吃饼。虽然硬一些,却也能填饱肚子。”眼前的孩子反应很是迟钝。少年不由得眉一皱,不经意间瞧见孩子的右脚踝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少年不假思索地在孩子身边弯下身来,伸指轻轻一按那红肿处,“扭了?”
  “嘶……”那孩子随着少年的动作忍不住用力地吸了口气,“嗯。”
  “几时扭到的?”黑衣少年细看那一大片的淤青。
  “嗯,”那孩子想了一刻,还是摇头,“大约是昨日吧?我不太记得了。”只顾匆匆追赶着少年,哪里会注意到自己的脚是不是扭到了?痛,自然是痛,但几日来,双腿早已累得麻木,痛得没知觉了。
  “你忍一忍。”少年细瞧了半晌,将右手住那孩子的伤处一握,左手抬起孩子的右脚。然后一揉一推,只听轻响一声,已将伤筋推回了原位。那孩子随之紧缩了缩身子,却真的一声不吭。
  “好了,你站起来走两步。”少年拍拍手,立起身。
  那孩子依言站起。先用左脚支地,右脚试探性地用脚尖在地上踮了踮,眼一下子瞪圆,将右脚完全平放在地,再前行了两步,复又跳了几跳一一“真的不痛了耶!”
  孩子朝黑衣少年感激地轻轻一笑,再低头瞅着手中的白饼,看了又看,却总舍不得送进口中。
  “要吃便快一些,不要发呆阻碍我的行程。”少年不再看那孩子,自顾自地仰头清啸一声。
  不多吋,那匹黑壮的高头骏马已飞奔至黑衣少年身前,轻轻嘶鸣。
  少年将马鞍套上黑马。拎起地上的小包袱飞身上马,然后冷冷地说:“你若想跟随我,便要帮我牵马。”语毕,再不理会呆掉的孩子。纵马前行。
  孩子望了望手中紧握的白饼,再看一看又已远去的黑衣少年,忽地清醒过来,飞快地追赶上黑马,将缰绳用力地握在掌中,迈开步子急忙向前走去。
  朝阳升起,蔓延群山间的雾慢慢地消去了。那蜿蜒的山问小径上,一双背影渐渐地失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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